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一卷 《老实人》_第024章 卖猪凑钱

第一卷 《老实人》_第024章 卖猪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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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老实人》_第024章 卖猪凑钱

媒人刘四方捎话过来,水保耕要想明年结婚,彩礼钱和“三大件”春节前必须送过去。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还有两百元彩礼钱,家里就是砸锅买铁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急得他像热锅台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又不好向老父亲和大嫂明说。心想,家里人为我订婚,变卖了过节准备吃肉的两只大公鸡,父亲多年积攒的几斤羊毛拿出来买了,就连几升小麦种子也拉到集市上换了钱,还是没有凑够百十元的彩礼钱和订亲用的礼品,要不是龚进成及时送来买杏仁的五十元零用钱,说不定还凑不够哩。这回送得更多,总共加起来要四五百元,就是变卖这个穷家,也凑不出这么多钱,这可咋办呢?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好办法。

一家人坐在厨房炕上吃完饭,水保耕有话要说,可是憋了好几天,不知如何开口,他扫了一眼坐在炕后根抽烟的父亲,瞥了一眼洗锅刷碗的大嫂,吞吞吐吐说:“爸,大嫂,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这事我想了好几天,不知咋开口。媒人捎话过来,彩礼和‘三大件’春节前送过去。这几天我在想,家里空荡荡没有一件值钱东西,一时半会凑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水保耕靠在炕头上愁眉苦脸,从来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他,这回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上火。

龚秀珍洗完锅,洗锅水倒进狗食盆,坐在灶台边小凳上,想了想说:“要一下子凑齐这么多钱,家里确实有困难,不要着急,办法总会有的,年初我跟你大哥合计过。家里这头大肥猪有三百多斤,听说能卖三百多块,两百元的彩礼和买缝纫机的钱差不多够了,你大哥回来还能带几个钱,买台收音机,咱再借点,托关系买辆自行车就齐了。”

龚秀珍如数家珍的筹划彩礼钱,水保耕有些过意不去,大哥大嫂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节衣缩食,为自己的婚姻大事*碎了心。这次送彩礼,又要卖掉过年吃肉的大肥猪,真是亏欠大哥大嫂太多太多,有点不好意思:“大肥猪卖了,过年娃娃们吃啥?”

“过年只要有白面饭吃,一年不吃肉过得去。家里还有三只老公鸡,拿到集市上卖了,也能凑个一二十块钱。”龚秀珍安慰水保耕不要为家里的生活担心。

“我这儿积攒了一点羊毛,就是为你准备的,有四五斤,拿出去卖了,还能凑个十几块,买台小收音机不成问题。”水大爷也在为小儿子的彩礼变着法儿攒钱,虽然有点艰辛,但能为儿子的婚事尽点力也是一种责任。

“对了,爸,你提醒了我,收音机有大有小,他没说大小,咱就买台中号的,不要太大,也不能太小,价格差不多就行。”水保耕似有所悟,还可以从收音机的大小贵廉上作文章。

龚秀珍听他打起收音机的如意文章来,瞪他一眼:“亏你想得出来,咱家就是再穷,也不能失了礼数。送一台巴掌大的收音机,就是人家不说闲话,我还嫌丢水家人哩。”

“明天你叫上两个人,先把猪、鸡和那点羊毛拉到集市上卖了,看能凑多少钱,不够的话想办法再借点。”龚秀珍知道庄上人生活都不宽裕,想借钱也不是件容易事,早点把能卖的都卖了,凑多少钱,借多少钱,事先有个准备。水保耕觉得这样也行,先把猪鸡卖了再说。

天刚麻麻亮,水保耕起床去吴大运家说了一声,队长准假后,请水保柱和侯尚东帮他去集市卖猪。水保耕顺便帮他俩请好假,全天可以不参加生产队劳动,两人自然十分高兴,想起集市上好吃的凉皮、凉面、哨子面,还有各种各样没有尝过的小吃就流口水。

水家湾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只要请人帮忙去集市,手中有了钱就得管吃管喝,想吃啥买啥,只要肚子过瘾就行。请人去集市拉东西,也有自带干粮和白开水充饥的,身上带点钱舍不得花,帮忙的年轻人不好明说,变着法儿要饭吃,有的人装聋作哑听不懂,有的人钱握在手里攥出了汗就是舍不得。如此吝啬之人,以后要是请人帮忙,推三阻四,谁也不愿意去。哪家大方,谁家小气,全庄人都知道。时间长了,小气人不敢小气,大方人更要大方,山里人重名,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水保柱、侯尚东两人高高兴兴的来到水保耕家,白面馒头、白面条端上桌,请两人吃饱肚子再去干活。这两人都是好饭量,每人吃了四五碗白面条,三四个热馒头。吃饱喝足,摸干嘴巴,下炕去抓猪。三百多斤的大肥猪,三人怎能装上车,打发水保耕赶紧去多请几个人来。

