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芸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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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芸翠1
皇帝又叫:“郭易鑫。”
“臣在!”
皇帝恶狠狠道:“朕给你一年时间,将董轶、阳清宁一干乱臣贼子人头提来!”董轶即清王,五年前贬去凉川,表面上还保留此衔,皇帝只叫他的名字,显然是决意削去他这王爵了。
郭易鑫还一直扶着玲珑,明确地感到她柔弱躯体在他掌心的颤栗,千万种思绪一晃而过,尝记她抬着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眸,耳边隐约萦有她切切求恳的话……清宁哥哥是无辜的……郭公子,你高抬贵手……素来桀骜不驯的男子亦生出前所未有的彷徨,但目下决无第二个选择,只得跪下接旨:“臣遵旨!”
玲珑面色极白,呼吸急促而无力,离了郭易鑫扶持,那身子软弱得全没支撑,摇摇欲倒。这消息无异晴天霹雳,阳清宁告诉她三哥仍然在世的时候,她是多么悲喜横生,那是亲人重生的喜悦,却不曾虑到这个名字背后可能隐伏的巨大祸患,以及,一旦发作,将毫无疑问是将她牵涉进去。
她迟滞的目光一一滑过在场诸人,权贵大人们都是那样的镇定自若,口中讨论着上千斤可能危害数万性命的火药,然而他们的表情这样笃定,这样理所当然,那件奇祸,更象是一枚道具,而最终直指的方向,是清王,也有她。
在今夜如此的隐患之下,皇帝不去处理要务,却来带她上街,观灯游玩,做得父女情深的样子,笑容爽朗,云淡风清,可是一路上都只在观望她的神色,倘若途中稍稍表示出一丁点知情的样子来,这时她或早已粉身碎骨。
但是到这一地步,又和粉身碎骨有什么不同?皇帝怀疑着她,提防着她,时时刻刻不曾忘却她那**的身份,曾经笼罩在她头上的泼天血雾重如千钧,压得她永远难以抬头。
皇帝的亲生骨肉,遇事不过微渺得可怜,亲情两个字,那样苍白,那样淡薄,指尖上碾碎,半丝飞屑也不存。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涌出,亲亡家败的绝望,再一次密密缠绕着她,遏住她耳目五官,她所有的感识,她的呼吸,扼杀她最后一点微弱得可怜的亲情。
死一般寂静之中,只有她低微的抽泣,细细密密,绝望的气息如同毒蛇,琐碎地钻进每一个人心里。
皇帝仿佛才想起她,对着她沉吟:“玲珑……”眸色沉黯,冷冷的光辉在其间闪动,就要说出对她一生的判词,一声疾呼募然打断了他。
“陛下!”郭易鑫跪着,“玲珑公主对此一无所知,她是她,清王是清王,请陛下切勿等同视之!”
“哼!”皇帝嗤笑,“难道她不曾接下了那贱婢的信物,难道她不曾微服轻车欲出城赴约?”
郭易鑫咬紧牙关,那些原也诓不过他:“陛下,可是她最终没有去。”
皇帝道:“你中途拦下的,不是她自愿。”
郭易鑫道:“不是!她自愿跟着臣走的!她没有去!陛下,她对那些阴谋完全是懵懂无知,也许她只是想见见以前的故人,就象对腊梅一样!她无意识做错事,无非是年幼无知受人蒙蔽,她没有错的!”
皇帝阴沉沉道:“她十五岁了,已过及笄之年,朕可以容许她做错一次,决不能容许一错再错。”
郭易鑫又痛又惊,不知怎样回对才是,皇帝并没有说出如何处置玲珑,但等他说了出来,那就是金口玉言的圣旨,他只怕他说出最坏的那个,然而她是那样纤细,柔弱,即便是最轻微的责罚,也可以毁灭了她。当下只顾嗑头,地面上又冷又硬,他全力叩下去,只两三个头,额上鲜血便涔涔流下,他毫无所觉,但皇帝毫无所动,只冷冷道:“郭卿,朕对你失望。”
郭易鑫已鲜血流地,玲珑终于支持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秋明怡闪电般在她身后出现,抱住了她。
仲天文先只拼命递着眼色,
微微摇头,叫她不要插手皇帝这档子家务事,见她终于还是出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皇帝眉头一皱,道:“这件事你不要管。”
秋明怡轻道:“陛下……”
“朕叫你不要管!”皇帝募然发怒,吼道,“她是朕的女儿!女儿!你问问她,你看看她的样子,她有记得我是她父亲吗?脸上的笑容,对着我似一张千年不变的面具,她从没对我真心笑过!不是防着我,把我看作吃人的老虎似的,时时刻刻躲着我,便是算计我,谋算我身边仅有几个人,一心想着朕早点死她可扬眉吐气!今日宣武门前若得逞,死掉千千万万朕治下的百姓,朕遗臭万年,她定然日夜雀跃!这种女儿,朕要她作甚么!朕意已决,你不用再说!谁敢忤逆朕意,与之同罪!”
