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5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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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45章 探病
三人结伴过去的时候，恰好遇见大夫过来替二公子日常诊断。
大夫是一名身着一袭青衣长袍，外罩素色夹棉褙子的中年男子，整个人生得骨瘦嶙峋，目光却犹如刀刃般凌厉。
他垂眉敛息侧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面，替罗纱帐中昏迷不醒的江文斌号脉，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松手站了起来，与旁边神色憔悴的二少奶奶回禀道：“还是老样子，不见十分起色，老朽已经尽力了……之前给江公子开下的药方，可按时按量服用？”
二少奶奶用娟子试了试红 肿的眼睑，连忙强打起精神，回答道：“都吩咐小丫鬟按时按量给二爷用的，只是……”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又垂下脑袋呜咽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大夫轻叹口气，又说了几句‘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安慰话，回头与立于一旁的三人略微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二少奶奶坐在床前的太师椅上，一手抚住心口，一手撑着额头，泪水涟涟而下。
云小箐见状，心下怜悯，忙不迭就上前拉起这位新过门二嫂的手，亲昵地与她说了几句体己的话，言谈之中，又更深一步体会到她进退两难的处境来。
任凭这柳家大小姐门庭富贵，在家中过的是呼风唤雨，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生活，可出嫁随夫，既然进了江家的门，那她往后的言行举止，可由不得在如同做姑娘时那般自在了：吕凤华是个怎样现实刻薄的婆婆，众所周知，有她在这屋子里一天，想必做儿媳的就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在这个陌生疏离的环境里，她仅仅所能依凭的，不过是丈夫江文斌的一份宠爱以及自己‘江氏二少奶奶’的名头罢了，在她本身来说，却是一无所有的，包括陌生的人际关系，各种纷乱桎梏的豪门规矩，甚至到初为人妇理家治事等行事手腕……她都必须非常努力地从头学起。
可这一切，图的又是个什么呢？
不过一个家和万事兴
。
再说得更具体一点，也就是上上下下和和气气，婆婆疼，夫君爱，妯娌亲，自己这小日子过得美满幸福，如此而已。
可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丈夫，如果丈夫没了，那她还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换言之，她现在是签了卖身契，被迫同江文斌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还不是掌舵的那个，自己这一辈子，好不好，全然不由自主。
吕凤华那么势力，一旦二哥儿撒手人寰，她失去了利用价值，膝下又没有子嗣可以依靠，还不知道会露出一副怎样恶劣的嘴脸来对待她呢！
年纪轻轻，正是豆蔻韶光好年华，她享受不到‘幸福’二字，却不得不顶着‘寡妇’的名头，终日苟延残喘……头顶上压着那么一位独断专横的婆婆，她还敢指望改嫁？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说白了吧，若二哥儿没了，她这一辈子也就差不多玩完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此时就算她与江文斌之间还没有多么深多厚的夫妻感情，也够得她竭尽全力地照顾夫君，就算落得心力憔悴，终日以泪洗面的下场，也不敢有半分疏忽。
眼前这位前些日子云小箐还十分不待见的兄嫂如今却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悲哀凄楚的神情，那般柔弱无助，让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复杂的感情，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怜悯，又想到她之所以会落得这副下场，归根结底始终是这个万恶的封建阶级社会所造成的，自己同为女子，只怕难逃终有一天会重蹈她的覆辙的命运……思及此，心里面更是犹如打翻了的佐料罐子一般，百感交集。
远了的顾不着，她现在所力所能及的，也只能是尽可能好言好语地安慰她而已。
趁着这姑嫂二人携手互诉衷肠的功夫，左右侍奉的小丫鬟上了茶，白锦伸手连带文殊的份儿一并接了，闲置于桌案上，靠近好友，悄声试探道：“我听说文家世代行医，即便从文，想必你也应该略通医术吧？替江兄再把一次脉如何？”
文殊侧过脸庞，似笑非笑地望着白锦，眼中漾起意味深长的光芒。
殿下千方百计哄着他过来，只怕心下早是暗中已敲定了这份主意的了吧？
……臭小子，分别月余，又变得更加心机叵测了呢！
面对文殊的审视，白锦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笑得憨然。
话说白锦也实在无辜，任凭谁在月余之间遇见身旁情投意合的小姑娘不断遭人暗算陷害，只怕也都会自然而然地养成谨慎小心的处事态度，对于暗中一切潜伏的‘天灾人祸’，保存一种防之于未然的心态吧！
文殊上前与江文斌号脉，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压在那只脉象孱弱的手腕上面，略微停顿片刻，渐渐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白锦见状，心中虽然急于知道结果，却又不愿意当众询问，便与一旁正同二表嫂相谈甚欢的云小箐递了个眼色，云小箐会意，三人笑着与主人客套两句，又将过来探病的礼物送上，便一起匆匆告辞。
柳清华本身自顾不暇，也没有多做挽留，只令贴身丫鬟送三人出了院子，不提。
就算出了院子，白锦仍唯恐隔墙有耳，又十分机警地领着二人回了自家院子，关上房门，这才敢放心大胆地低声追问道：“怎么样？可否看出什么端倪来？”
文殊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我医术疏浅，只识得皮毛……不过，看江公子的模样，并非仅仅结郁在心这么简单。我见他气色惨淡，额际透着淡淡的乌青，整张脸面无人色，脉络轻微犹如垂暮之人，只怕是中了巫毒，若长此以往，非傻即痴，定成废人。”
“啊！”白锦尚未来得及开口，立于一旁的云小箐便已迫不及待三步并作两步扑了上来，伸手一把拽住文殊的手臂，眼露惶然的光芒：“中了巫毒……定成废人！你确定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吕凤华心肠之歹毒，已经到连自己儿子的身家性命也可以作为赌注了吗？实在太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