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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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姬兰昊闻言一愣,“生病了?他生的是什么病?怎么会认不得人,他病了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好……”

随着姬兰昊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出口,童子的眼睛越睁越大,小嘴微微张开,他怎么知道,他只知道公子病了,公子要去许多地方,都要他带着去。

眼见姬兰昊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童子又撇嘴,忽然觉得像自家公子那样,不说话其实也挺好。

一直得不到回答,姬兰昊也发觉了自己的聒噪,苦笑一声,“我认识你家公子,既然他生病了,不如先住到我府中,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治病。”

姬兰昊说完这句话,正打算抱起萧墨走,童子却又闪身挡到了他面前,“不行,我家公子还有地方要去。”

“喔,你家公子现在这般模样,能去哪里?”姬兰昊觉得这童子护主的厉害,忍不住对他有了好感,歪着头好奇问他。

童子伸出柔嫩的小手到怀里摸,摸了半天摸出了一个小卷轴,展开来看,嘴里喃喃低语,“这里去过了,这里也去过了,这里……这里……都去过了,喔,还剩一个地方,国师府!”童子摇起头朝姬兰昊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上面写了,还要去国师府,而且公子写的是要住在国师府!”

一听到国师府三个字,姬兰昊沉下了脸,“去国师府干什么?”

童子把纸卷收好放回怀中,“不知道,公子在生病前就写好了这个卷轴,并吩咐我一定要按他写的来做,国师府是公子最后要去的地方,我想那里一定有可以照顾公子的人吧,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这一路我多辛苦”,说着,童子还有模有样地捶了几下胳膊,仿佛真的把他累的不轻。

童子自顾自地说着,姬兰昊却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把抱起萧墨就走,“国师府已经没人了,你不想和你家公子冻死在雪地里,就跟着我走。”

童子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家公子被抢了,扬起清脆的声音一边喊一边追了上去。

姬兰昊原本走的很快,后来雪越下越大,他感觉到呆滞的萧墨本能地往他怀里缩,寻找温暖,心中一凛,放慢了脚步,等到童子跟上,在城门口雇了一辆马车,小心地将萧墨放到马车里,又把童子抱了上去,让马车夫驾着车往皇宫去。

一路上,萧墨依旧是呆呆的,双眼没有焦距地不知道看着何处,只是凭着本能寻找温暖,一直蜷缩在姬兰昊怀中。

童子似乎对自家公子和抢他的人靠这么近的不争气很不满意,不停数落他,小嘴开开合合,竟一点不嫌累,后来终于在姬兰昊忍不住的一声呵斥下停了嘴,又不停拿眼横萧墨,可惜他家公子依然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看不到也听不到,也依旧窝在马车中唯一的温暖之处。

快到皇宫的时候,姬兰昊就下了车,然后用狐裘将萧墨整个身子包括脸都盖了起来,领着童子徒步走进了皇宫,一直走回自己的兰馨宫。

侍卫早听了他的命令,宣召太医入宫,也有宫婢领着童子下去沐浴更新,吃东西。

诊断完毕,太医们差点被姬兰昊踢死,一个个不停磕头,倒退着退出兰馨宫。

气息平顺,脉络通畅,并无任何疾患。

并无任何疾患,为何会呆呆的像木偶?

姬兰昊坐在床边,抚摸萧墨略微瘦了一些的脸,看着他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突然觉得心痛无比,俯下身子,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唇冰凉而柔软,姬兰昊一遍一遍地描画,舌尖轻挑,越过贝齿,很轻易地就钻到了口中,柔软的小舌也是冰凉的,姬兰昊纠缠着它,给它温暖,也给了自己渐深的欲望,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萧墨,越吻越深,越吻呼吸越急促。

大概是感觉到紧拥的桎梏,萧墨本能地挣动了一下身子,姬兰昊浑身一震,放开萧墨,充满欲望的双眼中愧疚越来越浓,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

我了好几次,才发现萧墨仍是呆呆地睁着大眼,略微懊恼地皱了一下眉,帮他掖好被子,道,“你睡会儿吧,那帮庸医没用,我会再找人来治你的。”

等了半天,萧墨一双大眼还是睁着,虽然明知他听不到,还是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乖,睡一会儿,我还有些事,回来再陪你,好么?”

