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番外一·胡桃夹子

番外一·胡桃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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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胡桃夹子

番外一·胡桃夹子

【一】

请保管好您的随身物品和您的男友!

夏锦年默默地将这句“温馨提示”念了三遍,再抬眼看货架上一行行整齐排列的木制玩偶,不禁有些佩服起店主招徕生意的手段。

胡桃夹子玩偶,这种起源于德国的传统手工艺品,如今做得越来越精致了。尤其是胡桃国王,皇冠和权杖上大多镶着各色水钻,制服上也有刷华丽金银亮片漆的,搭上那呆萌的表情,教人看上两眼,就忍不住想买几个回去收藏,倒真有点沉迷在这玩偶的世界里,忘了随身物品和男友的可能。

不过——

夏锦年转眼,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人陪伴呢!

墨凤说要履行承诺,偷偷潜去凤凰界替她采摘消除疤痕的灵药了,看着他眼里那隐在笑意下的淡淡忧思,她没有阻止,没有说其实她压根儿就不在乎那道手术留下的疤痕,没有说害怕他一去不返,也没有说担心他们平静相守的日子会被打破……

他应该是有心结的吧!

被凤凰界排斥,封印,然而那里到底是他出生以及生活过的地方,他或许会想回去悄悄看一眼曾经的亲人和朋友,看一眼那些埋藏着他无数回忆,不知道有没有被时光抹去往昔模样的风景。

不愿意看见他暗怀心事郁郁不乐,因此她保持沉默。

就这一次,让他回去拆解心结,等他回来,今后就再也不想同他分离了……

夏锦年想着心事,目光在货架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睃巡。

“请问,姐姐你有没有挑中喜欢的玩偶呢?”

一个软糯的声音在她旁边轻轻响起,将她惊回神来。转眼一看,面前站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身穿一袭款式简洁大方的白色蕾丝公主裙,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正扬着乖巧的笑容望着她。

少女穿着公主裙,气质也有些像公主,容貌偏甜美,那双杏圆的眼睛里还带着点俏,整个人看上去清新优雅,恬静安然,让人很容易对她产生好感。

面对这样温情的招呼,夏锦年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随便看看,便伸手在货架上随意一指,笑道:“我要这一对吧。”

那是一对真的可以用来夹胡桃的国王玩偶,但它们除了服饰分不同的金银两色外,没有任何区别。

少女温柔地笑道:“我帮你包起来。”

这家店的店名就叫胡桃夹子,从店里出来后,夏锦年望着手里包装精美,还系着缎带蝴蝶结的盒子,哑然失笑。

其实,她今天是想试做巧克力胡桃蛋糕,出来买那种普通的胡桃夹子的,谁知路过这里看见店名,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又鬼使神差地买下了两个玩偶,这时醒回了神就觉得好笑起来,尽管这种精致玩偶也有夹胡桃的功能,可是要真拿来用,还有点可惜了呢!

一路转回去,她还想找找有没有普通的胡桃夹,无奈这种东西不常用,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逛得累了,她也就只好回家去了。

【二】

到了家里,夏锦年刚开始打奶油要做蛋糕,门铃忽然响了。

夏锦年拉开门,还没认出来访者是谁,就被紧紧地熊抱住了。

喵了个咪的!

这人是谁,怎么上来就吃她豆腐!

夏锦年恼恨至极,暗吸了一口气,正想出声大嚷,外带一记膝撞加一个巴掌把这可恶的来人拍飞出去,就听见低沉温柔的含笑声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小年糕,好久不见!”

小年糕……

夏锦年顿时僵住了,讶然地微张了口,眼睫扑簌簌地眨了好几下。

她好像有五六年没听人喊过这个绰号了,而会喊她这个绰号的人也只有一个——

“小澈哥哥?”

年幼时的称呼,习惯了,如今也无意更改。

话音才落,鼻子就被重重地拧了一下,她忙捂着泛起酸意的鼻子后退一步,紧跟着就对上了一双眼角微翘,满蕴着笑意的桃花眼,那眼里带着些调侃之色,但更多的是温柔,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真的是许澈啊!

夏锦年怔怔地愣了好一会,才欢喜地笑起来:“我没有做梦吧?”

许澈调侃着她:“怎么,难道你成天梦见我?”

“还是这么喜欢逗人,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夏锦年一边嘀咕着,一边将他让进房里,泡茶给他时还在一个劲不停地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许妈妈快要乐疯了吧?她成天没事就同人念叨你,念叨了这么些年,让我们感觉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出去过。”

许澈正是隔壁许家妈妈的独子,比夏锦年大了四岁,在她上高二那年就出国去了。尽管隔了这些年没见,但他那张雅俊的脸上,除了少年青涩的稚气完全消尽外,根本没有什么大变化,人也还是如同往昔一样开朗,喜欢说笑玩闹,因此夏锦年竟没觉得隔阂,有种前两天才见过他的错觉,两人离别的这五六年光阴,好像不复存在。

“昨天回来的。”许澈自如惬意地歪在客厅的沙发里笑,“我妈那张嘴够人受吧,还是那么唠叨,她才真是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过,本来我昨天就想过来看你,结果被她拉着问东问西,聊长说短,竟然脱不了身。”

说着,他停下来认真地看了夏锦年两眼,又调侃她道:“小年糕,你倒是有点变化,当初瘦巴巴的小可怜,如今也有窈窕淑女的样子了。”

“什么叫如今也有窈窕淑女的样子了啊!”夏锦年睁大眼,“我一直都是窈窕淑女好吧!”

