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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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林子大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从知道她不是林秀爽亲生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想。加入有一天她有机会知道有关她亲生父母消息的时候，她会不会淡定的笑一笑，表达自己的不屑。
从那天开始，她一直在做着心理建设，但不管她多努力的想淡定，最后都是徒劳的。
亲情，血缘关系，是一种特别微妙的存在。
“你妈妈留下了一封信，信中都是她的忏悔。这件事情真的不怪她，我真的从来都不认为这是她的错。”
如果说薛秀芳讲述的整个过程林子大都能安静地听下去，那么薛秀芳这句话才是最震撼林子大的。她陡然抬头，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声音问：“你……是他的妻子。尹风……是他的儿子……”
薛秀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微微点头：“是的，我就是带着孩子去找你妈妈的那个人，他的妻子。尹风，是你哥哥。”
林子大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难怪她要求自己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尹风知道，难怪她故意提到尹风，原来……原来一切都有该有的原来。
“你妈妈留下的那封信我并没有带在身上，我怕被你爸爸看到，所以另外放在一个地方。你爸爸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告诉他这件事情。”
林子大问出第二个问题：“尹风，已经知道我是他妹妹这件事情了吧。”
尹风对她掏心窝的好，却又拒绝她的告白。他多次维护她，而却在她吻上他的时候猛烈的推开她。林子大当时搞不清楚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眼下看来，一切疑问都已经不是问题了，全部迎刃而解。
薛秀芳终于把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拿了出来，隔着桌子伸到林子大的面前，拉上她的手，近似哀求的语气：“你不要怪他。他一定也很痛苦才是，你要相信他有不告诉你的理由。但他绝对不是想要欺骗你，他对你的好，连我都看在了眼里。所以，他也绝对不是怕你分走父爱，更不是不接纳你的存在。他喜欢你，接纳你，对你好。你要相信他，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林子大慢慢地抽回了双手，淡淡回答：“我信。”
她相信尹风对她的好，相信尹风说的一切，相信尹风可以保护她。但是……不是现在。
薛秀芳坐直了身子，双手缩回去重新插进口袋。她的手很热，不像林子大和尹风那样很凉很凉。
“你的手很凉，尹风和他爸爸也是。”薛秀芳还能笑出来，这一点让林子大很惊讶。如果是她，在知道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有私情的时候，她绝对不会那么平静，更不会去安慰那个插足在自己家庭中的那个人。尤其是对方竟然和自己的丈夫竟然还生下了孩子，这更是不能容忍的。
或许，男人都是这样。他们喜欢用征服女人来标榜自己，他们喜欢看着女人臣服在他们的脚下。林子大是个传统的人，但有的时候她并不保守。她甚至可以允许男人在外面偶尔的犯错，但只要他知道什么地方才是家，什么地方是外面就可以。但是如果她的男人连心都丢了，那么她就绝对不会再收留。
但是薛秀芳，她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她不但容忍了自己的丈夫对另外一个女人动了心，甚至还在得知他们有孩子的时候，能够如此平静的面对。
“我后来去了你妈妈怀孕期间居住的地方，那里的环境很恶劣，非常的差。我实在无法想像，你妈妈那段时间在那里到底是怎样度过的。我问了一下附近的老邻居，他们说，你妈妈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经常会自言自语。而在她怀孕期间，发生过几次轻生事件，好在都被好心人及时救下。后来你妈妈检查出了患有抑郁症，我想，她能坚持到把你生下来，也是需要特别大的勇气才能做到。所以，你不要去怪你妈妈心狠，丢下你一个人在人世间。
我不知道她会承受不住，我以为我表达过我不会怪罪她的想法之后，她或许会想开，不会那么难受。但是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如果我知道她会这样，我情愿离开的那个人是我。”
林子大不知道薛秀芳确实是那么伟大的人，还是反正她的亲生母亲都不在了，随便她怎样去说都无所谓。但不管怎样，对方毕竟告诉她了真相，让她知道她不是没有父母的小孩。她有妈妈，只不过不在这个世界而已。他也有爸爸，只不过她不屑要而已。
“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一切，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她想回去，想问问林秀爽，她的亲生妈妈葬在什么地方，她想去看看。
薛秀芳有些焦躁：“你爸爸不是故意不要你，他确实不知道你的存在。”
“那是他的事情，和我无关，不是吗？不管今天我知不知道关于我的身世，我都不会和他产生任何交集的，你可以放心。”林子大淡淡地回答。
薛秀芳急忙说：“我并不是害怕你们之间有什么交集，如果可以，请让我们做些什么来补偿你。”
林子大终于相信薛秀芳真的如她所讲述故事中那样伟大了，伟大到林子大觉得她甚至有点犯二，真想把她解剖了看看她的大脑回沟是个什么样的构造。
“谢谢你的好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在没有你们的日子里，我也过得很好，并不需要你们的任何补偿。”她忽然很厌烦地说了一句和身份很不相符，且不该当着长辈的面说的一句话：“不要以为贡献出一颗精|子就有了所有权，我只想过属于我的生活。”
晚上十一点了，外面凉风习习，林子大却还在天桥上晃悠。