没有反应。

姬兰昊摸摸萧墨的手,“是不是冷,我让人给你生火盆。”

还是没有反应。

“那是不是饿了,你的那个童子好像说你一整天没吃饭,要不我先命人给你做吃的!”

依旧没有反应。

姬兰昊挫败地把萧墨的手贴到脸上,“你究竟是怎么了?”

此时,萧墨的童子已经沐浴换过新衣,由宫婢带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整盒的糕点,边走边吃,开心的不得了,露出两颗虎牙笑,一走进内室,就听到了姬兰昊的低喃,欢快跑过去,拉他衣角,“你放心,我家公子除了呆呆的,什么毛病都没有,他不睡觉是因为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他不吃东西也是一样,不过要是他冷了他也不会说的,你要是觉得他冷了,给他加衣服就好了。”

童子一边说着一边踢掉了鞋子,爬到**,坐到萧墨旁边,从食盒里挑了一块不大的点心,放到萧墨唇边,“公子,这个很好吃。”

萧墨还是没有反应。

童子却好像得到了回答一般,喔了一声,将点心塞进萧墨口中,还有模有样地嘱咐,“慢慢吃喔,小心噎着。”

姬兰昊眼见童子用一双小手捏着萧墨下巴帮他咀嚼,无比惊讶,“你都是这样喂你家公子吃东西的?”

“是啊”,童子说的理所当然,“所以才跟你说我每天很辛苦啊,光喂公子吃东西就要好长时间,晚上还要帮他沐浴,不过还好公子不吵不闹,我喂他吃什么他都吃。”说着,狡黠地对姬兰昊一笑,仿佛跟他分享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姬兰昊不是小童,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刺疼着难受,“他是如何生的病?”

童子想了想,道,“不知道,突然有一天就这样了,公子好像知道自己会这样,早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他跟我说,等到了国师府,就不用我这么辛苦了,对了,你今天说国师府已经没人了,是真的吗?那我该怎么办,公子该怎么办?”

童子说到这里,苦着一张小脸皱鼻子。

“以后我来照顾你家公子和你,好不好?”姬兰昊提议。

童子想了想,“可是公子说我一定要带他到国师府的。”

“国师府已经没人了,要不我明天带你去看看,你家公子住在这里不好么?你不喜欢这里吗?在这里,以后有很多人照顾你家公子,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这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不好么?”姬兰昊不停**。

童子很认真地在苦恼,许久之后仰脸,“好吧,不过你明天一定要带我去国师府看看,如果那里真的没人了,我和公子就留下。”

姬兰昊笑着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童子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告诉眼前的人自己的名字,但这人却居然到了这时才想起问,心里顿时不高兴了,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犹豫了很久,才闷声挤出两个字,“茱萸。”

姬兰昊不知道茱萸心思,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现在有事要办,你陪着你家公子吧!”

茱萸忿忿的目光一直追随姬兰昊走出门外,终于确定那个人并没有道歉的意思,恨恨地蹬了几下腿,抓起一块点心重重咬下去。

第二天,姬兰昊果然带着茱萸去了一趟国师府,也毫无意外地见到了一座空的府邸。那是当然,他早就命令府中上下暂避一天。

茱萸一走进国师府就跑来跑去,姬兰昊一开始并不在意,以为他是小孩子贪玩,后来终于发现他好像在找着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干什么呢?”

茱萸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气,“公子说过,国师府有一座秋千的。”

“喔——”,姬兰昊好笑,原来是怕被骗了。

“是啊,这里究竟是不是国师府,怎么我看不到秋千?”茱萸扯着姬兰昊的衣角,仰起小脸问,大有你别想骗我的意思。

姬兰昊失笑,“秋千在国师府后院,你总在这前面跑来跑去,当然找不到啊!”

