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破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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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破庙（二）
老伯指着地上躺着的秦天黎问，“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碧落的大哥，叫秦天黎。舒残颚疈”
“你们都是大将军府里的人？”
“正是。”
碧落很好奇，这老伯竟然知道秦天黎是大将军府里的人。
“那你是秦仁杰的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
碧落心想，这老伯对秦府的事倒是有些了解。
“我是秦府的四小姐。”
剩下的话碧落不说，相信这老伯也能明白为什么外人不知道这秦府还有秦碧落的事。
“有权有势人家的事就是麻烦，你这四小姐未必有我过的舒坦。”
老伯又躺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问碧落，“那你想不想要这回魂丹去救他？”
“请老伯赐丹。”这一次碧落可没有再跪。
“把这丹药给你也可以，但你要为我做三件事。”
“老伯请说。”
“首先呢，叫三声我的名字。”
老伯伸出三根指头，“这次不要加公子，只叫名字。”
碧落又偷偷笑了下，大声地叫道，“美富俊，美富俊，美富俊。”
如果老伯的三个要求都是这样简单就好了。碧落暗自高兴，老伯的第一个要求一点都没有刁难。
“哈哈！哈哈！哈哈！好！叫的好！”老伯笑得花枝乱颤。
“敢问老伯，第二件事是？”
老伯想了想，指着庙中的一口破锅说，“第二件事是，你去烧些热水来给我泡泡脚。”
碧落眨眨眼，虽不明白老伯为什么会要她这样做，但还是很快按照老伯的要求，从地上捡起破锅拿到破庙外用雨水清洗干净后，又接了些雨水放在篝火上烧起来。
不一会儿水就热了，碧落将破锅端到老伯面前道，“请美公子泡脚。”
老伯抬起一只脚伸到碧落面前，意思很明显是让碧落伺候他脱鞋。
碧落想了想，虽说自己和老伯男女有别，她一个姑娘家为男子脱鞋很不妥当，但年龄上这老伯大出碧落那么多，于是碧落安慰自己当做是给自己爷爷脱鞋，伺候长辈吧。
碧落前世是夏侯府的大小姐，哪做过伺候人脱鞋袜这样的事，于是当脱下老伯的靴子，准备解开他脚上的足衣时，碧落的动作还是迟疑了下。
前世也好，今生也好，碧落到目前为止只见过秦天黎一人的足，没想到今天却要给一位陌生的老伯脱鞋。
呼，碧落悄悄呼出一口气将老伯的足衣一点点褪了下来。
奇怪，他的脚？！碧落愣怔着看着面前一双光洁如玉的脚，心里咯噔一下。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老人家的脚吧？脚上的皮肤怎么一点皱褶都没有？
“怎么不脱了？”
“哦，马上。”碧落忙收回思绪又褪下老伯的另一只鞋和足衣。
“嗯，真舒服。”
老伯将脚放进热水后舒服地呻吟了声，碧落有些尴尬地站起来侧过身去。
“还愣在那干什么？快过来帮我按摩啊！”
老伯不高兴地催促道，碧落转身不明白地问，“按摩？”
“这回魂丹可是我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草药才研制而成，千金难买，若这么便宜就给了你，我未免太吃亏。”
老伯将泡得红红的脚抬起来对着碧落说，“采草药最辛苦的就是这双脚，别看它们现在挺好，那都是我用药汤保养的结果。你给它们按摩按摩也是理所当然。”
“可我不会。”碧落直言道，她哪给人按摩过脚。
“不会可以学嘛。”
老伯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丢给碧落说，“你就按照上面的图示，按摩我脚上的穴道就可以了。”
碧落将书翻开来，发现里面标注了人脚上的所有穴道，而且每个穴道对应的人体功能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这下碧落是彻底相信这老伯是真的学医之人了。
“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等着你大哥去阎王那报道吧。”
“愿意！”
碧落急切地答到，吃了那么多苦才把秦天黎的小命保下来，如果这个时候放弃，之前的所有坚持和努力不都白费了？不过是按摩脚而已，又不是要砍头，有什么好怕的！
碧落说服自己后走到老伯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后将老伯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先按涌泉穴，”老伯话音刚落，碧落的手就伸上来，老伯忙直起身提醒她道，“你不把书打开？”13846048
碧落笑了笑，准确地按中涌泉穴后说，“涌泉穴位于脚底，第二和第三脚趾缝与脚跟的连线的三分之一地方，是肾经的井穴，补肾降火排浊气。”
“你以前学过？”老伯诧异道。
碧落摇摇头说，“没有，碧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书中的东西都已经记在碧落的脑子里了。”
“哦？你还有这本事，那我考考你。”老伯不信地问，“太冲穴？”
