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8-13章

第8-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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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

就在许太春和许路得在云台山的山道上赶马拉车的时候,在归化城俄国商人伊万的洋行里,张友和与伊万正在谈一桩生意。俩人坐在西式的圆桌旁,桌子上摊开着一本账簿,旁边是一个小巧的手提箱。

张友和从提箱上取下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一气后看着对方说:“伊万先生,您这笔账总共是三千三百五十二两银子。”

伊万拧着眉毛想来想:“怎么会这么多?”

张友和噼里啪啦又打了一遍算盘:“不错,您这笔账是三千三百五十二两银子。不信您可以自己打一遍。”

张友和说着把算盘往伊万跟前推推。

伊万说:“张,我不是说你的算盘打错了,我是说货价太高了!”

张友和笑笑:“货价是随行就市,您也知道我国南方正在打仗,交通阻隔,云台山的大黄运不出来。所以大黄的价码自然就高了一点儿。”

伊万:“可是你要明白,我们的合同是在南方打仗之前就已经签订了的!”

张友和:“关于这一点合同上写得的很明确,一旦供货因为意外事件而被影响,货价就以市场时价为准。”

伊万不满地:“哼!随便你吧,怎么结都可以。”

张友和拿毛笔在账簿上写着:“对不起了,伊万先生。”

“用不着道歉,”伊万说:“张,你等着瞧,往后托博尔斯克公司不再会和你们万裕长商号打交道了。我们会从别人的手里搞到我们所需要的货的,大黄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对伊万的话张友和不做任何反应,他平静地把账簿合上,将毛笔插入箱子上的一个笔筒。然后将箱盖合上。

张友和:“伊万先生,您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临时被文大掌柜支来收账的,您知道我的位置是在钱庄。所以请您原谅,我没权力改变货价。无论是提高还是降低货价我都没有权力。”

伊万:“我懂,这是万裕长历来的做法,文全葆是一个很狡猾的家伙。”

“那么,再见!”

张友和哈哈笑着,和伊万告别了。

回到万裕长后,张友和向文全葆汇报了刚才会见伊万的经过。

文全葆很满意地说:“很好。我就知道这样的事只有你张友和才能办得妥帖。”

张友和谦恭地:“文大掌柜过奖了,本来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文全葆认真地:“咋能这样说话,三千多两银子的账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说我也曾派过别人去办理,不是都没有办好吗?”

张友和:“谢文大掌柜夸奖,今后我一定勤勉做事,不辜负大掌柜的栽培。大掌柜,钱庄那边我还忙着,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转眼间玉莲已经出了月子。黄羊媳妇在这里已经忙乎了整整一个月了,玉莲很是不忍,她对黄羊媳妇说我已经出月子了,你也是有家的人,赶紧回去吧。玉莲撵了她几回后,黄羊媳妇将该洗的洗了,该涮的涮了,然后又千叮咛万嘱咐地说:“玉莲你日子还浅着呢,千万要记住生的、硬的东西不能吃,凉的、重的营生不能干,……”

在玉莲的再三督促下黄羊媳妇这才离开了太春的家。

玉莲泪眼婆娑地站在门口,望着黄羊媳妇渐渐远去的身影,想着她刚才最后的那句话,心里莫名地感到了一阵孤单和凄凉。

眼看着到了交货的日子,可是仍然没有太春的一点消息,伊万已经是第三次来三义泰催货了。

黄羊陪着小心说:“伊万先生,实在对不住,实话说我们比你还急,您还得耐心再等几天。”

路先生也说:“只要大黄一到,我们立刻到府上告知。”

伊万的脸上很不好看,他冷冷地说:“再见。”说着便离开了三义泰。

这时,张友和走进来,问道:“伊万又来催货了?”

黄羊发愁地:“可不是。眼看着规定交货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太春哥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急死人了!友和哥,这事该咋办?”

张友和:“我也没办法。当初太春去云台山进大黄,你们没有一个人跟我说,我要是知道,是绝对不会让他去的。这倒好,一去俩个多月了,货没回来不说,人也没有消息,你说这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该咋办?!”

“是啊!正因为着急我才找你讨主意啊。”

“黄羊你现在知道来问我了,可当初呢,当初你们咋不跟我打招呼?”

黄羊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

路先生劝道:“张掌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屋里吧。”

说着,路先生把张友和让进了账房,并对黄羊使个眼色。于是黄羊也跟了进来。

路先生斟了两杯茶放在张友和跟黄羊的面前。

张友和说:“想当初接这笔生意的时候就不该瞒着我,要是跟我商量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这明摆着吗,谁都知道长江以南战火连天、道路阻隔,你就是收了大黄也根本运不出来。”

黄羊急得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他停下站在张友和面前:“太春哥他也是为了三义泰的生意。”

“哪个掌柜不是为了挣钱?”张友和抱怨道:“自己冒险不说,字号跟着他也得受连累。你看着吧,如果合同到期我们不能按时交货,还得给人家伊万赔偿呢!”

“话不能这么说,咱三义泰没什么好出路,在归化商界要想站住脚咱凭什么?”黄羊说:“太春哥说得对,就得吃别人不愿意吃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冒别人不敢冒的危险。话说回来,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太春哥要是把买卖做成了呢?”

张友和:“行了,咱也别在这儿争论了,再咋争也没用。烧高香盼着太春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吧。赚不赚钱都是小事,人能活着回来就是咱们三义泰的福气了。”

路先生:“这些日子把云掌柜急得直上火,张掌柜您快给拿个主意吧。”

张友和:“我能有什么办法,整整五万斤上等大黄,那得一大队骆驼才运得过来呢,就是变戏法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来。”

路先生:“那怎么办?”

张友和:“等着给伊万先生说好话吧。看看怎么赔偿人家。我那边也正忙,许多事都赶到一块儿来了。我先走了。”

黄羊和路先生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黄羊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张友和这么一甩手走了闹得他心里很窝囊。张友和是谁呀,是他和太春的磕头兄弟,眼巴巴地盼他来指望着他能给出个主意,却落了这么个结果。唉!

黄昏时分,三义泰店铺已经打烊了,路先生在账房里结账,赫连在外面上着门板。只有黄羊心事重重地站在柜台旁,望着外面什么地方发呆,目光空荡荡的。

赫连从黄羊身边走过,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关切地说:“云掌柜,您怎么了?”

黄羊还那么呆呆地站着,也不不说话。

赫连有点着急:“云掌柜,您没事吧?”

赫连的话音没落,就见黄羊的身体就像个面口袋似的瘫软了下去。

赫连喊道:“云掌柜!丢下手里的营生赶忙扶住黄羊。”

正在账房里记账的路先生听到声音也向这边跑来。

路先生蹲在黄羊身边:“云掌柜!你这是咋了?你说话呀。”

黄羊双眼紧闭一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先生有点着急,伸手摸摸黄羊的脑门:“呀!云掌柜,你的脑门咋这么热啊!”

