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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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被两个孩子拉进永和宫,目光触及台阶旁一洼积水。清澈,可以看见石砖凹处沉淀的沙砾,然后,我一脚踏上去,浑了……亦如我现在的心情。
德妃,不是不喜欢,是忌讳。从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我们长时间的貌合神离,以至于后来知道真相,我也自嘲,正如罗察临终前说的:“可笑,可笑啊。”
“从你第一次走进这里,我就知道,你是来讨债的。”丹凤眼里布满寒霜,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让我体会到她语气的冰冷。我笔直跪在地上,出神望着她保养得极好的手,不知为什么,脑中突然闪过武则天亲手掐死自己女儿的传说。
“一样的脸,一样的倔,一样有让我失控的本事!如果当初你一直留在绣房,我会随便拣个理由把你撵出宫;即便做了宫女,我也能把你支到冷宫里去;偏生做了格格,住在慈宁宫,还嫁了我的儿子。”
“和你母亲一样,偏偏要进我的永和宫,偏偏让我背上这个罪孽,还搭上我的女儿。”
“你有什么怨恨,冲我来,我老了,管不了也经不起你们这般折腾,本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大不了豁给你一条命。你只不要害了老十四和两个不懂事的娃娃。”她越说越激动,一只手戟指我的脸,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脯,竟老泪纵横。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老妇,一个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仍然无能为力的老妇。
“……额娘。”打断她的指控,我想起那天和四阿哥在青城山上,人的生命和树叶没有区别,众多,渺小,短暂,最后归于虚无。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陪着他,照顾他,走完这一生。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请额娘宽心。”说完给她磕了三个响头,不管你们曾经有多少是非恩怨,我只想守着我的丈夫和儿子过我自己的人生。天空广阔无比,我飞得并不自在,或许回来背负的更多,却有他和我一起承担。
“……”德妃不说话了,内室里只剩自鸣钟走动的“滴答”声,平稳规律,带着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沉默的片刻。
“……去给我……倒杯茶。”她徐徐出声,全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甚至有点儿精疲力竭。我站起来,门外一直候着奉茶宫女,不敢进来。接过托盘,重新跪在德妃面前,她不接茶,不吭声,坐在炕上盯着我的脸看,居然失神,最后深吸一口气,愁容别开眼,端起茶杯,没有喝,直接放在炕桌上。
“……起来吧。”无可奈何喟然长吁,指了指炕桌上的厚本子,“人都让他送出去了,这些账目是内务府帮他做的,如今你回了,该接过去。弘明弘暄生活什物我明天差人送去。”说罢她斜靠在绣枕上,锁眉合眼,看上去虚弱不堪,“你看看还有什么事,没事就出去吧。”
捧起账本,我福了福,知道她没看见,转身离开。
“你都知道?通通都知道?”她突然开口。
“……是。”
“她,是不是恨我入骨?”
“……不知道,我生,她死……”
“你呢?”
“……不管您信不信……我没这资格。”——
台阶旁的积水又恢复清澈,弘明带着弘暄在桂花树下玩蚂蚁,看见我出来,通通往我怀里钻。
“妈妈,咱们现在回去吗?”
“额娘,为什么蚂蚁住在地下?”
我在两人脸上一边亲一下,抚摸他们的小脑袋,“我现在要去皇玛法那儿,你们乖乖听玛麽话,我待会儿来接你们,好吗?”
“不好!”两人同时撅嘴开口,脸上分明透着倔强。
“为什么?”
“哼!万一你又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弘明横了我一眼,像极了胤祯。
“额娘带我一起去。”弘暄已经爬上我的膝盖,眼眶开始泛红。
我抓住他的小手,有点儿冷,给他搓了搓,他赖在我身上不肯下去。
“宝宝听话,额娘要去乾清宫,那是皇玛法理政的地方,你们去了不是给皇玛法添麻烦?”
“玛麽说皇玛法每天很累很累,要看比弘暄还高的奏折……那是不是很大的奏折?”他天真的眼睛一眨一眨。
“真没见过比你笨的,是堆得比你高,不是长得比你高!”弘明站在地上嗤之以鼻。
“额娘,哥哥说我笨……”说着说着,掉金豆豆了。
“就知道哭,让四伯看见又得笑你……”
“辛巴!”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他不懂你得好好教他,有你这么做哥哥的?”
弘明不服气,黑着脸一溜烟跑进屋里,弘暄还在我身上嘤嘤抽泣,我哄了好一会儿他才扯着我的盘扣昏昏睡去。
“半个时辰,你得回来!”把弘暄用斗篷裹着递给嬷嬷,弘明又从屋里跑出来,抱住我的腿,脸上还挂着泪痕。
“哟,才说你一句就哭了。”我好笑掬起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我怕你……又不要我了。”还没说完,脸又皱成一团。
我鼻子发酸,把他抱进怀里,“妈妈怎么会不要你……”
“拉钩!”他伸出小拇指,瘪嘴看着我,“就半个时辰,你得回来!”
“好!”
