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五章 古代爱情故事及其幻灭(下)

第五章 古代爱情故事及其幻灭(下)


我的美女房东 冷情首席的前妻 恶魔,我会永远记得你 绿眸CEO的契约新娘 重生之当家恶女 异界之狂暴进化 幸运游戏王 画像里的女人1 天命 绝代冰王

第五章 古代爱情故事及其幻灭(下)

婴齐醒来之时,满耳俱是流水之声。

他翻身坐起,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回首看看,腰间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包扎起来,所用之布是浅蓝的丝绸。

他向着四处张望,鳞鳞的波光映着月影,原来崖下便是汾河,也许是落入了河中,才得以不死。

身边生着一堆火,庄姬便坐在火旁边。火光印着她的面颊,不见一点红艳,反而更显苍白。

他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会否跟着我跳下来。”

他苦笑,这种好奇心会要了两个人的命。“我是否跳下来,又有什么关系?”

庄姬侧头看了看他,“你不想娶我吗?”

他一怔,默然不语。

她的眼中泛起一抹奇异的笑意,“我知道你想娶我。你喜欢我对不对?”

他垂下头,不敢看她。

“从我十岁,你第一次见到我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你总是在窥探我,你可知道这是极不敬的行为。”

他想她到底是冰雪聪明,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了她。他索性把心一横,“就算我喜欢公主又怎样?公主不是一直痛恨我吗?”

她眼中笑意尽敛,眼底有尖针般的光芒一闪而逝。他低着头,不曾看到那一刻她的眼神。她说话的声音却仍然妩媚,“世事变幻莫测,有时看似真实的,却偏偏是虚假的,看似虚假的,却又变成真实的。恨与爱,又有谁能说得清。”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虽然心有七窍,机变百出,在这个比自己年幼八岁的女孩面前却有些手足无措。

他迟疑着抬头,“公主难道忘记了六年前的仇恨吗?”

庄姬冰雪般的面颊忽的沉了下来,冷冷地道:“你也躺够了吧?我饿了,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女子的声音如同冰晶般清可见底,却又凝而不散,似是有形的实物,刺得婴齐的耳膜隐隐作痛。他不由在心里苦笑,女子的心事真是难测,刚刚还是和颜悦色,转眼就变得冰冷漠然,比盛夏的天气还令人难以捉摸。

他虽然身受重伤,却仍然勉强自己起身。

只是四野无人,远远近近唯有星月及地上这一小堆火光。此地似已经远离人寰,苍天之下,便只剩下他们两个生灵罢了。

他略一沉思,便向着河里走去。小的时候,他曾经带着赵朔在河边摸鱼,恶作剧地将他推倒在河水之中。

其实赵朔总是逆来顺受,无论他怎样欺负他,他也总是转眼便忘记了,然后继续追在他的身后大叫小叔叔。

他想两人之间的感情并非如同叔侄,反而更象是兄弟。

他闭上眼睛,感觉着水流轻微的变化,忽然伸出手向着水底抓去。一条大鱼已经被他抓在手中。

他有些欣喜,很久没有这样抓过鱼了。

他转头向岸上看了看,庄姬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他对她笑笑,她小小的脸却冰冷如故。

想要逗她笑真是一件难事。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周幽王和褒姒,只觉得庄姬与褒姒有些相似,都是绝顶的美女,都不愿意轻易露出笑容。

他又抓了一条鱼,便回到岸边。用一条树枝将鱼穿起来,放在火上烤着。

这也是他小时候喜欢玩的游戏,那时不过是一时兴起,效法乡野村夫,现在却成了有用的谋生方法。

鱼烤熟后,他恭恭敬敬地递到庄姬面前。

庄姬咬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也能吃吗?”

他轻叹:“我知道委屈了公主,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等到天明以后,我再想办法带公主回京。”

庄姬扬起脸,满是不耐的神情,随手将手中的鱼抛回河中,“堂堂的晋国公主,居然要吃这种东西。”她将另一条鱼也踢回河里,“你也不要吃了。”

婴齐微微一笑,答道:“是。”

他知道庄姬是故意为难他,但他却全无一丝愠色。这二十多年的光景,始终都是他在折磨别人,被别人折磨,这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庄姬的心里却易发烦躁不安,为何要如此隐忍。

她又道:“我和你孤男寡女在野外相处一夜,回朝之后,一定会流言四起。我身为晋国的公主,岂非颜面扫地?”

他略一沉思:“公主想要如何?”