说着,当先走在前面,并示意茱萸跟上。不一会儿,穿过许多小石径,走到了后院。果然,远远的就见到一座秋千在风雪中微微晃动。

白色的雪片梅花花瓣一样落下,无比小心地落到秋千上,只是一个轻荡,又落到地上。

这个秋千,姬兰昊知道,小的时候偷偷看到过楼无艳抱着萧墨荡秋千,那个时侯,总是哭闹不止的萧墨会呆呆地抓着楼无艳的手指,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般地咯咯笑。

“哇……”,茱萸欢呼一声,跑向秋千,努力往上爬,小脸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

姬兰昊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茱萸爬上去跌下来,再爬上去再跌下来,还是爬,终于忍不住了,走到秋千旁坐了上去,把茱萸拎到腿上坐下,足尖轻轻点了一下地,秋千荡了起来。

茱萸刚开始紧紧抓住姬兰昊手臂,一双眼睛中竟是惊恐,慢慢的惊恐被兴奋代替,虽然两只小手仍是不敢放松,却终是没能忍住呵呵笑出声。

姬兰昊看了看茱萸,忽然心中一凛,时光仿佛倒流,他眼中看到的依旧是白衣的小楼无艳抱着小小的萧墨荡秋千。还记得那个时侯的自己,一双手紧紧抠上廊柱,不高兴地皱眉,而跺脚离去之后也总是会对宫婢、侍卫大发无名火。

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他便想过要代替那个白衣的人。

代替?

不。

姬兰昊用力甩甩头,突然停下秋千,把茱萸放到了地上,不顾他不满的抗议,径直往外走。

他是姬兰昊,是当今朱雀王子殿下,日后的朱雀王上,他需要代替那个人?

笑话,从十八年前起,从萧墨出生的那一刻,就只是属于他的。命运的错乱,他不介意,可他绝不会要代替,他要做的是抹杀。

对,抹杀,让那个人从此消失。

姬兰昊心中燃烧着莫名的烦躁和兴奋,快步走到国师府门口,在一名跟随而来的侍卫耳边低语几句,然后飞身骑上一匹马,绝尘而去。

姬兰昊骑马直达兰馨宫,惊起的除了落雪,还有无数婢女和侍卫。便是王子殿下,也没有这般骑着马在宫中跑的,于是婢女和侍卫们默契地认定,他们的王子殿下今天一定是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本着生命诚可贵的原则,生人勿近。

人还在兰馨宫门外三丈远,姬兰昊就跳下了马,不顾一切冲进了宫内。

**,空无一人,姬兰昊慌乱地捉住一个婢女就问,“他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婢女被他吓的不轻,哆嗦着说不出话,只能拿手指指外面。姬兰昊放开婢女,往她指的地方冲。

漫天满地的雪,白色覆盖了整个天地,姬兰昊一走到兰馨宫后面的花园就看到萧墨,衣服的颜色红的像火,裹着纤弱的身子,坐在雪地中,双臂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又大又亮,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片残雪。

姬兰昊慢慢地走过去,直到走到了跟前,萧墨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姬兰昊蹲下身子,解下狐裘裹到他身上,“这么怕冷,还坐到雪地中。”

萧墨一动不动,就好像眼前并没有他这个人,而眼中也依旧是看到他想看的。

姬兰昊轻叹一声,坐到萧墨旁边,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你在看什么呢,你是不认得人,还是不想认?”轻轻靠上去吻上他的额头,“我喜欢你……喜欢你……”

话是心声,心里却是苦笑,明知他听不到,所以才说,因为知道他心里只有那个人,因为怕他拒绝,因为怕听到承受不了的,可是,依然无法放手。

庆幸那天是自己先遇到他,庆幸他认不得自己,这,或许就是天意。

天意,让他乖乖在自己怀里不反抗,天意,让他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别人,天意,让自己能够把他藏起来。

吻在额上的唇慢慢向下,滑过眉,滑过眼,落到唇上,不带一丝情欲,像是对待珍宝的吻,小心而又温柔,爱怜而又呵护,一遍一遍描画,一点一点深入,舌的纠缠也是轻柔的,像是呼吸,像是流年。

“殿下……”,茱萸清脆的声音由远而近,这孩子气姬兰昊扔下他,气呼呼地跑过来,一脚踢到他腿上,“你怎么把我扔下……死殿下……坏殿下……”

姬兰昊蹙眉盯着茱萸,见他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伸出手握住他脚踝轻轻一拉,把他摔到了雪地中。

茱萸瞪着清亮的眼睛,眨了眨,小脸涨的通红,重重撇一下嘴,爬起来拉萧墨的手,“公子,我们走。”

姬兰昊的手揽在萧墨腰上,茱萸哪里拉得动,一双小脚在雪地中留下深深的印子,脸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叫,“公子该沐浴了,不然会死。”

一听到死这个字,姬兰昊紧蹙了一下眉,用力抓住茱萸手臂,“你说什么?”