“啧啧,脸皮也厚了!”

“这是抗打击能力强了,要不还得被你欺负!”

……

两人言来语去,交锋数回,结果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真是,又找回往日相处的温馨感觉了!

夏锦年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大概是两家住得近吧,她打从年幼时起,就不爱同其他孩子玩,单喜欢跟在许澈的屁股后面,小澈哥哥小澈哥哥地唤他。而许澈也没嫌弃她是女孩,买了糖果零嘴同她一块吃,还带着她四处疯玩,什么有趣幼稚的事都干过了,如今回头想想,那段童年的岁月真是无忧无虑。

除此之外,她对许澈感觉亲切熟稔的最重要原因,还在于她父母和外婆都过世后,她一个人生活孤苦无依,亏得许澈时常开解她,陪伴她,直到他出国为止,不然那些日子,她一个人怕是很难熬下来,或者可以说她经历了那些苦痛的变故后,之所以没有性情扭曲大变,得谢谢许澈当时对她的照顾。

在夏锦年眼里,许澈同他母亲不太一样,能说能笑,但不会让人感觉厌烦,而且嘴有点小坏,心却很好,总能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

看见他回来,她还真是很高兴,两人谈谈讲讲了好半天,聊了不少许澈在国外的经历和他们童年的往事后,她才想起要问:“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这次总要在家里多住一段日子了吧?”

许澈看着她,嘴角微弯:“小年糕希望我在家里住多久呢?”

夏锦年早就习惯了应对他的玩笑,随口就道:“要我说呀,那就住一辈子都不要走好了。”

没想他竟回说:“好啊,那就住一辈子不走了。”

夏锦年愣了一会,才欢喜道:“真的!你这次回来真的不再走了?”

她当然不认为自己有干涉许澈去留的能力,许澈这么说,应该是早就有了在国内长住不走的打算。

果然,他无奈地笑笑道:“本来还想在外面多留两年再回来,可是架不住我妈念叨,而且我掐指一算,你也该毕业了,正好回来同你青梅竹梅再续前缘,谁知道才一回来,我妈就把你交了男友还带回家住的事告诉我了,伤心得我昨晚觉都没有睡好,你看你看,我眼圈还黑着呢!”

他前头说话还正经,后头就离谱起来。

“神棍呀你,还掐指一算!”夏锦年有些黑线,微红了脸道,“别闹啦,这话要是被许妈妈听见,她没准就当真了。”

她想着就不禁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她就怕许家妈妈那能嚷得天下人都听见的嗓门!

许澈却是桃花眼飞得勾魂:“本来就是真的,她当真有什么要紧。”

“你还说!”夏锦年扶额,她才不会把他的调侃当真,因为两人看着像是青梅竹马,小时还手牵着手一块去上学,但彼此都没有过超出单纯无邪关系的绮想。最多也就是许澈上高中那会儿,追他的女生太多,她被他用来当挡箭牌,说成是订了娃娃亲的女友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许澈看了她一眼,笑起来:“好了,不说了,反正你都找到归宿了,我再说也只是徒添伤心,于事无补。”

“你就贫吧!”夏锦年嗔怪地斜睨了他一眼,站起来就走。

“干吗去?”

“嗯,你来的时候我正在做巧克力胡桃蛋糕,奶油才打到一半呢,总要做完呀,才赶得上端出来待客。”夏锦年边往厨房走,边笑道,“对了,胡桃还没剥呢,你帮我搭个手吧,胡桃夹子就在桌上。”

他们相处起来一向随意,用不着太过客气。

许澈便不见外地走到桌边,依言找了找,没看见什么胡桃夹子,只看见一包胡桃和一只包装精美、打着缎带蝴蝶结的盒子。

这时夏锦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道:“夹子就在那盒子里。”

许澈微扬了眉,伸手就拆了盒子,然后十分无语地盯着那一对木制玩偶,好笑道:“你要我拿这玩偶夹胡桃?”

夏锦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没办法,没找到普通的胡桃夹子,只好用这个将就。”

胡桃夹子玩偶是比较有名的,传说中它们是幸运守护神的化身,**在外的牙齿可以抵御邪恶,保护主人家安宁的同时,还能带来好运。

许澈自然知道这种流传的说法,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觉得用这么精致的玩偶来当夹子使,还真有点暴殄天物。不过眼下也没有替代品,他捡起玩偶翻视了一下,找到了后面的联动机关,跟着就顺手塞了个胡桃到那玩偶的嘴里,扳动机关,“咔嚓”一声将一只胡桃夹碎了。

可惜,不知道做玩偶的人是没想到真有人拿这种摆设玩偶来夹胡桃,还是夏锦年中奖挑到个不太结实的,再不然就是许澈用法不太正确,总之夹了几个胡桃后,那玩偶的脑袋就裂了一道可怕的大缝,还将许澈的手划出了一道小口子。

“小年糕。”许澈哭笑不得地吮着手指,“这玩意儿很不结实啊,居然坏了!”

