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卷二百五十八列传第一百四十六

卷二百五十八列传第一百四十六


隐婚之患:欢喜冤家 冷妃不太冷 女相 三界棺 剑客谜案 重生之农妇大翻身 战魂 情痒 雅宋 第一妾

卷二百五十八列传第一百四十六

○许誉卿 华允诚 魏呈润 毛羽健(黄宗昌

韩一良) 吴执御 章正宸 黄绍杰 傅朝佑

姜埰 熊开元 詹尔选 汤开远

成勇 陈龙正

许誉卿,字公实,华亭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金华推官。

天启三年,征拜吏科给事中。疏言锦衣世职,不当滥畀保姆奄尹。织造中官

李实诬劾苏州同知杨姜侵抚按职。中旨谓姜贿誉卿出疏,停誉卿俸半年。杨涟劾

魏忠贤,誉卿亦抗疏极论忠贤大逆不道:“视汉之朋结赵娆,唐之势倾中外,宋

之典兵矫诏、谋间两宫何异!”忠贤大怒。又言:“内阁政本重地,而票拟大权

拱手授之内廷。厂卫一奉打问之旨,五毒备施。迩复用立枷法,士民槁项毙者不

知凡几。又行数十年不行之廷杖,流毒缙绅,岂所以昭君德哉!祖制,宦官不典

兵。今禁旅日繁,内操未罢,聚虎狼于萧墙之内,逞金革于禁闼之中,不为早除,

必贻后患。”于是忠贤怒益甚。会**星、高攀龙被逐,誉卿偕同列论救,遂镌

秩归。

庄烈帝即位,诛崔、魏,将大计天下吏。奄党房壮丽、安伸、杨维垣之徒冀

收余烬,屡诏起废,辄把持使不得进,引其同类。誉卿时已起兵科给事中,具疏

争。吏部尚书王永光素附珰,仇东林,尤阴鸷。诏定逆案,颂珰者即党逆。永光

尝颂珰,治逆案,阴护持之。南京给事中陈尧言疏劾永光珰孽,不当正铨席。然

帝方眷永光,责尧言。誉卿又抗疏争,于是都给事中薛国观以己亦珰孽也,遂讦

誉卿及同官沈惟炳东林主盟,结党乱政。誉卿上疏自白,即日引去。

七年起故官,历工科都给事中。明年正月,流贼陷颍州,誉卿请急调五千人

守凤阳。疏入而凤阳已陷,皇陵毁焉。誉卿痛愤,直发本兵张凤翼固位失事,及

大学士温体仁、王应熊玩寇速祸罪。言:“贼在秦、晋时,早设总督,遏其渡河,

祸止西北一隅耳,乃侍郎彭汝楠避不肯行。及贼入楚、豫,人言交攻,然后不得

已而议设之。侍郎汪庆百又避不行,乃推极边之陈奇瑜。鞭长不及,酿成今日之

祸,非枢臣之固位失事乎?流寇发难已久,枢臣因东南震邻,始有淮抚操江移镇

之疏,识者已恨其晚。及奉旨,则曰不必移镇。臣观各地方稍有兵力,贼即不敢

轻犯。凤阳何地,使巡抚早移,岂有今日!今枢臣以曾请移镇藉口,抚臣以不必

移镇为词,则辅臣欲讳玩寇速祸,其可得哉!”帝以苛求责之。

而是时言官吴履中等复交章劾体仁、应熊交相赞美,“其拟旨慰留曰忠悃,

曰荩画,曰绝私奉公,曰弘济时艰。不知时事至此,忠荩安在,而奉公济艰者何

事也?”誉卿再疏论,帝仍不问。誉卿曰:“皇上临驭有年,法无假贷,独于误

国辅臣不一问。今者巡抚杨一鹏、巡按吴振缨且相继就逮矣。辅臣顾从容入直,

退食委蛇,谓可超然事外乎?”帝终不听。

誉卿在天启时,谢升方为文选郎。及是,升长吏部,誉卿犹滞垣中。以资深

当擢京卿,升希体仁意,出之南京。大学士文震孟愠语侵升,升亦愠。适山东布

政使劳永嘉贿营登莱巡抚,主给事中宋之普家,升等列之举首,为给事中张第元

所发。帝以诘升,言路因欲攻升及都御史唐世济。誉卿以世济恃体仁,恶尤甚,

当先去之。御史张缵曾乃独劾升,升疑出誉卿及震孟意,之普又构之升。先是,

福建布政使申绍芳亦欲得登莱巡抚,誉卿曾言之升。升遂疏攻誉卿,谓其营求北

缺,不欲南迁,为把持朝政地,并及嘱绍芳事。体仁从中主之,誉卿遂削籍,绍

芳逮问遣戍。十五年,御史刘逵及给事中杨枝起相继论荐,竟不果用。福王立,

起光禄卿,不赴。国变,薙发为僧,久之卒。

华允诚,字汝立,无锡人。曾祖舜钦,瑞州知府。祖启直,四川参政。允诚

举天启二年进士。从同里高攀龙讲学首善书院,先后旋里,遂受业为弟子,传其

主静之学。四年春,从攀龙入都,授都水司主事。攀龙去官,允诚亦告归。

崇祯改元,起营缮主事,进员外郎。二年冬,京师戒严,分守德胜门,四十

余日不懈,帝微行察知之,赐白金,叙功,加俸一年,改职方员外郎。五年六月,

以温体仁、闵洪学乱政,疏陈三大可惜、四大可忧。略言:

当事借皇上刚严,而佐以舞文击断之术,倚皇上综核,而骋其讼逋握算之能,

遂使和恒之世竞尚刑名,清明之躬浸成丛脞。以圣主图治之盛心,为诸臣斗智之

捷径。可惜一。

帅属大僚,惊魂于回奏认罪;封驳重臣,奔命于接本守科。遂使直指风裁徒

征事件,长吏考课惟问钱粮。以多士靖共之精神,为案牍钩较之能事。可惜二。

庙堂不以人心为忧,政府不以人才为重。四海渐成土崩瓦解之形,诸臣但有

角户分门之念。意见互犄,议论滋扰。遂使剿抚等于筑舍,用舍有若举棋。

以兴邦启圣之岁时,为即聋从昧之举动。可惜三。

人主所以总一天下者,法令也。丧师误国之王化贞,与杨镐异辟;洁己爱民

之余大成,与孙元化并逮。甚至一言一事之偶误,执讯随之。遂使刑罚不中,鈇

钺无威。一可忧也。

国家所恃以为元气者,公论也。直言敢谏之士一鸣辄斥,指佞荐贤之章目为

奸党,不惟不用其言,并锢其人,又加之罪。遂使喑默求容,是非共蔽。二可忧

也。

国家所赖以防维者,廉耻也。近者中使一遣,妄自尊大,群僚趋走,惟恐后

时。皇上以近臣可倚,而不知幸窦已开;以操纵惟吾,而不知屈辱士大夫已甚。

遂使阿谀成风,羞恶尽丧。三可忧也。

国家所藉以进贤退不肖者,铨衡也。我朝罢丞相,以用人之权归之吏部,阁

臣不得侵焉。今次辅体仁与冢臣洪学,同邑朋比,惟异己之驱除。阁臣兼操吏部

之权,吏部惟阿阁臣之意,造门请命,夜以为常。黜陟大柄,只供报复之私。甚

至庇同乡,则逆党公然保举,而白简反为罪案;排正类,则讲官借题逼逐,而荐

剡遂作爰书。欺莫大于此矣,擅莫专于此矣,党莫固于此矣。遂使威福下移,举

措倒置。四可忧也。

疏入,帝诘其别有指使。允诚乃列上洪学徇私数事,且曰:“体仁生平,

紾臂涂颜,廉隅扫地。陛下排众议而用之,以其悻直寡谐,岂知包藏祸心,阴肆

其毒。又有如洪学者,为之羽翼,遍植私人,戕尽善类,无一人敢犯其锋者,臣

复受何人指使?”帝以体仁纯忠亮节,而摘疏中“握定机关”语,再令陈状。允

诚复上言:“二人朋比,举朝共知。温育仁不识一丁,以家赀而首拔。邓英以论

沈演而谪,罗喻义以‘左右非人’一语而逐。此非事之章明较著者乎?”帝亦悟

两人同里有私,乃夺允诚俸半年,而洪学亦旋罢去。

其冬,以省亲归,孝养母。母年八十三而终。后为福王验封员外郎,十余日

即引疾归。

允诚践履笃实,不慕荣达。延儒再召,遣人以京卿啖之,允诚拒不应。入南

都,士英先造请,亦不报谢。国变后,屏居墓田,不肯薙发,与从孙尚濂骈斩于

南京。

魏呈润,字中严,龙溪人。崇祯元年进士。由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

三年冬,疏陈兵屯之策:“请敕顺天、保定两巡抚简所部壮士,大邑五百人,

小邑二三百人,分营训练。而天津翟凤翀、通州范景文、昌平侯恂并建节钺,宜

令练兵之外兼营屯田。”又陈闽海剿抚机宜六事。并议行。

明年夏,久旱求言。疏言:“驿站所裁,才六十万,未足充军饷十一,而邮

传益疲,势必再编里甲。是犹剜肉医疮,疮未瘳而肉先溃。关外旧兵十八万,额

饷七百余万;今兵止十万七千,合蓟门援卒,非溢原数,加派五百九十万外,新

增又百四十余万,犹忧不足,可不为稽核乎!边报告急,非臣子言功之日,而小

捷频闻,躐加峻秩,门客厮养诡名戎籍,不阶而升,悉糜俸料,臣惧其难继也。

江淮旱灾,五湖之间,海岸为谷,旧谷不登,新丝未熟,上供织造,宜且暂停。

铨法坏于事例,正途日壅,不可不疏通。抚按诸臣捐赀助饷,大抵索之民间,顾

奉急公之褒。上蒙而下削,不可不禁饬。”又条陈数策,请大修北方水政。帝皆

纳其言。

熹宗时,司业朱之俊议建魏忠贤祠国学旁,下教有“功不在禹下”语,置籍,

责诸生捐助。及帝即位,委过诸生陆万龄、曹代何以自解,首辅韩爌以同乡庇

之,漏逆案。及是,之俊已迁侍讲。呈润发其奸,请与万龄弃西市,之俊由是废。

宣府监视中官王坤以册籍委顿,劾巡按御史胡良机。帝夺良机官,即令坤按

核。呈润上言:“我国家设御史巡九边,秩卑而任钜。良机在先朝以纠逆珰削籍,

今果有罪,则有回道考核之法在,而乃以付坤。且边事日坏,病在十羊九牧。既

有将帅,又有监司;既有督抚,有巡方,又有监视。一官出,增一官扰,中贵之

威,又复十倍。御史偶获戾,且莫自必其命,谁复以国事抗者。异日九边声息,

监视善恶,奚从而闻之?乞召还良机,毋使仰鼻息于中贵。”帝以呈润党比,贬

三级,出之外。

良机者,南昌人也,字省之。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间为御史,尝纠魏忠

贤之恶不减汪直、刘瑾。忠贤憾之,以年例迁广东参议。良机方按贵州,不候代

而去,遂斥为民。崇祯元年起故官,按宣、大二镇。年满当代,以其敏练,再巡

一年。至是,遂为坤劾罢。

时又有御史李曰辅者,亦以论中官获谴,廷臣交章论救,不听。而御史赵东

曦又疏劾坤,亦获谴云。

曰辅,字元卿,亦南昌人也,与胡良机同里闬。万历中举于乡,为成都推官。

与巡抚朱燮元计兵事,偕诸将攻复重庆。崇祯四年,擢南京御史。时中官四出,

张彝宪总理户、工钱粮,唐文征提督京营戎政,王坤监饷宣府,刘文忠监饷大同,

刘允中监饷山西。又命王应期监军关、宁,张国元监军东协,王之心监军中协,

邓希诏监军西协,又命吴直监饷登岛,李茂奇监茶马陕西。曰辅上疏谏曰:“迩

者一日遣内臣四,寻又遣用五,非兵机则要地也。廷臣方交章,而登岛、陕西又

有两阉之遣。假专擅之权,骇中外之听,启水火之隙,开依附之门,灰任事之心,

藉委卸之口。臣愚实为寒心。陛下践阼初,尽撤内臣,中外称圣。昔何以撤,今

何以遣?天下多故,择将为先。陛下不筑黄金台招颇、牧,乃汲汲内臣是遣,曾

何补理乱之数哉!”帝怒,谪曰辅广东布政司照磨。

东曦,字驭初,上海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崇祯五年,由知县人为刑科给

事中,请兴屯塞下,以充军用,不报。适宣塞有私和事,王坤时监宣饷,且请代。

东曦上言:“宣塞失事,陛下赫然震怒,逮巡抚沈棨,罢本兵熊明遇。乃监视王

坤方会饮城楼,商榷和议,边臣倚庇,欺蔽日甚。坤不得辞扶同罪,反侈边烽已

熄为己功,且请代。夫内臣之遣,陛下一用之,非不易之典,今即尽撤之,犹谓

不早。坤顾请代,图弥缝于去后。愿陛下正坤罪,撤各使还京。”帝言:“宣镇

擅和,实坤奏发,何谓欺隐?”调东曦外任,谪福建布政司都事。

异时呈润起官,以光禄署丞终。良机起光禄典簿,终南京吏部主事。东曦稍

迁行人司正、礼部郎中,奉使还里。福王时,召东曦为给事中,曰辅为御史,而

二人者皆已死矣。

毛羽健,字芝田,公安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元年,由知县征授御史。好

言事,首劾杨维垣八大罪及阮大铖反覆变幻状,二人遂被斥。

王师讨安邦彦久无功。羽健言:“贼巢在大方,黔其前门,蜀遵、永其后户。

由黔进兵,必渡陆广奇险,七昼夜抵大方,一夫当关,千人自废,王三善、蔡复

一所以屡败也。遵义距大方三日程,而毕节止百余里平衍,从此进兵,何患不克?

”因画上足兵措饷方略,并荐旧总督朱燮元、闵梦得等。帝即议行,后果平贼。

已,陈驿递之害:“兵部勘合有发出,无缴入。士绅递相假,一纸洗补数四。差

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丝。”帝即饬所司严加厘革,积困为苏。

当是之时,阉党既败,东林大盛。而朝端王永光阴阳闪烁,温体仁猾贼,周

延儒回佞。言路新进标直之徒,尤竞抨击以为名高。体仁之讦钱谦益也,以科场

旧事,延儒助之恶,且目攻己者为结党欺君,帝怒而为之罢会推矣。御史黄宗昌

疏纠体仁热中枚卜,欲以“结党”二字破前此公论之不予,且箝后来言路之多口。

羽健亦愤朋党之说,曰:“彼附逆诸奸既不可用,势不得不用诸奸摈斥之人。如

以今之连袂登进者为相党而来,抑将以昔之鳞次削夺者为相党而去乎!陛下不识

在朝诸臣与奸党诸臣之孰正孰邪,不观天启七年前与崇祯元年后之天下乎,孰危

孰安?今日语太平则不足,语剔弊则有余,诸臣亦何负国家哉!一夫高张,辄疑

举朝皆党,则株连蔓引,不且一网尽哉!”帝责羽健疑揣,而以前条陈驿递原之。

太常少卿谢升求巡抚于永光,永光长吏部,升当推蓟镇,畏而引病以避,后

推太仆则不病。羽健劾升、永光朋比,宜并罪。永光召对文华殿,力诋羽健,请

究主使之者。大学士韩爌曰:“究言官,非体也。”帝不从,已而宥之。一日,

帝御文华殿,独召延儒语良久,事秘,举朝疑骇。羽健曰:“召见不以盈廷而以

独侍,清问不以朝参而以燕间;更漏已沉,阁门犹启。汉臣有言‘所言公,公言

之;所言私,王者不受私’。”疏入,切责。羽健既积忤权要,其党思因事去之。

及袁崇焕下狱,主事陆澄源以羽健尝疏誉崇焕,劾之,落职归。卒。

黄宗昌,字长倩,即墨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初,为御史,请斥矫旨伪官,

言:“先帝宾天在八月二十三日。三殿叙功止先一日,正当帝疾大渐之时,岂能

安闲出诏?凡加衔进秩,皆魏氏官也。”得旨:“汰叙功冒滥者。”宗昌争曰:

