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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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动
中土神州帝都长安，右丞相田伯雍的丞相府。
天微微亮的时候，负责购买食材的洛柱子，一瘸一拐的从丞相府后门走了出去。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身上穿着件土灰色的麻布小褂，边角已经磨得脱线了，不过却洗得挺干净，背上一个鼓囔囔的小布包袱。
“柱子哥，您这么早就出去买菜啊？”刚走到门口，负责打扫街道的仆役就看到了他，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是啊，这两天丞相都是整夜整夜的忙碌，东西吃得也少了，夫人怕丞相的身子打熬不住，特别让我今儿早点去城外的村子，去摘点新嫩的‘榆树钱’，回来给丞相大人做他最喜欢吃的榆树米饼。”洛柱子自嘲的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我这条废腿，不早点走，怕敢不回来不是。”
自从十多天前，斩风关陷落的消息传回帝都长安之后，震动了整个朝野。
这是元宗皇帝登基来第一场战争，而且战争的形势很严峻，元宗皇帝下定决心一定要打一场漂亮仗，狠狠教训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族蛮夷。
于是，满朝的文武百官自然也就忙了起来，作为首辅大臣的右丞相田伯雍，当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那您快点去吧。”打扫的仆役说道“等哪天您闲了，到我家去喝酒。”
“好嘞，回头见。”洛柱子乐呵呵的抱了抱拳，转身走出了丞相府的巷子，融入了长安城的主街。
尽管天刚刚亮，不过住街上却已经熙熙攘攘的人流。
作为全天下最繁华最宏伟的城市，不要说是在白天，就算是夜色下的长安城，也到处洋溢着喧嚣和活力。
石榴裙舞动，琼浆酒荡漾，色彩斑斓的欲望蒸腾着，把长安城变成了一片无眠之地。
只是这些天，街道上穿着盔甲，手持兵器的巡逻士兵明显增多了，而妖族的商贩也比之前少了一些。
看来斩风关的战事，还是对长安城产生了一些影响，而长安城的风吹草动，影响着整个中土神州。
洛柱子把丞相府仆役腰牌递给了朱雀门的守军，检查了一下之后，顺利的走出了长安城的南门，向城外的杏花村走来。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远远望去，村子外头的榆树林嫩绿一片。村边的田地里，村民们正在埋头劳作着。一群孩子在田间地头呼啸而过，追逐着一个放着风筝的孩子，嬉笑打闹。
对于这些贱民来说，斩风关的战争却不像长安城内那么关注。面朝黄土背朝天，贱民的生活就是好好种地，为主人们贡献更多的粮食。
村子头的路边，有一个很大的骡马市，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粪便的腥臭。为了保证长安城内的整洁，杏花村被官府规定为骡马牲口市场。
骡马市头有个露天的茶摊，两三张破桌子，十来条油光长条凳。一群牛马贩子坐在茶摊上，喝着茶，不时指点着牲口圈中的牲口，侃着大山。一个老汉热情的跟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洛柱子招呼“柱子，回来给你爸妈上坟啊？”
“李老爹，最近身子骨可好啊？”洛柱子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老棺材板咯，没几天活头了。”老汉手摆了摆手笑着，露出嘴里一口青黄不接的大牙，腰间系着块铁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杏花村亭长。旁边的落款是长安府尹。
“老爹，这是我给您带着旱烟叶子。”洛柱子说着打开背着的包袱皮，从里面拿出一袋子旱烟，塞到了老汉的手中“今儿要采摘些榆树钱，老爹帮忙找几个人手吧，我这条废腿可上不了树。”
“丞相大人又想吃榆树米饼了啊。没问题！”老汉指了指露天茶摊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杆长烟管“你先坐会儿，喝口茶，抽袋烟，我这就给你找人去摘。”
“谢谢李老爹了，那我给你看着茶摊。”洛柱子作了个揖，坐在了长登上，揉着自己的瘸腿，自嘲的摇着头“不中用咯，走了这么点路就麻木了。”
一边说着，一边添了一锅子烟草，从怀里掏出火石燎燃了，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这时候，一位獒犬妖族凑了过来，土黄色的圆脸，布满了风雨皱纹，笑眯眯的黄眼珠，眼圈周围都有些红肿，这些獒犬妖族来自血泽州的马蹄高原，是天生的马贩子，祖传的驯马技艺，天下闻名。
獒犬妖族摘下了头顶的破毡帽，掸了掸身上厚厚的小羊羔皮的皮袄，皮袄的大襟敞开着，露出肌肉隆起的胸膛。
这些妖族的马贩子，一年到头从马蹄高原贩马到中土神州，再从中土神州买些特产运回去卖，穿越戈壁荒原，沼泽雪山，所以这身上的厚皮袄，就算是夏天也从来不脱的。
荒山野岭，昼夜温差极大，夜晚露宿荒野的时候，就靠这羊羔皮厚袄当被褥，抵寒风露水和地上的潮气。