“呀!”夏锦年又探出头来瞧了瞧,“你伤到手了?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许澈毫不在意道,“就破了点皮。”

反正玩偶已经坏了,他就用不着小心翼翼了,将就着继续夹起胡桃来。

等到那一包胡桃夹完大半,胡桃国王就很可怜地面目全非了,不过夏锦年烤出来的巧克力胡桃蛋糕却很成功,两人闲闲地喝茶聊天吃蛋糕,度过了一个十分闲适温馨的下午。

天色暗下来时,许澈告辞回家,夏锦年刚将他送走不到五分钟,门又被敲响了。

她纳闷地的打开门,看见他去而复返,不禁笑起来:“怎么,忘了东西?”

“是忘了东西。”许澈笑着将一只礼盒递了过去,“给你的礼物,我先前竟然忘了带过来。”

“不用了吧……”夏锦年想要推托,然而抬眼看见他不满的神色,立刻就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那好,礼物我收下了,谢谢小澈哥哥还惦记着我。”

许澈一笑,伸手轻拧了她的鼻子,转身挥手:“走了。”

夏锦年目送着他进了许家院子,才返身回去好奇地拆礼物,见是一瓶香味清雅仿佛夏天的淡香水,还有一条璀璨的水晶花朵手链,不禁一笑,心里暖暖的,知道许澈还记得她讨厌浓烈的香水,喜欢纯净的各色水晶。

她再转眼,见桌上一对胡桃国王,完好的只剩下一个,想了想,便将好的搁在书架里当摆设,坏的那个顺手收入了抽屉里。

接下来的数天里,许澈还是时常上门来找她,有时是同她待在家里聊天,有时是让她带着上街去转。因为出国数年,城市变化太大,很多地方他都已经认不出来了,完全陌生。

夏锦年正好闲着无事,也乐意陪着他。墨凤去了凤凰界,她心里担心,独自一人闷着发呆的话,日子会过得很慢很慢,十分难挨。

这一天,两人同往常一样,约好了要出门的,不想天公不作美,竟然阴沉沉地下起雨来,而且越来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他们便失了兴致,干脆像小时候一样,端着茶点零嘴窝到阁楼上去听雨闲聊了。

雨天在家待着真的是件很惬意的事,因为雨声掩去了嘈杂,就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被洗涮干净了一样,会让人的心境空灵而自在。不过许澈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同她说了没两句话就打起呵欠来,乜斜着眼,人也躺到床垫上去了。

尽管天阴阴的,可是这会儿才上午十点多呀,夏锦年看了看时间,好奇怪地问他:“小澈哥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许澈又打了个呵欠,摇了摇头:“别提了,我昨晚九点不到就上床睡了,直睡到早上九点。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直感觉很困,怎么睡都睡不醒的样子。”

好像是这个样子,这几天见他,总是蔫蔫的,话也比他刚回来那阵少了许多。

夏锦年抿着嘴笑:“也许是回到家了,心里放松,所以一直睡不够。”

“有这可能,要不就是睡太多了,反而越睡越困……”许澈喃喃地应了一句,跟着打了两个呵欠,眼就闭上了,瞬间睡着了。

啊?真的这么困?

夏锦年微讶地看了他一会儿,好笑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取了条毯子替他盖在身上,守在旁边翻这几天积下没看的报纸。

时间很空,心情很闲,她看得就特别仔细,连边角的广告都扫了一遍,结果发现三条小新闻有点奇怪的关联。

第一条新闻报道的是一名年轻男子生了奇怪的病,忽然就像植物人一样,人还有生命体征,可是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知觉,医生也查不出是什么病症。

第二条新闻报道的是一宗车祸,驾车的是一名男子,事故的原因很奇怪,据目击者说那车本来开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就撞到路边大树上去了,车子损伤倒没有多严重,抢救也算及时,但这名男子还是变成了植物人。

第三条新闻报道的是一名高三男生在学校里上课时忽然昏迷,被送到医院后还是一直没有恢复意识,记者提醒将要参加高考的莘莘学子,和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们,高考前心态要放松,学习时要注意劳逸结合,避免再出现类似的悲剧。

这三条新闻出现在报纸上的日期不同,篇幅大小不同,事件类型其实也不同,但它们有着类似的关键词——

医院、昏迷、失去意识、植物人。

夏锦年凝神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摇头叹气。

巧合吧,这世上有太多不可预测的事情,瞬息祸福。

她也没有太当回事,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到了窗外仍然在下的雨上。看着雨点从对面人家的屋檐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又想了一会儿心事,时间就缓缓地到了中午。

许澈还没有睡醒,夏锦年就没有唤他,自己下楼随便煮了点东西吃了,闲着又做起手工来。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阁楼上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她就有点坐不住了,赶上去看了看,发现许澈还在沉沉的睡眠中,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看着他那张雅俊沉静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慌起来,还莫名地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那些新闻报道,产生了令她感觉恐慌的联想,再也沉不住气,就试着上前轻推了他两下。

“小澈哥哥,醒醒,天都要黑了。”

推了好一会儿,许澈才醒转过来,微睁了惺忪的眼,一脸茫然。

此时此刻的他简直一扫往常的灵动神气,看上去就像个迷路的大孩子,但是夏锦年松了一口气,笑道:“快起来,你睡了一天,难道不饿吗?”