“臣所纠乃矫旨,非冒滥也。冒滥犹可容,矫伪不可贷。”遂列上黄克缵、范济

世、霍维华、邵辅忠、吕纯如等六十一人,乞罢免。帝以列名多,不听。寻劾罢

逆党尚书张我续、侍郎吕图南、通政使岳骏声、给事中潘士闻、御史王珙。又劾

周延儒贪秽数事,帝怒,停俸半年。既而劾体仁,不纳。

二年冬,巡按湖广。岷王禋洪为校尉侍圣及善化王长子企鋀等所弑,参政

龚承荐等不以实闻,狱不决者久之。宗昌至,**始伏辜。帝责问前诸臣失出罪,

宗昌纠承荐等。时体仁、延儒皆已入阁,而永光意忌,以为不先劾承荐也。镌宗

昌四级,宗昌遂归。

十五年,即墨被兵,宗昌率乡人拒守,城全。仲子基中流矢死,其妻周氏及

三妾郭氏、二刘氏殉之,谓之“一门五烈”。

庄烈帝初在位,锐意图治,数召见群臣论事。然语不合,辄诃谴。而王永光

长吏部,尤乐沮之。澄城人韩一良者,元年授户科给事中,言:“陛下平台召对,

有‘文官不爱钱’语,而今何处非用钱之地?何官非爱钱之人?向以钱进,安得

不以钱偿。以官言之,则县官为行贿之首,给事为纳贿之尤。今言者俱咎守令不

廉,然守令亦安得廉?俸薪几何,上司督取,过客有书仪,考满、朝觐之费,无

虑数千金。此金非从天降,非从地出,而欲守令之廉,得乎?臣两月来,辞却书

帕五百金,臣寡交犹然,余可推矣。伏乞陛下大为惩创,逮治其尤者。”帝大喜,

召见廷臣,即令一良宣读。读已,以疏遍视阁臣曰:“一良忠鲠,可佥都御史。”

永光请令指实。一良唯唯,如不欲告讦人者,则令密奏。五日不奏,而举周应秋、

阎鸣泰一二旧事为言,语颇侵永光。帝乃再召见一良、永光及廷臣,手前疏循环

颂,音琅然,而曰“此金非从天降,非从地出”,则掩卷而叹。问一良:“五百

金谁之馈也?”一良卒无所指。固问,则对如前。帝欲一良指实,将有所惩创,

一良卒以风闻谢,大不怿。谓大学士刘鸿训曰:“都御史可轻授耶!”叱一良前

后矛盾,褫其官。

吴执御,字朗公,黄岩人。天启二年进士。除济南推官。德州建魏忠贤祠,

不赴。

崇祯三年,征授刑科给事中。明年请除掣签法,使人地相配,议格不行。请

蠲畿辅加派,示四方停免之期,晓然知息肩有日,不至召乱。请罢捐助搜括,毋

为贪墨藏奸薮。帝以沽名市德责之。

劾吏部尚书王永光比匪:“用王元雅而封疆误,听张道浚贿举尹同皋而祖制

紊。国家立法惩贪,而永光诲贪,官邪何日正,宠赂何日清。”帝以永光清慎,

不纳其言。请召黄克缵、刘宗周、郑鄤,忤旨谯让。又言:“往者边警,袁崇

焕、王元雅拥金钱数百万,士马数十万,狼狈失守,而史应聘、王象云、张星、

左应选以一邑抗强敌。故曰筹边不在增兵饷,而在择人。请畿辅东北及秦、晋沿

边州县,选授精敏甲科,赐玺书,畀本地租赋,抚练军民自御寇。边关文武吏缮

修战守外,责以理财,如先臣王翱、叶盛辈所为。客兵可撤,饷省可数百万。”

