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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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7
我问她,那个刘义是怎么回事?
她唉了一声,也不能全怨他呀,他干的就是那个工作,就讲究家庭出身、社会关系什么的,他也是没办法。
我说,你干部家庭、学生成份能有啥问题?
她说,我爸爸不是当过右派吗?如今也还是靠边儿站的走资派,人家还专门来人搞了外调,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我说,他现在不是在燕崖联中当老师吗?
她说,当老师是内控使用,不让他在那里吃闲饭就是了,并不说明他就不是走资派。
我说,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说,他当然也有点不情愿,但领导上让他明确表态是要革命还是要老婆,他也没办法;一个农村孩子,熬到这一步也不容易,能在部队上做机要工作,说明领导上对他信任,那就还有进步的可能,我不能让他因为咱耽误了前程。
咱在旁边听着眼圈就红了。
她故作轻松地,好了,过去了,我说那个爱情小悲剧不光农村有吧?哪里也得有;现在看来他前几封信就作过暗示,又是他那个工作特别讲究配偶的政治面貌了,又是让我严格要求自己了,其实都是为提这事儿做铺垫的,咱还在那里瞎分析,以为他是对我的作风不放心!
咱说,怪不得那回你说我要真是他表弟就好了呢!
她苦笑笑,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既**又愚蠢!这是个多事之秋,特别容易断交,我好几个同学都因为这个断交了,你不是也这样?走,出去走走,散散心!我们就出来了。噢,我忘了说我们那个小县城叫什么了吧?叫南麻,因出产能纳鞋底、做绳子用的那种麻而得名,哎,那个任明海还就是南麻的哩,他做的那麻绳之所以有点小名气,技术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这里的麻好,纤维长,有韧性。解放战争初期这里也曾发生过一场战斗,叫南麻战役,那是一场恶战,我军伤亡惨重,解放后就建了个烈士陵园。因此上,沂蒙山区就有这么个说法。叫南麻城三大怪,三个蚊子一盘菜,一栋小楼全县盖,烈士陵园里谈恋爱。三个蚊子一盘菜就与那个麻有关,你知那雪白的麻是怎么从绿色的麻杆上剥下来的?第一道工序就是将砍倒的麻杆放到水坑里沤,早晚在里头沤得发了酵变了色发了臭,才可以拿出来晾干。这个沤麻的过程就特别容易招蚊子。凡是沤麻的地方那蚊子都是又多又大的,这是个定理嗯。一栋小楼全县盖是说的那个招待所,前边已有交代,这里就不再赘这个叙。烈士陵园里谈恋爱,则是说我们那个县城太小,连个公园也没有,恋爱中的青年男女没地方去,往往就到那里谈。这事儿说起来好像不严肃,可一琢磨又觉得无伤大这个,革命先烈流血牺牲不就是为了让下一代生活得更幸福吗?如今青年们在这地方谈个恋爱怕啥的?再说满县城还就数着这里的风景好,苍松翠柏,鲜花满园,很秀丽,也很幽静。而且在这里谈也比较容易正经八百、严肃认真,你不能胡啰啰儿。估计杨玲当初就是在这儿淡的,走顺腿儿,她竟将咱也领到那地方去了。
我那是第一次去烈士陵园。我们在那里转悠了一会儿,即随便在一座墓碑旁坐下了。我们相对而坐,一言不发。我想起当初咱失恋的时候我哥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就说,姐,拉个呱儿你听吧?
杨玲说,拉吧。
我就讲那个任明海,讲他的麻绳,讲他如何引诱那个既无德又无行的高有行自己去上吊,没等拉完,杨玲说,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那个任明海就是南麻的,那可是个大家族,我有一个同学就是7王明海的后人,他那个社会关系可真月时复杂,什么人也有,**里有,国民党里也有,北京有,香港也有,就因为这事儿,他就连个兵也没捞着当,而大学还不招生,要不是这场“革”,他考大学是没问题的,如今却连个民办教师也没当上。之后又说,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让我分分心的是不是?谢谢你呀兄弟!
咱一感动就把咱的那个心病给说出来了。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吧?
她说,不是因为失恋吗?