路先生招呼着赫连将黄羊抬到里间屋的炕上,然后吩咐赫连说:“赫连,快,你快去河沿上把孟大夫请来!”

赫连站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他给黄羊诊完脉后对路先生说:“病人是外感风寒又遇上急火攻心,看样子病人是碰上什么掰不开的事了吧?”

路先生说:“先生说得果然没错。您看这病……”

孟大夫说:“不碍的,吃上几副药就没事了。”

说着,孟大夫就开了方子:“记住了,按方抓药,井水煎服。最要紧的是病人要安卧静养。”

孟先生把药方子交给路先生:“那我就告辞了。”

路先生把孟大夫送出大门,返回来对赫连说:“赫连,你快去抓药!”

赫连急急地走了,路先生赶忙跑回去,看见黄羊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上下牙咯咯地响着,身子直哆嗦:“好冷……冷……”

路先生过去把黄羊抱起来搂在怀里,用被子紧紧地裹住:“云掌柜,赫连去抓药了,吃了药就好了,啊?云掌柜,你放心,许掌柜是个精细人,不会出事的,我估摸着这一两天也该有消息了。你得赶紧好起来,许掌柜不在家,你再病倒了,三义泰这个摊子就没人执掌了。云掌柜,千万别急,许掌柜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9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云台山的山道上,六七辆满载大黄的马车正在一辆接一辆地走着。路得带着太春从下面收了两万多斤大黄,正雇车往路得的家里运。太春把收来的大黄集中在路得家,晾晒好之后分类包装,然后再起运回归化城。本来,路得不让太春跟了来,让他在家里等着就是了,太春不肯,说自己是掌柜子,凡事都要亲历亲为才是。

车是重车,道路又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太春对许路得说:“路得兄弟,你关照大家一声,千万别出差错。”许路得大声吆喝道:“大家都警醒些,下坡路,过了这一段就好走了!”

话音刚落,突然从草丛窜出来的一只野鸡来,其中一辆马车的辕马受了惊,猛地一窜向斜刺里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冲下山崖。

太春见状扑了过去,见那辆马车的一个轱辘已经担在崖头上,车身倾斜得很厉害,车倌正用自己的身体拼死抵住倾斜的车身,可那受了惊的辕马还在狂躁地折腾着,眼看着一场车毁人亡的事故就要发生……

人们大喊:“不好了,车要翻!”

太春扑过来,死死地拽住马嚼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辕马降伏了下来……就在太春拽着马嚼子往回带辕马的一刹那,他的腿被别在了一块大石头和马车之间,立刻上千斤的重量向他这边倾斜了过来,太春感到自己大腿的骨头钝钝地响了一下,一阵巨大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时,其他的车倌们跑了过来。

太春忍着疼对其他人喊道:“来,大家一齐使劲一二……三!”

马车终于带回来了!

车倌喘息着说:“许掌柜,好险!你们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和马车就都掉下去了。”

太春拍拍车倌的膀子安慰道:“启程的时候我在关帝庙烧了高香,没事,关老爷暗中保护着咱呢!”

太春站在那里招呼着其他人说:“走吧,没事了!”

车队又开始在山路上蠕动了起来。

就在太春抬腿走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不听使唤了?

许路得跑过来:“许掌柜,你怎么了?”

太春咬着牙说:“我这条腿……”

路得:“许掌柜,您忍着点,走几步试试。”

太春刚走了一步,立刻倒在地上。太春在心里对自己说:“坏了,我的腿断了!……”之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已经掌灯了。油灯下,太春躺在药农许路得家的竹**,脸色蜡黄。路得娘坐在炕沿上,她的身旁搁着一个铜盆,里面是半盆热水,路得娘正在轻轻地擦拭着太春脸上、手上的泥沙。

路得爹在地上走来走去,不时地抬起头向外面张望着:“唉,路得怎么还不回来呢?”

路得娘说:“来回四五里路呢,山路又不好走。我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路得爹高兴地:“接骨匠来了!”说着赶紧过去把门拉开。

路得一步迈进屋里来喘息着说:“爹,我把接骨的先生请来了。”

这接骨先生是一个面貌奇特的人,奇瘦,脑门儿向前突着,像个寿星老;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彪形大汉。

路得爹迎上去:“活菩萨你可到了,快救人吧!”

接骨先生面无表情地走向太春。来到床前,接骨先生撩起被子察看着太春的腿,他轻轻用手一捏,太春便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他还是咬牙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那彪形大汉往前凑了凑,路得爹问道:“这位是……”

接骨先生面无表情地:“这是我的徒弟。”

那徒弟从路得他爹身边挤过去,把随身带的包袱放在炕上,打开,然后静静地站在师傅的身旁等候吩咐。

接骨先生问路得:“这位病人是做什么的呀?”

“是个买卖人,”路得介绍说:“是归化城三义泰的许大掌柜子。先生,咋样?许大掌柜伤的重不?”

接骨先生:“骨头断了。”

路得爹求道:“那就麻烦先生给接上吧,许掌柜几千里地到这儿来做买卖不容易,年轻轻的要是残废了,这辈子就完了。”

接骨先生说:“骨头被肉包着,骨头断成什么样我也看不见,我只能凭手的感觉来接,接好接坏就不敢打保票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接不好我概不负责。同意呢咱就动手,不同意我就走人。”

听接骨先生这么一说,路得和他爹都为难了,“唉,这事……”

这时,太春在炕上说咬着牙说:“先生,啥都别说了,你就动手吧。”

接骨先生:“好!把东西拿出来!”

站在旁边的徒弟听师傅这么一说,从包袱里拿出了一瓶酒、一根绳子和一块手巾。都放在师傅手边。

路得一家谁也没见过这阵势,都在紧张地看着接骨先生的动作。

接骨先生先把手巾塞进太春嘴里:“咬住牙,要是觉得忍不住了你就想想关羽刮骨的故事。……我听路得说你是山西人,那关羽也是你们山西人,山西人的骨头硬。”

接骨先生稍微动了动太春的腿,太春立刻疼得扭动身子。

接骨先生冷冷地说:“来,把他绑上!”

接骨匠的徒弟立刻过去三下两下将太春的胳膊绑了起来。

路得妈颤声说:“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都说是买卖人钱来得快,瞧瞧受得这份罪。”

接骨先生说了声:“开始吧。”

听了师傅的吩咐,只见那徒弟上前去张开胳膊将太春死死地按在那里,太春是一下都动不了了。

接骨先生开始给太春接骨,只见他用手按着太春的那条伤腿从上往下慢慢地捋着,一边捋一边轻轻地捏着……屋子里谁都不说话,安静得只能听见人们粗重的呼吸。

太春使劲地咬着毛巾,脸上的肌肉在痛苦地抽搐着,一层层的汗珠子从汗毛孔里冒了出来。

接骨先生先是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伸出双手在太春的腿上一分一分地捋着,十个手指头都在暗暗地用力,豆粒大的汗珠子无声地从脸上滚落下来。大约过了顿饭的功夫,只见接骨先生直起腰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道:“好了。”

大家也跟着松了口气。

接骨先生说:“把夹板拿来!”