茱萸痛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公子要沐浴了,泡在药水中,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姬兰昊的声音冷冽如冰,紫眸深沉的近乎墨色。

茱萸被他这个样子吓住了,双唇不停抖动,战战兢兢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总之……总之……公子过几天就要泡药的……”

姬兰昊长吁一口气,知道这孩子刚才是气自己才口不择言,放开他抱起萧墨往浴池去,“把药都拿出来,我在浴池等你。”

茱萸盯着越走越远紫色的人影,气的跺脚,皱皱鼻尖吸了两下,很用力很用力地一步一个脚印往屋内去。

看着茱萸把药粉一盒一盒地往浴桶里倒,姬兰昊忍不住好奇,“这些药有什么用?”

茱萸连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知道。”

“为什么必须要泡药?”

“不知道!”

“为什么不用浴池,要用浴桶?”

“不知……”,茱萸停了一下,仰脸瞪姬兰昊,“用那个池子,把这所有的药放下去都不够。”

姬兰昊看着茱萸小大人的模样,好笑,“你什么时候跟着你家公子的?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茱萸瞥了姬兰昊一眼,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我以前也没见过你。”

姬兰昊不悦地皱了一下眉,伸手到桶中搅动,药粉很快融化到水中,水的颜色变成了玫瑰色,随着他的搅动,一圈圈的涟漪荡到萧墨皮肤上。

水很热,萧墨的头发上很快聚气一层薄雾,姬兰昊正打算动手帮他解开,茱萸却一下跳了过去,小手灵巧地解开萧墨的束发,很仔细地用一旁的清水清洗,见姬兰昊奇怪地看他,嘟嘴道,“公子喜欢让我服侍。”

姬兰昊身份特殊,即使是在青龙做质子的时候,也是有无数的人服侍,他见茱萸坚持,便走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茱萸回头看了姬兰昊一眼,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小心翼翼拨开萧墨头发,摸了摸隐藏在黑色发丝中的一根式样古怪的簪子,拍拍小胸脯,偷偷在心里嘀咕,“幸好没发现。”

确保秘密没被发现,茱萸动作轻快许多,一双小手灵巧地为萧墨擦洗,小嘴嘟嘟囔囔哼着童谣,不时还对萧墨说几句话,好像他真的能听到,再自顾自地咯咯笑。

加了几次热水之后,茱萸见水已经变得清澈,回头朝姬兰昊道,“殿下,把公子抱出来吧!”

姬兰昊微微抬睫,戏谑道,“你家公子不是喜欢你服侍么?”

茱萸愣了一下,瞧清楚了姬兰昊眼中的笑意,皱了皱小鼻尖,不服气道,“我还是小孩子啊,怎么抱得动公子?”

小孩子?

姬兰昊努力憋住笑意,故作夸张地凑到茱萸小脸前认真看,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哪有一点像小孩子?

茱萸细小的眉毛皱了又皱,嘟着嘴别过脸去,声音清脆略带卷舌,“反正公子着凉了可不能怪我!”

姬兰昊闻言,嗖地扯了旁边浴衣,将萧墨裹好抱到软榻上放下。

茱萸在后面捂嘴偷偷笑,他早看出来了,殿下很在乎他家公子,只要关系公子,他准没辙。

姬兰昊一回头,就看到茱萸捂着嘴笑的乐不可支,蓦地沉下脸色,手指轻弹点了他的笑穴,眼见他再也捂不住嘴,笑的在地上打滚,才满意地抱了萧墨出去。

姬兰昊将萧墨安置好,就命人解了茱萸笑穴,这孩子一路跑回内室,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小脸煞白,剥掉外衣,踢掉鞋子,跳上床就钻到了萧墨身边,两条手臂缠上萧墨脖子,强忍委屈吼,“日后公子醒了,我一定告诉他你欺负我,你是坏人!”

姬兰昊全然不在乎这小孩子式的威胁,冷声问,“你家公子是在玄武国境内消失的,你是玄武国人么?只你和你家公子两人从玄武国到凤凰城如遇到危险,怎么办?你家公子究竟生的什么病?什么时候才能好?你给他泡的那些药又有什么用?你最好都说清楚,我没什么耐性。”

“我都说了,不知道!”

