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冷月，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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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冷月，若雪
密林山岗,风急雨速。
一头通体黝黑的铁背犀正在发足狂奔，右眼上插着半只竹箭，不断涌出的血水沿着脸颊流成一条红线，落在泥泞的土地上，宛如梅花点点，触目惊心。
仅存的那只左眼眯成一线，主要是防止奔跑过程中雨水的溅入。仇恨的目光恰似一柄泛着寒光的尖刃，透过朦胧的雨幕，直射在前面一个飞速逃跑的背影上。
铁背犀是一种喜欢栖息在浓密山林之间的妖兽。所谓的妖兽只是个统称，正如人们习惯以灵力境界为界，将修真者划分成入流和不入流两个层次；妖兽也以灵识作为标准，灵识已开的称之为妖怪，灵识未开的划归为猛兽。铁背犀，就是猛兽的一种。
可是对于那些以捕猎妖兽为生的猎户而言，他们情愿面对一只狡猾的妖怪，也不会选择一头暴怒的猛兽为敌。
因为妖怪有了灵智，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会因为害怕而闪避和逃跑；但那些暴怒中的猛兽，却根本忘却了恐惧为何物。它们唯一的本能，就是搏命！
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妖怪确实比猛兽难缠，然而只要你敢背水一战，以伤换伤，先退缩的多是它们。可是猛兽若不能一击必杀，挑动起它的怒火，失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性命！
铁背犀被命名为铁背，已经说明了它皮糙肉厚，刀剑难伤的特点。雨幕前的背影为了逃跑，选择的都是一些峰斜石翘，林深树迷的路径。铁背犀的行动，却生动的说明了什么叫做以力破巧，势如破竹！
乱石崩空，断木横飞！
一切的阻碍，没有起到半点延缓的效果——在铁背犀一往无前的气势下，都像镜花水月般触之即碎。当残木落地，这片山林中，竟然在铁背犀的脚下硬生生开出一条道路。
背影和铁背犀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身后，铁背犀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
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个背影必死无疑！无可奈何下，他提起全身的劲力跳到山坡下，闪入一个拐角继续逃去。
有用么？
眼看着一箭之仇就要得报，铁背犀甚至已经在幻想着如何享受猎物的滋味了，借着下坡之势，它的速度几乎达到了一个极致，带着一串残影，跟进拐角中！
可是，迎接它的，不是想象中的可口的猎物，而是一把猎刃！
三尺有余的猎刃被一只贴地的手臂紧紧握着，八风不动，稳如磐石。纵使这样，和铁背犀重达千斤的庞大身躯比起来，能联想到的也只有一个词：螳臂当车。
转弯的一刹那，白
电红光闪过，扯开这朦胧的雨幕，说不出地凄美妖娆。
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善假于物也。一个优秀的猎户更是如此。猎手和猎物的身份眨眼间调换了个位置，那背影借用天时地利，绝地，反杀！
铁背犀的势头在下坡中蓄到了一个顶点，不是一下子可以止住的。它已经觉察到情况不对，正想寻找那个可恶的身影的位置，然而身体里的力量却在急速地流逝，如开了闸的水堤，一泻如注。“轰”的一声巨响，铁背犀栽倒在一块石壁上，左眼里的仇恨退去，浮现上的是不解的迷茫——怎么会这样？
拐角的阴影后，滚出一个黑衣少年。他丢下手里猎刃，长长吐出一口气，大口地喘息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始终警惕着倒在百步之外的铁背犀。
观察了好一阵子，直到确认这头追了自己半个山头的猛兽死亡后，才简单地将刚才在地上摩擦的血肉淋漓的右手止了血，处理了下前面的战利品，收入储物袋里踉跄地离开了这个差点丢了性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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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和夜晚的温度往往相差很大，如果居住在千丈之高的云深处，这种感觉愈发明显。天上的明月倒映在波澜不惊的寒潭中，恰如少年的名字：冷月。这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强挺着身子回到这个对自己来说最为熟悉的实木小平房里，一直坚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少许的倦意。
修真界浩大无比，可是就总体来说，人迹罕至的青山绿水远比忙忙碌碌的勾栏城池要多的多。朝天城三面环山，崇山峻岭不可胜数，其中几座也略有名气。眼前这片据说被某位仙人誉为“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声，谭中听心声，方不虚此生耳”的景色，冷月已经看了十几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看头。对他而言，此时小屋里的麻布被窝，无疑更有吸引力。
推开门，冷月只想躺到**，一觉到天明结束这一天。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幕，作为一个猎户骨子里的精确控制力，使脚步瞬时顿住！
屋子桌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少女。
坐着的少女白衣素袍，宛如一朵徐徐盛开的小白花，温柔怜悯间又不失活泼可爱。她明显坐在那里有段时间了，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溅满半身的鲜血。慌忙迎了上去：“怎么了？”
少女似乎在检查包扎自己的伤口。
一个猎户，在与猎物搏斗间，流血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冷月这次情况算是很惊险，伤势
却只是皮外伤，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一直独自生活的他，很久没有别人这样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了，这个感觉，让他很不习惯。
没有理会少女的话。冷月抖了下胳膊，想甩下那只素手。反而牵动了自己的伤势，痛的他眼角一颤，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少女也没有回答冷月的问题，专注于包扎伤口。一时间，两人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尴尬地僵持在这里。
最终还是冷月先受不了这种气氛，吐出一口长气，叹道：“若雪，何必如此？”
名叫若雪的少女转过身，只是不想让冷月觉察到自己脸上那丝狡黠的小得意，语气伪装的镇定自如：“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怎么干是我的事，要是真的不在意，那干你什么事？”
冷月苦笑。
一个倔强的人遇到一个执着的人，两者之间的斗争，先输的肯定是沉不住气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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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说起事情的缘由，那就需要从两人相识讲起：
半年前的某日黄昏，冷月在狩猎归来的途中遇到了几乎是奄奄一息昏倒在山间小道的若雪。在野外，能帮就帮是猎户这一行默认的守则。出于这点，冷月将人救了下来。
可冷月没有料到的是，这么一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他后来的日子头疼不已。
很快这个自称若雪的少女养好了伤。冷月以为事情就此作罢的时候，她却固执地留了下来——为了报恩。
狩猎，练功，吃饭……甚至睡觉，若雪都随在冷月的身边。可怜的冷月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十几年的平静被这个意外的石子一下子击碎。
美人相伴，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偏偏冷月不在其列。从小父母双亡的他，靠着幼时父亲传下来的经验手段在这片山林里孤独地坚持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妖兽比起陌生人，更加好对付。少年偶尔出山，用猎物换些其他的日常用品。这，也是他与其他人唯一的交集。
前段日子，若雪说是有急事要离开。以为生活恢复了正常的冷月如蒙大赦，却不想今天一回来，这个头疼的根源又找上了自己。
北面孤峰之上，有一只金翼雕的巢穴。冷漠而孤傲的它是这片山林的绝对王者，冷月从不怀疑这个事实。然而今天，在冷月看来，纵使强大如它，对上若雪怕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吧！
冷月忽然忆起一句话：女人，是一切生物的天敌。现在看来，爹说的果然没有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