水保耕请了拉车人,却忘了装车人,他赶紧去请马路对面的邻居霍飞龙、霍飞虎、霍飞师、霍飞豹四弟兄,磨了半天嘴皮,只有霍飞虎、霍飞豹两人爽快答应,其他两人推说有事走不开,没有请动。霍飞豹看到大肥猪,惊呼道:“听说你家的年猪大,却没见过这么大的肥猪,五个人咋能装上车?”

龚秀珍端来半盆谷子皮和一小筐洋芋,和了满满一盆猪食,盆边上轻轻敲了敲,大肥猪听到响声,慢悠悠走出圈舍。侯尚东瞅着大肥猪,大笑两声:“大嫂,喂这么多猪食,你想把我们累死。”

龚秀珍抚摸着猪背,苦笑两声:“吃进去都是钱,我还嫌猪食少哩。”

龚秀珍想让大肥猪饱餐一顿,路上不要挨饿,拉到集市上还能多卖几个钱。她装了半袋子洋芋,足有十多斤,又装了半塑料桶清水,吩咐水保耕到了集市,先不要急着卖,喂完这些洋芋,吃饱喝足后卖出去。龚秀珍摸着这头大肥猪,真是有些舍不得。

侯尚东看到龚秀珍想掉眼泪,上前安慰说:“大嫂,你也不要难过,大肥猪就是喂肥吃肉的,白白浪费这些洋芋干啥。”

猴子以为龚秀珍舍不得这头大肥猪,怕饿着肥猪,装了半袋子洋芋。他哪知道,龚秀珍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这十余斤洋芋喂完,再喝下四五斤清水,就能多卖十余斤肉,一斤活猪一块多钱,十余斤洋芋和清水,除去屎尿,少说也能多卖十多块,猪肉价格比卖洋芋好多了。

“虎哥年龄大,你拽猪尾巴;豹哥、猴子绑后腿,我和水保柱绑前腿,用劲绑结实点,不要半路上挣脱跑了。听说受到惊吓的大肥猪力量胜过牛,要是真的挣脱绳子,人少了还真没办法。”水保耕简单做了分工,瞅准大肥猪低头吃食的时机,五人齐动手,用全力,吃饱了的大肥猪“咚”一声翻倒在地,受到惊吓的大肥猪猛然用力挣扎,五人齐心协力,用膝盖顶住猪身,让它动弹不得,四人拿起绳子赶快绑腿,大肥猪拼命挣扎,大声狂叫。

“哇,我的腿。”水保柱大叫一声,坐倒在地上。

“你现别急着装,绑好了慢慢装去。”侯尚东以为水保柱装样子,半开玩笑说:“老霍,赶快过去帮他,不然保柱哭了。”

霍飞虎赶紧跑过去用双膝顶住猪嘴,两手拽住猪耳朵,让它无法动弹。绑好大肥猪,水保柱躬腰驼背,呲牙咧嘴,大冷的天,汗珠渗出了额头,低头望着左腿,看表情很痛苦。霍飞虎、水保耕看他不像是装的,蹲身看他受伤的左腿。

“呦,咬破裤子,血都渗出来了。”猴子呲咧着大嘴,像是自己被猪咬了,连看都不敢多看。

“拉起裤腿看伤得咋样。”水保耕有些着急,咬伤去不了集市咋办。

“哎哟,四个牙印出血了,幸亏是你的腿粗,像我这样的细腿,早就咬断了。”侯尚东庆幸没有绑前腿,不然咬伤的就是他。

“我取点灶灰消消毒。”水保耕赶紧去厨房取来灶灰帮他消毒。

“唉,看样子去不成集市了,你在家休息,飞虎、飞豹两位大哥帮我去吧。”水保耕看水保柱伤得不轻,赶集要过两个深沟,沟坡比较陡,人少了拉不动,想请霍飞虎、霍飞豹两位大哥帮他去集市。