姬兰昊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晃动,“你嫌刚才笑的不够么?”

一听到笑这个字,茱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萧墨怀里缩了缩,很有骨气地扬起小脸,“我讨厌你,我和公子要去国师府,就算那里没有人,我和公子也要去。”

姬兰昊脸色更冷,右手一伸将茱萸拎到了床下,“要去你自己去。”

茱萸吸吸鼻子,憋住满眼眶的泪水,爬上床趴在萧墨怀里,死死抱住萧墨一只手臂,“我要和公子在一起,公子去哪里都是我带他去的,公子只会和我在一起,公子从没和我说过殿下,公子只说国师。”

姬兰昊右手抬起,茱萸吓的急忙把脸埋到萧墨胸前,却仍是倔强地嘟囔,姬兰昊右手重重挥下,茱萸哇哇大叫,却突然感觉到萧墨身子猛地一震,紧接着自己就被推到了一旁。

茱萸挣扎坐起来,还要说气话,长大的小嘴却发不出声音了,只见萧墨嘴角正不停往外渗血,姬兰昊不停用手擦,血却越流越多。

姬兰昊脸色越来越难看,下指如风,点了萧墨几处穴道,又扶他坐起来运功为他疗伤,可血仍是不断流。

茱萸扁了扁嘴,哇一声哭了出来,“师父,公子要死了,公子要死了。”

姬兰昊当然听到了师父二字,但他专心为萧墨疗伤,无暇多问,而等萧墨口角的血终于止住,正要问时,一人却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跟随姬兰昊多年的暗卫零影,面目清冷,身材修长,身着一件青衣,一走进内室便低声道,“禀殿下,那人……逃了……”

姬兰昊浑身一震,扶萧墨躺下,为他盖上被子,回身问,“怎么回事?”

“我们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在他饭菜里下了药,那药无色无香……”

“那他怎么会逃了,难道被他发现了?”

“他确实中了毒,只是,只是……”,零影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姬兰昊瞥了一眼茱萸,见他眼一边吧嗒吧嗒落泪,一边为萧墨擦拭,嘴角勾出一个笑,心道刚才大概吓坏了这孩子。

“我们就要得手的时候,有人救了他!”

“喔?又是国师府那帮人?”

“不,那个人属下从不曾见过,而且他所使武器也并非国师手下之人惯用的武器。”

“喔,他用的是什么武器”,姬兰昊好奇。

“一根鞭子,灵巧如蛇,从袖中而出。”

姬兰昊闻言沉思,片刻之后抬睫轻笑,“原来是来为自己君上报仇的,这样也好,这事你不用管了,赶紧去把医神南宫月昭给我找出来。”

“是,殿下”,零影微微拜了一下,领命离去。

而一旁的茱萸忽听到南宫月昭的名字,僵了一下,小嘴颤动几下,将萧墨一只手抱到怀中,默默流泪。

姬兰昊原是要问他师父是谁,见他可怜兮兮,脸上挂满泪水的模样,心中一软,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零影去找南宫月昭了,他是天下闻名的医神,一定会把你家公子治好的。”

茱萸抬起小脸看姬兰昊,一直摇头,姬兰昊以为他不信,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放心,我比你更希望你家公子好起来,别哭了,好好陪着你家公子,我命人给你做好吃的点心。”

说罢,揭开被子一角,把他塞了进去,又盖严实了,然后离去。

雪夜,静悄悄,雪光透过窗棂铺洒在地面,朦胧如同月色。

躺在被窝中的茱萸,先是长睫眨了眨,然后忽然睁大眼,一骨碌爬了起来,又把旁边的萧墨扶起来,动作熟练地穿上衣服,伸手在他头发里摸了摸,他便睁开了眼。

“公子,我带你回去,师父说过,你要是吐血了,不管在哪里都要带你回去”,茱萸爬下床,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用手指按住瓶口,然后开始大叫,“来人啊,来人啊,公子,公子他……”

随着茱萸的叫声,房门被推开,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卫冲了进来,还没等他们开口问发生了何事,茱萸跳起来松开手指,将小瓷瓶在他们面前一晃,几个人还保持着往前冲的姿势便栽倒在地上。