“睡了一天?”许澈揉了揉眼睛,自己都觉得惊异了,再看看时间,这才彻底清醒,“不是吧,还真的睡了一天!”

夏锦年调侃他道:“要不是我叫醒你,你没准就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了!”

“该死。”许澈一拍额头,起身就走,“我回去了。”

他一向都是这样来去随意。

夏锦年慌忙留他:“你不吃点东西再走吗?”

“不用了,回去刚好吃晚饭。”

话音消失时,许澈人已到了楼下,再等一会儿,夏锦年就隔着窗看见了他奔跑在雨中的身影,幸好这会雨不大,他在完全淋湿之前就进了家门。

嗜睡嗜得好奇怪呢!

夏锦年望着窗外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困惑不安地拧起了眉头。

不想她的预感还真是准确,第二天许澈没有来找她,第三天傍晚时分,她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不安地出去探看了一下,发现救护车就停在许家门外,医护人员在往车上抬担架,而担架上躺的那个人,正是许澈。

【三】

夏锦年顿时就慌了,连忙奔过去,扶住站立不稳的许家妈妈,着急地问道:“许妈妈,小澈哥哥他怎么了?”

许家妈妈本来一脸的焦急愁虑,听见她问,就要扯了嗓门倾诉的,然而话还没出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认真地看了夏锦年两眼,竟然道:“锦年啊,你已经有墨凤这个很好的男友了,今后就少跟我们家小澈来往吧。”

夏锦年被她说得怔住,又见其他邻居好奇八卦的目光投视了过来,脸上不觉火辣辣一片。待要说个清楚吧,许家妈妈已经抽身跟在救护车旁忙前忙后了,根本没空搭理她,她只能压了压情绪,找司机问了许澈将要被送去的医院,就匆匆回家带了钱和钥匙,独自赶去医院了。

一路上她反复想了想,明白了许家妈妈话里带的深意——原来是将许澈出事的原因,归结到了她身上。谁让她自小就丧了父母,没过多久外婆也过世了呢!想来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不太吉利的人吧,所以许澈在国外待了几年都好好的,一回来,同她走得较近些,就出了意外。

被熟识的长辈这样嫌弃冤枉,夏锦年心里不是没有委屈,然而她的心态一向很平和,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更不愿意用别人的错误想法来惩罚她自己,因此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就将心里的抑郁排解了出去。但是担忧更甚,一直在猜测许澈到底生了什么急病,怎么严重到要召救护车来急救,还有就是她更想念墨凤了,要是他在就好了,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让她获得一些心灵上的支撑和安慰。

赶到医院后,她没有去看许澈,而是打听了许澈的主治医生名姓,然后就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等着,等到许澈入了看护病房,彻底安顿下来,她才赶到那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声称自己是许澈的妹妹,要打听他的具体病情。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冒充病人家属,那医生也没怀疑,就将许澈的情况同她说了,竟是她在报纸上看到过的那种离奇病例!什么问题也检查不出来,生命体征也很稳定,但是许澈的意识就是无法清醒,如同植物人一样无知无觉。

夏锦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这种病例是很奇怪啊,最近还连出了好几例……”医生话到一半,连忙止住话,没有再说下去。

夏锦年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这种病会传染?”

“不,不是!”医生就是怕他们这些不明、真相的家属会胡乱猜测,进而引起社会恐慌,于是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们已经替病人做过了详细的检查,传染是不可能的,就是发病原因没搞清楚,还要再研究研究。”

夏锦年不依不饶地又追问了不少问题,最后得知连出的那好几例病症,同许澈这例还有些细微的不同。其他病人都是突然失去知觉,之前没有任何预兆,而许澈的病却是有预兆的,他一连好几天都困倦欲睡,直到昨天睡了一整天后还唤不醒,家人这才着了慌,赶着把他送到医院。

从医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夏锦年满脸的颓丧疲惫。

她凭借着在学园里时,经历多次古怪事件而产生的直觉来判断,许澈的病似乎有些蹊跷。然而她不懂医,墨凤也不在她身旁,就算感觉不对劲,她依然束手无策。

许澈的病房里一直好多人,她在外头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进去。回家后仔细翻看了近二三个月的报纸,又发现了相似的十几例病症,她便打了电话联系报社,联系医院,将这些病人所在的医院都打听清楚记录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也许是想从中找出些规律来。不过报纸上的信息都比较含糊,医院也不可能透露病人的隐私,她的努力没什么成效,唯一的收获就是得知了此类病例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接连数天过去,许澈的病情没有好转,墨凤也没有回来,夏锦年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继续调查,还上门拜访了几名此类病例的病患家属,可是那些家属都同她一样毫无头绪,根本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的调查便因此而陷入了死胡同里。