咱就引用我哥的话说,周总理曾说过,小时候看着一栋楼很高,长大了一看并不高,那点事儿还算事儿吗?其实是因为我二哥的事儿……接着咱就将怎么从任明海的故事里受了启发,又是如何将他引到山上如法泡制,一古脑儿地全给说出来了。
杨玲好像并不怎样地吃惊,也是说这对你二哥倒也是个解脱什么的。
完了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是用自己的心病来安慰我的是吗?可这件事以后再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了,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自己的痛苦,不说没事儿,一说就不知会招来什么麻烦;你完全没必要安慰我,我比你想象的要心情好,我有安慰自己的办法。接着,她问我,你知道这儿一共埋了多少烈士吧?我说,不知道。
她说,有名有姓的是三百六十九,无名烈士近二百,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南麻战役牺牲的同志,凡是有碑的我都看过,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三十五,最小的才十六,你看这块墓碑上写的!我们身边那块高不过~米,宽不过半米的墓碑上就写着:何长生,四儿『万县人,一九四五年入伍,一九四六年加入中国**,曾任司号员、副班长、班长等职,一九四六年底于南麻战役中壮烈牺牲,时年十九岁。
杨玲说,你看这个何长生,才十九,十八岁就当了兵,他肯定没结过婚,年轻轻的却在咱们这儿牺牲了;相形之下,那点小痛苦还算痛苦吗?所以每当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我就来这里坐一坐,看看埋在这里的先烈们,就什么痛苦、委屈也不觉得了;就像**说的,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献出了他们的生命,使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我们还有什么个人利益不能牺牲,还有什么错误观点不能抛弃吗?这就是我安慰自己的办法。
咱就感动得要命。一点也没觉得她是在唱高调儿,这地方是容易让人心理平衡不假,特别是失恋的人儿或失意的时候来这儿坐一坐,能让你觉得自己活得还不错,起码是活着!想不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还会有这种发现,这是个肯学习、肯动脑子的同志定了。若干年后,她就上了大学,女承父业,当了一名很好的人民教师。尔后即沿着副校长、校长、教育局长的路子熬了上来。猜猜看,她找的爱人是谁?对了,就是那个社会关系复杂得要命的任明海的后人。再往后,杨玲就拉线搭桥,将她爱人的那些海外关系动员到我们那儿投资,为我们镇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很好的贡献,她本人也当上了副县长。而那个刘义呢?那时也从部队转了业,回到地方之后当了个效益不好的厂子里面的副厂长,他到我那儿借钱发工资来着,就让我对上了号,免不了又是一番感慨——当然此亦是后话了,我这里先交代几句,此后我若将他给忘了,你们也好提个醒儿。当时,杨玲在那个烈士陵园里触景生情地说了她安慰自己的办法之后,咱就说了一句,那个支义是瞎眼!
她说,你骂人家干吗?
我说,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你这么好的个同、同志,他跟伤断了,那还不是瞎眼?
她笑笑,又来了,我有什么好!哎,你唱一个歌我听!我说,不会呢!
她说,就唱那个小九九。
咱轻轻地哼了几句,可远没有原来哼的那个味道了,她笑得也挺勉强,咱就不哼了。她揉揉咱的头发,你呀,真是我的好兄弟,永远做我的兄弟好吗?
她喜欢说好吗?听上去特别亲切,让你顿生温暖之这个感。说到兄弟,我说,以后我还不能在这里待了哩。
她说,为啥?
我说,我到这儿来,是凭着你的关系以刘义亲戚的名义来的,如今这个关系没了,我这个表弟也就不存在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她愣一下,我把这个茬儿还给忘了哩!可那有什么关系?咱这里的临时工都不是他亲戚,那就不能干了?你永远要有这么个自信,就是咱是凭劳动、凭勤快、凭实在吃饭的,而不是靠了别的;再说你原本就不是他的亲戚,人家即使同情我也怨不到你身上,这事儿我会慢慢给他们解释的,你不要再想表弟不表弟的事了好吗?我说,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呢?
她说,你是我爸爸的学生啊,想想看,你背着铺盖卷独自走在山路上,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唱小九九,是不是挺有意思?人跟人的相识相知,都带有偶然性,我若不遇见你或者不从车子上下来,也许就这么交臂而过了,一认识、一了解,哎,挺实在,还有点小可爱,《红灯记》里不是有句话吗?叫穷不帮穷谁照应,两颗苦瓜一根藤。咱们也是两颗苦瓜一根藤;再说你在这里干得不错,挺勤快,任何一个单位的领导都是喜欢勤快人的,你无论如何再不要提要走的事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