茱萸挨个察看一遍,确认侍卫全晕了过去,收好小瓷瓶,牵着萧墨走出了房间。

刚走出房间,一股寒气扑面,茱萸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拉了拉小肩膀上的包袱,仰脸对萧墨道,“好冷啊,公子,等出去了,我们买一辆最暖和的马车,坐马车回去,好不好。”

萧墨没有反应,茱萸仍像无数次那样,似乎得到了回答,开心地重重点了一下头,拉着萧墨往前走。

皇宫中的路,茱萸全不认识,每一次都有婢女带着他走,第一次自己走,便只知道避开别的侍卫,若真是躲不过碰面了,就用小瓷瓶解决,这样走了许久,越走越僻静,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永晳宫。

自从姬兰昊回到朱雀国后,便下令撤去了永晳宫的侍卫,因此,一直警惕着的茱萸许久看不到侍卫,渐渐放松下来,小孩子的本性萌发,一会儿玩玩雪,一会儿折根枯草四下比划几下,一会抓着萧墨的手叽叽咯咯说几句,兀自笑的开心。

“萧墨?”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正玩的开心的茱萸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往包袱里摸小瓷瓶,可他还没摸出来,就看到一个身影冲到萧墨身前将他抱到了怀中,“萧墨,你回来了就好了,无为说你走了……我还以为你是去寻死了……你怎么这么傻……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眼前这人似乎认识公子。

虽然有了这层认知,茱萸仍是捏着小瓷瓶走上前,碰了碰那个颇为激动的人,“你认识我家公子吗?”

那人回头,茱萸一见他的模样,惊得跳了起来,手中的瓷瓶也摔到了地上,“殿下……殿下……”

那人笑了笑,蹲下身子摸摸茱萸的头,“谁是你家公子,你又是谁,怎么这么怕我?”

茱萸僵硬着身子,眨眨眼,又揉揉眼,突然就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原来不是殿下啊,不过你长的跟殿下好像啊!”

“喔……”,那人挑了挑眉,心里明白了茱萸口中的殿下是谁,故作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像么?”

茱萸被他的动作逗笑,拉着他的手摇晃,“真的很像,不过殿下的眼睛是紫色的,你的眼睛是黑色的,虽然殿下的眼睛更好看,不过你笑的比他好看。”

“喔,真的吗?”那人挤挤眼,摆出一个夸张的笑,逗得茱萸咯咯直笑,拉住萧墨的手,叽叽咯咯,“公子,他真好玩,真好玩。”

那人仰头看萧墨,渐渐觉得不对劲,蓦地站起来,抓住萧墨双肩问,“萧墨,你怎么了?”

紧张之色溢于言表,就连茱萸也感觉到了,急忙解释,“公子生病了,认不得人。”

那人愣了一下,“生什么病,怎么会这样,生病了怎么深夜还在这雪地里走?”

茱萸歪头想了想,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顿了一下,虽然好奇,仍是回答,“我叫兰樱!”

“兰樱……”,茱萸默念了两遍,摇头道,“公子没有提起过你。”

兰樱笑了笑,去拉萧墨的手,感觉触手冰冷,两手抱着使劲搓,却怎么也暖不过来,心下认定不能让他再待在雪地中了,拉着他往永晳宫内走。

茱萸追上去对他又踢又打,“你放开公子,放开公子,你要干什么?”

兰樱回头,眉端轻蹙,右手伸出,灵活的如同蛇,一下便抓住了茱萸两只手,“你家公子怕冷,你不知道么?这大雪的夜带着他到处走,你是想把他冻坏吗?”

茱萸闻言,扁了扁嘴,委屈极了,“公子吐血了,我要带他回去师父那里,殿下肯定不让公子走,再说,我也怕冷啊,你看我的手!”说着,举起一双手,果然冻的通红。

兰樱憋住笑意,分明刚才见到他抓雪玩来着,不冻红才怪,不过并不戳穿他,反而把他一双小手握到掌中,轻声道,“先让你和你家公子都暖和了,再走,好不好?”

茱萸仰脸,嘟了两下嘴,瞄瞄萧墨,重重点头,“嗯!”