好在她发现许澈父母是轮换着陪护他的,白天许妈妈在医院里,夜里就轮到了许爸爸。她不敢招惹许妈妈,免得回头又无辜地挨了难听话,许爸爸是位忠厚和善的长者,一直以来对她都和颜悦色,也没有将许澈得了怪病的事怨责到她身上,她就时常做些流质食物,赶在大清早许妈妈还没到医院时,先去探看。

这天夜里准备食材时,她想着连做了好几天的稀粥了,不如给许澈换换口味,做豆浆好了,于是赶紧泡了黄豆,又翻食材,瞧见了上次做蛋糕时剩下的小半包胡桃,还有一些芝麻,便都捡出来,打算做胡桃芝麻豆浆。

胡桃要先剥,夏锦年又去抽屉里找上回那用损的胡桃夹子玩偶,打算将就着再用一下,没想到一拉开抽屉,她先站在那里愣了十来秒,紧接着目光就转去书架——

身穿金色制服的胡桃国王静静地躺在抽屉里,而身穿银色制服的胡桃国王静静地立在书架上,它们都外龇着整齐洁白的牙,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簇新得好像刚从店里买来!

夜晚静寂,老旧的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将人的身影拖得极长。

夏锦年一动不动地盯着抽屉里那只胡桃国王,感觉好似有沁骨凉的冰水从头顶直灌入脚心,遍体生寒。

喵了个咪的!这不科学!

她缓了缓震惊的情绪,试图理出头绪来,然而这种诡异事件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如果不是她有过同方欣然这种飘飘打交道的经验,恐怕早就惊呼连连,骇然异常地逃出门去了。但即便如此,她的心还是怦怦地跳个不停,甚至不敢再同这胡桃国王对视下去,生怕看见它对着她龇牙一笑……

世间最恐怖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人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夏锦年用力甩上抽屉,也不关灯,转身就往阁楼上跑。

紧紧关上阁楼的门,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样就可以安全,可惜窗外,门外,心底……夜色无处不在,她还是感觉十分害怕。直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心里迅速地理了一遍,觉得这胡桃夹子玩偶的诡异变化,没准与许澈那突如其来的怪病有一定的联系,她才稍稍安下心来。如果真是这样,许澈出了事而她没有,应该是墨凤临去前,在她身上施下保护法术的缘故。

不过——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咬了唇又冲下楼去,找到了她这两天记录调查情况的本子,再躲回阁楼上,背靠着门迫不及待地翻看,终于发现了之前被她忽略掉的一条线索,那就是所有病患都是男性!

这也许是她安然无恙的另一个原因?

夏锦年立刻就想起了胡桃夹子店里那条带有趣味和调侃性质的温馨提示:请保管好您的随身物品和您的男友!

错了!她之前的理解是错的!这哪里是什么温馨提示,简直就是大胆直白的犯罪宣言!

夏锦年倒抽一口气,紧闭上眼睛回想,犹记得那家胡桃夹子店里的所有玩偶都是男性,更重要的是她还想起了相关胡桃夹子的其他信息,譬如有位名叫霍夫曼的德国浪漫派作家写过一本叫《胡桃夹子》的童话。

童话里小姑娘玛丽在圣诞前夜收到了许多精美礼物,她最喜欢其中的胡桃夹子玩偶。夜里,她梦见老鼠国王从地洞里钻出来,领着一群老鼠向她发起了攻击。危急时刻,那只胡桃夹子玩偶变成了英俊的王子,领着她的玩具士兵,英勇地同老鼠国王作战,将老鼠们打得落荒而逃,还带她去糖果王国参加了一场盛大的舞会。

这童话后来还被改编成了芭蕾舞剧和电影,闻名世界,替胡桃夹子玩偶多添了一份神秘而梦幻的浪漫色彩,然而夏锦年此刻想来却只觉恐惧。

她才不要楼下那两只胡桃夹子玩偶变成什么英俊王子和国王!她的王子只有一个,墨凤就够了!尽管墨凤的来历也十分诡异……

这一夜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夏锦年只记得她抱着笔记本同谢依曦网聊,倾诉最近的离奇遭遇,想借此寻求点安慰,就算被骂两句神精过敏也行。谁知一向喜欢神秘事件的谢依曦提出了另一番诡论,说凡是人形玩偶,都比较容易被邪魅依附,或者像某岛国的传说,日常器物存在的时间长久了,渐生灵性,会变成器物妖,让她越聊越是毛骨悚然,只好果断掐断谢依曦的话头,自己去网上搜索胡桃夹子的相关信息。

可惜,能搜到的只有她已知的古老传说和那个温馨童话,同恐怖事件没有任何关系,最后她犯了困,就这么抱着笔记本,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天色大亮,望见窗外透进来的灿烂阳光,再回想昨晚的阴森经历,她简直有种焕然新生的感觉,连忙起床忙起正事来。她先下楼看了看那两只簇新的胡桃夹子玩偶,确认自己昨晚没有眼花,然后就出门去联络那些病患家属了。

一口气跑了五六家,这次有了调查的重点,因此她立刻就有了收获,原来那些病患在失去知觉之前,真的都去过那家胡桃夹子店!就算有些家属不清楚病患之前的行踪,然而夏锦年让他们在家里找一找,都能找出胡桃夹子玩偶来。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种地步,绝对不能用巧合两字来解释了,夏锦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情更加沉重了。

对,她查出了真相,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许澈和其他人的病能好起来!