帝时未审执御所论畿辅、秦、晋也,而曰:“岁赋留本地,则国用何资?”不听。

又劾首辅周延儒揽权,其姻亲陈于泰及幕客李元功等交关为奸利。初,执御

行取入都,延儒遣元功招之,不赴,至是竟劾延儒。又陈内外阴阳之说:“九边、

中原、庙堂之上,无非阴气;心膂大臣,不皆君子。”帝以所称“阳刚君子”无

主名,令指实。执御乃以前所荐刘宗周三人,及姜曰广、文震孟、陈仁锡、黄道

周、倪元璐、曹于汴、惠世扬、罗喻义、易应昌对。会御史吴彦芳言:“执御所

举固真君子,他若侍郎李瑾、李邦华、毕懋康、倪思辉、程绍皆忠良当用,通政

使章光岳邪媚当斥。”帝怒其朋比,执政复从中构之,遂削二人籍,下法司讯。

时御史王绩灿方以荐李邦华、刘宗周等下狱,而执御、彦芳复继之,举朝震骇。

言官为申救,卒坐三人赎徒三年。

彦芳,字延祖,歙县人,为御史。大凌被围,疏论孙承宗。又驳逆案吕纯如

辨冤之谬。登州用兵,请设监岛中官。至是谴归。

绩灿,宇伟奏,安福人。与给事中邓英陈奸吏私派之弊,又进赐环、起废、

容谏三说。荐张凤翔、李邦华、刘宗周、惠世扬,遂获罪卒。福王时,复官。

彦芳、绩灿两人者,皆以天启五年举进士。彦芳授莆田知县,绩灿授兴化知

县,又皆以治行高等擢崇祯四年御史,并有声。其免官也,又皆以荐才不中,与

吴执御同论谴云。

章正宸,字羽侯,会稽人。从学同里刘宗周,有学行。崇祯四年进士。由庶

吉士改礼科给事中。劝帝法周、孔,黜管、商,崇仁义,贱富强。

礼部侍郎王应熊者,温体仁私人也,廷推阁臣,望轻不得与。体仁引为助,

为营入阁。正宸上言:“应熊强愎自张,何缘特简。事因多扰,变以刻成,综核

伤察,宜存浑厚。奈何使很傲之人,与赞平明之治哉?”帝大怒,下狱拷讯,竟

削籍归。

九年冬,召为户科给事中,迁吏科都给事中。周延儒再相,帝尊礼之特重。

正宸出其门,与搘拄。岁旦朝会,帝隆师傅礼,进延儒等而揖之曰:“朕以天

下听先生。”正宸曰:“陛下隆礼阁臣,愿阁臣积诚以格君心。毋缘中官,毋修

恩怨,毋以宠利居成功,毋以爵禄私亲昵。”语皆风刺延儒。延儒欲用宣府巡抚

江禹绪为宣大总督,正宸持不可,吏部希延儒指,用之。延儒欲起江陵知县史调

元,正宸止之。延儒以罪辅冯铨力得再召,欲假守涿功复铨冠带,正宸争之,事

遂寝。其不肯阿徇如此。未几,会推阁臣,救李日宣,谪戍均州。语在《日宣传》。

福王立,召复正宸故官。正宸痛举朝无讨贼心,上疏曰:“比者河北、山左

各结营寨,擒杀伪官,为朝廷效死力。忠义所激,四方响应。宜亟檄江北四镇,

分渡河、淮,联络诸路,一心齐力,互为声援。两京血脉通,而后塞井陉,绝孟

津,据武关以攻陇右。陛下缟素,亲率六师,驻跸淮上,声灵震动,人切同仇,

勇气将自倍。简车徒,选将帅,缮城堑,进寸则寸,进尺则尺,据险处要,以规

中原。天下大矣,渠无人应运而出哉?”魏国公徐弘基荐逆案张捷,部议并起用

邹之麟、张孙振、刘光斗,安远侯柳祚昌等荐起阮大铖,正宸并疏谏,不纳。改

大理丞,正宸请假归。鲁王监国,署旧官。事败,弃家为僧。

黄绍杰,万安人。天启五年进士。授中书舍人。

崇祯元年,考选给事中。需次,劾罢奄党南京御史李时馨、徐复阳。补授兵

科。五年,蓟辽总督曹文衡与监视中官邓希诏相讦。绍杰言:“文衡烈士,受内

臣指摘,何颜立三军上。希诏内竖,讦边臣辱国,大不便。宜亟更文衡而罢希诏。”

帝不听。久之,文衡以闲住去,绍杰迁刑科左给事中。

七年五月,因旱求言。绍杰疏论大学士温体仁曰:“汉世灾异,策免三公,

宰执亦引罪以求罢。今者久旱,陛下修明政治,纳谠言,可谓应天以实矣,而雨

泽不降,何哉?天有所甚怒而不解也。次辅温体仁者,秉政数载,上干天和,无

岁不旱,无日不风霾,无处不盗贼,无人不愁怨。秉政既久,窥瞷益工,中

外趋承益巧。一人当用,则曰:‘体仁意未遽尔也。’一事当行,则曰:‘体仁

闻恐不乐也。’覆一疏,建一议,又曰:‘虑体仁有他属。’不然,则:‘体仁

忌讳,毋撄其凶锋也。’凡此召变之尤。愿陛下罢体仁以回天意。体仁罢而甘霖

不降,杀臣以正欺君之罪。”帝方眷体仁,贬绍杰一秩。体仁辨,且讦其别有指

授。绍杰言:“廷臣言事,指及乘舆,犹荷优容,一字涉体仁,必遭贬黜。谁不

自爱,为人指授耶?”因列其罪状:东南不肯设立总督,庇兵部侍郎彭汝楠,致

失机宜;用贪秽胡钟麟为职方郎,而黜李继贞;嘱尚书闵洪学起私人唐世济为南

京总宪,锢正人瞿式耜等;庇姻娅沈棨为宣抚,私款辱国;庇主考丁进,从宽磨

勘。且曰:“臣所仰祝圣明,洞烛体仁奸欺者,其说则有两端。下惟朋党一语,

可以箝言官之口,挑善类之祸;上惟票拟一语,可以激圣明之怒,盖偾误之愆。”

体仁犹辨,且以朋党为言。绍杰遂言:“体仁受铜商王诚金,体仁长子受巡抚棨

及两淮巡盐高钦顺等金,皆万计。体仁用门干王治,东南之利皆其转输。体仁私

邸两被盗,失黄金宝玉无算,匿不敢言。”帝怒,调为上林苑署丞,迁行人司副。

八年,贼犯皇陵,绍杰再劾体仁误国召寇,再谪应天府检校。屡迁南京吏部郎中,

卒。

先是,七年正月,给事中李世祺论温体仁及大学士吴宗达,并劾兵部尚书张

凤翼溺职状。帝怒,谪福建按察司检校。世祺,字寿生,青浦人。天启二年进士,

授行人。

崇祯三年,擢刑科给事中,陈大计之当定者二:曰兵食之计,民生之计;大

弊之当厘者三:曰六曹之弊在吏胥,边吏之弊在欺隐,贪墨之弊在奢靡。夏旱,

祷雨未应,乃进修政之说三:曰恤畿甸,议催科,预储备。帝并纳之。中官出镇,

世祺上言:“祖宗立法,钱谷兵马,军民各分事权,防专擅。内阁入奉天颜,出

司兵食,内廷意旨既得而阴伺之,外廷事权又得而显操之。魏忠贤盗弄神器,则

赖圣天子躬翦除之,而奈何复躬自蹈之。”不听。

五年八月,**雨损山陵,昌平地动。世祺上言:“日者辅理调燮无闻,精神

为固宠之用;统军衡才无术,缓急无可恃之人。中枢决策,掩耳盗铃;主计持筹,

医疮剜肉。州县迫功令,鞭策不前;六曹窘簿书,救过不赡。簪笔执简之臣,接

迹囹圄;考槃絪轴之士,抗声鸿举。一人议,疑及众人;一事訾,疑及众事。黄

衣之使,颉颃卿贰之堂;貂蝉之座,雄踞节钺之上。低眉则气折,强项则衅开。

各边监视之遣,已将期月,初虽间有摘发,至竟同归模棱,效不效可概见。伏愿

撤回各使,以明阴不干阳之分。然后采公论以进退大臣,酌事情以衡量小臣,释

疑忌之根,开功名之路,庶天变可回,时艰可济。”帝以借端渎奏,切责之。

给事中陈赞化劾周延儒,谓:“延儒尝语人曰:今上,羲皇上人也。此成何

语?臣闻之世祺。”帝诘世祺,则言闻之赞化。帝诘责者再三,世祺执如初,乃

已。至是论体仁绝世之奸,大贪之尤,遂贬官。久之,起行人司副,屡迁太仆寺

卿。遣祭鲁王,事竣旋里。国变,杜门不出,久之卒。

傅朝佑,字右君,临川人。有孝行。万历中举乡试第一,师事邹元标。天启

二年成进士,授中书舍人。

崇祯三年,考选给事中。永平初复,列上善后七事。帝采纳之,补授兵科。

明年八月,疏劾首辅周延儒:“以机械变诈之心,运刑名督责之术。见佞则加之

膝,结袁弘勋、张道浚为腹心;遇贤则坠之渊,摈钱象坤、刘宗周于草莽。倾陷

正士,加之极刑,曰‘上意不测也’;攘窃明旨,播诸朝右,曰‘吾意固然也’。

皇上因旱求言,则恐其扬己过,故削言官以立威;皇上慎密兵机,则欲其箝人口,

故挫直臣以怵众。往时纠其罪恶者尽遭斥逐,而亲知乡曲遍列要津。大臣之道固

如是乎?”忤旨切责。

屡迁工科左给事中,陈当务十二事:一纳谏,二恤民,三择相,四勿以内批

用辅臣,五勿使中官司弹劾,六勿令法外加滥刑,七止缇骑,八停内操,九抑武

臣骄玩,十广起废,十一敕有司修城积粟,十二讲圣谕六条。出封益藩,事竣还

里。

九年,即家进刑科都给事中。还朝愆期,为给事中陈启新所劾,贬秩调外。

未行,疏论温体仁六大罪。略言:

陛下当边警时,特简体仁入阁。体仁乃不以道事君,而务刑名。窥陛下意在

振作,彼则借以快恩仇;窥陛下治尚精明,彼则托以张威福。此谓得罪于天子。

凤阳、昌平钟灵之地,体仁曾无未雨绸缪,两地失守,陵寝震惊。此谓得罪于祖

宗。燮理职在三公,体仁为相,日月交蚀,星辰失行,风霾迭见,四方告灾,岁

比不登,地震河决,城陷井枯,曾莫之惩,则日寻恩怨,图报睚眦。此谓得罪于

天地。强敌内逼,大盗四起,高丽旦暮且陷。体仁冒赏冒荫,中外解体因之。此

谓得罪于封疆。体仁子见屏于复社诸生,募人纠弹,株连不已。且七年又议裁减

茂才,国家三百年取士之经,一旦坏于体仁之手。此谓得罪于圣贤。同生天地,

谁无本心,体仁自有肺肠,偏欲残害忠良。只今文武臣僚,几数百人,骈首囹圄,

天良尽丧。此谓得罪于心性。

夫人主之辨奸在明,而人主之去奸在断。伏愿陛下大施明断,速去体仁。毋

以天变为不足畏,毋以人言为不足恤,毋以群小之逢迎为必可任,毋以一己之清

明为必可恃。大赦天下,除苛政,庶倒悬可解,太平可致。

帝怒,除名,下吏按治。逾月,体仁亦罢。

中官杜勋雅重朝佑,令其上疏请罪,而己从中主之,可复故官,朝佑不应。

十一年冬,国事益棘,获罪者益众,狱几满。朝佑乃从狱中上书,请宽恤,语过

激。会有边警,未报也。明年春,责以颠倒贤奸,恣意讪侮,廷杖六十,创重而

卒。

当时台省竞言事,言不中多获谴。章正宸、庄鳌献、李汝璨之徒好直谏,朝

佑尝疏称之。

鳌献,字任公,晋江人。崇祯六年,由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上《太平十二

策》,极论东厂之害。忤旨,贬浙江布政司照磨。

汝璨,字用章,南昌人。崇祯时为刑科给事中。十年闰月因旱求言,陈回天

四要,论财用政事之弊。又言:“八、九年来,干和召灾,始于端揆,积于四海。

水旱盗贼,频见叠出,势将未已,何怪其然。”帝怒,削籍归。国变,衰绖北面

哀号,作《祈死文》祈死,竟死。

汝璨、朝佑既死,福王时,复官。鳌献事福王,复官,久之卒。

姜埰,字如农,莱阳人。崇祯四年进士。授密云知县,调仪真,迁礼部主

事。十五年,擢礼科给事中。

山阳武举陈启新者,崇祯九年诣阙上书,言:“天下三大病。士子作文,高

谈孝悌仁义,及服官,恣行奸慝。此科目之病也。国初典史授都御史,贡士授布

政,秀才授尚书,嘉靖时犹三途并用,今惟一途。举贡不得至显官,一举进士,

横行放诞。此资格之病也。旧制,给事、御史,教官得为之,其后途稍隘,而举

人、推官、知县犹与其列,今惟以进士选。彼受任时,先以给事、御史自待,监

司、郡守承奉不暇,剥下虐民,恣其所为。此行取考选之病也。请停科目以绌虚

文,举孝廉以崇实行,罢行取考选以除积横之习,蠲灾伤田赋以苏民困,专拜大

将以节制有司便宜行事。”捧疏跪正阳门三日,中官取以进。帝大喜,立擢吏科

给事中,历兵科左给事中。刘宗周、詹尔选等先后论之。歙人杨光先讦其出身贱

役,及徇私纳贿状。帝悉不究。然启新在事所条奏,率无关大计。御史王聚奎劾

其溺职,帝怒,谪聚奎。以佥都御史李先春议聚奎罚轻,并夺其职。久之,御史

伦之楷劾其请托受赇,还乡骄横,始诏行勘。未上而启新遭母忧,埰因劾其不

忠不孝,大奸大诈。遂削启新籍,下抚按追赃拟罪。启新竟逃去,不知所之。国

变后,为僧以卒。

时帝以寇氛未息,民罹锋镝,建斋南城。埰上疏谏,不报。已,陈荡寇二

策,曰明农业,收勇敢。帝善其言。

初,温体仁及薛国观排异己及建言者。周延儒再相,尽反所为,广引清流,

言路亦蜂起论事。忌者乃造二十四气之说,以指朝士二十四人,直达御前。帝适

下诏戒谕百官,责言路尤至。埰疑帝已入其说,乃上言:“陛下视言官重,故

责之严。如圣谕云‘代人规卸,为人出缺’者,臣敢谓无其事。然陛下何所见而

云?倘如二十四气蜚语,此必大奸巨憝,恐言者不利己,而思以中之,激至尊之

怒,箝言官之口,人皆喑默,谁与陛下言天下事者?”先是,给事中方士亮论密

云巡抚王继谟不胜任,保定参政钱天锡因夤缘给事中杨枝起、廖国遴,以属延儒,

及廷推,遂得俞旨。适帝有“为人出缺”谕,盖举廷臣积习告戒之,非为天锡发

也。埰探之未审,谓帝实指其事,仓卒拜疏。而帝于是时方忧劳天下,默告上

帝,戴罪省愆,所颁戒谕,词旨哀痛,读者感伤。埰顾反覆诘难,若深疑于帝

者,帝遂大怒,曰:“埰敢诘问诏旨,藐玩特甚。”立下诏狱考讯。掌镇抚梁

清宏以狱词上,帝曰:“埰情罪特重。且二十四气之说,类匿名文书,见即当

毁,何故累腾奏牍?其速按实以闻。”时行人熊开元亦以建言下锦衣卫。帝怒两

人甚,密旨下卫帅骆养性,令潜毙之狱。养性惧,以语同官。同官曰:“不见田

尔耕、许显纯事乎?”养性乃不敢奉命,私以语同乡给事中廖国遴,国遴以语同

官曹良直。良直即疏劾养性“归过于君,而自以为功。陛下无此旨,不宜诬谤;