她冷笑:“不如我杀了你吧!只要你死了,我就能保住清白。”

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镇定从容如故:“若公主觉得这是好办法,就请公主动手吧!”

庄姬冷冷地道:“你莫要以为我在说笑,我真会杀了你。”

她纤手微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小巧精致的短剑。短剑的光亦是雪亮如银,映得婴齐的双眼微微刺痛。是铁器!他心里一动,却一言不发。

庄姬手持短剑向着婴齐胸口刺去,婴齐一动不动,任由庄姬刺中自己。

庄姬的手轻轻颤抖,这一剑刺入婴齐的胸口,鲜血沿着剑锋流了出来,慢慢流上她持剑的手。血仍然是热的,如同日间时他身上的血滴在她的身上。

她的心忽然有些酸痛,她眨了眨眼睛,怒道:“你为什么不躲?”

婴齐虚弱地笑笑,“若这样真能保住公主的清白,我宁可一死。”

她却益发怒了起来,“你这个傻瓜,你知道什么?在崖上是我刺了你一剑,若不是我,你根本不会跌下悬崖。”

他咳嗽了一声,抹去唇角的鲜血,“我早已经知道。”

她呆了呆,“你知道,还要救我?”

他仍然若无其事地笑,“你要杀我是你的事情,我要救你是我的事情,有什么相干?”

她错愕,只觉得全身无力,慢慢地坐倒在地上。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很有些出乎意料。在遥远的记忆里,那个人,心硬如铁。

他应该是用尽心机地伤害她,自何时起,他变得如此柔情似水?

她却无法消受,这男人,是注定要死在她的手上。

她用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亦是一种罪过。

她并不要他的好,她只要一如既往的恨,用所有的灵魂去恨,那才是生命的意义。

泪水悄然涌出眼眶,这许多年来,她都不曾哭过。这一哭,才发现,原来女子就算其寒如冰,到底不过是水做的。

他怔怔地看着她流泪,胸口仍然插着那把短剑,他却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眼中只有她的泪水,其实,自六年前一直到现在,他的心底都有一个隐秘的愿望。他只想尽一切可能让她不再伤心难过,若这伤心难过是因他而起,他宁可立刻便毁灭自己。

他看了一会儿,迟疑着伸出手,轻抚着她的长发。

她抬起泪眼痴痴地看了他半晌,两人相对无言,她轻声道:“我嫁给你吧!”

他下意识地点头,他从来不曾梦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的夫婿,就算是爱吧!也全无欲望。

她拔出他胸口的短剑,解开衣服为他包扎伤口。

冰冷的手指轻抚过他胸口的肌肤,他不由地轻轻打了个冷战。

她为何如此冷,冷得不象是活物。

他忍不住捉住她的手,她便顺势倒入他的怀中。

当他解开她的衣袂之中,几乎不敢看怀中美丽绝伦的身体。

他并不觉得快乐,甚至是悲痛莫名的。不祥的预感横亘在胸间,总觉得两人不会有好的结果,也许会一起毁灭吧!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毁灭就毁灭吧!只要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就算万劫不复,他亦在所不辞。

天亮之时,呼唤声远远传来。

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

赵朔带着一群人远远走来,一眼见到婴齐和庄姬,大喜过望,连忙奔过来,抓住婴齐的手,“小叔叔,总算找到你了。听说你受了伤,我真担心你会出事。”

他的关切之情显然是出自真心实意,眼中也有泪光闪烁。婴齐笑道:“你干什么?不是想哭吧?身为赵家的家长还哭鼻子,不觉得难为情吗?”

赵朔吸了吸鼻子,“整夜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他从不这样说话,但因一整夜都在担心婴齐的安危,现在蓦然见到他平安无事,便也不由自主地用婴齐的口气说起话来。

婴齐笑道:“你放心吧!我又怎么会轻易就死?我可是赵家百年以来最杰出的天才少年,想要我死也没那么容易。”

赵朔这才想起庄姬,连忙深深一鞠,“公主无恙否?”

庄姬“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无恙吗?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悄然对视一眼,各怀鬼胎。

“快送公主回宫吧!太后和大王都在期盼着公主快点回去呢!”

赵朔目光一转,忽然见到地上落着的一物。他捡起那东西,反来复去地看。看了半晌,失声惊呼:“这不是我小时候失落的玉佩吗?怎么会在这里?”