夏锦年从拜访的最后一个病患家里出来时,望着天际绚烂的夕霞,无比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墨凤去时曾说,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他必定归来。

眼下她掐指算算,他离去已有大半个月了,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他能赶在今晚回来。

夏锦年觉得心有灵犀这种事情不太靠谱,然而她还是交握着双手,闭了眼用心地默默许愿,于是她没有看见,指间墨凤送她的那只戒指上的凤眼宝石,在夕阳的光辉下灵光璀璨地闪了一闪。

再次睁开眼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打电话给自家的座机留言,一边往胡桃夹子店所在的那条街走去,脚步快而毫无迟疑,她相信墨凤在她身上施下的保护法术一定有效!即便一时半会儿没法让许澈等人清醒过来,她也要尽力让其他人不再受害!

胡桃夹子店还是数天前她看见过的那个样子,货架上满满当当地排列着数不清的胡桃夹子玩偶。然而这一次,夏锦年不再觉得它们精致可爱得想要让人带回去收藏了,而是有种想要立刻转身逃走的冲动。尤其是看见胡桃夹子玩偶们,多数都外龇着那洁白整齐的牙时,她感觉分外诡异。

兴许是傍晚在街上闲逛的人多的缘故,店里生意很不错,但忙碌着招呼客人的,也仅有她上回看见的那名少女一人,她只好按捺住自己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等着那少女将目光转向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探问道:“小妹妹,店主在吗?”

少女显然还记得她,笑容十分亲切,态度也依旧温和。她柔声缓气道:“我就是店主呀。”

她就是店主?

看起来一点也不邪恶!

夏锦年当然没有忘记人不可貌相这俗话,然而讶然的同时,紧绷的心弦还是松弛了许多。没错,她此刻的情绪就像初识墨凤时一样,见对方不是满面淌血的妖魔鬼怪或是一脸狰狞的匪类,害怕的情绪自然就淡了。

“既然你是店主……”她看着店里的客人,迟疑道,“可以借用你一点时间,同你私下里聊一下吗?”

她本来以为这少女会拒绝,不然至少也该问一下她想聊些什么,谁知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很爽快地就应道:“好啊!”

这少女在店门外头挂了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再招呼完店内现有的客人,就笑盈盈地望着她道:“现在可以聊了。”

夏锦年略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货架上那些胡桃夹子玩偶,再看玻璃门外那华灯初上、人群熙攘的街道,缓了缓神,单刀直入地盯着那少女的双眼道:“我知道你这里不是普通的胡桃夹子店!”

少女眼里的笑意凝固了一下,吃惊的情绪显露出来。

夏锦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挑明了来意:“我有个朋友眼下丧失了意识,正躺在医院里,医生说他得的是疑难病例,束手无策。可是我知道他没有得病,就算有得病,恐怕同你这店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我来找你。”

听完这番话,少女唇边凝固的笑意又漾了起来,还是柔缓着声温温和和道:“这件事嘛,你来找我,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哦。”

夏锦年挑了眉:“这么说你不否认你这店里有些诡怪?”

少女倒也爽快,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瞧出来的,但是我否认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这样一说,夏锦年倒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只能紧抿了嘴,继续盯望着她。那少女也不言语,连神情都没再起变化,安静恬然,不带一丝火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奇异的静谧和谐。

最终,还是夏锦年先开了口:“你不是人类?”

少女对答如流:“这个你可以自己判断猜测哦,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夏锦年瞬间就有了结论。确定这少女不是人类,她倒不觉得怕了,然而少女那从容的态度让她十分为难,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不知该怎么继续这场谈话。主控权明显不在她手里,她只能发问,而回不回答,解不解决问题,由不得她做主。

见她不语,那少女笑道:“我们的谈话算结束了吗?我还要继续做生意呢!”

言下之意,自然是逐客。

夏锦年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来意,目的没有达成前,我绝对不会离开。”

少女微讶,偏着脸饶有兴味地问她:“那你有什么本事来达成你的目的呢?”

夏锦年刚张了口,还没说出话来,她眼前的空间就忽然诡异地扭曲了一下,街道上原本些微嘈杂声不知怎么就彻底消失了,店里一片死寂。

她心里一跳,连忙转眼望向店外,外面还是一派川流不息的热闹景象,但路过的人仿佛都看不见这家店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往这里张望。

“结界!”那少女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慌。

知道不是她动的手脚,夏锦年一喜:“墨凤,是你吗?”