徒弟急忙把预备好的木头夹板递过去。接骨匠拿夹板把太春的腿夹住,用绳子仔细地捆好。

接骨先生拿出一大包药:“这是接骨药,每天早晚各服一小包,温酒送下。记住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之内不能下床走路更不能干活。”

太春虚弱地:“先生,我记下了。”

送走了接骨先生师徒,路得回来对太春说:“许掌柜,你就在这儿养着吧。你放心,这两万斤大黄我会按时送到归化城的,保证误不了您的事。”

路得爹:“是啊许掌柜,路得说得没错,您就安心在我这儿养伤吧,精米细面没有,粗茶淡饭我还供得起你。等天亮了我就杀一只母鸡叫路得他娘炖了给您吃,我保证到一百天头上您的伤腿恢复得好好的!”

太春:“真是不好意思,尽给您二老添麻烦。”

路得娘也说:“许掌柜这你就见外了,今后你就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千万别多心。”

太春感慨道:“我真是遇上好人了……”

自从接骨先生给接骨之后,太春的腿渐渐消肿了。这天下午,太春正躺在路得家的炕上在想心事,路得娘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一只碗,碗里的汤在冒着热气。

路得娘说:“许掌柜,起来喝鸡汤吧。”

太春接过碗:“谢谢大娘!”

路得娘:“许掌柜,千万别说谢,谁还没个灾灾病病的?虽说你比我们路得大了两岁,可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多不容易。这也是咱们有缘,要不然,就是请你怕是也不来我们这地方。来,也不知道我熬的鸡汤合不合你的口味?”

太春尝了两口:“好喝,好喝。”

路得娘:“那就好,只要你喜欢喝我天天给你炖鸡汤喝。”

这时候路得进来了:“娘,许掌柜。”

看着路得满身泥污一脸疲惫,太春心里很感动,他欠欠身子:“路得!”

路得娘看着路得说:“你看你这孩子,弄得这一身泥一身土的,你干什么去了?”

太春说:“大娘,您别责怪路得,路得他在忙着替我办货呢。”

路得过来坐在太春的身边:“许掌柜,大黄只收了不到一半。下一步怎么办?还收不收?”

太春果断地:“收。”

路得:“可是,许掌柜,您受了这样重的伤,至少要一百天才能动呢。”

太春看着路得娘走出屋子对路得说:“路得,我有个想法。”

路得:“您说,许掌柜。”

太春:“我实话跟你说,我来以前是和买家签了合同的,这批大黄必须按日子运回归化去!不然我们三义泰就得给买家赔款。”

路得:“那您这腿……”

太春:“我的腿是断了,不能动了,不是还有你吗?”

路得面色严肃:“许掌柜,您要是信得过我许路得,就把事情交给我。”

太春:“我也正有这个意思。时间不等人,你替我连明昼夜赶收大黄,五万斤一斤不能少。收齐之后你再组织车队马不停蹄运往归化!你不是说有一条更加安全的陆路吗?你就带着车队走陆路!”

路得:“可是离开云台山离开江西后,前边的路径我就不熟了。”

太春:“不要紧,我写封信给汉口。那里有我们的归化通司商会的常驻采买人员。我会请他们在汉口接应你。只要你把货押到汉口,以后就好办了。”

路得:“许掌柜,我怕担不起这样重的担子,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怕耽误了许掌柜的大事。”

太春:“路得,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机灵的后生,你准行。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要是怕尿炕就睡筛子了’,你说是不是?”

路得笑了:“行,只要是许掌柜信得过我,我许路得就是拼上性命也干了。”

太春:“路得,你不是说过想到归化去看看吗?这回有机会了。”

路得拉着太春的手说:“好!我去。”

10三义泰的账房里,路先生一边打着算盘一边与黄羊说话:“云掌柜,满打满算刨去运输和消耗,这桩买卖咱实在没挣到什么钱。”

黄羊:“是啊,三义泰没有自己的驼队,运费这一项就是不小的开销。要是咱三义泰有个驼队就好了。”

路先生:“组建驼队,谈何容易啊。要紧的是眼下怎么办?太春迟迟没有消息,伊万那边又催得紧,唉,闹不好咱还真得赔人家银子了。”

也真巧了,正说着,黄羊无意中抬头一看,伊万高大的身子正向账房走过来。

黄羊:“您瞧,路先生,伊万又来了。”

“看来伊万也真的急了。”说着,路先生忙走出柜台迎了过去,“伊万先生,我和云掌柜正念叨您呢,您就来了,请,请坐!”

黄羊走过去:“伊万先生,你不用说话,我知道还是为大黄那桩买卖。来,坐下说话。”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迎来送往的黄羊也能应付下来了,虽然看上去他很稳重,但心里却非常焦急。前几天病了一场,吃了孟大夫几副药后,这两天稍稍好了些,没想到伊万又找上门来了。

伊万是个不善于掩饰情绪的人,他很不高兴地说:“云掌柜,别的话我不想说了,如果十日之内还拿不到货,我们只好退货了。”

黄羊:“伊万先生,我们可是诚心诚意地与贵公司合作,我们许大掌柜冒着多大风险亲自到云台去进货。您知道的云台山那边正在打仗!这批货您要是退了我们三义泰可就亏大了。”

伊万:“实在对不起,那没办法。我只能按合同办事了。再见!”

说罢,伊万转身朝外走去。

黄羊见状立刻追了上去:“伊万先生!”

黄羊急了也顾不上许多,他一把抓住伊万说大声说:“伊万先生,您不能这样!”

伊万:“云掌柜,你要我怎么样?”

黄羊:“你再宽限几天,我们许掌柜一定能把货运回来。”

伊万:“云掌柜,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得看到货才算数。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不到货你让我怎么相信您?再说我们比斯克公司跟零售商也是有合同的,违约也是要赔款的。”

黄羊一时泛不上话来,眼睁睁地看着伊万走远了,黄羊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一列满载货驮的驼队向这边走过来,跟在驼队旁边的是一个骑着马的年轻人,只见那人来到黄羊跟前翻身下马,操一口外地口音礼貌地问道:“请问掌柜的,扎达海河怎么走?”

黄羊心不在焉地随便一指:“往那边去,直走。”

那年轻人说:“谢谢掌柜了。”

驼队从黄羊身边走过时,黄羊闻到一种特殊的味道,他抽抽鼻子,忽然心有所动,于是朝那年轻人喊道:“哎,小掌柜子……等等!”

那年轻人勒住了马,问道:“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

黄羊显得有些兴奋地:“你的驼队运的可是大黄?”

那年轻人说:“没错,是大黄。”

黄羊又问:“你这大黄要运到哪里去?”

年轻人回答:“三义泰商号。”

“真的是三义泰吗?”黄羊也不等年轻人答复又急切地问道:“你可是替许太春许掌柜送的货?”