帝都的夜晚
并不是夜生活频繁的城市，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变得如夜幕一样黑，鲜少地方亮着霓虹，远远看去，有一派万家灯火的感觉。
林子大告别薛秀芳之后本想直接回野鸡巷找林秀爽打听一下关于亲生母亲的事情，但冲动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既然已经不打算改变现在的生活，又何必去找林秀爽问这些。
林秀爽是一个**的人，她最近的脾气已经变得莫名其妙的坏了，想必她的心里也盯着绝大的压力。这个时候再去问什么，她一定会多想的。
但是林子大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不管去哪儿，都是孤独的。
尹风打了几通电话过来，她都没接。她不知道尹风找她干什么，是为了公事，还是他已经知道了薛秀芳找她的事情，想要和她说什么。但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她都不想接待。
天空上，圆月朦朦胧胧的，仿佛被遮上一层面纱。周遭没有半颗星星，看来很快又要变天了。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林子大即便穿着长袖，还依旧觉得冷。她双手环抱着手臂，自己为自己取暖。她曾经以为她可以有依靠，会有人在她身边让她依靠。但是渐渐地她知道了，即便是依靠，也不可能是一辈子的，任何时候都只能靠自己。妄想依靠他人，最后只会摔得更惨。
冷风会让一个人冷静和清醒，林子大也不例外。趴在栏杆上，她想起很多，也想了很多。
她想到从小到大，林秀爽对待她的一点一滴，如何严格要求她，如何教育她。
她又想过如果林秀爽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会是多么的失落，多么的伤心，她就不想去想了。
她也想过和尹风相处的模式会不会发生改变，会想到他爸爸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存在的时候会如何，甚至想过她和那个男人见面时候的场面。
但是一直到林子大想的头疼，想的想哭，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既然没有结果，那就顺其自然。
这是林子大唯一想出一个算是结果的结果。结果发现她想出来的这个结果还不如不想。
夜风吹在脸上，她被冷风激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居然想的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撑着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晃晃悠悠地从天桥上下来，拦了车往回走，出了电梯之后却发现一片漆黑。她用力地跺了跺脚，感应灯也没亮。林子大蹙了蹙眉，物业都干什么吃的？感应灯坏了居然都没人修。
掏出钥匙摸索着往钥匙孔里插，她开始后悔被朱晓晨丢掉的那个电话。好歹那个有照明功能，如今用着的这个什么功能都没有，开个门都这么费劲。
好不容易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刚刚拧开，把门拉开一道缝。钥匙都还没来得及拔下来，身后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向后拽了过去。
“啊——”
林子大浑身汗毛瞬间集体起立，忍不住尖叫出来。声音刚叫了一半，就被对方捂住了嘴巴，同时一个夹杂着焦急的温和声音响起：“林林，是我。”
林子大在放松的那一刻顿时眼泪飙了出来，同一时刻她也被放开了。
“尹风你有病啊你，大半夜不回家蹲我门口吓唬人。”
尹风任凭林子大手中皮包挥到他的身上，耐着性子问：“你去了哪儿？我打了一下午电话找你都找不到。我很担心你，又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只好在这儿等着。你怎么才回来？”
“我去哪儿了需要和你商量吗？我怎么不知道公司员工守则有这样一条规定？”
下意识的，林子大就想恶言相向。
在不知道他是她哥哥之前，她一直对于他对她的好感到十分的窝心和感动，还有一份隐隐的期待。但是这一切从这个下午都变了，他的好变得有了目的性，他的耐心变成了另有企图，他的温柔也变得那样阴谋多端。
尹风似乎没料到林子大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他小心翼翼地问：“林林，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出气。”
他的样子，像是在哄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完全把她当成了弱智儿去看待。她心里更加的气，挥手拨开他的手臂：“别碰我，恶心。”
尹风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缩回了手，依旧坚持着问：“林林，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的，说给我听，我愿意做你的倾听者。”
隔壁关着的房门被拉开，苑少楚扒着房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在那，看着尹风和林子大。
柔和的灯光从他后背方向透过来，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却不影响苑少楚看他们两个。
“干吗呢？屋里就听见你叫声，他怎么着你了？”
苑少楚看着尹风的表情很不善。从一开始他对尹风就看不上，认为他没资格跟他们三个混在一起。不过以前有朱晓晨在，他也不能做的太过了。眼下朱晓晨都不在国内了，还有谁能控制得他想怎样？
“没有，没什么。”
林子大慌乱丢丢下一句，拉开房门一头钻了进去。
只听见房门锁上的声音，之后屋子里就没了声音。
“进去喝两杯？”苑少楚朝着自己房间方向偏了偏头，问尹风怎么看。
尹风微微摇了摇头：“改天吧。林林好像有什么误会，我要去解释清楚。”
苑少楚棱棱着眼睛看着尹风，道：“疯子，你可别忘了，林子大是朱少的人。当初朱少说什么来着，他说林子大动不得。我一直以为我才是那个敢和朱晓晨对峙的人，没想到最后下手的那个人竟然是你。”
尹风欲
