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下一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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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下一站【2】

后来少妇陆暖坐在我面前一边摆弄手指上的钻戒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他的丈夫和女儿的时候，我突然莫名地想起那日和喜微的婚礼。陆暖比原来胖了一些，但是这戒指实在是有些大，明显很不合她的手指，她就一面说话一面拨弄着它，一前一后地活动。午后的阳光打在上面，溅出许多零碎地光芒。晃得我有些恍惚。

把戒指套进喜微的手指的那一刻，也有这样零碎而美丽的的光点在我的眼前闪烁。鲜花，喜筵，喧闹的带着祝福的人群。一切的一切都是想象中的样子，除了眼前是另一个女人的笑容。我是在微笑的，我知道。而内心是一片巨大的静默，仿佛吞噬了这世界所有喜悲。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迷恋每年春节那些绚丽的焰火。呆呆地趴在窗棂上看华丽色彩一朵一朵盛开在夜空，直至大家都倦了睡了，城市渐渐沉默，只有我还是不舍地盼着。也许在下一个时刻，也许在另一个方向，它又会再盛开一次。

我多想回到过去，拍拍那个孤单的幼童的背影。不要等了，烟花真的已经没有了啊。不要等了。

不要等了。

得知陆暖婚讯的第三个月我认识了祝喜微，是母亲安排相亲的结果。喜微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孩，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本市的小学教语文。初次见面她说话不多，看起来挺本份，举止也大方得体。彼此都觉得尚可，就留了联系方式。随后我又约了她两次，她亦欣然应约，一来二去，关系就顺理成章彼此默许。

其实坦白说，和陆暖相比，喜微确实更加懂事贴心。仿佛是还没有经历过大风浪的简单性情。不大同人打交道，习惯独处。只热衷于古典音乐、歌剧、刺绣、园艺之类安静得近乎乏味的东西。母亲喜欢喜微，对我的选择亦分外满意。

我并不是没有觉察喜微并不是一般简单女孩，大抵也是有一段不愿言说的往事。旧钱夹的内袋里还藏着一张合影，我无意间看到过。她从不过问我的过去，我便也不打听她的。仿佛都保持着某种默契。我们相处的日子并无大喜大悲，只是一种平淡的安宁。在内心的颠沛流离之后，这样的安定生活显得弥足珍贵。某个华灯初上的黄昏，我说，喜微，你不觉得我们很合适吗，不如结婚吧。

我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生活以最合理的方式稳步向前。陆暖这个名字终于开始淡出我的生活，事实上她并未在我的生活中留下什么痕迹。唯一手机里那个“宝贝暖暖”，只剩下一个“暖”。号码一栏是空的。却依然不舍得删掉。只有在偶尔看到，才偷偷地想起来。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再寻回她了。

她亦也许早已不是旧时那个她了。

陆暖推开玻璃门的一刹那，我那本因等待而紧张的心绪突然松弛下来。她变了，却又好像还和旧时一样。她似乎并不显得生分，笑容仍旧是从前那样眉眼间淡淡惊异的神色，小鹿一样生动。然而确实已经可以轻易地看出是三十出头的妇人，时间从未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她穿着很中规中矩的套装和高跟鞋，妆容精致。俨然另一个祝喜微的轮廓。

好像一场短暂的电影，一个镜头就切换了千百个日夜。

一瞬间世界沉寂。

没有人知道这些天我的钝重的感怀，那些苏醒的回忆萦绕在每一寸思维里，简直要令人窒息。是啊，我是这么恨她，恨她的离开，恨她的绝情，甚至恨我们的相遇。我多想问她，为什么可以走得那么彻底，转身之后就连头都不回。为什么要那么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仿佛再与我的世界相关一秒都是耻辱。为什么甚至是结婚的消息，都是来自别人的闲谈，就算不曾爱过，就算所有曾经一笔勾销，难道就连做朋友也是不可能么。

而她真真地站在眼前，我却只能笑着说，这么多年不见，你变了好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