“我要带儿子去大队看病,这几天他老是叫唤腿疼。”霍飞虎的大儿子,这几天确实叫唤腿疼,想带儿子看病可能是真话。

“这几天我的腰腿痛得厉害,就是去了也帮不上啥忙。”霍飞豹的腰腿疼是老毛病,腿疼时走路都困难,更不要说帮忙推车,水保耕也没有勉强。

“猴子,这半截是平路,过去叫上柯忠,三人足够了,你看行不行?”水保耕似呼在征询侯尚东的意见,又像是说给霍家兄弟听,猪是卖定了。

“水保柱咬伤,大肥猪装不到车上咋办?”猴子想,三百多斤的大肥猪,五个人可以勉强装车,水保柱被猪咬伤,霍飞豹又是半个废人,基本帮不上什么大忙,让他拿注意。水保耕是个机灵人,哪能不晓得猪的重量,心里正在盘算叫人哩。

“我看到刘大伟和吴大贵就在上面地里干活,我去场沿上喊几声,让他俩过来帮忙。”水保耕说着快步向场沿跑去。没过一会儿,听到喊叫的刘大伟、吴大贵快步走来。六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肥猪总算装上车,用粗麻绳绑了个结结实实。三只老公鸡装进麻袋,放在猪头空位处。外面人多,半袋子羊毛看见不好,十多斤洋芋压在上面,挂在车把上准备上路。

“二蛋,快把你霍家爸、刘家爸带到家里喝茶。”水保耕嘱咐二蛋带霍飞虎、霍飞豹、刘大伟、吴大贵进屋喝茶。

“怎么,就你们两人去?”刘大伟看见只有水保耕、侯尚东两人,两个沟坡肯定拉不上去。

“本来叫水保柱去的,他被猪咬伤,去不成了。”水保耕望着刘大伟:“表兄替他请个假,大伟帮我去集市。”

“水窑沟那边沟坡路,你俩拉不上去,我帮你去。事先说好,饭要管饱,哈哈哈……老吴代我向队长请个假,就说我帮水保耕去集市卖猪了。”刘大伟是个爽快人,喜欢开玩笑。

“哪还用说,肚皮上绑个袋子,保你装满。”刘大伟这么爽快的答应,不用请柯忠,开心得不行,水保耕开着大气的玩笑。

水保耕、刘大伟、侯尚东拉着架子车翻过龙须山梁头,便是马家沟,零零星星十几户人家散居在半山坡。半山坡徐彦东家大门外场沿上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猴子一眼认出她就是徐彦东寡居的大嫂包姝娟,开玩笑说:“老刘快看,你的梦中情人站在场沿上看你,向她招招手,打个招呼。”

刘大伟朝那妇人望了一眼,瞪眼道:“你的梦中情人吧,不要栽赃陷害,胡说八道。”

拉车的水保耕放慢速度,嘿嘿嘿干笑几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倒美。你没听说徐彦成昨天带城里媳妇和孩子来看他病重的母亲吗?我看你俩乘早打消这个念头,没你俩的份。”

猴子听说徐彦成带着城里媳妇和孩子来看他母亲,两腿像电触一般,赶紧跑到水保耕跟前悄声问:“什么,徐彦成来了?我离得这么近,咋没碰到?两位老人快气死了,他还好意思回来。他带着二老婆,跟大老婆住在一个屋檐下,别别扭扭的咋生活?”

刘大伟说:“你管他咋生活,大小老婆睡在一个热炕上,人家乐意,碍你啥事?”

猴子听刘大伟这么说,嘴上虽然没吭声,心里却是十分的不舒服,暗自骂道:参加生产队劳动,你跟包姝娟成天眉来眼去,你以为庄上人都是傻瓜,看不懂你那点心思;半夜去找人家约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干些啥沟当,你当大伙不晓得。现在人家男人来了,我说她几句,你还不高兴,有胆量找她去呀,朝我发什么火。不就是身高马大、没有结婚、长得比我帅吗?以为人家稀罕你……

水保耕拉着架子车转眼间到了徐彦东庄底下,包姝娟看几个走过来,带着孩子转身进了家门。刘大伟、猴子跟在后面不说话,忽听得见面庄口几个女人大声说话,听口气好像是吵架,叫骂声十分难听。猴子静静听了听,前面就是他和叔叔家,吵架声是从家里传来的,好像是木桂英和他娘的声音。刘大伟悄声问:“好像是你娘和你尕妈吵架。什么事,吵得这么凶?”

