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
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老婆爱上我 超级神偷 傲娇小妻,搞定首席律师 骨仙 劫仙 网游之龙语法 穿越兽人之城 佣兵之血染征衣 唐朝名侦探
第一章 3
爹即小声跟杏姑娘说,操,个子那么高,还管我叫表弟呢,我是哪门子表弟?杏姑娘说,谁知道,胡乱叫呗!爹说,他这么一叫麻烦了。杏姑娘说,怎么了?爹说,那就不能跟你胡啰啰儿了。杏姑娘说,不叫表弟也不能跟我胡啰啰儿。过会儿又说,哎,你等等我——
爹说,干吗?
杏姑娘说,我解解手。她说着即将手中的包袱递给我爹,解开腰带就地蹲下了。我爹听着身旁那奇特的声响,感受到一种莫大的信任和亲近,涌起了要好好顾恤她的那么一种责任感。
杏姑娘从我爹手里接过包袱的时候说是,那个表弟又不近,我也没管你叫过表叔,你该怎么的还怎么的。
我爹说,原来也没怎么的。
杏姑娘说,你纯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嘴都让你亲了还没怎么的?我爹说,那就算呀?
杏姑娘说,当然算了。
他两位以夜幕作掩护,手牵着手,挤挤挨挨磨磨蹭蹭地走着,我爹企图还想怎么的,杏姑娘没啰啰儿,说是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我爹始才意识到形势的这个严重性,此行不是赶集上店的,而是跑反逃难的,确实也不应该胡啰啰儿。
当晚无话。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怎么明,我爹即被杏姑娘从柴棚里叫醒,随后便听到东里店方向传来的阵阵轰鸣,他二位牵着手跑到山上去了。
龙王塘离东里店直线距离八里地,一条沂河相隔,站在龙王塘的山上,整个东里店尽收眼底。他二位趴在草丛里,望着东里店的方向,在惊讶那么个明晃晃的东西怎么就能在天上飞。我爹说,小日本什么都能造,水里游的,天上飞的,什么都能造,怎么造的来!
杏姑娘说,全是些祸害人的东西!
爹说,操他个娘,说炸还真炸了,我还背过这些私孩子!杏姑娘说,要不怎么叫鬼子呢!
完了,又数飞机的架次:一架,两架,一趟、两趟……
看得出小日本确实是想炸临时省政府。但临时省政府的办公地点在东里店北山一个簸箕状的山坳里,你从北边儿来,等降低高度再扔炸弹,一落就落到山前的镇里了;你从南边儿来,扔完了炸弹来不及拔高又会撞到山上;只能是从东西方向来,却又拐不进去,所以大部分炸弹就都落到了镇上。
他两个挨得很近地趴着、数着,她突然站起来了。我爹说,不小心暴露了目标个球的!
杏姑娘不好意思地说,怪鼓得慌,解解手。
爹说,你还怪能解哩,一会儿一泡,一会儿一泡。
她说,不知怎么弄的,我一紧张就想解手。她照例就地蹲下了,一边解着手还一边说话呢,快看,又来了一架!
爹说,嗯,这其实就是刚才那一架,它回去装炸弹来着,有六趟了吧?
她说,谁有心思记这个!
镇上浓烟四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冲上天空,又浮游着四散开去,都落到八里之外的他二位的身上了,杏姑娘解完了手趴回我爹旁边就唉声叹气,染房毁了。
爹说,毁就毁个球的,又不是你家的。杏姑娘说,染房毁了,我爹就没地方干活了。爹说,那还不老老实实地在家把地种?
杏姑娘说,你瞧这地方哪有地种?
我爹始才注意到,这地方还真是没多少地种。十来户人家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几个小山坳里,估计连个地主也不会出;满山遍野的杏树,杏也不是什么好杏,全是那种野杏,又酸又涩的些东西。一块块的地屁股般大,顶大的还没半亩,而她家人口还挺多,光靠种地是够呛。遂说,那就跟我回钓鱼台。杏姑娘羞羞答答,去你家行是行,可我算干什么的呢?爹说,咱两个怎么的过不是?
她一下扑到我爹的怀里,说是以后就靠你了,你想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他二位在飞机的轰鸣及炮声隆隆中就怎么的了。具体怎么个概念我不说,但我大哥的名字就叫牟葛鸣,由此可窥一这个斑。这么的,杏姑娘就成了我娘,这个机缘就是日本鬼子炸东里店。那年我爹十七呢,我娘比我爹大一岁说明她是十八,这是个死数,嗯。
日本鬼子炸完了东里店,杏姑娘跟着我爹回到了钓鱼台。
在龙王塘逃难的几天里,我爹就知道这个小山庄穷是穷,可人挺热情。
谁家来个生人就都过来看。那庄上的些娘们儿特别喜欢夸奖人,夸奖人还没多少诃儿,不管你脸型如何,一律是天庭饱满,地阔方圆那一套。
有的说,嗯,这个小孩儿有点化样的,到底是大庄上的孩子,你庄上管拨拉盖叫膝盖是吧?管今门儿今日个?十里不同俗嗯。
还有的就说,这小孩儿长得天庭饱满、地阔方圆,也怪出条,跟你家杏姑娘还怪般配哩!怎么长的来!