答案毋庸置疑,随着一声肆意张扬的轻笑声,店内的货架都轻微地摇晃起来,而且这种摇晃的力度还在加剧,不多会儿,架上的胡桃夹子玩偶们也跟着晃动起来,有不少掉落在地,摔得残缺。

少女的脸色难看起来,环顾着四周道:“别装神弄鬼,有胆你现身出来!”

说话间,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法术,只听“咔嗒咔嗒”一阵齐整的狂响,货架上的胡桃夹子玩偶们都像活了一样,全都不停地张合着嘴,叩动起那外龇的白森森的牙来,有些还开始扭动胳膊和脑袋,情形十分诡异。

“装神弄鬼的是你吧!”墨凤那张扬的轻笑声又响了起来,“你让我现身出来,可别后悔!”

他话音一落,空气里就有细碎的淡金色光点在飞绕聚拢,须臾,一只姿态优雅、翎羽如墨的凤凰就拖着长长的尾羽出现在了半空中,纤长的凤眸中星光璀璨,身带的威仪简直睥睨众生。

“凤凰……”少女已经面无人色了,先前那优雅恬然的神气也转成了惶恐慌乱。

怎么,会是凤凰呢!

这简直就是她的天敌啊!

胡桃夹子玩偶们尽数安静下来,恢复成了死物,随着货架的摇晃接连摔下地去。少女此时连斗法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夺路而逃,偏偏身处结界没处可逃,无措至极。

又是一阵淡金色的光芒掠过,墨凤落地幻为人形,一把将夏锦年揽入怀中,随后食指与拇指轻轻一擦,四周火光轰然而起,惊涛骇浪一般朝着那少女袭压而去。

他的攻击竟是间不容发!

少女的双眼蓦然睁大,惊恐的瞳人里映出的也尽是火光,她只来得及惨呼一声,就已被那滔天的烈焰完全吞噬。

【四】

两个小时后,城市里灯火辉煌如白昼。

胡桃夹子店门上,那块“暂停营业”的招牌还挂着,时不时地,随着沁凉的夜风微微晃动,引得过路的行人不由自主透过玻璃往内张望。借着路灯的光亮,他们可以看见精致的胡桃夹子玩偶们整齐地排列在货架上,外露着洁白的牙,神情似笑非笑。

与此同时,老宅的阁楼上,夏锦年与墨凤已经叙过别来,从相见的欢喜激动中平静了下来,盘膝对坐。

墨凤的掌心里托着一个微缩的公主玩偶。木偶只有三寸来高,精致绝美,更出奇的是竟然宛如活生生的人,正在嘤嘤地哭泣。她小巧洁白的双手捂着脸,指缝间还有晶莹的泪珠沁落下来。

“拜托,别再哭了!”墨凤有点不耐烦。

夏锦年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真是玩偶,还有个名字叫小姿?”

小姿点了点头,提了身上公主裙的裙摆去擦眼泪:“我是一百多年前,一名专做胡桃夹子玩偶的匠人做出来的……大概是他做过的唯一一个公主玩偶……不知道怎么有了自我意识……渐渐地又有了点小法力,能够幻化成人……”

墨凤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打断她道:“然后你就开始为非作歹吗?”

“不……不是这样的……”小姿不知道是害怕他还是害怕他的凤凰火焰,微微颤抖了身体,“我……我只是觉得很寂寞而已……”

她能够幻化成人后,就开始在世界各地到处游荡,希望能找到另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玩偶来同她做伴,可是无论怎样努力寻觅,她都一无所获,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孤单单地寂寞下去。

再后来,也许是渴望有同类相伴的这种情绪,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滋长成了一种执念,她便突发了奇想,想要自己创造一个同伴出来。

这种想法起初很简单,她认为自己看那制造她的匠人做了多年的胡桃夹子玩偶,而且她自己本身也是玩偶,所以对玩偶的了解比一般人要深得多,那么她要亲自动手的话,没准会做出与众不同,能够拥有自我意识的玩偶来。可惜尝试的结果是失败,她做的那些玩偶还是死物,不能像她一样幸运,或者说是不幸,拥有了灵魂和生命。

执念之所以被称之为执念,就是因为这种念头一旦产生,便不可能轻易打消,失望过后,她又有了新的想法,觉得也许可以把人类的魂魄摄到玩偶身上,这样玩偶不就等于有了生命?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这种想法已经是邪念了,所以犹豫了好久一直没有动手,直到压不住心底那个**的催促声,她才将想法付诸行动。

她对自己说,她不是掠取,而是借用,把人类的一部分魂魄借到玩偶身上,让玩偶活过来陪她玩耍说话,一两天后就还回去。可是成功以后,她渐渐控制不住分寸,贪心起来,认为借一两天是借,那么借一两年也一样是借,对被借走魂魄的人类来说没什么两样,他们在沉睡中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多睡一会,没太大损失。

而且这时她也不再满足于让个别玩偶拥有生命了,她渴望建立自己的玩偶王国,渴望做真正的公主,身边有朝臣,有卫兵,还有拥护她的臣民。

小姿神情楚楚:“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也清楚自己的野心越来越大,所以为了暗示顾客,也警醒自己,我在店里贴了那句温馨提示。可是……可是没有用……顾客们不会想到这世上会有我这样的神奇存在,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每次看到合适的人,我就忍不住要把他们的魂魄摄给玩偶……”

她咬着唇拼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谢谢你们阻止我再继续错下去……今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夏锦年听完就转眼去看身旁的一只纸箱,那里面堆着满满的胡桃夹子玩偶,足有上百之多,都是墨凤从店里搜索出来的,带着寻常玩偶没有的灵气。

她好奇了:“为什么被你挑选上的人类都是男性?”