年轻人说:“是啊,我叫许路得,是许掌柜派我来送货的。你是……”

听到这儿黄羊可高兴坏了,他一路狂奔往三义泰商号跑,同时嘴里大喊着:“路先生,你快出来迎接啊!……咱的货到了!”

路先生闻声跑了出来,问道:“是许大掌柜回来了吗?”

黄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是,路先生,……大黄是太春哥派人来送回来的!”

外边的喊叫声把赫连也惊动了,大家一起跑着去迎接驼队。

路先生问到:“路得老弟,许掌柜他……”

路得说:“许掌柜的腿受了一点伤,在我家里养着呢。他得过些日子才回来。”黄羊急切地问道:“伤得重不重?我哥他是咋受得伤?”

路先生说:“黄羊,路得辛苦了一天了,还是回家再说吧。”

当下,把路得安顿好后黄羊就跑去把伊万叫了过来,他指着院子里堆得小山似的大黄对伊万说:“伊万先生,你看看吧,你要的大黄都在这里了!”

伊万惊讶地望望那些货物又望望黄羊,耸耸肩:“这简直就像神话一样!”

“伊万先生,我说什么来着?”黄羊得意地说:“我们三义泰是最讲信誉的商号,说到那里做到那里!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

伊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我相信了。”

伊万把大黄在嘴里嚼嚼。

黄羊:“怎么样,伊万先生?”

伊万:“哦,是好大黄,是真正的云台大黄!”

黄羊趁着兴头问道:“伊万先生,那咱们以后的生意……”

伊万一迭声地说:“做,做,做!以后的大黄生意我只找你们三义泰做了!”

黄羊、路先生和路得都高兴地笑了。

“老天爷不灭三义泰啊!”路先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许掌柜走的可真是一招险棋啊!真应了那句话——艺高人胆大!”

伊万也十分兴奋,他说:“云掌柜,谢谢你们,我的公司也得救了,前往恰克图的驼队早就预备好了,就等着大黄呢。现在好了,我们的驼队今天夜里就可以出发了!”

忽然,伊万问道:“哎,怎么不见许大掌柜?”

黄羊说:“许掌柜受了伤,留在云台山养伤呢。”

伊万竖着大拇指说:“许掌柜是一个好商人,三义泰是一家守信用的好商号,相信我们以后会合作得更好!”

路先生说:“伊万先生,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当紧的是你赶紧装货,别耽误了驼队启程。”

伊万:“路先生,你说得没错,我很忙,我确实该走了!”

11这天下午,玉莲正在家里哄着孩子玩,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玉莲问道:“谁呀?”

外面一个熟悉的的声音应道:“弟妹,是我。”

玉莲忙从炕上下来张罗着去开门:“哦,我听出来了,是友和哥哥吧,我就来。”

玉莲开了门,张友和走进来径直来到炕前,只见他拿出一个拨浪鼓在孩子脸前摇摇:“绥生,大大给你买了个拨浪鼓,喜欢不?”

玉莲走过来:“看看,又让友和哥哥破费了。”

张友和一边逗孩子玩一边说:“我来是问问你,再过几天就是孩子的百岁儿了,咱得给他好好热闹热闹。”

玉莲叹口气:“唉,算了吧,太春也不在家。”

张友和:“这话说的,太春不在不是还有我么?”

想了一下,张友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于是又改口道:“不是还有我和黄羊么?”

玉莲犹豫着:“大小也是个宴席,怪麻烦的,你们又都是忙人。”

张友和:“弟妹,你别犯愁,太春在与不在一个样。到时候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只能过得比太春在家更加热闹才对,太春辛辛苦苦在外边跑还不是为了字号上的事吗?我们在家给他的儿子过百岁儿,也是个补偿。不然我们心里更不安。”

玉莲笑道:“那……敢情好。”

张友和说:“那这事就算定了。办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和黄羊操持就是了。到时候我再让黄羊把媳妇接来。”

玉莲感激地:“那就烦劳友和哥哥了。”

从玉莲那里出来,张友和就来到三义泰,正好黄羊也在,张友和就跟黄羊说了给绥生过百岁儿的事。

黄羊说:“好啊,还是友和哥你想的周到,我一忙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前几日我还跟路先生念叨给孩子过百岁儿的事哩,太春哥不在家,一定要让孩子风风光光过个百岁儿。明天我就回去接老婆来。我那口子做细活儿上不得台面,做粗活儿还是把手。”

张友和笑着说:“好,咱就这么定了。”

黄羊送张友和出来,走到在铺面门口时张友和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黄羊,跟你说个秘密……我已经将三义泰的货物夹杂在万裕长的骆驼队里了,这会儿恐怕已经带出国境了。”

这事把黄羊吓了一跳,他紧张地:“友和哥哥,你事先咋不跟我说一声呢?出了事可不得了!”

张友和平静地说:“干吗要让它出事呢?”

黄羊:“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黄羊,你记住我的话。”张友和说:“做买卖当掌柜子没有些度量可不行,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张友和转身走了,黄羊苶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张友和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为给绥生过百岁儿的事,黄羊果然回家把媳妇接了过来。和张友和商量过了,宴席就定在大观园。依着玉莲不想到外面去,一个小孩子家过百岁儿在家里吃顿饭算了,闹那么大动静做啥?张友和不干,说这些事弟妹你就不用管了,到那天你只管带好孩子就行了。

黄羊媳妇过来可高兴坏了玉莲,好歹有个说话的人了。

黄羊媳妇是个闲不住的人,进门就找营生。此刻她一边往灶坑里塞柴火烧水,一边与玉莲说话。

黄羊媳妇说:“瞧瞧娃娃长的,水葱儿似的,两月没见成个大娃娃了,长得跟他爹越来越像。”

玉莲:“人们都这么说。”

烧好了水,玉莲去挖了半小盆莜面,她对黄羊媳妇说:“今天给你做莜面,你不是爱吃我推的莜面窝窝吗?”

