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9章 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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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9章 介绍
云小箐认定了孙姨娘欺负人,定是挑拣着家里行为不端的奴婢小厮打发过来给她充数,心里愤懑不甘,却又不好甫一见面便摆明了地讲出来,只一个人阴沉着脸,用十二分挑剔的目光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众人,就是不说话。
她不说话,旁边的人自是不敢多言,一个个低眉顺眼,垂首侍立。
嫣容在旁边见了,心里还奇怪来着:平日里自家小姐对属下丫鬟小厮都极好极体贴的,今儿个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漆黑着一张小脸,可是心里面有何不满?
这彼此才见面的功夫,又会有什么不满呢?
嫣容毕竟不是云小箐肚子里的蛔虫,一时间想不通这层道理,可虽然找不到这其中问题出在哪里,却对这种主仆之间心生罅隙的结果十分清楚:大家现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上下不能齐心、彼此扶持,那江州过来再多的人,也只能是一盘散沙,凝聚不起一股势力来。
如果是这样,那又何必空费了那么多心思从千里之外调遣着大家伙过来呢!
这气氛沉闷得越久,嫣容心里越是小鼓敲得‘咚咚’作响,权衡着大局,她绞尽脑汁,陡然心生一计,便也顾不得强出头的危险,勉为其难撑出一张笑脸,迎上前去,柔声道:“小姐,仔细算来,我们离家也有将近半载的时日了,原都是日见相熟的家人也不能挨个儿叫得出名字来,依奴婢看来,倒不如先让大家伙自我介绍一番,也好彼此加深点印象,重新认识认识,如何?”
嘴里问着‘如何’,眼睛却殷切执着地望着小箐,一双秋水翦瞳中写满了期盼。
云小箐一转眼瞧见嫣容那副模样,心里忽然间激烈地跳了跳,蓦然想起自己当初落水之后顺便‘失忆’这回事:言语的纰漏,举止的疏忽,习惯的变异……林林总总都是靠嫣容替他兜着的,旁人并不知晓其中内幕。
她这么说,是害怕自己叫不出人名露出马脚来吧?
是了……这些人都是江州云府本家过来的啊,作为云家千金小姐的她就算认不全,起码也该叫得出其中两三个人的名字才对……
可实际上她压根一个都不认识呢!
她这是既想缓和气氛,又想替自己遮掩过去吧?
思及此,云小箐忍不住感激地望了嫣容一眼,冰冷沉寂的脸庞上总算稍微流露出融冰化雪般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道:“也好。”又一转眼望向厅堂中的众人,尽可能地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态度,柔声道:“小箐年幼,出门半载,已分不清大家的姓名司职,只好麻烦各位再说一遍,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看在亡母的份上,多多包涵。”
主子既然发了话,做下人的哪里还有悖逆的份儿?
众人见小姐缓过了脸色,心下长长舒了口气,又听她口吻亲和,一颗心便悄悄放下来大半,连忙应承道:“不妨事,不妨事,应该的!”
于是依着地位尊卑的顺序,一个个上前向主子做自我介绍。
这本是个极为寻常的过程,云小箐却十分机警,提醒自己务必要尽可能地将现场这近二十人连名带姓,最好连同司职、特长、大致性格等,一并暗记下来。
也恰好经过这一番自我介绍,小箐心里面犹如拨云见日,对大家伙的误解才渐渐解开。
原来,大家伙都并不是她所想象的,是因为品德上的缺陷才被派遣到她这里来的,而是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江媛媛生前的亲信或贴身侍婢,曾经在云府叱咤一时的‘忠臣元老’,如今云家‘江山易主’,他们这些‘前朝功臣’如今反倒被孙姨娘视作反 动势力,平日没事就挖空了心思折腾他们,后来得到云小箐的来信,她更是得瑟,干脆向云穆彦吹枕边风,将这些她一贯看不来的奴才们给小箐送过来。
一来她那边也清净,二来横竖这些人对小姐忠贞不二,给她送过来,也免得落人口实。
孙姨娘也知道捡个一箭双雕的便宜呢。
云小箐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不免又暗自算计着:这些人多是云府家奴,或者曾在云府侍奉过老爷夫人多年的,对富贵人家的规矩礼仪及作为下人为人处事本分职务的认识清醒得很,自从夫人仙去之后,曾受过孙姨娘百般屈辱折磨,如今过来金陵,又是扶老携幼,想必已是被逼得再没有退路,安了心地要在自己身边扎根……若是能善待他们,这些人感
恩戴德,应该会对自己忠心耿耿。
心里打定了这份主意,云小箐在面色上便一扫起初的阴鸷,显得更加和蔼可亲起来。
一边面带微笑地听着各人的司职简历,一边又从中格外注意到其中几个重要人物。
首先是一位身材颀长,容貌清秀的青年男子,目测二十上下,名叫林柟欣,据说小时候家中颇为殷实,读过书,习过字,会写会算,后来家道中落,又遇上灾荒,背井离乡四处流浪,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云穆彦,为其所收留。
云小箐仔细观察,只见他面色沉稳,举止庄重,双眼炯炯有神,目光温厚而平静,听他的叙述,有条有理,简明扼要,思维零而不乱,能清晰地于纷繁复杂的事件中整理出一条主线脉络,看上去十分聪颖精明且稳妥能干的样子。
云小箐打第一眼见到他,就对他印象特别好。
其次是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汉子,名叫平安,是负责这趟人马的领头总管事。
看他皮肤黝黑,满面皱纹,面相平实,又一身打着几个小补丁的棉衣棉裤,朴实中庸的打扮,起初并不觉得如何出挑,后来听他说话,小箐有意无意笑着与其闲聊几句,才发现这个人真真是了不得!
也可能是人家岁数到了,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自然而然积累下来的,可听在云小箐耳朵里,竟觉得这位大叔天南地北,你跟他聊什么,他都能和你很搭调地一番闲侃。
从北京的酱鸭 子哪家的好吃,到苏州的绣品什么秀庄最便宜实惠,再到内蒙藏民如何挑选精良的马匹,甚至是铁匠钉马掌的钉子该怎么选材,金陵当地风俗民情,地理环境变化,等等等等,但凡世间百态,他竟好像都能一清二楚。
与之聊天,感觉简直就好像面对一本翻来来的百科全书似的,让云小箐由衷钦佩的同时,可算是长了见识。
这两位负责领头的管事都并不算当年江媛媛手下的左膀右臂,皆是云穆彦从家中精挑细选之后亲自指过来给她的人。
因为这个缘故,云小箐心中对于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大人的印象,从被一巴掌拍到悬崖底下去地方,又稍微往上回升了几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