兰樱温和笑了笑,一手牵一人,走进宫内。

漫天的大雪中,一人手摇折扇慢慢地走着,旁边一人绕着他转来转去,不停问着什么。

大雪天,穿着厚厚裘袍摇着扇的,除了无为没有别人。而旁边那个几乎连嗓子都喊哑了,却得不到回答的正是白虎君离玉。

国师被人从天牢中救走了,无为知道,而他还知道救走国师的一定是青息。空了的天牢,他去看过,除了打斗的痕迹,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无为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银子,很容易就打听出国师受了伤,可是,国师那么高的武功又怎么会受伤?于是,用手帕擦了国师留下的血找人检验,终于知道国师受伤,是因为已经中了毒。

再一寻思,便明白了,在没有得到传国玉玺之前,姬兰昊突然要杀国师,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萧墨。

确切地说,萧墨应该已经回到了凤凰城。

可是,他为何不来找自己,也不回国师府?

晃了晃折扇,无为突然转身,离玉没看清,一下撞上去,无为急忙合扇一挡,离玉鼻尖撞上扇柄,一会儿就红了起来。

无为扯动嘴角,勉强一笑,“你逼我也没用,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对了,你们不是知道国师逃出天牢了吗?不如你去找找他,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离玉揉着鼻尖想了想,蓦地轻身一跃,往一个方向飞远。

无为望着离玉渐渐消失的淡绿身影,双指一错打开折扇轻摇,微微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不过,这样傻着的,又岂止他一人。

天空雪花飘飘,飘到眼前,被折扇扇起的风带的旋转飞舞。

无为轻叹一声,慢悠悠的往宫中去。

国师那里有青息在,无需他担心,他现在担心姬兰昊提前登基,他怕一切来不及。

然而,计划到这一步,绝对不容有失。

那一夜,与姬兰昊达成交易,姬兰昊给了无为一块自己出入宫内的牌子,凭着牌子很容易就到达了兰馨宫。

一看到裹得严严实实,一大一小两个毛球抱着暖炉团在**,无为愣了一下,随即轻声笑着跑上去,“唷,是萧墨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无为拿折扇挡到前面,撇了撇嘴,自我鄙夷,明明前一天晚上就在永晳宫看到过的,不过他倒是很奇怪,兰樱怎么会让他们回来。

茱萸一听到无为的声音抬起了头,小嘴动了动,“你是谁?”

兰樱交代过,在永晳宫里见过的人都要当做不认识,其实,他所见过的也就只是兰樱和无为两人,公子曾经提过无为,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然而还是照做了。

无为赞赏地眨了眨眼,“我叫无为,殿下呢?”

茱萸不答反问,“你怎么进来的?”自从他和公子离开,再回来,宫内就加多了侍卫。

无为掏出牌子晃了晃,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茱萸瞥了一眼门外,摇摇头,略带担忧地看了看萧墨,“师父说,要带公子回去的。”

无为一愣,知道他是埋怨兰樱又让他们回来,坐到旁边摸了摸他的头,“你的师父是南宫月昭?”

茱萸蓦地抬头,眼睛瞪的大大,不可置信中略带惊慌。

无为失笑,凑到他耳边,故作神秘小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茱萸细细的眉毛挑了起来,似乎明白了眼前人在取笑自己,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往旁边退了退,抱住萧墨一只手臂,“师父说的,公子如果吐血了,无论在哪里,一定要带他回去,这是师父说的。”

意思很明确,既然你知道师父,那就该知道师父所说的,就是一定要办到。

“不能让你师父过来吗?你家公子现在实在不适合离开”,无为看着呆滞的萧墨,略有心疼。

“师父说,他到死,再也不会离开药香谷”,茱萸摇头。

到死,再也不会离开,如此决绝?

无为忽然想到当日楼无艳让玄武君派人送南宫月昭回药香谷时脸上的冷漠,轻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医神竟是如孩子一样执拗赌气。

“那你师父有没有说,如果你家公子吐血了会怎么样?”

“没有”,茱萸摇头,“不过师父说……师父说……”

“说什么?”

茱萸直直看着无为,犹豫着要不要把师父的交代说出来,想着想着哇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公子死……我不要公子死……”

死?怎么突然就说到了死?

无为惊愕地戳了戳茱萸哭花了的小脸蛋,“你家公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死?”