猴子没有吭声,快步向自家庄园走去。水保耕看他不高兴,跟在后面叮嘱说:“长辈们吵架,千万不要掺和,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猴子走进家门,看到木桂英和母亲对骂,十岁的侯尚南站在厨房门口怒瞪着木桂英,两个四五岁的小堂弟跟在木桂英屁股后面,吓得哇哇大哭,鼻涕吸进嘴里。侯尚东劝母亲不要骂了,跟泼妇吵架,分不出胜负,庄上人听到会笑话。

木桂英听他用鄙视的目光瞪着她,用轻蔑的语气劝说母亲,一下子火冒三丈,大声骂道:“好啊,大儿子回来,想打架是不是?老娘不是吓大的,有胆量,娘们几个过来打呀,我奉陪到底,你丈着两个儿子,成心想欺负我们娘仨……”

猴子他娘说:“你家老母猪跑出来偷吃我家洋芋,叫你圈好,不要跑出来害人,说你几句,反倒有理了,还跑到家里来撒泼。我就那点小洋芋,人都不够吃,哪有多余的洋芋喂你家老母猪。”

木桂英骂道:“敢说你家的老母鸡没出来害人?这几年,糟蹋过我家多少菜地,我说过吗?我家老母猪吃了你家几个烂洋芋,你就这么不舒服。想打架,老娘不怕。”

猴子他娘说:“你还好意思说,我家的老母鸡跑出去一次丢一只,都让你偷吃了,馋嘴老狐狸,当我不知道?以后炖鸡高明点,鸡味不要从你家墙上飘过来,不然,你家的老母鸡丢了,别怪我没提醒。”

木桂英瞪眼骂道:“我家的老母鸡要是丢了,就当是骚狐狸吃了。你家老母鸡跑出来,可别噎死在我家菜地,不然又说我偷吃了。呸,老不死的东西,怪不得你男人老是叫唤胃疼,都是你这个老狐狸虐待的。”

猴子他娘听他粗口骂人,气得差点晕厥过去,手抚着墙壁骂道:“你跟龚进成偷偷摸摸鬼混这么多年,你当庄上人不知道,你这个贱货,侯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还敢跑到我家来撒野,不要嚣张,你男人迟早会被你活活气死,到时候没人管,还可以卖身换杏子吃。”

两位长辈为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叫骂声十分难听,猴子一句话没说,跟水保耕去集市卖猪。

水家湾离红光公社五公里路程,每逢集市这一天,赶牛羊、卖骡马、换鸡蛋、贩猪娃、买公鸡,赶集的人不少,整个巷子人头蹿动,人山人海;鸡鸣狗叫,猪吼牛嚎,叫卖声叫买声不绝于耳。推小车子卖凉粉、售凉面、换酿皮的村妇大声叫卖,两毛钱一碗;哨子面、牛肉面、鸡丝面冒着热气,漂香四里,赶集人闻香识饭菜,垂涎欲滴。那些用鸡蛋换了几元钱的馋嘴媳妇们,几个小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又包,装时贴身肚兜里摸了又摸,只怕被小偷抢了去。

背布袋挑担子赶集的老人妇女,碰到水保耕,想把重物放到车上,图个轻省,搭个方便,遇到上坡路还能帮忙推推车,一路上倒也顺利。水保耕拉着肥猪赶到集市,生意人挤满了两条巷子,架子车推不进去,刚把车子停在路边,还没顾上喘口气,就有两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走过来,提起老公鸡掂了掂,便跟他讨起价来。水保耕摸不准行情,吩咐刘大伟看好架子车,他跟侯尚东挤进鸡市,打探价格。鸡市上不多的几只老母鸡,早被收鸡人抢走,还有几个鸡贩子没有收到鸡,蹲在墙根打牌。几个鸡贩子听他打探活鸡价格,把他当作贩鸡的同行,同行就像仇人,两眼贼溜溜上下打量一番,没好气的说:“我们几个大清早来这儿收鸡,连只鸡影儿没见着,这个时候哪来的鸡卖给你,回家去吧。”

水保耕本来还想多问几句,这几个鸡贩子没有好脸色。他走进旁边的小饭馆,假装订饭的食客,坐到凳子上跟老板娘套近呼:“老板,我带了几个人中午想到你这儿吃顿饭,有没有鸡肉?”

