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卷 歧途 第01章 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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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三卷 歧途 第01章 隐私
云小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温暖舒适的轻裘小袄，表面上还另搭了一层薄被，整个人十分畏寒地在矮塌中缩成一团，一边掬捧着一盅芳香四溢的茉莉花茶埋首轻啜，一边旁听文殊给白锦上课。
手边的矮几上，放着数盘瓜果零食及一本《春秋》，薄薄的书卷边角已经略有些翻卷磨损，不过整体保存尚且完好，小箐过来旁听，也不过暂时借阅，因此并不十分在意。
文殊正在替白锦详解这《春秋》中的一些段子，包括编年史的典故及其涉及的历史背景，各方经济、政治实力，综合国力等等。
云小箐在旁边听着，都忍不住由衷佩服起这两个人来。
首先，除了书本上的内容，文殊见多识广，触类旁通的推理及阅历，再加上其细致详尽的讲解，仿佛从古至今，所有文献资料皆满载于他的脑海之中，无论涉及任何事件，他总是能温文优雅地侃侃而谈，思路清晰流畅，一切渊源典故仿佛水到渠成一般从他的心底流淌而出，自然而渊博，让人叹为观止的同时，很容易被他从容不迫的个人魅力深深地吸引。
那样光芒四溢的少年，想必曾让不知多少少女魂牵梦萦、痴情爱慕吧？
然而，相对于文殊才华横溢的亲和温雅，白锦的理解及应变能力更让云小箐大跌眼镜。
她一直以为，那个当初在青玉寺曾为一副对联咬断了笔杆的少年，必然是才疏学浅、孤陋寡闻、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今日所见，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白锦很聪明，在许多问题上基本上都是一点即透，有时候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连续由此推断出接下来的人物心理反应及事态发展方向，与文殊的答辩应对可以说是可圈可点，丝毫不显得捉襟见肘。
这还罢了，最让云小箐讶异的是，这两人手中皆无旁物，不过口头空论闲谈，各方引用文书却仿佛他们手边便存在着一座古文图书馆似的，涉及学识内容那般广博浩淼，引用典故词句那般精辟独到，让人心悦诚服，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手边没有课本，唯一一本《春秋》摆放在她的面前，可从他们之间议论探讨的内容可知，这两人早已将这整本编年史从头至尾分毫不漏地背得滚瓜烂熟，引用其中事件典故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文殊倒还罢了，毕竟人家年纪轻轻没点真本事如何胜任‘文渊阁大学士’一职？可为何连白锦也能够做到？
课后抽了个空隙，趁着白锦去书房查阅资料的机会，小箐将这个在心底盘桓许
久的问题同文殊提出来，以一副仿佛漫不经心的口吻。
“云姑娘可不要小瞧了他，”似乎读出云小箐潜藏在散漫语调下未说出口的更甚一层含义，文殊放下手中书本，抬起头来，笑得轻柔优雅：“白公子只是生性放 浪，清风野鹤习惯了，并不十分看重功名利禄罢了，然其天资聪颖，洞察事物、领悟人情世故能力之敏锐迅捷，远非文殊力所能及。”
“呃……”即便云小箐一开始就猜到文殊很有可能会在自己面前替白锦说好话，可没想到这位才高八斗的天纵英才一出口竟能给予那小子这么高的评价，以至于听到他那一番言论之后，她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只能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文殊亲切地笑着，体恤地替小箐重新沏了盅新茶，用玉白姣好的手指拾起，优雅地奉至她的面前，反问道：“姑娘看他如今这副模样，觉得如何？”
“嗯……资质尚可，也算慧黠伶俐，只是也没文兄吹嘘的那么神就是了，”云小箐不客气地伸出双手接过茶盏，拾起碗盖拂了拂表面的茶叶渣滓，轻啜一口，好似告状一般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你是没看见，他当初在青玉寺做对子那会儿，思来想去，差点没咬断了笔杆子，十足十一庸才……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呢，说起来那件事距离这会子也不算太久，这小子竟然能如此突飞猛进，简直就好像脱胎换骨一般，真让人难以置信。”
云小箐说得是一本正经，谁知文殊听后，却忍俊不禁爽朗地开怀大笑起来，解释道：“他就那副德性，姑娘想必也见识过了，从来对他不敢兴趣的东西，半点也不肯动脑子，装疯卖傻倒是挺在行的……”谁知话音未落，那听见动静杀回来的少年已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门前，一脸狐疑地注视着二人，忿忿然呲牙咧嘴嚷嚷道：“好哇，你们两个……趁我不在，背地里都说我什么坏话来着，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嗤，谁怕他呀！
云小箐吐着舌头冲他扮了个鬼脸，一副‘就不告诉你呀就不告诉你，你瞧怎么着吧’的猴精表情。
文殊却玩味十足地斜睨他，神秘兮兮地笑道：“没什么，我想就凭公子与云姑娘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有些事实在不该隐瞒，正替你揭老底来着……”
“啊！”也不知道这小子以往都干了些什么烧杀俘掠的勾当，听文殊这么一说，吓得浑身寒毛倒竖，惨叫道：“不许告诉他——！”
强硬的音调中，竟夹杂着一丝哀哀的乞求。
文殊难得一见
地表现出调皮的神情，似笑非笑地回望他，怜悯道：“……晚了。”
白锦霎时间露出一副仿佛被天打五雷轰过的表情，整个人跟傻了似的杵在当场，大张着嘴巴，肚子里似有千言万语想要澄清表白，临到头来，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片刻之后，又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地抿紧双唇，搭耸下脑袋，俊逸秀美的脸庞上竟然如风卷残云一般瞬息万变，顷刻之间闪过无数种表情，最后定格在羞愤懊恼的状态下，一张俏脸涨得满面通红。
云小箐一开始本不以为意，却在看见白锦这般‘惨不忍睹’的反应过后，霍然燃起强烈的好奇心，心下恶作剧的虫虫大肆兴奋起来，忍不住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流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望着白锦：“嗯……我都知道了。”
她原还想加一句：‘这都是天意，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之类放烟雾弹的话，后来想想，说多了反而露馅，倒不如言简意赅，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谁知一句话说完，白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她看他那一副双眼发红、目露凶光的模样，还以为他要扑上来咬她一口呢，没想到他死咬着呀，握紧双拳拼命忍耐了半晌，终是强压下心中似乎莫大的屈辱，微微闭合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也没有任何解释分辩，霍然转身出去了。
咦咦咦？
这种反应耶！
到底这小子背后隐瞒了怎样的往事，真是让人好奇不已啊！
云小箐大瞪着滴溜圆的大眼睛，将充满期待的目光凝聚在文殊身上。
文殊却丝毫不为所动，潇洒地站起身来，躬身掸了掸披在身上那件水蓝色兰惠八彩束腰扩袖福禄暗纹锦袍，轻笑道：“君子不背后议人是非。有些事，在一个人心底埋藏太深，久而久之便成了心结，他若真想通了，自己会说的，犯不着我多嘴。”
说完，不理会一脸怨忿的云小箐，径自转身出去了。
什、什么嘛！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话说半截又不说完，中级冒出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来着，最讨厌了！
“哼！”云小箐忿忿然将茶盅‘砰’地一声搁手边的漆黑檀木矮几上，倔强地硬气道：“不说就不说，反正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嗑药还是吸毒？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不过……到底什么事呢？
与文殊说起白锦天资聪颖慧黠有关么？
那少年幼时曾遭遇过什么让人刻骨铭心的天灾人祸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