言又止，转动林子大忘记拔下去的钥匙，轻易地打开了她的房门，钻了进去。
苑少楚盯着轻轻关闭的房门，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然转身进屋，用力把房门摔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尹风推门进去，林子大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屋子里只开了吊顶上昏暗的彩灯，他看不清楚她细微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那股悲伤。
林子大抬头看着尹风，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那串家里的钥匙，挤出一丝笑容。
看来，这场谈话已经躲无可躲了。
“林林，过几天我有点事情要去趟日本。嗯，公司的事情。我是想说，如果觉得公司没什么意思，最近就在家待着，哪儿都别去。”
“哥哥，你又骗我了，是吗……”
她喊他。她一直以为这个称呼很难喊出口，却没想到当她喊他的时候，喊的是那么自然。
尹风楞了一下，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过了好久才慢慢舒展开来，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温和的声音好听地响起：“我是你哥哥，哥哥不会骗自己妹妹的。”
林子大没说话，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外面一片漆黑，她透过窗子看到昏暗灯光下自己投射在玻璃上的倒影，看到了自己迷茫的双眼。
她很想相信他啊，但是为什么他要骗她。
从来没听说过公司在日本那边有什么业务往来，尹风有个怪毛病，从来不和那边的人做生意。但是就在朱晓晨前脚刚刚到达日本不久，他后脚就要跟过去，还特意强调是公司的事情。
他有意在隐瞒什么，在遮掩什么？还有，为什么他那么紧张她不见了，他为什么要强调她没事儿不要乱跑，在家待着。
“哥哥，我觉得你在骗我。以前我一直以为最不可能骗我的那个人就是你，但是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最会骗人的。笑容成了你骗人的利器，你就是这样让人沦陷在你的笑容中，然后杀人于无形。”
尹风的影子也倒映在玻璃之上，只不过因为他离得稍微远一点，看上去不是特别的清楚。林子大看到玻璃上的尹风在笑，一如既往以前那种好看的笑容。
“林林，我以后都不会骗你了。”
林子大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尹风承认了他早就知道她是他妹妹的事情，事情早到他们出现在商大之前，在朱晓晨要他调查林子大资料的时候他就查到了这些。
他私下里找过了林秀爽，表示出想要带林子大回尹家的意愿，林秀爽没反对，但是也没同意，只是说这些事情需要经过林子大的同意。
但是，之后就没有了之后，谁也没和她提过这件事情。
他不说，只是用属于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尽量不让她受到伤害，尽量不破坏她原有的生活。
而就在这时，朱晓晨的爷爷，朱老爷子知道了这一切。他找到了尹风单独聊了很久，表明了不管林子大是否回到尹家，她都只是个私生女，他是不会允许朱晓晨和她在一起的，希望尹风可以理解老人家的心。
尹风理解，所以想着办法把叶俊彦拉下水，想要他成为林子大的保护神。但是叶俊彦太聪明了，太狡猾了，他就像是个狐狸一样，很快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自己从这团乱麻中抽身而出。
后来，他因为误会朱晓晨对她用强而和他打了起来，俩人打了很久，朱晓晨把他当成情敌，郑重宣言。他终于看到了朱晓晨的真心，确定了他只要她，他会排除一切艰难。所以，尹风告诉了朱晓晨有关他和林子大的血缘关系。
再之后，林秀爽车祸住院，叶俊彦也弄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唯一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剩下苑少楚了。
林子大把自己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事情告诉给尹风，尹风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没想到我妈竟然做了这么多，我就是怕他们知道，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我怕你知道自己父母消息之后会想要去见上一面，我不想让我妈到时候会难过，所以我一直都没说。抱歉林林，我太自私了。”
林子大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悲惨的一个，其实有很多人和她一样，同样背负着很多巨大的压力。只是每个人背负的压力都不同，但是每个人都不轻松。
心头百感交集，回想起尹风对自己的种种，他对她的呵护对她的温柔对她的一举一动，现在看上去是那样的合情合理。可笑的是，她竟然把这一切当成了爱情，竟然有那么一丝心动，竟然还强吻了他。
无助地低吟了一声，林子大有些痛苦地抱着头：“太丢人了。”
尹风扶住她，一如既往的露出温和笑容，似乎知道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表达的是什么。
“是不是在外面待了很久？你的手凉的吓人，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上一觉，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林子大咳了一声，似乎想替自己辩解：“平时我的手也是这么凉的，你不是也是凉的么。”
她想起薛秀芳说的那句话：“你们的手都是凉的，他爸爸也是……”
尹风根本不接她的话，径直带着她到沙发上坐下，跑进浴室里帮她放好了水，这才招呼她赶快去洗澡。
林子大站在浴室里，看着准备齐全的东西，他甚至贴心地帮她把牙膏挤好。
加入他不是哥哥，如果他是男朋友，那该有多好。
林子大想哭，最后却笑了。
天底下，除了她之外，还谁能有这么好的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