听到水保耕中午想在这儿吃鸡肉,一位身材不高,穿件白大卦稍有点发福的中年女子,笑嘻嘻走过来,上下瞟了两眼:“今天市场上鸡少,我才买了两只,要是想吃,给你留一只。”

水保耕听说店里买了两只鸡,肯定知道活鸡的价格,便跟她讨价还价:“我打听过了,鸡肉也不贵,便宜点就吃,贵了我吃不起。”

老板娘听他说鸡价便宜,抬高嗓门儿说:“放他娘的狗屁,你听哪个乌龟王八蛋说的?你看今天鸡市上有几只鸡,多少人想买鸡都没有买到。一斤活鸡一块五,比猪肉还贵,你说便宜不便宜?行了,中午要是真心想吃,给你打九折,我可没有这么便宜卖过。”

水保耕给猴子似了个脸色,陪着笑脸对老板娘说:“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点事,等会儿,来你这儿吃饭,一定要打折。”说完两人满心欢喜,挤出人群。

两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两眼盯着三只老公鸡,只怕被人抢了去。水保耕和猴子走过去,两位中年人惊喜的问:“打听到了?我没有骗你吧,一斤鸡肉一块五,这几天都是这个价。三只老公鸡我俩买了,我去找杆枰。”

高个子中年男子还没等水保耕表态,便挤进了人群。一斤一块五,跟老板娘说的是一个价,看来这两位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没有欺骗老百姓。水保耕对矮胖子说:“看模样,你俩是公社干部吧,我问过鸡肉价格,大致差不多。”他提起装在麻袋里的三只老公鸡掂了掂:“你掂量掂量,三只老公鸡有多重。说实话,一斤一块五我还真不想买,既然等了大半天,诚心想买,便宜买给你行了。”

高个子中年男子找来一杆秤,递给水保耕:“看你买大肥猪,家里肯定有什么难处。秤多少算多少,麻袋和鸡粪都算上,一分不少的给你钱。”

水保耕称完秤,举到两位男子眼前:“明人不说假话,咱都是老实人,你看,秤杆高高的,我不会让你吃亏。三只老公鸡,总共是二十斤六两,一斤一块五,刘会计帮我算算多少钱。”

刘大伟找了个石子准备蹲在地上计算,矮胖子看了一眼刘大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水保耕,笑道:“钱都给他了,你还算啥。”转身对高个子男子说:“口袋里钱不够,还差一块九,给他两块钱。”

高个子男子掏出两块钱递给水保耕。水保耕望着手中厚厚一沓钞票,不知道该找多少钱,望着两位中年男子远去的身影,心里一阵狂喜,没想到三只老公鸡买了三十二块钱,这可帮了我的大忙。他蹲在地上算了算,二十斤六两乘一块五,总共是三十一块九毛钱,手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三十二块钱。两位中年男子消失在人海中,他回过神来高兴的说:“应该找他一毛钱,矮胖子是不是算错了?”

猴子望着大声叫卖的牛肉面馆笑道:“你没听他给高个子说再给你两块钱吗?他这是有意给你的。这两位男子走进学校大门,我断定他们是中学老师,怪不得这么大方,你今天遇到好人了。”

水保耕装好买鸡钱,推着架子车来到猪市,看到袋子里还有些路上吃剩的洋芋,他掏出几个放在猪嘴边,大肥猪闻到洋芋味,哼叫着挣扎了几下,吞进嘴里。水保耕跟刘大伟在猪市上转圈,想摸摸行情,两人发现,猪市上卖猪的多,买猪的少,特别是像他这头大肥猪,过来问价的多,掏钱想买的少,都说这头猪太大,没有那么多钱。

活猪的价格是固定的,每斤一元二,这几天都是这个价钱,三百多斤的大肥猪只有碰到大买主才能成交。到了正午,赶集人挤满了小吃点,猴子听到叫卖声,闻到漂过来的肉香味,馋得直流口水,肚子叽哩咕噜乱叫,他怕饭馆关门,到时候饿着肚子吃不上饭,催水保耕带他去吃饭。

水保耕想想也是,正午过后就要散集,赶集人回家,饭馆关门,卖小吃的流动摊点收摊,到时候吃不到饭,侯尚东和刘大伟饿着肚子跑这么远的路多不好意思。刘大伟看猪,水保耕带侯尚东吃饭,想吃啥买啥。侯尚东吃了两碗哨子面,又加了两碗凉面,走到酿皮摊,看到宽溜溜亮晶晶的酿皮,摊点前有人排队,不晓得啥味道,馋得他直流口水。他说没吃过这东西,死缠着水保耕非要尝一碗。水保耕给他买了一碗,自己却没舍得吃,结完帐让他慢慢品尝,尝完了赶紧过去。