虽然是这么安慰着,心里也着急,朱雀要是死了,那可真的会天下大乱。

“师父说……师父说……”

“你师父究竟说什么啊?”这小孩,可真要急死人,无为忍不住声音就大了。

茱萸立刻吓的闭了嘴,但仍是抽抽搭搭不停落泪,不过无为这一吼,他也清醒了不少,小手捂上小嘴,就怕忍不住说漏了什么。

师父交代过,公子的事除了国师谁也不能说,甚至有一些连国师也不能说。

师父说,公子头上的簪子绝不能让人发现,其实那不是一根簪子,那是一根银针,比师父平常用更长也更粗,只是那根银针上带了簪头。师父还说,每隔三天,就要让公子泡药,簪子绝不能拔下。师父又说,如果公子吐血了,无论在哪里都要将公子带回去,如果不能带回去,便将银针的簪头拔去,将银针完全插入公子脑中。

可是,将那么长一银针完全插入脑中,公子还能活着吗?

不过,师父还说过,在非常时候,可以将公子脑中的银针拔出来。

可什么时候才是非常时候,师父却没说。

“你怎么了?”无为见茱萸捂嘴、流泪、发呆,忍不住去拉他的小手。

茱萸回过神,看着无为,小嘴扁了扁,又是哇的一声,大哭开来。

“怎么了?”正当无为手足无措的时候,姬兰昊踏进房内,虽是不悦地皱眉,却仍是坐到床边,哄着茱萸,“是不是肚子饿了,别哭了,哭成个小花脸,要是你家公子现在醒过来,一定会笑话你的。”

一听到“公子”二字,茱萸哭的更伤心了,抱着萧墨的手臂,泪水如泉涌。

姬兰昊与无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感觉不对劲。

于是,姬兰昊把茱萸抱到腿上,放缓了声音问,“别哭了,乖孩子,有什么事跟殿下说,殿下一定帮你做到,是想吃什么东西了,还是想出去玩,想吃什么,殿下让人给你做,想出去玩,殿下带你去,好不好。”

无为吃了一惊,从未想过姬兰昊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显然他不经常哄孩子,动作、声音都无比生涩。

可是,茱萸却吃他这一套,仰起小脸抱上他的手臂,“公子……公子……”

“公子怎么了?”

“公子会不会死?”生死对于小孩子来说,是过于大的事,无论平时装的多么像个小大人,一想到生病前对他百般疼爱的公子会死,小小的心灵依然无法承受,只盼望有人能给他一个保证,保证公子绝不会死,那样就好像公子再吐多少血,也真的便不会死了,哪怕这个人是平时对他不怎么好的殿下。

又是一个死字。

无为这次确定茱萸有事瞒着,朝姬兰昊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哄下去。

姬兰昊明白无为意思,可哄小孩子的事确实不是他所擅长,只好一边回忆萧墨曾经如何哄锦绣,一边亲了亲茱萸的脸蛋,更加放柔了声音,“公子不会死的,你放心,公子现在只是生病了,等病好了,公子又能像以前一样,陪你玩了,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殿下,公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这样殿下才能找大夫来给公子治病啊!”

“真的吗?公子真的能像以前一样陪我玩吗?”枉费姬兰昊一次纡尊降贵,茱萸却只听进去了自己愿意听的话,急切的想要确定。

姬兰昊无奈点点头,正准备继续问萧墨的病,茱萸却一下子跳下他的腿,抱住萧墨的脖子,破涕为笑,“公子,你听到了吗?殿下说,你不会死了,殿下说你会想以前一样陪着我玩的。”

姬兰昊、无为,傻了眼,什么时候朱雀殿下成了能地狱的阎王,一句话定下的就是生死?

而旁边,茱萸却忽然抬起仍挂有泪水的脸,冲姬兰昊一笑,“殿下,你人真好,我喜欢你,公子醒过来也一定会喜欢你。”

喜欢?

姬兰昊愣了。

无为笑了。

漫天的雪花静静地飘着,不时一阵风过,便卷进屋内许多,尚未刮到近前,便化成了水,落到毛茸茸的地毯上,消失无踪影,一点也无法影响近处的温暖。

姬兰昊放弃了询问,把萧墨揽到怀中,摸着茱萸的头,静静地笑。

小小孩童的一句话,谁又能知道,改变了日后的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