即有之,不宜泄。”请并诛养性、开元。养性大惧,帝亦不欲杀谏臣,疏竟留中。

会镇抚再上埰狱,言掠讯者再,供无异词。养性亦封还密旨。乃命移刑官定罪,

尚书徐石麒等拟埰戍,开元赎徒。帝责以徇情骫法,令对状。乃夺石麒及郎中

刘沂春官,而逮埰、开元至午门,并杖一百。埰已死,埰弟垓口溺灌之,

乃复苏,仍系刑部狱。明年秋,大疫,命诸囚出外收保。埰、开元出,即谒谢

宾客。帝以语刑部尚书张忻,忻惧,复禁之狱。十七年二月始释埰,戍宣州卫。

将赴戍所而都城陷。

福王立,遇赦,起故官。丁父艰,不赴。国变后,流寓苏州以卒。且死,语

其二子曰:“吾奉先帝命戍宣州,死必葬我敬亭之麓。”二子如其言。

垓,字如须,崇祯十三年进士。授行人。埰下狱,垓尽力营护。后闻乡邑

破,父殉难,一门死者二十余人。垓请代兄系狱,释埰归葬,不许。即日奔丧,

奉母南走苏州。初,垓为行人,见署中题名碑,崔呈秀、阮大铖与魏大中并列,

立拜疏请去二人名。及大铖得志,滋欲杀垓甚。垓乃变姓名,逃之宁波。国亡乃

解。

熊开元,字鱼山,嘉鱼人。天启五年进士。除崇明知县,调繁吴江。

崇祯四年,征授吏科给事中。帝遣中官王应期等监视关、宁军马,开元抗疏

争,不纳。王化贞久系不决,奸人张应时等疏颂其功,请以身代死,俾戴罪立功。

开元疏驳之,言:“化贞家赀钜万,每会朝审,辄买燕市少年,杂立道旁,投熊

廷弼瓦砾,嗟叹化贞不休,以此荧惑上听。今应时复敢为此请,宜立肆化上贞市

朝。”化贞卒正法。

时有令,有司征赋不及额者不得考选。给事中周瑞豹考选而后完赋,帝怒,

贬谪之,命如瑞豹者悉以闻。于是开元及御史郑友元等三人并贬二秩调外,开元

不赴官。久之,起山西按察司照磨,迁光禄寺监事。

十三年,迁行人司副。左降官率骤迁,开元以淹久颇觖望。会光禄丞缺,开

元诣首辅周延儒述己困顿状。延儒适以他事辄命驾出,开元大愠。会帝以畿辅被

兵求言,官民陈事者,报名会极门,即日召对。

开元欲论延儒,次日即请见。帝召入文昭阁,开元请密论军事。帝屏左右,

独辅臣在,开元不敢言,但奏军事而出。越十余日,复请见。帝御德政殿,秉烛

坐,开元从辅臣入,奏言:“《易》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请辅

臣暂退。”延儒等引退者再,帝不许。开元遂言:“陛下求治十五年,天下日以

乱,必有其故。”帝曰:“其故安在?”开元言:“今所谋画,惟兵食寇贼。不

揣其本,而末是图,虽终日夜不寝食,求天下治无益也。陛下临御以来,辅臣至

数十人,不过陛下曰贤,左右曰贤而已,未必诸大夫国人皆曰贤也。天子心膂股

肱,而任之易如此。庸人在高位,相继为奸,**天殃,迄无衰止。迨言官发其

罪状,诛之斥之,已败坏不可复救矣。”帝与诘问久之,疑开元有所为,曰:“

尔意有人欲用乎?”开元辨无有,且奏且频目延儒。延儒谢,帝曰:“天下不治

皆朕过,于卿等何与?”开元言:“陛下令大小臣工不时面奏,而辅臣在左右,

谁敢为异同之论以速祸?且昔日辅臣,繁刑厚敛,屏弃忠良,贤人君子攻之。今

辅臣奉行德意,释累囚,蠲逋赋,起废籍,贤人君子皆其所引用。偶有不平,私

慨叹而已。”帝责开元有私。开元辨,延儒等亦前为解。

开元复请遍召廷臣,问以辅臣贤否。“辅臣心事明,诸臣流品亦别。陛下若

不察,将吏狃情面贿赂,失地丧师,皆得无罪,谁复为陛下捐躯报国者?”延儒

等奏情面不尽无,贿赂则无有。开元复言:“敌兵入口四十余日,未闻逮治一督、

抚。”帝曰:“督、抚初推,人以为贤,数月后即以为不贤,必欲去之而后快。

边方与内地不同,使人何以展布。”开元言:“四方督、抚,率自监司。明日廷

推,今日传单,其人姓名不列。至期,吏部出诸袖,诸臣唯唯而已。既推后,言

官转相采访,而其人伎俩亦自露于数月间,故人得而指之。非初以为贤,继以为

不贤也。”帝命之退。延儒等请令补牍,从之。

当是时,开元欲发延儒罪,以其在侧不敢言。而延儒虑其补牍,谋沮之。大

理卿孙晋、兵部侍郎冯元飙责开元:“首辅多引贤者。首辅退,贤者且尽逐。”

开元意动。大理丞吴履中至,亦以开元言为骤。礼部郎中吴昌时者,开元知吴江

时所拔士也,复致书言之。开元乃止述奏辞,不更及延儒他事。帝方信延儒,大

清兵又未退,焦劳甚。得奏,大怒,令锦衣卫逮治。卫帅骆养性,开元乡人也,

雅怨延儒,次日即以狱上。帝益怒,曰:“开元谗谮辅弼,必使朕孤立于上,乃

便彼行私,必有主使者。养性不加刑,溺职甚,其再严讯以闻。”十二月朔,严

刑诘供主谋。开元坚不承,而尽发延儒之隐,养性具以闻。帝乃廷杖开元,系狱。

始,方士亮劾罢密云巡抚王继谟,参政钱天锡得巡抚。御史孙凤毛发其事,

劾给事中杨枝起、廖国遴为天锡夤缘,因言开元面奏,实二人主之,欲令邱瑜秉

政,陈演为首辅。御史李陈玉亦言之。帝以开元已下吏,不问,而责令凤毛陈奏。

凤毛死,其子诉冤,谓国遴、枝起鸩杀之。两人及天锡并削职下狱。士亮又言恐

代继谟者未能胜继谟,继谟得留任。十六年六月,延儒罢,言官多救开元者,不

报。刑部拟赎徒,不许。明年正月,遣戍杭州。

未几,京师陷,福王召起吏科给事中。丁母艰,不赴。唐王立,起工科左给

事中。连擢太常卿、左佥都御史,随征东阁大学士。乞假归。汀州破,弃家为僧,

隐苏州之灵岩以终。

士亮,歙县人。崇祯四年进士。历嘉兴、福州推官,擢兵科给事中。与同官

朱徽、倪仁祯等谒大学士谢升于朝房,升言:“人主以不用聪明为高。今上太用

聪明,致天下尽坏。”又曰:“款事诸君不必言,皇上祈签奉先殿,意已决。”

诸人退,谓升诽谤君父,泄禁中语。仁祯、国遴等交章论之,斥升大不道,无人

臣礼。士亮及他言官继之,疏数十上。帝大怒,削升籍。已而士亮连劾诸督抚张

福臻、徐世荫、朱大典、叶廷贵,及兵部侍郎吕大器、甘肃总兵马爌,事多施

行。又请召旧谏臣姚思孝、何楷、李化龙、张作楫、张焜芳、李模、詹尔选、李

右谠、林兰友、成勇、傅元初,而恤已死者吴执御、魏呈润、傅朝佑、吴彦芳、

王绩灿、葛枢,帝颇采纳。周延儒出督师,请士亮赞画军务。延儒获谴,士亮亦

削职下狱,久之释归。福王时,复官。国变后卒。

詹尔选,字思吉,抚安人。崇祯四年进士。授太常博士。八年,擢御史。时

诏廷臣举守令,尔选言:“县令多而难择,莫若精择郡守。郡守贤,县令无不贤。

”因请起用侍郎陈子壮、推官汤开远,报闻。

明年,疏劾陈启新:“宜召九卿科道,觌面敷陈,罄其底蕴。果有他长,然

后授官。遽尔授官,非所以重名器。吏部尚书谢升、大学士温体仁不加驳正,尸

素可愧。”帝怒。未几,大学士钱士升以争武生李琎搜括富户,忤旨,引罪乞休

去。尔选上疏曰:

辅臣引咎求黜,遽奉回籍之谕。夫人臣所以不肯言者,其源在不肯去耳。辅

臣肯言肯去,臣实荣之,独不能不为朝廷惜此一举也。琎以非法导主上,其端一

开,大乱将至。辅臣忧心如焚,忽奉改拟之命,遂尔执奏。皇上方嘉许不暇,顾

以为疑君要誉耶?人臣无故疑其君,非忠也;乃谓吾君万举万当者,第容悦之借

名,必非忠。人臣沽名,义所不敢出也,乃人主不以名誉鼓天下,使其臣尸位保

宠,寡廉鲜耻,亦必非国家利。

况今天下疑皇上者不少矣。将骄卒惰,尚方不灵,亿万民命,徒供武夫贪冒,

则或疑过于右武。穿札与操觚并课,非是者弗录。人见卖牛买马,绌德齐力,徒

使强寇混迹于道途,父兄莫必其子弟,则或疑缓于敷文。免觐之说行,上意在苏

民困也,而或疑朝宗之大义,不敌数万路用之金钱;驳问之事烦,上意在惩奸顽

也,而或疑明启之刑书,几禁加等之纷乱。

其君子忧驱策之无当,其小人惧陷累之多门,明知一切苟且之政,或拊心愧

恨,或对众欷歔。辅臣不过偶因一事,代天下发愤耳,而竟郁郁以去,恐后之大

臣无复有敢言者矣。大臣不敢言,而小臣愈难望其言矣。所日与皇上言者,惟苛

细刻薄不识大体之徒,似忠似直,如狂如痴,售则挺身招摇,败则潜形逋窜,骇

心志而□龠耳目,毁成法而酿隐忧,天下事尚忍言哉!祈皇上以远大宅心,以简

静率宪,责大臣弼违之义,作言官敢谏之风。宁献可替否,毋藉口圣明独断,掩

圣主之谦冲;宁进礼退义,毋藉口君恩未酬,饰引身之濡滞。臣愚不胜忄卷忄卷。

疏入,帝震怒,召见武英殿,诘之曰:“辅臣之去,前旨甚明,汝安得为此

言?”对曰:“皇上大开言路,辅臣乃以言去国,恐后来大臣以言为戒,非皇上

求言意。”帝曰:“建言乃谏官事,大臣何建言?”对曰:“大臣虽在格心,然

非言亦无由格。大臣止言其大者,决无不言之理。大臣不言,谁当言者?”帝曰:

“朕如此焦劳,天下尚疑朕乎?即尚方剑何尝不赐,彼不能用,何言不灵?”对

曰:“诚如圣谕。但臣见督理有参疏,未蒙皇上大处分,与未赐何异?”帝曰:

“刑官拟罪不合,朕不当驳乎?”对曰:“刑官不职,但当易其人,不当侵其事。

”帝曰:“汝言一切苟且之政,何者为苟且?”对曰:“加派。”帝曰:“加派,

因贼未平,贼平何难停。汝尚有言乎?”对曰:“搜括抽扣亦是。”帝曰:“此

供军国之用,非输之内帑。汝更何言?”对曰:“即捐助亦是。”帝曰:“本令

愿捐者听,何尝强人?”时帝声色俱厉,左右皆震慑,而尔选词气不挠。帝又诘

发愤诸语,及帖黄简略,斥为欺罔,命锦衣提下。尔选叩头曰:“臣死不足惜,

皇上幸听臣,事尚可为。即不听,亦可留为他日思。”帝愈怒,罪且不测,诸大

臣力救,乃命系于直庐。明日下都察院议罪,议止停俸。帝以语涉夸诩,并罪视

草御史张三谟,令吏部同议。请镌五级,以杂职用。复不许,乃削籍归。自后言

者屡荐,皆不听。十五年,给事中沈迅、左懋第相继荐。有诏召还,未及赴而都

城陷。

福王立,首起故官。未上,群小用事,惮尔选鲠直,令补外僚,遂不出。国

变后,又十二年而终。

汤开远,字伯开,主事显祖子也。早负器识,经济自许。崇祯五年,由举人

为河南府推官。帝恶廷臣玩悽,持法过严。开远疏谏曰:

陛下临御以来,明罚敕法。自小臣至大臣,蒙重谴下禁狱者相继,几于刑乱

国用重典矣。见廷臣荐举不当,疑为党徇;恶廷臣执奏不移,疑为藐抗。以策励

望诸臣,于是戴罪者多,而不开以立功之路;以详慎责诸臣,于是引罪者众,而

不谅其致误之由。墨吏宜逮,然望稍宽出入,无绌能臣。至三时多害,五方交警,

诸臣怵参罚,惟急催科,民穷则易为乱。陛下宽一分在臣子,即宽一分在民生,

此可不再计决者。尤望推诸臣以心,待诸臣以礼,谕中外法司以平允。至锦衣禁

狱,非寇贼奸宄,不宜轻入。

帝怒,摘其疏中“桁杨惨毒,遍施劳臣”语,责令指实。乃上奏曰:

时事孔棘,诸臣有过可议,亦有劳可准;有罪可程,亦有情可原。究之议过

不足惩过,而后事转因前事以灰心;声罪不足服罪,而故者更藉误者以实口。综

核太过则要领失措,惩创太深则本实多缺。往往上以为宜详宜新之事,而下以为

宜略宜仍之事;朝所为缧辱摈弃不少爱之人,又野所为推重忾叹不可少之人。上

与下异心,朝与野异议,欲天下治平,不可得也。

苏州佥事左应选任昌黎县令,率土著保孤城。事平之日,擢任监司。乃用小

过,卒以赃拟。城池失守者既不少贷,捍御著绩者又不获原,诸臣安所适从哉?

事急则钜万可捐,事平则锱铢必较。向使昌黎不守,同于遵、永,不知费朝廷几

许金钱,安所得涓滴而问之?臣所惜者此其一。

给事中马思理、御史高倬,值草场火发,狂奔尽气,无救燎原,此不过为法

受过耳,更欲以他罪论,则甚矣。今岁盛夏雪雹,地震京圻,草场不爇**。陛

下不宽刑修省,反严鞫而长系之,非所以召天和,称善事也。臣所惜者此其一。

宣大巡按胡良机,陛下知其谙练,两任岩疆,寻因过误褫革,舆论惜之,岂

成命终难反汗哉!臣所惜者此其一。

监兑主事吴澧,宵旦河干,经营漕事,运弁稽违,量行责戒,乃褫革之,又

欲究治之。夫兵哗则为兵易将,将哗则为武抑文,勇于哗而怯于斗,安用此骄兵

骄将为也!臣所惜者此又其一。

末复为都御史陈于廷、易应昌申辨。帝怒,切责之。

河南流贼大炽,开远监左良玉军,躬擐甲胄,屡致克捷。帝以天下用兵,意

颇重武,督、抚失事多逮系,而大将率姑息。开远以为偏,八年十月上疏曰:

比年寇贼纵横,抚、镇为要。乃陛下于抚臣则惩创之,于镇臣则优遇之。试

观近日诸抚臣,有不褫夺、不囚系者乎?诸帅臣及偏裨,有一礼貌不崇、升荫不

遂者乎?即观望败衄罪状显著者,有不宽假优容者乎?夫惩创抚臣,欲其惕而戒

也;优遇武臣,欲其感而奋也。然而封疆日破坏、寇贼日蔓延者,分别之法少也。

抚臣中清操如沈棨,干济如练国事,捍御两河、身自为将如元默,拮据兵事、沮

贼长驱如吴甡,或丽爰书,或登白简,其他未可悉数。而武臣桀骜恣睢,无日不

上条陈,争体统。一旦有警,辄逡巡退缩,即严旨屡颁,褒如充耳。如王朴、尤

世勋、王世恩辈,其罪可胜诛哉!