刘大伟是个会过日子的精细人,平时上街舍不得花钱买饭吃,都是空着肚子回家;他也是说了媳妇的人,知道凑点彩礼钱不容易。水保耕带他去吃午饭,他只要了三碗凉面,向店家讨了一碗面汤喝完走了。水保耕看两毛一碗的哨子面还是实惠些,吃了两碗,没有吃饱,回家再吃。他掐指一算,两块钱就这样白白填进肚里。吃完午饭,想起车上还有几斤羊毛没有卖,乘着刘大伟、侯尚东交头接耳,赶紧提起羊毛挤进人群,卖给了收羊毛的供销社,拿着十四块五毛钱笑嘻嘻的回来了。

人流慢慢散去,没有几个人过来问猪价钱,水保耕有些着急,心想,今天要是卖不出去,就这样拉回家实在太费劲,再说大肥猪受到惊吓,拉回去不好好吃食,不但不长肉还要掉膘。不能就这么拉回去,就是等到明天,也要买掉。大嫂说了,买猪前喂完洋芋,还要喝清水。猪不能松开,绑在车上不好吞咽,有人问价不好意思喂,这如何是好。水保耕转圈想着喂猪的法儿。

“你转啥呀,我的头都转晕了,快坐下歇会吧。”猴子看他转来转去,不晓得他想什么,有些不耐烦,让他坐下来歇息。

水保耕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洋芋,小心的放到猪嘴巴跟前,大肥猪张开嘴巴,吞进去嚼两下咽进肚里,看样子大肥猪真是有点饿了,不能这样缺斤少两的贱卖。他站在车把前,一个接一个往猪嘴里喂洋芋,又叫猴子帮忙搬正猪头,往嘴里倒凉水,半塑料桶凉水就这样罐进肚里。水保耕觉得有点困,三人坐在墙角阴凉处歇息,忽听得有人大喊:“喂,这是谁家的猪?”水保耕抬头一看,只见来人头戴黄军帽,身穿蓝色新衣服,脚蹬退了色的黄胶鞋,不像是来买猪的客户。

他急忙站起身,走到架子车跟前:“是我的,想买猪?”

黄军帽瞥了一眼大肥猪:“多少钱一斤?”

水保耕说:“一块二。”

不知道这位客户是真想买还是假问价,水保耕说完往猪嘴里塞了一个小洋芋。来人以为水保耕逗猪玩,瞥了一眼问道:“我正需要这样的大肥猪,好好说,咋个卖法。”水保耕一听,走到来人近前,仔细打量,像是诚心买猪:“价钱都是公家定的,一斤一块二,我没有胡要,这几天都是这个价。”

“这个我知道,今天在这儿转了好几趟,猪都太瘦,再不便宜点?”来人用手拍打着猪肚皮,大肥猪发出几声沉闷的哼叫声。

“看你这身装束,像是有钱人,一头猪算个啥。”水保耕望着来人,笑嘻嘻的拍着马屁。

“我是公社的,给单位买点肉改善改善伙食,我一眼看上了这头大肥猪,回去跟单位领导汇报后又来了。”黄军帽说。

“啊呀,你是老百姓的父母官。老农民养头猪不容易,要不是家里急着用钱,留着过年吃肉了,才不会费这么大劲拉到这里来卖。”水保耕看到了希望。

刘大伟听说公社干部想买这头大肥猪,拉了拉装睡的猴子,从阴凉处走过来,拍打着平躺在架子车上的大肥猪:“你看,这头猪多肥,连骨带肉煮到锅里,手抓肉多香啊!”水保耕看来人真的像看到了热腾腾的瘦骨肉,喉结不由得动了两下。

“好,就买这头肥猪,公社院子里有个收粮用的台秤,不会骗你们,拉过去称。”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公社离家畜市场不远,水保耕想,还有几斤洋芋没有喂完,示意猴子前面拉车,刘大伟陪同公社来人套近乎,他则跑到猪头这边,一个劲儿的喂洋芋,狠不得几斤洋芋全塞进去。

公社来人回头望了一眼,看他鬼鬼祟祟,大肥猪嚼着嘴巴,笑问:“你在干啥?”