这做莜面有个讲究,要用现开的水和面,面和好后推窝窝、搓鱼鱼、蒸玻璃饺饺,少说也有十几种吃法呢。玉莲去做饭,黄羊媳妇就爬到炕上去逗孩子玩,她亲亲孩子的小脸蛋儿,亲昵地说:“好香!太春哥回来见了儿子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玉莲:“还说呢,他这个做爹的,孩子都要过百岁了,连他个人影儿还没看见过呢,就怕是孩子将来长大也跟他这个当爹的亲不起来。”

黄羊媳妇:“哪能呢,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亲父子骨血挨着呢。”

玉莲:“唉,说是说呢,听说云台山那边在打仗,真是让人担心,每天晚上我都睡不踏实。”

黄羊媳妇:“嫂子,你就放心吧,凭太春哥的那份机灵劲儿他不会有事的。”

玉莲:“好了,不说他了!有你来陪陪我,我这心里比啥都高兴!不过……又让你耽误做营生了,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黄羊媳妇:“哎,你没听人说吗,营生营生,做了还生,家里的营生还有个完?乐得来看看你们娘俩,我还能歇两天呢!嫂子,以后可不许说那见外的话了,现如今我家黄羊和太春哥一起做生意,这份情谊不比亲兄弟差多少。要是你这边有事我不来,倒是说不过去了。再说了,在归化你们也没什么别的亲戚,咱两家就是最亲的亲人了。”

玉莲:“说的也是呢。”

玉莲已经和好了莜面,她拿来一块砖头大小溜光的青石板,擦干净,将和好的莜面背在手背上,像变戏法似的,一推一个卷儿,一个手指头粗细的薄薄的莜面筒筒就弄好了。只一刻功夫,蒸笼里就摆了一大片,把黄羊媳妇都看呆了。

看着玉莲推着莜面窝窝,黄羊媳妇:“真是人比人比死了,鸡比鸭子淹死了,看你做营生,我心里才敲鼓呢。”

玉莲:“你敲什么鼓?”

黄羊媳妇:“我做营生粗糙,怕过不了你的眼。”

玉莲:“你这是哪的话!”

黄羊媳妇:“我们蒙古人吧,就那么几样吃食,手扒肉、炒米、面条子什么的,做出的饭来也笨,没有你们内地的女人做出来的细份。”

玉莲:“谁说的?”

黄羊媳妇:“谁说的?我们黄羊就这么说。每次回家就总要说玉莲嫂子做的饭菜多么好看、多有味道。”

玉莲:“这个黄羊,真是该打!”

说着,俩人都笑了。

绥生过百岁儿那天,也没请多少客人,卜泰、沙格德尔王爷那是少不了的,三义泰的路先生、还有赫连等几个伙计;路得也请了,他现在也算是三义泰的人了。再就是张友和、玉莲、黄羊、黄羊媳妇等几个家里人了。总共开了三桌席,人虽不多但却挺热闹,除了卜泰和沙格德尔王爷都是自己人,所以大家吃喝得很随意。

席间最主要的人物当然是太春和玉莲的儿子绥生了,大家你亲亲他抱抱,这个说孩子长得有福,那个说娃娃将来准是当掌柜子的材料,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卜泰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娶妻生子,对这个粉嘟嘟的小东西自然是稀罕得不行,抱在怀里用他那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不停地亲着蹭着,直到把绥生弄得哇哇大哭这才大笑着将孩子递给了玉莲。

按照当地习俗,抓阄这项仪式是少不了的,张友和早在另一张桌子上准备了笔砚、戥子、印章、胭脂、酒盅等物,按照老话儿说孩子抓了笔砚将来可能就是个读书人,而抓了戥子或许就是个买卖人,要是抓了印章将来当官……人们围在桌子的四周等着看绥生抓阄的结果。玉莲过来将绥生放在桌子上,绥生还不会坐,玉莲就在后面扶着。

大家则想着法儿地引诱着孩子注意桌面上的东西,张友和敲敲那只象征买卖人的戥子,叫道:“绥生,来,看这个!这个!”

沙格德尔王爷用手指弹弹那方砚台:“孩子,瞧这儿!”

绥生乐呵呵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高兴地张着小手……绥生似乎对砚台和戥子都没什么兴趣,忽然,他抓起了桌子上的胭脂盒,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顿时,玉莲失望地叹了口气。其他的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张友和见状打着圆场说:“孩子过百岁,这抓阄呢,本来就是逗个乐子高兴高兴,当不得真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卜泰也玩笑道:“这小东西,不爱官不爱财,偏偏喜欢脂粉,将来准早早地把媳妇给太春领回来!也不错,说明老许家人丁兴旺呗!”

大家都笑了。

绥生过完百岁儿的第二天,路得就急着要回去,他说已经出来多日,一来是自己头回出远门免得爹娘惦记,再者得赶快回去向许掌柜做个交代。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驼队络绎不绝。路得身背一个蓝花包袱,黄羊牵着一匹马为路得送行。

来到城门,路得站住脚对黄羊说:“云掌柜,就到这儿吧,店铺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你呢。”

黄羊将马缰绳交到路得手里,说:“好吧。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一路上多加小心!”

路得:“放心吧,从归化到汉口三千里,是日夜不停歇的茶马大道,走到哪儿都有商旅做伴。”

黄羊:“我已经安顿了与你同行的驼队,你只要寸步不离包你安全到达汉口。还有,路得兄弟,回到云台山告诉许掌柜让他安心把伤养好,别惦记家里,这里有我跟友和哥哥呢。”

路得:“兄弟记下了。云掌柜,你看,驼队走远了,我走了!”

说着,路得翻身上马:“云掌柜,请回吧!”

黄羊抱拳:“一路保重!”

路得跃马扬鞭疾驰而去。

12三义泰生意上顺畅,作为东家的卜泰当然就高兴,每天闲着没事干要么在家里训练他的黑狗解闷,要么到赌场赌博,要么就到大观园跟和沙格德尔王爷喝茶、聊天。

这天卜泰又来到大观园,沙格德尔王爷给他沏了一壶好茶,俩人边聊边喝着。

卜泰端着茶碗抿了一口:“这茶喝到这个分儿上才喝出点味道来了。”

沙格德尔王爷:“是吗?卜老爷能说出这是什么茶吗?”

卜泰笑着问道:“沙王是考我?”

沙格德尔王爷:“说说看。”

卜泰又抿了一口,眯着眼睛慢慢地品着:“早春的毛尖!”

沙格德尔王爷哈哈大笑:“让你说对了。这可是三十两银子一两的极品!好,算我的好东西没有糟蹋了。”

俩人正说笑着,一个小伙计来到沙格德尔王爷跟前恭敬道:“沙格德尔王爷!”

沙格德尔王爷不悦地:“你没看见我正在和客人说话吗?我早就说过,一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就是了,不必事事都问我。”

小伙计弓身道:“沙格德尔王爷,今天这件事不一般。”

沙格德尔王爷:“是有什么人来打麻烦吗?”

小伙计:“不是。是江西景德镇的光远窑场送来一批瓷器。”

沙格德尔王爷:“什么瓷器?咱们没有订瓷器啊?”

小伙计:“说的是啊,可人家口口声声说是咱大观园的货,有茶具二百套、餐具二百套。那瓷器上还真的烧有咱‘大观园’的字样。”

沙格德尔王爷疑惑地:“有这等事?”