碧落将老伯的脚翻了过来，按在他脚背第一，二趾骨之间骨缝凹陷中，说“太冲穴，为足厥阴肝经输穴，原穴，能平肝镇惊，泄热理气。”
“内庭穴？”w5zm。
“内庭穴位于脚背第二，三趾间缝纹末端，能清热开郁，消肿止痛，降胃火，宣泄阳明，痛涤腑气，引火下行。”
……
“没想到你的脑子倒长得比人漂亮。”
老伯赞许了下，躺下去舒服地享受着碧落为他进行的脚底按摩。
“请问老伯，第三件事是？”
按照老伯要求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脚底按摩后，碧落问道，她现在恨不得立马做完老伯要求的三件事好换取回魂丹给秦天黎。
“第三件事暂且留着，日后再说。”
“可是……”
“这回魂丹就先给你！但你要记着，日后无论我要求你做什么，你都要像今天这样听话。”
“今日赐丹相助之恩碧落铭记在心，日后无论美公子要碧落做什么，碧落赴汤蹈火都会去做。”碧落欲接过老伯手中的回魂丹。
“你怎么又叫错了？”
老伯却将回魂丹握在手里，提醒道，“直接叫我名字！”
“是，”碧落忙改口说，“日后无论美富俊让碧落做什么，碧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还差不多，给你了！”
老伯手一松，回魂丹就落在碧落的掌心。
接过药后，碧落就来到秦天黎身边，他的脸上已经渐渐有了血色，只是人还昏迷着。碧落将他的头扶起来，然后将回魂丹送进了他的嘴里。
秦天黎，你欠我的，让你这辈子都还不了！
“你好像很担心他嘛，愿意为他做这么多。”
“他是碧落的大哥，若不是他相救，碧落早就葬身山崖。”碧落平淡地说着，听上去一点都没有感谢感激的情绪，倒像是在说一件别人身上发生的事。
“怪不得你身上也有那么多伤，要不要我一起给你看看？这次就当免费赠送。”
“不了，碧落的这点伤没事。”
碧落可不想像秦天黎那样被这个陌生的老头脱光衣服。
虽然碧落嘴上说没事，但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是在强装。没掉崖之前，碧落就在马后面被拖了很长时间，之后又拖着昏迷的秦天黎在雨中走了大半天，现在一松懈下来才感觉到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用棍棒敲碎般，到处都是痛点。
被大雨浇湿的衣服帖在身上，裙摆也被自己撕得破烂不堪，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碧落现在的样子说她是乞丐都不会有人怀疑。
“算了算了，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这种女人还是早死早托生的好。长这么丑，看着你，我少活好几年。”
碧落被老伯的话逗笑，“老伯今年贵庚？”
老伯掰着自己手指，像是在努力回忆，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泄气地说，“不记得了！”
碧落心想果然是人老了，记忆力不行。
“记不得也没关系，我看老伯精神矍烁，一定能长命百岁。”
这老伯虽然言行古怪，碧落还是很感激他。
“我当然会长命百岁！没听过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贻害活千年！”
碧落低头又笑了下。
“你笑什么？”
“没什么。”碧落刚一抬头，目光就碰上老伯近在咫尺的脸。
火光的照耀下，老伯的脸变得更加狰狞，碧落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一张脸，但她却一点都不害怕。
“你为什么不怕我？”
“人的容貌不过是层表皮，况且外表好看的东西往往都暗藏危险。老伯不过是容貌被毁而已，但却有颗善良的人，所以碧落一点都不怕。”
“算你有眼光。”
老伯将脸从碧落面前移开，退回到草铺前躺了下去。
碧落又试了试秦天黎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后才安心地从他身边站起来。
窗外的雨已经变弱，变成如烟如雾般的雨幕，碧落站在屋檐下看着漆黑一片的山林，心情久久未能平静。
雨停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秦碧落，你想好了自己的路吗？这次回到秦府，你再也不能被动地任人宰割，你要狠起来，真正地狠起来！向那些对你不利，企图打倒你的人挥出你的拳头，伸出你的利爪！你要不惜一切的手段爬到最高！
碧落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上面大大小小的伤口使一双本就粗糙的手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这些伤，我都会讨回来！
就在碧落握起拳头，思考日后要如何应付秦府众人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点了她的睡穴，没等她看清是谁就眼一黑昏了过去。
天亮了，碧落被枝头欢叫的鸟儿吵醒，她睁开眼睛的瞬间便立马惊坐起来，在看到自己和秦天黎都还安全地身在破庙后，心稍稍放了下来。
碧落用手安抚着胸口，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
碧落心一紧，忙站了起来，将领口稍稍拉开一点后发现自己不但外衣被人换了，连内衣也被人换了？！这还不算，让碧落更为惊诧的是，她脖颈和胸口上原本跟地摩擦出的伤口，竟然一点都不痛了，而且不红也不肿，像是快要痊愈般。