秦抚甘学阔有《法纪全疏》一疏,请正纵贼诸弁以法,明旨顾切责之。然则

自今以后,败将当不问矣。文臣未必无才能,乃有宁甘斥黜必不肯任不敢任者,

以任亦罪,不任亦罪,不任之罪犹轻,而任之罪更重也。诚欲使诸臣踊跃任事,

在宽文法,原情实,分别去留,毋以一眚弃贤才。至韎韐之夫,不使怯且欺者幸

乎其间,则赏罚以平,文武用命矣。

帝以抚臣不任者,无所指实,责令再陈。乃上言曰:

朝廷赏罚无章,于是诸臣之不肯任不敢任者罪,而肯任敢任者亦罪,且其罪

反重。劝惩无当,欲勘定大乱,未之前闻。从来无诎督臣以伸庸帅者,至今而杨

嗣昌不得关其说;从来无抑言路以伸劣弁者,至今而王肇坤不得保其秩。王朴

恇怯暴著,听敌饱去,犹得与吴甡并论,播之天下,不大为口实哉!若抚臣之不

肯任不敢任者,如了陕西之胡廷晏,山西之仙克谨、宋统殷、许鼎臣,何以当日

处分视后皆轻?练国事、元默承大坏极敝之后,竭力撑持,何以当日处分较前更

重?且近日为办寇而诛督臣者一,逮督臣抚臣者二,褫抚臣者亦二。甚至巡方与

抚臣并议,而并逮两按臣;计典与失事牵合,而并褫南枢臣。若监司、守令之获

重谴者,不可胜纪。试问前后诸帅臣,有一诛且逮者乎?即降而偏裨,有一诛且

逮者乎?甚至避寇、纵寇、养寇、助寇者,皆置弗问。即或处分,不过降级戴罪

而已。然则诸将之不肯任不敢任者,直谓之无罪可乎?是陛下于文武二途,委任

同,责成不同。明旨所谓一体者,终非一体矣。

不特此也。按臣曾周当旧抚艰去,力障寇锋,初非失事,乃竟从逮配,将来

无肯任敢任之按臣矣。道臣祝万龄拮据兵食,寝饵俱废,至疽发于背,而遽行削

籍,将来无肯任敢任之监司矣。史洪谟作令宜阳,战守素备,贼渡渑池,不敢薄

城,及知六安,复有全城之绩,而褫夺骤加,将来无肯任敢任之州县矣。贼薄永

宁,旧蜀抚张论与子给事鼎延倾赀募士,夙夜登陴,及论物故,鼎延请恤,并其

子官夺之,将来无肯任敢任之乡官矣。吏部惟杂职多弊,臣乡吴羽文竭力厘剔,

致刀笔贾竖哄然而起,羽文略不为挠,乃以起废一事,长系深求,将来无肯任敢

任之部曹矣。

臣读明旨,谓诸事皆经确核,以议处有铨部,议罪有法司,稽核纠举有按臣

也。不知诏旨一下,铨部即议降议革,有肯执奏曰“此不当处”者乎?一下法司,

即拟配拟戍,有肯执奏曰“此不当罪”者乎?至查核失事,按臣不过据事上闻,

有原功中之罪、罪中之功,乞贷于朝廷者乎?是非诸臣不肯分别也,知陛下一意

重创,言之必不听,或反以甚其罪也。所以行间失事,无日不议处议罪,而于荡

寇安民毫无少补。则今日所少者,岂非大公之赏罚哉!

帝得奏大怒,命削籍,抚按解京讯治。河南人闻之,若失慈母。左良玉偕将

士七十余人合奏乞留,巡按金光辰亦备列其功状以告。帝为动容,命释还戴罪办

贼。

十年正月,讨平舞阳大盗杨四。论功当进秩,总理王家祯复荐之。乃擢按察

佥事,监安、庐二郡军。其年冬,太子将出阁。奏言:“陛下言教不如身教。请

谨幽独,恤民穷,优大臣,容直谏,宽拙吏,薄货财,疏滞狱,俾太子得习见习

闻,为他日出治临民之本。”帝深纳之。

是时,贼大扰江北,开远数有功。巡抚史可法荐其治行卓异,进秩副使,监

军如故。十三年,与总兵官黄得功等大破革里眼诸贼,贼遂乞降。朝议将用为河

南巡抚,竟以劳瘁卒官,军民咸为泣下。赠太仆少卿。

成勇,字仁有,安乐人。天启五年进士。授饶州推官。谒邹元标于吉水,师

事之。中使至,知府以下郊迎,勇不往,且捕笞其从人。丁内外艰。历开封、归

德二府推官。流贼攻归德,击走之。

崇祯十年,行取入京。时变考选例,优者得为翰林。公论首勇,而吏部尚书

田唯嘉抑之,勇得南京吏部主事以去。明年二月,帝御经筵,问讲官保举考选得

失,谕德黄景昉讼勇及朱天麟屈。帝亲策诸臣,天麟得翰林,而勇以先赴南京不

与。寻用御史涂必泓言,授南京御史。

杨嗣昌夺情入阁,言者咸获谴。勇愤,其年九月上疏言:“嗣昌秉枢两年,

一筹莫展,边警屡惊,群寇满野。清议不畏,名教不畏,万世公义不畏,臣窃为

青史虑。”疏入,帝大怒,削籍提讯,诘主使姓名。勇狱中上书言:“臣十二年

外吏,数十日南台,无权可招,无贿可纳,不知有党。”帝怒,竟戍宁波卫。中

外荐者十余疏,不召。后以御史张玮言,执政合词请擢用,帝以勇宥罪方新,不

当复职,命以他官用。甫闻命,而京师陷。

福王时,起御史,不赴。披缁为僧,越十五年而终。

陈龙正,字惕龙,嘉善人。父于王,福建按察使。龙正游高攀龙门。崇祯七

年成进士,授中书舍人。时政尚综核,中外争为深文以避罪,东厂缉事尤冤滥。

十一年五月,荧惑守心,下诏修省,有“哀恳上帝”语。龙正读之泣,上《

养和》、《好生》二疏。略曰:“回天在好生,好生无过减死。皋陶赞舜曰‘罪

疑惟轻’,是圣人于折狱不能无失也。盖狱情至隐,人命至重,故不贵专信,而

取兼疑,不务必得,而甘或失。臣居家所见闻,四方罪犯,无甚穷凶奇谋者,及

来京师,此等乃无虚月。且罪案一成,立就诛磔,亦宜有所惩戒,何犯者若此累

累?臣愿陛下怀帝舜之疑,宁使圣主有过仁之举,臣下获不经之愆。”盖阴指东

厂事也。越数日,果谕提督中官王之心不得轻视人命云。其冬,京师戒严,诏廷

臣举堪任督、抚者。御史叶绍颙举龙正。久之,刑部主事赵奕昌请访求天下真贤

才。帝令奕昌自举,亦以龙正对。帝皆不用。

龙正居冷曹,好言事。十二年十月,彗星见。是岁冬至,大雷电雨雹。十三

年二月,京师大风,天黄日眚,浃旬不解。龙正皆应诏条奏,大指在听言省刑。

十五年夏,帝复下诏求言,云“拯困苏残,不知何道”。龙正上言:“拯困

苏残,以生财为本,但财非折色之谓。以折色为财,则取于人而易尽,必知本色

为财,则生于地而不穷。今持筹之臣曰设处,曰搜括,曰加派,皆损下之事,聚

敛之别名也。民日病,国奚由足?臣谓宜专意垦荒,申明累朝永不起科之制,招

集南人巨贾,尽垦荒田,使畿辅、河南、山东菽粟日多,则京仓之积,边军之饷,

皆可随宜取给。或平籴,或拜爵,或中监,国家命脉不专倚数千里外之转运,则

民间加派自可尽除。”然是时中原多残破,有田不得耕,龙正执常理而已。翌日

复进《用人探本疏》,帝皆优容焉。

给事中黄云师劾其学非而博,言伪而辩,又以进垦荒议为陵竞。帝不问。时

议欲用龙正为吏部,御史黄澍以伪学诋之。十七年正月,左迁南京国子监丞。甫

抵家而京师陷。

福王立于南京,用为祠祭员外郎,不就。南京不守,龙正已得疾,遂卒。

赞曰:崇祯时,佥壬相继枋政,天下多故,事之可言者众矣。许誉卿诸人,

抨击时宰,有直臣之风。然傅朝佑死杖下,姜埰、熊开元得重谴,而詹尔选抗

雷霆之威,顾获放免。言天子易,言大臣难,信哉。汤开远以疏远处僚,侃侃论

事,愤惋溢于辞表。就其所列国势,亦重可慨矣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