小伙计将手上的样品递过来:“这就是样品,请王爷过目。”

沙格德尔王爷接过茶碗在手里转着,仔细瞧着,只见那瓷碗烧制的特别讲究,碗口上绘有拉不断的云子边,中间的一侧是篆体的寿字,另一侧是大红的三个字——大观园。

沙格德尔王爷端详着茶碗,说:“这事倒是怪了。卜老爷,你看看。”

沙格德尔王爷把茶碗递给卜泰,卜泰观赏着:“你别说,这茶杯做得还真是讲究,王爷您看,这云边绘得多美气,与您的姓照上了;三个隶书又清雅飘逸,在咱归化城还没有哪家茶馆饭馆这样做呢。依我看管他是谁做下的事,这茶杯和餐具统统留下就是,就当是神仙送来的。”

沙格德尔王爷说:“卜老爷说的是。他扭脸对小伙计说:你去把送货的人请进来。”

不一刻,送货的客人走进来。沙格德尔王爷指着那茶具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送货人说:“掌柜子吩咐我们务必在九月二十八日将瓷器和帖子送到。说九月二十八日是老爷您五十大寿。我这里还有一个帖子和一封信,王爷一看就明白了。”

说着,送货人将帖子和信递给了沙格德尔王爷。

沙格德尔王爷甚为惊愕,他打开帖子,只见帖子上是八个绣红大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沙格德尔王爷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不禁大喜,赞叹道:“啊呀,真是个有心人……”

送货人说:“老爷,还有一件东西。”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伙计抬着一个木箱走过来。

沙格德尔王爷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卜泰插话说:“既是送你的东西,你打开看看不就明白了?”

沙格德尔王爷吩咐下人将木箱打开,片刻功夫后从里面捧出一只威风凛凛的瓷老虎来。只见那虎有五尺多长,二尺多高,金黄的毛皮上带有黑色的条纹,那眉眼,那耳朵,烧制得特别逼真!

送货人说:“老爷,这是掌柜的特意教窑上为您烧制的寿礼。”

沙格德尔王爷心中暗想:这个许太春,连我的属相都弄得一清二楚。

卜泰:“真是不容易,难得有这么有心计的人。”

沙格德尔王爷:“卜老爷,你猜这人是谁呢?”

卜泰想了一会儿:“千里迢迢把瓷器给你送来做寿,肯定是了解你的人,也肯定是你恩泽惠顾过的人,知恩图报吗!我想……这个人应该是许太春了。”

沙格德尔王爷:“好哇,让你猜对了。这正是许大掌柜做的事情。小仨儿,吩咐接货验货如数收下。再吩咐厨房备饭我要亲自陪远方来的客人吃饭。”

大观园的伙计将送货的客人带下去歇息。

卜泰起身告辞,却被沙格德尔王爷一把摁住。

沙格德尔王爷:“你可不能走,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顿饭您是躲不过去的。”

卜泰笑道:“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我留下就是了。啊呀,这个许太春,脑子玲珑剔透,真是做什么成什么。”

沙格德尔王爷:“我看也未必。要我说许太春做官就怕是不成。他是天生的一块做生意的料。你看他的三义泰刚开张不久就说是要做通司生意,时间不长能用俄国话和外国人谈生意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卜泰:“是哩,按说在通司行三义泰是个雏商,可是已经和俄罗斯的比斯克公司的经理伊万把五万斤大黄的生意做成了!”

沙格德尔王爷:“做生意交际能力占头一位,许太春干这个行。他跟人交往谁都不讨厌他,得人缘儿。你卜老爷把银子投给他做买卖,还不是看好许太春这个人吗?”

卜泰:“你这话没错,许太春既精明又诚实,把银子投给他比我自己管着放心。”

沙格德尔王爷感慨地说:“看起来,做买卖信誉比什么都要紧啊!”

当天夜里,沙格德尔王爷吩咐将旧餐具旧茶具全部撤掉,统统换上许太春发来的新餐具新茶具。又将那只威风凛凛的瓷老虎摆放在大观园显眼的地方,顿时,大观园的大厅里显得亮堂了起来!

第二天,新餐具新茶具一摆上餐桌立刻就吸引着吃客的目光,一传十,十传百,到半前晌的时候,大厅里竟然座无虚席。

人们纷纷议论道:“这个主意好,倒是个传扬名声的好办法!”

“还有呢,谁想偷一个都不成,偷了你也不能用,不管走到哪里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人家大观园的东西。”

“还是人家沙格德尔王爷,真能想高招,怪不得人家大观园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呢!”

一个中年客人欣赏着那茶碗,赞叹道:“这茶碗真是好看,弄得人都不舍得用了。”

沙格德尔王爷在后堂品着茶,听着前面传来的溢美之言,心里那个美,许太春啊许太春,我沾了你的光了,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后生!

上午,三义泰的账房里路先生正伏在柜上做账,伙计赫连小跑着进来:“路先生,同和轩的铁掌柜要见管事的。”

路先生说:“带他去见云二掌柜。”

赫连说:“二掌柜出去了。”

路先生从账簿上抬起头来:“那你就让他先回去吧,等二掌柜回来了再说。”

小伙计:“我说了,可铁掌柜说二掌柜不在就和您说话。”

路先生:“哦,看来事情还挺急,那就让他进来吧。

同和轩的铁掌柜是个爱唠叨的人,一进来就对路先生说上了:“路先生,我的事简单,耽误不了你多大的功夫。我就是想请三义泰替我们同和轩做一百五十套茶具一百五十套餐具。模样和字样也都烦请贵号许大掌柜替我们设计一下。绘制图形需要多少银子,您给个话就是。”

路先生被铁掌柜的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他说:“铁掌柜,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弄不明白呢。”

铁掌柜:“路先生,您还装什么糊涂啊。我说的是就照着大观园的瓷器,我们同和轩也来一份!”

路先生:“这事我不知道哇。”

铁掌柜:“您别逗了路先生,满归化城的人都知道了,您说不知道,这话说得过去吗?同在一个归化城里做生意,你们可不能偏三向四的。”

路先生:“哦,原来铁掌柜是在说许大掌柜为大观园订制瓷器的事啊,这事我也是后来听大观园的人说的。可是我们许掌柜他人现在还在云台山呢,给大观园配瓷器的事许掌柜事先也没跟我们说,你让我们该咋办呢?”

铁掌柜:“反正我们要的是一个理,大观园有的我们同和园也得有!许掌柜在与不在都没关系,他在云台山更好,请他就近到景德镇一趟。至于价钱由许掌柜定。”

路先生:“铁掌柜,这事……我可做不得主。”

铁掌柜急了:“有什么做不得主的事?不就是银子吗?要多少我给多少就是了。我现在要的是面子,懂吗?我的客人都跑到大观园去了。好多吃客到大观园就为欣赏许大掌柜为大观园特定的那些茶具!”

路先生:“哦,原来是这样。”

铁掌柜:“路先生,哪有买卖上了门往外推的道理?您别再犹豫了,成与不成,快点给我个痛快话吧!”

路先生想了想说:“好吧铁掌柜,我这就写信,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们大掌柜。你看成吗?”

天傍黑的时候,黄羊回来了。进了门,还是那毛病,先咕咚咕咚灌一起凉水再说。

听见动静,路先生忙走出来:“二掌柜。您可回来了!”