庄姬心里一动,回首张望,目光便落在赵朔手中的玉佩上。

那玉佩是伴着她出生的,谁都不曾知道来历。

她心中忽然若有所悟,原来朔是这个意思。

她不由轻轻地瞟了婴齐一眼,婴齐也已经看见那块玉佩。玉佩是自庄姬的衣内落下来的,他当时并未留意,只因他的眼中只有庄姬。

他清楚地记得玉佩是怎样遗失的,那个下着大雨的日子,那条自七彩陶罐中逃走的金色小蛇。

他转头,对上庄姬的目光。

原来,因缘,如此!

虽然整颗心一下子便沉入无边的谷底,他却仍然微微一笑,“请公主上车吧!”

庄姬默默上了马车,心里已有所决断。赵氏终还是要亡在她的手中,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结局。

公主回宫后,便传出大王的旨意。

公主即将嫁入赵家,只不过婚配的对象并非是婴齐,而是赵朔。

这个结果颇有些出乎意料,只因每个人都知道,那一日拼死救了公主的人是婴齐。

人们都在猜测,公主为了报恩,大概会下嫁婴齐吧!想不到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赵家的人开始忙碌不休,为了即将到来的婚事。是公主下嫁,无论如何也要办得体面风光。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个人都或真或假的忙碌着。

只有婴齐最清闲也最寂寞。

这结果似在情理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他总是于无人处安然沉思,想着十六年前那个下雨的日子及六年前初次见到庄姬的那一天。

想得越久,便越是迷茫,渐渐不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或者所有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最后只剩下庄姬的面颊。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结婚结婚,要在黄昏之时缔结,方才称得上结婚。

那一日的傍晚,宫内的马车终于来了。

公主自车内走下来,身上穿着大红嫁衣。

她脸上施了淡淡的胭脂,脸色便不再显得苍白,更增几分娇媚。

人们交口称赞,公主真是美人,你看这脸若芙蓉,腰若流素,天下还有谁能及得上公主?赵朔有福了。

赵朔亦是心旌摇动,他也同其他的少年公子一样心中暗慕公主。只是他的个性一向平淡冲和,虽然爱,却爱得淡然,可有可无,不似婴齐那般强烈。

他微微含笑,向庄姬迎去。

还未走到庄姬面前,一个人影却抢先于他抓住了庄姬的手。

他一愕,是婴齐。

他心里微动,那一天,公主与婴齐在野外度过了一夜。

众宾客也都是愕然,侄子娶媳妇,叔叔却抢先拉住新妇的手。

婴齐拉着庄姬向外行去,“跟我走。”

庄姬用力一挣,没有挣脱,被婴齐拖着走到院中。

她脸上现出一丝怒容,“你干什么?”

婴齐不回头,却道:“我要带你走。”

庄姬冷笑,大声道:“放开我。”

婴齐充耳不闻,“我带你离开绛都,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就这样过一生一世。”

有一瞬间,庄姬的心意有些纷乱,许久以前,似有人说过:我想跟着你走,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那曾经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心愿,但这心愿却被人轻易地打碎。破碎的感觉如此真实,似连心亦一起碎成粉末,连同灵魂都不再完整。

现在,他终于愿意带她完成这个心愿了吗?

她却用尽全力止步,婴齐回头,她扬手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是用全身的力气打出来的,婴齐的面颊立刻便红肿了起来。

她冷笑,一字一字道:“赵婴齐,你给我听清楚。从今日起,我便是赵朔的妻子,是你的侄媳,你若再对我有任何痴心妄想,便是**大罪。我不会跟你走,无论哪里都不会跟你走。你听懂了吗?”

他默然,唯恐天下不乱的宾客探头张望着,亦是默然。数百人的庭院鸦雀无声,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刻意收敛起来。

他惨然一笑,抓着她手腕的手指一根根松开,他一步一步后退,听懂了吗?听懂了,却仍然不懂。

他转身向院外行去。赵朔看看庄姬,又看看婴齐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追了出去。

“小叔叔,小叔叔,等等我。”

婴齐停下脚步,微笑道:“朔儿,你怪我吗?”

赵朔怔了怔,摇头,“我不怪你,就算公主要跟着你,我也不会怪你。”

婴齐心头一热,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好好照顾公主。”

赵朔点头,“我会的,赵家上上下下都会的。”

婴齐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也要小心公主。”

小心公主?“小心什么?”

婴齐轻叹:“我不知道,但从此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万事都要谨慎。小心公主,她很危险。”

他转身而去。

赵朔大声问:“小叔叔,你去哪里?”

婴齐挥了挥手,不再回头。去哪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他已经不能再留在赵家,他知自己没有那样的勇气。他无法再面对庄姬,也同样无法面对赵朔。

天地苍茫,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