水保耕抚摸着猪头,装出舍不得的可怜相:“这头大肥猪家里养了一年多,马上就成干部们餐桌上的美食,我真有点舍不得,想多看看它。”

水保耕假装怜悯的样子,可怜惜惜的露出几分难舍的神情。心里却在想,猴子慢点走,让猪多吃点洋芋;老猪啊老猪,你快点吃,时间就是金钱,吃进去的虽然是烂洋芋,换回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钞票啊!

“你说得对,不管是啥东西,相处时间久了就会产生感情,看来你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公社来人发起了感慨。

水保耕心想,这头猪本来是养肥过年的,要不是娶媳妇送彩礼,我才舍不得卖给你。老猪啊,我还得感谢你,是你用身家性命给我换来大丫媳妇。想到这儿,他还真有点心酸,想多喂它几个洋芋,大肥猪平躺在车上,歪斜着嘴巴不好嚼咽,倒是越吃越漫了。洋芋还没有喂完,架子车到了公社大院,干部宿舍门口放个台秤,五六个农民模样的年轻人蹲在宿舍门前吹牛,看到大肥猪,哟喝“猪来了。”听到喊声,宿舍又走出几个干部模样的年轻人来。

“快过来几个,帮忙抬到秤上。”公社干部招呼农民模样的年轻人,七手八脚抬到台秤上,大肥猪也许是累了吧,连哼都没哼几声。

“过来看看,三百一十八斤。家里称了多少?”公社干部望着台秤读出了斤两。

“家里没有过秤。三百一十八斤,我看差不多吧。”会计刘大伟年年分粮称秤,目测大概差不多,干部应该不会骗人。水保耕暗想,这台秤准不谁,只有你们这些吃皇粮的公社干部心中有数。你们从车上卸下来过秤,就是不准也得卖啊。

“你跟她去拿钱。”公社干部指了指站在不远处宿舍门口的那位女同志:“她就是管钱的。”这位*部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你们抬过去宰吧,一定要收拾干净。”听到公社干部的吩咐,水保耕回头一看,那几个农民模样的年轻人抬着大肥猪走向后院。

水保耕从*部手中接过厚厚一沓钞票,接连数了两遍,都是三百八十一块六毛钱,他还是不放心,会计刘大伟又数了一遍,准确无误后装进内衣口袋,拉着架子车消失在茫茫山野中。

回到家,卖猪、卖鸡和卖羊毛的钱如数交给龚秀珍,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两只手捧着厚厚一沓钞票,不知道怎么数,两眼盯着钞票发呆。

“大嫂,这是四百二十六块钱,你好好数数。猪卖了三百八十一块六毛钱;鸡卖了三十一块九毛钱,人家多给了一毛钱;羊毛卖了十四块五毛钱,总共是五百二十八块钱。吃饭花了两块,就这么多钱,你再数数,看够不够。”猪、鸡都是大嫂辛辛苦苦养大的,钱交给大嫂,帐也报得清清楚楚,只怕报少了对不住家里人。

“我从来没数过这么多钱,我现替你保管,等你大哥回来,凑齐“三大件”,赶快给你媳妇家送过去。”龚秀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晚上睡觉前,取来压在箱底的彩礼钱,坐在炕上数了又数,每次数到一百不会数了,数了半晚上,还是没有数清楚,只好放回箱底,等有空了再数。在她看来,晚上做针线活困了,数数钞票还能解乏。又过了几天,她想了个数钱的好办法,先数十元钱,数满十张放好,总共放了四沓,肯定是四百块钱;然后又是四张五元钱,加起来是二十元,还有六张一块钱,总共是四百二十六元,跟水保耕说的一样多。她又筹划这些钱的用处,两百块钱送彩礼,缝纫机听说要两百块,剩下的钱看能不能买台收音机;自行车要两百多块,这个钱还没有眉目,等他爸回来再作打算。

龚秀珍放好钱,想起喂了一年多的大肥猪,本来想留着吃肉,一家人好好过个年。现在大肥猪卖了,娃娃们过年连块肉都没有。卖就卖了吧,水保耕娶媳妇要紧。

眼看要过春节,水保田还没有回家,水保耕节前送彩礼,要等他回来想办法,家里人天天盼他早点回来。

“哎哟,你总算回来了,还推辆自行车,新买的,真漂亮,啥牌子?”霍飞豹蹲在大门口晒太阳,看到水保田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路过家门口。