拉完勾,抱着我要这要那,终于依依不舍被嬷嬷牵进屋。我理了理衣裳,发现胸口处全是鼻涕眼泪,拿块绢布擦了擦,埋首浅笑,两孩子脾性相差十万八千里,以后还得慢慢教啊——
“抬起头,没脸见朕了吗?”头顶上方传来威严苍老的声音,我踌躇片刻,缓缓抬头。
只需一眼,老了,真老了。头发白了一半,额上,眼角,脸颊密布深深浅浅的皱纹,嘴角下垂,左脸颧骨处还长了块老年斑。只有那双眼睛,十年如一日,犀利敏锐。
“哼!”康熙猛然起身,随手拿起御桌上的镇尺向我砸过来,没砸中,镇尺“咚”一声落在地上,扬起地毯上薄薄灰尘,殿内宫娥太监全数跪下,雷霆之怒骤起:“欺上瞒下,抛夫弃子,任何一个罪名都能活剐了你!”
浑身一颤,视线从他的脸移向手,青筋凸起,指节枯瘦,右手正无意识地抖动。
“朕就该灭了你们全家!”每一字都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每一个字都打在我心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我无力争辩什么,更不会乞求。
明黄皂靴向我缓缓靠近,停在我跟前不再移动,我抬起眼,带着怨怼看向他,所有的一切皆起因于你一时的意乱情迷与后来的不负责任,你有什么权利怪别人?
他在收到我眼光的一瞬,瞳孔倏然缩小,脸色僵硬发白,我垂下脸,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看你吧。
“你就在这儿跪着忏悔!跪到脑子清醒为止!”这是他深恶痛绝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往来的大臣侍卫无不侧目,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不忘深思多瞄两眼。倒是遇见不少熟人,九狐狸蓄胡子了,十棒槌肚子更大了,他俩看见我一个皱眉,一个讪笑。四阿哥和老十三一起来的,四阿哥自始至终目不斜视,老十三清减了,眼睛不似从前明朗。
“让她(他)跪!看谁强得过谁!”李德全不知在康熙耳边说了什么,引得他艴然不悦,怒目扫向我,我已跪得快要虚脱……
“福建富商屯粮一案,闽浙总督范时崇派人招抚,农民起义首领已全部归降……”
“《南山集》一案已交刑部审查,经查证,翰林院编修戴名世所著《南山集》妄改本朝年号,号入永历大逆等语……”
“……”
“良妃卫氏,已移棺东陵……”
垂在身侧的手抖了一下,良妃没了……那个闷热的午后,那个谪仙一样的女人,她说:“星儿,你是个很真的孩子,我喜欢你。”
临近傍晚,乾清宫已到掌灯时分,额上覆着一层冷汗,想用袖子抹抹又觉得针芒在背。长久保持这种姿势让我晃一晃全身疼痛,不知何时是个头……
“跟朕说说他。”
空旷的大殿回响着他悲切沉重的声音,让我一时无法适从。
“说说他小时候,听话吗?机灵吗?有没有挨过打?”脸隐藏在阴影里,却能让我察觉灯光带过的迟暮与暗殇。
嘴角扬起小小弧度,“……听话,很听话,再没有比他更听话的……不机灵,甚至有些憨,但是很聪明,教什么一听便懂……很少挨打,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因为我……”
笑着回忆,哭泣诉说,他也和我一起笑,一起流泪……是我把他带到他身边,也是我把他永远带走了……冷望舒,这是你的本意吗?你舍不得他留在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你只是希望他知道有这么个儿子,让他永远记得对你们的亏欠……
从乾清宫踉跄走出来,月光下跪着执着的身影,我快步走到他面前,跪下,扑进他怀里,“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紧紧拥着我,仿佛劫后重生一般,“我以我命起誓,从今往后,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清辉洒在我们身上,像一尊揉在一起不能分割的雕像,大殿门后站着一个老人,透过门缝长叹一声,却也露出欣慰的笑……——
“快回永和宫!”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慌张起身,只听膝盖“咔嚓”一声,又跌倒在地。
“怎么了?”胤祯担忧搀起我,替我揉膝盖。
“答应了弘明半个时辰就回去,都半天了。”急匆匆往永和宫赶,他牵着我一路小跑,才拐弯,永和宫方向传来小孩的哇哇大哭。
心都给哭慌了,德妃怀里埋头痛哭的小小人儿嘴里不停含糊念着:“要额娘,要额娘。”我接了过来,他哭得更凶了,简直是不要命的哭,边哭边拿脑袋在我胸口蹭,怎么哄也没用。最后胤祯上前瞪眼“哼”了一声,止了……真是……太神奇了……简直是神奇牌小儿镇哭胶囊……
一个还趴在我身上边抽边怯怯看着孩子他爹,一个牵在孩子他爹手上不鸟我。
“辛巴,是你皇玛法不让妈妈走,真不是妈妈故意不守时。”
“……”
“妈妈跟你说对不起,原谅妈妈好吗?”
“……”
“好辛巴,妈妈明天带你去逛街。”
“……”
“唉~本来想晚上给你说“麦兜响当当”的故事,算了,我还是跟弘暄说。”
“……我决定苟且再原谅你一次。”
我掉冷汗,苟且……
月亮渐渐被乌云笼罩,大地寒颤着准备接受下一场冬雪的洗礼。马车里相依相偎的四人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因为属于他们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