碧落惊慌地忙掳起自己的衣袖和裙子检查，发现自己手臂和腿上的伤也全都被人上了药……
“老伯？！老伯！”
碧落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老伯，于是她不安地在破庙中大叫着，可破庙中早已没有了老伯的身影。
他怎么可以这样……碧落的心情很低落，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身子会被陌生男人看到，虽然那个人是上了数岁的老伯，虽然他是好心要救治碧落，但碧落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
“咳咳！”这时候秦天黎轻轻咳嗽了几声，碧落收起慌乱的情绪走过去。
“水……”秦天黎说出了一个字，碧落忙站起来用双手在廊檐下接了些雨水后又捧回来喂进秦天黎的嘴里。
能要水喝，说明他的情况已经脱离了的危险。
碧落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她来到破庙外发现老伯的马车还拴在外面。
难道老伯还没有走远？碧落又冲着山林喊了几声，没有任何的回应后她决定还是借用老伯的马车尽快把秦天黎带下山，日后再把马车归还给老伯。
拿定主意后碧落将秦天黎重新架起来，没想到秦天黎却醒了。小上下叫。
“是你救了我？”秦天黎虚弱地问着。
碧落没有回答，而是一用力架起秦天黎朝马车走去。
“既然救了我，为什么还要这样仇恨我？”
秦天黎继续问道，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更没想过这个厌恨自己的四妹还会出手相救。
“我救你是有目的的。”
碧落将秦天黎放进马车后说，“我要你帮我救姨娘，不让老爷休了她。”
“爹的事我管不了，你打错了如意算盘。”秦天黎躺在马车上说。他猜到碧落会救自己一定有目的。
“不用你去求老爷，只要回去后，我说什么，你不否认就行。”
“好，我尽量。”
秦天黎说完这句话后就虚弱地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努力回想着自己坠崖时的情景，试图找出自己当时会那样做的原因。
是冲动吗？不，跳崖是九死一生的事，他不会那么冲动；
是内疚？不，虽然娘时常欺负四妹和五姨娘，但他还不至于会因内疚而陪着碧落一起坠崖；
那是什么？为什么自己当时会因她的一句话而陪她一起跳下山崖？
难道真是自己不服气，想让她对自己的态度改观，想像三弟一样受到她平等的对待吗？
不！秦天黎，你其实是想下去找婉宁对不对？
你当时想着，就这样跳下去之后可以见到婉宁对不对？
你这个懦夫！！
秦天黎握紧双拳，任由指甲深陷进掌心。
说来也奇怪，这老伯的马儿像是知道下山的路一般，不需要碧落的引导就自己下了山。碧落一路马不停蹄地朝京城驶去，生怕再遇见什么山贼将自己拦截。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喜管家看见碧落带着秦天黎回府后，激动地扯着嗓子跑去通报。
不一会，府里的众人就迎了出来。
“快，派人去通知老爷！另外去把伊公子请来！”
太夫人一看秦天黎气色不好忙命令着，会武功的喜护院疾步而去，下人们七手八脚地将秦天黎从马车里搬出来，抬进了东院。
碧落则完全被人遗忘了。
“四小姐，太夫人让你一起过去。”
碧落正准备转身去小院，福妈妈就走过来叫住她，对碧落的态度比之前好很多。
“好。”碧落点点头跟在众人身后朝东院走去。
一路上碧落担心自己姨娘，于是向福妈妈打听道，“敢问福妈妈，不知我姨娘现在可好？”
碧落走的时候，齐氏已经病入膏肓还面临着要被赶出府的危机，原本计划着碧落安全地救回老爷后就能给齐氏在城北的庄子里找一处容身之所，可现在救人的过程出了变故，碧落延误了回来的时间，不知道会不会又因此被刁难。
“五姨太她被太夫人送进了城北的庄子。”
福妈妈如实回答，她前夜跟老爷一起被项都尉救下山后就听说了五姨太的事情，出于碧落在山上为救她放下匕首的恩情，福妈妈还特意打听了一下。
“四小姐不要担心，五姨太现在有青儿照顾，老爷今早也派了大夫去庄子，相信五姨太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碧落诧异地看了眼福妈妈，福身道，“谢福妈妈告诉碧落。”
“四小姐不必客气，在山上若不是四小姐相救，老奴怕是早就被山贼杀了。以往老奴多有得罪，还望四小姐不要放在心里。”
山贼偷袭的事确实让福妈妈对碧落改观很多，在当时那么混乱的情况下，碧落若是自己一个人逃走是完全可能的，可她却非要拖着福妈妈这个负担，没有把她一个人留下。
而且在福妈妈被山贼胁迫的时候，碧落竟然会为了一个奴才而放下手里唯一用来防身的武器。
这件事让福妈妈很触动，所以下山后的她对碧落就另眼相看了。
“福妈妈言重了，碧落一介女流根本没能力对付山贼。”
“四小姐大智大勇，老奴看你比府里的其他小姐强多了。”
碧落摇摇头笑而不语，这福妈妈就是厉害，夸起人来总是一语中的，让人打心眼里听着舒服。
一场灾祸让碧落意外地收拢了福妈妈，这是否预示着今后的日子会真的苦尽甘来？
碧落坚定地迈着步子走进秦府，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被人轻易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