“保耕说媳妇要‘三大件’,我想办法托人买了辆永久牌自行车。”水保田没有歇脚,嘴里哈看寒气,后背渗出的汗液冒着热气,边走边应答他的问话。大冷的冬天,他骑着这辆新买的自行车回家,四十多公里,跑了三个小时,比走路快多了。

二蛋、三蛋在大场上玩耍,看到父亲推辆自行车从场底下走上来,赶紧跑回家向母亲报告。

“哎哟,你推的这是啥?呵呵呵……”霍飞虎挑着一担水正要进门,老远看到水保田推辆自行车,喘着粗气开起了玩笑。

“这是飞虎牌小汽车,你不认得?”水保田知道他爱开玩笑,拿他的名字说笑:“这只飞虎真厉害,把我从县城背回来,大气都没喘一声。”

“这飞虎是国家凭票供应的紧俏货,你咋买到的?给我也买一辆。”霍飞虎说是要买一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如果说行,这就是应承了,万一他真的要买,买不到咋办?如果说不行,拒绝得太快,而他只是说说而已,根本不想买,会不会认为我对他有陈见?试试他的口气:“你真的想买?”霍飞虎看他这么较真,赶紧改口说没钱,随便开个玩笑。

龚秀珍听说水保田推辆自行车回来,赶紧迎出大门,高兴得合不拢嘴:“你从哪弄来这么一辆自行车?不是偷来的吧!呵呵呵,这下可解决大问题了。”

“偷来的,我哪有那么多钱。就那点工资,不吃不喝三年也买不起。”水保田有点得意,笑迷迷的推进家门。二蛋、三蛋、四蛋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玩意儿,不晓得父亲买它有啥用。

“爸爸,这是啥呀,买它干啥?”二蛋好奇的用手摸着自行车。

“这是自行车,是给你三爸送彩礼用的。不能摸,不小心摸坏了咋办?”水保田望着几个好奇的孩子,吓唬他不要**。二蛋、三蛋听说这玩意儿还能摸坏,赶紧缩回了手。

四五岁的四蛋好奇的问:“啥叫彩礼?”

水保田笑了笑没有回答。是啊,啥叫彩礼,在农村承传了这么多年,为啥要送彩礼,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随口道:“彩礼嘛,就是把这辆自行车送给别人作礼物。”

“咋没有人给咱家送彩礼?”三蛋不明白,为啥要送给别人家,却没有人给自家送彩礼。

“咱家都是光棍汉,只有给人家送彩礼,没有人给咱家送彩礼,你年龄还小,长大就明白了。”水保田心里高兴,还跟几个孩子说了几句玩笑话。过去不高兴的时候,孩子老远看见他躲着走。他家愁事多,喜事少,说不定哪天发愁,又要朝几个孩子发火。

水保田说,这辆自行车是通过厂领导托关系弄来的,他自己积攒了八十多块钱,还欠供销社七十多块,春节过后要还人家,这让他感激不尽。

龚秀珍将卖猪、卖鸡、卖羊毛的事给他照实说了,水保田不晓得买缝纫机需要多少钱,吩咐她留下二百块彩礼钱,剩下二百多块钱交给水保耕,叫上水保柱、龚进才,拉上架子车去公社托关系买缝纫机和收音机,不知道钱够不够。龚秀珍再三交待,不要太小气,一定要紧着钱买。

下午,三人拉着缝纫机、收音机回来,左邻右舍闻讯后赶来参观,看到新买的自行车、缝纫机和摆放在桌面上的收音机:“哎哟,这就是说媳妇要的‘三大件’啊!”

“这么好的东西,家里舍不得用,都要白白送给人家。”

“你家丫头多,一个买五百元,那得买多少粮食,半辈子都吃不完。”

“有钱买不到粮食,不然我早买粮吃了,还遭这份活罪。”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跑过来围观,霍飞龙、霍飞虎后悔大女儿出嫁,没有要多少彩礼;家里还有几个女儿,以后说了婆家,一定多要些彩礼,还有这“三大件”。

男女老少摸摸这个,瞅瞅那个,问这个多少块,问那件多少钱。水保耕那个得意劲甭提有多高兴,吹嘘说大哥费了不少劲,托人弄到这辆自行车;缝纫机也是珍贵物品,要不是亲戚在供销社做采购,有钱排队都买不到。彩礼钱凑齐,“三大件”送到,就可以娶到媳妇了,他想到即将到手的漂亮媳妇,更是眉飞色舞,吹嘘得更加邪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