“因为胡桃夹子玩偶都是男性呀。”小姿苦笑道,“我也只有做这种玩偶才最得心应手。”

可是——

夏锦年又转念想到:“我朋友没有去过胡桃夹子店,你没见过他,也能摄走他的魂魄?”

“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怎么摄他魂魄?”小姿愣了愣,摇头否认道,“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她的话有些道理,但夏锦年还是认定许澈的失魂与她有关,于是想了想,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还把买来的那两个胡桃国王拿给她看。

小姿垂着眼想了一会儿,这才恍然道:“我店里卖的胡桃夹子玩偶虽然没有生命,但它们是我做出来的,多少沾了点灵性。你朋友……他一定是弄坏玩偶时,不小心把自己的血也沾了上去,引动了这玩偶摄取他的魂魄来自我修复……”

所以,许澈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与其他人不同,还有犯困嗜睡的预兆?

夏锦年相信了小姿的话,因为她似乎没有骗人的必要,便问道:“那你现在可以把摄到玩偶身上的魂魄归还原主吧?”

小姿连忙点了点头,跟着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墨凤,低声问:“我把魂魄归还以后,你们会放我走吧?”

这个嘛……

夏锦年和墨凤对望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摇了摇头。

不可以纵妖归山呢,除非她能真正地放下心里的执念,从此洗心革面。

怎么这样!

小姿眼圈儿一红,泪水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不愧是公主玩偶,哭都哭得那么优雅唯美!

夏锦年和墨凤两人相视苦笑,觉得小姿这模样要让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一定要误会他们欺负了她。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病房的窗子,一室明亮。

病**,许澈眼睫颤动了一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看见夏锦年坐在他的床边,正用一种温和带笑的目光望着他,旁边还有清扬悦耳的男声传来:“许妈妈,你看你看,我们没有骗你吧,就说他今天一定会醒过来!”

“真的!这是真的!”他母亲喜极而泣,直接扑过来哭倒在了他的身上。

在热烫的泪水洇湿他身上病号服的那一刻,尽管他十分茫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处,但还是虚弱地微动了嘴唇,扬出一个微笑,轻喃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胡桃国王,陪伴和守护着人类的公主……

情景十分奇幻,难描难绘,恍若真实,于是他醒来时看见夏锦年,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幻。因为梦里的人类公主,同他这年幼时的玩伴,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此刻“公主”的身后,站着一名气质清贵的俊朗少年。他唇边的笑意就隐了去,原本柔和的目光也犀利了许多,像是要看透那少年一般,沉默地与那少年对望了许久,这才粲然一笑,心里隐存的嫌隙尽去。

那少年看着过分俊美,不够沉稳,但是目光却十分的澄澈干净,身上还带着一种可以让人安心信任的独特气质,让他对夏锦年的选择不再排斥。

“小年糕。”他身体虚弱着,还忘不了要飞着他的桃花眼调侃人,“你的眼光还不错。”

小年糕?

听见这个称呼后,墨凤那纤长的凤眼里也带足了调侃之意,望着夏锦年笑而不语。

夏锦年嗔了墨凤一眼,脸色倏地就微红了起来,但是心里很甜蜜,尤其是紧接着许家妈妈赶过来拖着她的手,十分惭愧地为了上次的口不择言而向她道歉时,她的情绪就愈发明媚飞扬起来。

她的幸福感满足起来不太难,只要能相对自由地按着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而且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平安喜乐,她就知足了,所以希望许澈能够快些好起来,别一直躺在病**,辜负了外面绝好的春光。

眼见许家人都围着许澈在言谈语笑,病房里满溢着欢乐的气氛,夏锦年就识趣地起身拖着墨凤的手,想要先告辞回去。

“小年糕,你等等。”许澈刚好听完了家人絮絮的解释,明白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忙喊住她问,“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昏睡到失去意识,你们又怎么料定我今天能够醒来?”

这个嘛!夏锦年抿嘴一笑:“你安心调养着身体吧,这事等过两天你出院了,再告诉你!”

说完她和墨凤就头也不回地相携而去,直到了医院外头,她才低头看了看一直紧扣在手心里的钥匙扣,那上面,挂着个三寸大小的公主玩偶,玩偶的神情惟妙惟肖,扭着脸,蹙着眉,嘟着嘴,一脸的很不高兴!

夏锦年不禁失笑,仰起脸望着墨凤,突发奇想道:“墨凤,我们也开家小店好不好?”

看着她那一脸的阳光灿烂,墨凤的眼里笑意流转,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