“这位大爷腿不好？”獒犬妖族从腰间掏出了一杆长烟管，从上面缀着的小烟袋里剜了一锅子烟草，笑呵呵的说道“借个火。”
“喏。”洛柱子将火石递了过去，獒犬妖族的手又粗又笨，开裂得像松树皮“我这条腿啊，年轻的时候受了重伤，废了。现在一到阴天下雨，或者走了长路，就酸疼酸疼的。”
“我们家乡倒是有一种秘药，专治风是腿痛。”獒犬妖族吧嗒了口烟管“我们这些常年在外跑的，跑不了这些毛病，吃了这个药，就舒服些了。”
“我这腿啊，吃了多少偏方，都不管用。”洛柱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这里随身正好带着秘药，大爷试试看？”獒犬妖族说着从怀中掏出个小纸包，里面十颗杏子大小的黑色药丸“俗话说，久病乱投医，万一要是碰对了口，有效呢？”
听到獒犬妖族这么说，洛柱子的眼神里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稍纵即逝，他笑着说道：“这药要钱不？要是花钱，赶紧拿走。穷得连媳妇都没娶上呢！”
“大爷说笑了，哪能要您的钱呢。按我们老家的话，五湖四海皆兄弟，天南海北一家亲。”獒犬妖族哈哈大笑，随便捻起一颗药丸，递到了洛柱子面前“大爷就着热水服下就是了。”
洛柱子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的四下望了望，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两个的谈话，笑呵呵的接过了药丸“行，就凭
你这句话，就是毒药我也吃了。”
说完，就着桌子上的茶碗，到了一大碗热水，药丸丢在嘴里，喝着热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剩下的几颗药丸子，也都送给大爷了。一日一丸，还是热水服下，保管大爷这腿上的毛病见好。”獒犬妖族将纸包包好，塞在了洛柱子的手中。
“那怎么好意思呢。”洛柱子谦让了几下，笑呵呵的收下了纸包，揣进了贴着胸口怀中，将腰间的烟袋子解了下来“这袋子烟送给老哥了，看你的烟袋子都憋了。”
“大爷太可气了。”獒犬妖族道谢收下了烟袋子，站起身，烟管磕了三下桌子“我那边还得照看着买卖，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洛柱子抱了抱拳。
两个人的目光交错，都会意的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老爹已经拎着个大竹篮走了过来，里面满满腾腾的全是榆树钱。洛柱子千恩万谢的将竹篮背在了身上，告别了李老爹，一瘸一拐的走回了长安城。
回到丞相府，洛柱子将装满了榆树钱的竹篮送到了伙房，便返回了自己的住处。此时仆人房的通铺上一个人都没有，都在相府里忙得听差。洛柱子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转身进了房门，便将房门轻轻关上了。
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蹲下，又悄无声息的挪到了门口，耳朵贴着房门听了一阵，确认外面没人之后。
这才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通铺最里面的墙角，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个装着药丸的纸包，轻轻的打开，一颗药丸一颗药丸的送到嘴里咬。
直到第四颗的时候，突然牙齿被搁到了，才急忙吐出药丸到手中，扒开药衣，里面一颗白色的小蜡丸。
洛柱子捏碎了蜡丸，里面是一张卷起的纸条，打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用蝇头小的妖族文字，记录着斩风关最新的战事，以及金狮王雷嘉宁需要的支援，血泽州其他几大妖族对于战事的态度等等信息。
洛柱子将药丸和碎蜡用纸包裹好，揣到了怀中，将小纸条上的内容又看了一遍，保证能一字不差的背诵了，手指轻碾，纸条便腾起一团火焰，瞬间烧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那位獒犬妖族马贩子，也在僻静处撕开了洛柱子给的烟袋，原来这个烟袋有夹层，里面一张叠得仔细的绢布，上面同样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分列着中土神州最近的政务大事，人事变动，军队调遣，灾祸丰收等等几十条情报，其中重点详细介绍了关于斩风关战事的情报，竟然全都是最新的朝中决定，有些甚至都还没有正式下达到军队中。
这些情报的每一条，无一不是极其机密，甚至有些信息只有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几位大臣，才能够得到。小小的一张绢布，却让人能对中土神州最近一段时间的政治、军事、经济、民生等等关系国家命脉的决策，一览无余。
唯有一条，看起来跟别的情报很不相干，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田梦失踪，务必寻其下落，保其平安而归，一定，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