“啊,这一天跑的,都没顾得上喝口水。”黄羊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咕咕嘟嘟地喝了一气,才问:“路先生,听你这话音,是柜上出什么事情了?”

路先生:“二掌柜,一天的功夫就有十几家饭庄的掌柜子找上门来……”

黄羊不解地:“咱三义泰和饭庄有啥瓜葛?他们找咱什么麻烦?”

“也算不上是找麻烦,”路先生笑了:“说起来还是好事情呢,他们是找咱三义泰来订货。”

黄羊:“订什么货?总不能也朝咱要大黄吧?”

路先生:“不是要大黄,是要瓷器!”

黄羊:“什么瓷器?”

路先生:“什么瓷器?就要许大掌柜给大观园送回来的那两种瓷器,茶具和餐具。”

黄羊:“呵,这是和大观园摽上劲儿了?”

路先生:“谁说不是呢。”

黄羊:“好哇!太好了,这真是天赐的生意呀。都有哪些家饭庄和咱订瓷器?”

路先生:“都在这儿呢,我全都记下了。总共是十二家,大小茶具和餐具总共是六千八百套!”

路先生把记好的单子递给黄羊,黄羊细细地看了一遍,举起来抖着晃着:“路先生,你还不敢做主呢,这是财神爷到了!”

路先生:“咱们许大掌柜,这事办得也真神了!人还在千里之外呢,一夜之间就把归化城的茶楼、饭庄弄了个天翻地覆,都快赶上诸葛亮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是不得了啊!”

黄羊兴奋地扑向算盘,噼里啪啦一通打:“这笔买卖少说咱也得赚他八千两银子!能顶多少生意啊。真的是四两拨千斤。好啊!”

这时候,恰巧张友和进来:“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

黄羊:“友和哥哥,今天到咱三义泰来订制茶具和餐具的饭庄都上十二家了!”

路先生插话说:“一个个急得猴上树似的,一进门就催着我写订单。生怕晚一步就订不上了。”

张友和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黄羊:“好像没有新餐具他们的买卖就一天也做不下去了似的!”

路先生说:“赫连刚刚回来说,都把归化几家瓷器店的掌柜子们搞懵了。”

张友和:“胡闹!这还不把三义泰弄乱了?那正经事也别干了?做生意靠的是商场上的功夫,得靠扎扎实实地做买卖挣钱。”

路先生和黄羊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有生意做张友和还这么不高兴。

张友和说:“你们光知道坐在家里瞎高兴,也不问问许掌柜在外边受得什么罪?是死还是活?”

黄羊:“许路得来送大黄时不是报平安了吗。”

张友和:“说话又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会儿呢?这会他怎么样你们知道吗?”

黄羊把头扭过一旁没有说话。

张友和:“南方战事频繁,本是不该去的,即使是去了也不宜久留。路先生你赶快写一封信催促许掌柜立刻返回!”

张友和说完,扭身走出屋子,把黄羊、路先生二位丢在屋子里发愣。半晌后路先生才反应过来,问黄羊道:“二掌柜,那……饭庄订的瓷器还要不要告知许大掌柜?”

黄羊:“信写好了吗?”

路先生:“信还没写呢。这不我在等二掌柜你的话呢。”

黄羊有点为难,闷着头抽起烟来。许太春是哥,张友和也是哥,到底该听谁的?咋两个哥哥的做法就差这么远呢?

过了好一会,只见黄羊把烟袋在桌腿上磕磕站起来:“路先生,你立即给许大掌柜写信。把所要瓷器的数量、主家的店名都写清楚,特别是样式一定请许大掌柜精心设计。”

路先生:“那要是日后张掌柜怪罪下来……”

黄羊:“出了事我担着,对了,路先生,你把信的日期签在前一天。以后万一张掌柜问起来,就说是在他来之前就把信发出去了。”

路先生:“嗯,这个主意好!”

13黄昏时分,一列负载的驼队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城门走去,骑着马走在旁边的是许太春。在外面闯荡了将近半年的太春终于就要回到归化城了。太春看上去瘦了也黑了,胡子拉碴的,比临去云台山的时候显得年长了许多,给熟悉他的人一种陌生感。只有那双眼睛还那么明亮,骑在马上依然是那么精神。远远望见城门楼子上“归化城”那三个大字时,太春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

还是在城门外的时候,太春就下了马,他拄着一根拐杖向城里走去,腿看上去有些跛。太春进了城一路走一路欣赏着久别的城市,他在心里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太春东张西望地走着,望着道路两旁的店铺、客栈,望着来来往往的牛马骆驼,看什么都稀罕,看什么都亲切。

太春正走着,忽听身旁有人问道:“哎吆!这不是许大掌柜吗!”

太春一扭头,原来是万裕长的大掌柜文全葆,忙招呼道:“啊,是文副会长,一向可好?”

文全葆应着:“好好好!许大掌柜这是刚刚进城?”

太春:“是哩,还没回字号呢。”

文全葆:“许大掌柜,你人没到家,可你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归化城。如今你可是归化城家喻户晓的买卖人了。”

太春:“文大掌柜过奖了,过奖!”

文全葆:“哎,我说的可全是实话,如今,在归化城商界没有第二个人敢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到云台山去,你许太春是第一个!”

太春谦和地笑着说:“坐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倒是好,可天上能给咱掉馅饼吗?为了养家糊口,我也是不得已啊!”

忽然,文全葆发现太春手里的拐杖,问道:“许大掌柜,你的腿怎么了?”

太春无所谓地:“没事儿,只是受了点轻伤。”

文全葆说:“好吧,不打搅了,赶了多日的路,早点回家歇着吧!”

太春抱拳道:“文大掌柜,失陪了,改日再到府上打搅!”

就在太春往家里走的时候,玉莲抱着孩子正在站在家门口向巷口上望着。已经有些日子了,每天的这个时候,玉莲就站在门口等着。其实玉莲也不知道丈夫啥时候回来,她就那么等着,望着,她不止一次地想象着太春回来的情景,她想象着巷口处先是出现了一个人影,背着包袱,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然后她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丈夫,然后太春跑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玉莲正在胡乱想着,巷口上果然出现了一个人,看身量和太春差不多,可那不是太春,是个手上拄着拐杖的瘸子。唉,看来今天又白等了!玉莲想着,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回到屋里,玉莲将孩子放在炕上刚刚点着了灯,忽然听到身后的门一响:“玉莲……”

玉莲心里一惊,扭头看时,老天爷爷呀,竟然是她日思夜想的太春哥哥回来了。

玉莲叫道:“太春哥——!”径直向太春扑了过去。

夫妻俩紧紧地抱在一起,玉莲娇嗔地用拳头打着太春的胸脯:“你还回来呀,我还以为你把这个家忘了呢!”

忽然,绥生在炕上大哭起来,玉莲这才松开太春跑过去将儿子抱起来。

太春惊喜道:“哎呀,这就是咱儿子吧?看看,都长这么大了。来,爹抱抱!”