说得我爹心里恣运运的,一下子庄重了许多。
说起日本鬼子炸东里店,一个个就大惊失声,说是了不得呀,什么世道呀,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那就赶紧该吃的吃,该穿的穿,该娶的娶,该嫁的嫁,省得不知什么时候完了再后悔。有个外号叫老尿壶的就说,那我得赶紧回去杀个鸡吃,别叫小鬼子抓去了。说完走了。别的也都惶惶地回家该吃的吃该穿的穿去了。
尹大个子也杀了只鸡。我爹注意到,他杀鸡连鸡肠子也不舍得扔,切得还挺长,蚯蚓样的,吃的时候就怪膈应人。
尹大个子说,战乱时期,没那么多讲究了,又是亲戚里道的,隔得也不远,我把小杏许给你,你要好好地待她。
我爹忙不迭地就答应了,说是谁要不好好待她婊子儿的!杏姑娘脸红红地说,谁要你骂誓来着!
尹大个子说,庄户人家要本本分分的,做买卖时间长了就油了。
我爹说,我从这儿直接就回钓鱼台,以后不啰啰儿那个曹操了;操他的,有一回我亲眼看见我姑熬糁掀锅盖儿来着,热气一扑,将炕头上的一只小赖猫给扑进锅里了,我姑顺手抓起来将皮一剥,剁巴剁巴又放了进去,那帮人还喝得挺带劲,还牛羊豕之肉,三如一,小切之呢,小切个x呀!
尹大个子笑笑,眼不见为净呢,也不要管你姑夫叫曹操。
尹大个子家人口还挺多,五个闺女一个儿,杏姑娘排行老二。我爹后来偶尔跟我娘吵个嘴什么的时候,就说,你爹那么痛快地将你嫁给我,形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你姊妹们太多,嫁出一个是一个。
这么的,他二位沿着沂河边儿就回到了上游的钓鱼台。我爹牵着小毛驴,驮着我娘,小媳妇走娘家似的,整个一个王小赶脚。
我爹说,你那个小山庄一般情况,一个个的山杠子,小日本一炸东里店,你那里就赶紧杀鸡吃,家家跟过节一样,什么风俗!
我娘就说,他们说是那么说,到时候就不舍得了。爹说,哎,那个老尿壶是怎么回事儿?
娘就告诉爹,老尿壶之所以有那么个外号,一是他长得有点像尿壶,二是这人特别抠儿,他若在外边正干着活,突然想解手了,无论离家多远,他都要跑回家解,他怕解下来的那点肥料施在了人家的地里。
我爹就笑得嘎嘎的,说是,还肥料!管拉屎撒尿叫拉肥料、撒肥料,还怪好玩儿哩!
杏姑娘说,那家伙骂起人来才恶心哩,那年一个小媳妇嫌饭儿,偷摘了他两颗小酸杏,比抠了他的眼珠子还厉害;怎么恶心他怎么骂,把那媳妇骂得好长时间出不来门儿。
爹问她,嫌饭儿是咋回事儿?
我娘说,就是有了,怀孕了,想吃酸的了。
爹说,跟那个二姑娘差不多哩!说着就唱起来了,六月里三伏好热的天,二姑娘起程奔阳关,婆婆家住在二十里铺,俺娘家住在张家湾。我在俺婆婆家得了一场病,阴阴阳阳的七八天,大口吃姜不觉得辣,大碗喝醋不觉得酸,人人都说俺是那个样的病,俺不是价,浑身发酸不愿意动弹……
娘就说,什么你也知道,一看就是个不着调的主儿!
他二位回到家,发现曹操两口子也在那里。他小姑一见着他俩就说,你们可回来了,急得你娘恨不得把我吃了;完了又对我奶奶说,看看,没事儿吧?还拐了一个回来呢!
杏姑娘有礼有貌的大爷大娘地一叫,全家人当然就非常高兴,我姑奶奶就气呼呼地说是,不是我,上哪找这么漂亮的媳妇去?坑了你们似的!
曹操两口子在钓鱼台住了三天,临走要我爹我娘一起跟着。我爹说,跟你们干啥去?还想卖糁呀?你那个糁馆还开得起来吗?曹操两口子遂拉了些檩子、麦秸之类,回去重建家园去了。我爹在东里店当了三年小伙计,学了些熊毛病,说起话来半半调调、云山雾罩、吹牛扒蛋。他在庄上开始吹从炮艇上往下背鬼子的问题,吹炸东里店的飞机是飞了三十一架次,架次懂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