太春:“看看我儿,都六个月了吧。……让爹抱抱。”

太春扔下手里的包袱,伸手把绥生抱过来,绥生已经六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愣怔了片刻竟然将脸扭向一旁,挣扎着要找他娘。

太春笑道:“这小子,没良心的,居然不让亲爹抱。”

玉莲接过孩子:“还说呢!孩子自打生下来这是头一回看见亲爹的模样,不认生才怪呢。快洗把脸,瞧瞧你那一脸的土。”

太春擦洗着脸:“哎呀,你是不知道,我在外面这半年来,每天连做梦都跟你们在一起,说实话,真想家啊。”

玉莲问道:“哎,黄羊他们知道你回来吗?”

太春:“知道,我已经去过店铺了。”

玉莲使着小性子说:“那你就不知道让他们给捎个信儿回来?可见你心里没有这个家!”

太春从后面搂住玉莲和儿子,感慨道:“从我当年走西口到现在,无论我干什么,还不是为这个家?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啊……”

夜里,绥生睡着了。在昏黄的灯影下,太春伏在儿子脸上看个没完没了。玉莲将屋里的营生收拾停当后爬上炕来,嗔怪道:“你呀,都看了有半个时辰了!”

太春:“自己的亲儿子怎么看也没够。”

玉莲故意道:“我看你是得了儿子忘了媳妇。”

太春翻身将玉莲抱住,玉莲猫儿似的偎在太春怀里,抚摸着太春的身子,柔声道:“哥,你瘦了……”

太春搂着玉莲亲吻着她的头发,她的脸蛋儿、脖子……

久别胜新婚,那一夜太春和玉莲亲热了一回又一回……

已经是深夜了,又累又乏的太春感到有些口渴,他摸黑点上灯。

玉莲问道:“你要做啥?”

太春说:“我喝口水。”

玉莲爬起来:“你躺着,我给你倒。”

太春把玉莲摁在被窝里。

太春:“我回来了,不能让你再辛苦了。”

听了丈夫这句话,玉莲心里一阵熨帖,她顺从地钻进被窝,趴在枕头上望着丈夫的一举一动。

太春下地时,忽然一条腿绊了一下,动作显得很不协调。玉莲看着,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忙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太春:“没事。”

玉莲坐起来:“不对,我怎么看着你走路腿不吃劲呢?你……到底咋了?”

太春无所谓地:“哦,受了点伤,早就好了。”

直到这时,玉莲才发现放在门边的拐杖。玉莲将太春扶到炕上,抱着他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在外头受苦了,可我没想到你把自己作践成这样……哥,你这是何苦来?赚不了钱咱不赚,日子再苦我也不嫌,腿成了这样,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哥,将来见了娘,你让我咋向她交代……”

太春摩挲着玉莲的头发,强笑道:“玉莲,别哭了,哥没事,你看看,不误走路不误干活的,只要你不嫌弃我瘸就行了。”

听太春这么说,玉莲伏在丈夫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从云台山回来后,太春都没顾得在家里好好歇几天,第二天一早便到柜上忙乎去了。太春心里明白,如今三义泰正在走上坡路,人气儿正旺,生意做得顺风顺水,眼下最要紧的是抓住的一切机会把买卖做大才是。

账房里,太春、黄羊和路先生在商量着今后买卖上的事。

黄羊:“太春哥,如今你可成了归化城的名人了。”

太春不屑地:“扯淡,咱不图那些虚头把脑的东西,正经再抓几把大买卖才是真格的。”

路先生:“依我看,咱们就得把去云台山进货多么多么的危险在归化城里宣扬出去,不然你等着,这生意很快就被别人抢了。”

黄羊:“咱自己冒着危险踩出来的路,哪能让别人轻易抢去。大黄买卖还得抓紧了做。”

太春:“嗯。路先生,你马上给云台山的路得写信,让他在那边大量购进云台大黄。”

路先生:“好。大掌柜,咱们经营大黄赚了钱,听说文大掌柜很不高兴呢。”

太春:“这没办法,生意面前不论是大商家还是小商号,就看谁能抓住机会。一旦机会来了就要狠狠抓住不撒手,把该挣的钱挣到手!文全葆他怨不着我。论理,这个机会应该是万裕长的,另外他们专门经营瓷器也有几十年了,熟门熟路的。”

黄羊:“可这买卖偏偏让我们三义泰抓住了。”

太春:“一个大黄,一个瓷器,还有草料和胡油咱一样儿也不能松手。”

黄羊:“对了,太春哥,白天友和哥哥来了一趟。”

太春:“有什么事吗?”

黄羊:“他让我提醒你一句话——树大招风。”

太春:“啊?”

黄羊:“友和哥哥说,三义泰眼下还是个小字号,以咱们的境况做事不宜太张扬,免得招人眼红。”

太春思忖着:“哦……那友和哥的意思是大黄买卖就不要接着做下去了?”

路先生说:“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黄羊:“依我看,友和哥是在妒忌你呢,他那人别看比我们年长几岁,有时候心却窄了些,不像个当哥的。”

“黄羊,都是弟兄,别这么说话。”太春说:“不管外面说什么,咱们还按刚才商量的,该做啥就做啥,不过处处小心些就是了。”

太春从早上到了三义泰,直忙到天黑,他吩咐赫连上板关门后才回家。

太春手里拄着拐棍刚走进院子,听到动静的玉莲忙从屋里出来,手上拿一把笤帚。

太春正要往屋里走,被玉莲拦住了:“等等!看你这一身的尘土!”

太春:“做事情的人身上哪能没点尘土?”

玉莲:“你等等,我给你扫扫。”

太春站住脚让玉莲扫衣服上的土。

玉莲唠叨说:“如今和过去不一样了,好歹你也算得上是一家字号的掌柜了。出来进去的也注意着点自己的模样,不能让人笑话。”

太春架起胳膊,转着身子。

玉莲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是老婆在跟前的人,模样邋遢了人家会笑话你的老婆懒,没本事。”

太春笑道:“就你说道多。”

夫妇俩说笑着进了屋门。绥生还不会爬,正在炕旮旯里玩着张友和送他的那个拨浪鼓,太春上了炕把儿子抱起来,亲着:“儿子,想爹了没有?”

玉莲早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花卷儿大烩菜。这是太春爱吃的饭菜。

玉莲说:“一天了,快吃饭吧。”

太春将绥生递给玉莲,说:“前几年你没来的时候,我和黄羊最好的饭食就是白焙子就开水。人啊,有了媳妇才算有了家,看这多好,暄腾腾的花卷儿,热乎乎的烩菜,真好吃!”

玉莲望着丈夫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地说:“慢点,小心噎着……太春哥,我看你出去进来走路挺吃力,再说了,年纪轻轻就拄根棍子……我是说,要不然咱买匹马骑?”

太春低头吃着饭:“再说吧。”

玉莲嗔道:“你看你,一副不领情的样子,人家还不是心疼你吗!”

太春抬起头望着妻子,笑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