皇帝对她素来不动厉色,今日尚未开口便把她也骂了回去,可见怒到极点,然而连秋明怡也说不上话,看来美柔公主性命难保。
仲天文最是焦灼,皇帝这样的怒火,妻子若是强劝,皇帝万一收回成命,便是又欠他一个还不了的情份,若是劝不了惹怒了皇帝终归也没好处,这小公主虽和他们相处几日,倒底没有感情,严格来说她算得上是他们的仇人,何苦为她这般说情?顾不得这样多人在眼前,他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她,道:“三妹,听陛下之命。”
秋明怡无可回对,低头看着怀中所抱的女孩,她那样虚弱,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精致五官的脸上泪痕狼藉,如同受惊的小兽蜷缩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只管抓住她肩膀上的衣服,好似抓着唯一的凭依,她还是个孩子呢,秋明怡有一瞬的恍惚,可怜她生而不幸为皇家女,从小失去娘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无法以正常的准则去衡量,可是她再怎样有心无意,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一路走来无人扶持,深宫里唯有寒冷与孤寂,若是她今日不代她力求,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怀着无限的怨恨与冰冷埋葬于沉沉皇权之下?
“陛下。”尽管迟疑,她还是斟酌着开了口,皇帝见她眼中真真切切的泪光,不由得愣了一下,象是心里倏然被刺了一针,又细又麻的痛感蔓延开来,他烦躁地把她推开,压住心底那阵异样,道:“鲁国夫人!你私自放走刺客的事,朕还没有找你算帐!”
他的眼睛仿佛无边暗夜,深不可测,这话难以猜测,是警告,抑或是有着更深一层的深意,她不知怎地,就联想到那天在仲府花厅里,他轻飘飘地对自己说的譬如多得三千烦恼丝的话。
她不由无语,为难地低首看着怀中女孩,她和她有何怨仇,她对她心结难解,若是细水长流动之以情,未必不能叫皇帝改变主张,只是有那么多人在,很多话都只能在心中思量而不可宣之于口。
“鲁国夫人……”怀中小女孩忽地微微笑了,声音飘忽遥远,仿佛游移在云天之外,“老师。”
秋明怡不忍,低声应道:“别怕。”
玲珑一只手撑着她,得到些力量,缓缓地站了起来,细细的嗓音应道:“我不怕。”她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恍恍惚惚的微笑,哀凄迷离的眼光,慢慢扫过秋明怡的面庞,而后一寸一寸,转移到她父亲的脸上,“父皇。”
她语音低微如同梦呓:“女儿不孝,致令父皇动怒。女儿……去了。”
她手上,悄然地握着那枚火杨梅,猛然抬手,将那枝残余着火星的火杨梅直直刺向咽喉,秋明怡在她身后,只说得一声,“不可!”那尖利的铁丝已经划破了她雪白薄腻的肌肤,鲜血泉涌,秋明怡伸手夺过火杨梅。
玲珑是以尾端铁丝倒刺咽喉,那炭丸就在前面,这一夺正握了满手,火杨梅烧得时候有些久了,火光原有些微弱,但她等于拿空手去煨炭,登时发出嘶嘶的轻烟,细微的火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嗳哟!”这出奇
不意的变故惊动了一干人等,皇帝、郭易鑫、仲天文都大惊,皇帝眼明手疾,一把托住了秋明怡的手,将那火杨梅远远抛开,见她白玉般的掌心里一串红肿晶亮的大泡,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道:“你疯了不成?”
秋明怡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回来,回身抱住玲珑,看她喉头血涌人已昏迷,似乎受伤不浅,微微地皱了下眉。
郭易鑫赶快地撕下一幅衣裾,取出金创药,秋明怡接过来细细抹上颈部,以白布裹伤。仲天文早抢过了那盒药,火急火燎地好容易等她告一段落,忙夺过她的手,替她轻轻抹在掌心那一串火泡上面。
玲珑那一刺虽入肌肤,好在抢得快了,入肉不深,昏厥过去更多只是为了心伤。
秋明怡略为放了心,只是闹了这么一场,救下这女孩儿的意志却由此坚定起来,对着皇帝缓缓跪下,低声道:“我只有一事想问陛下,火药阴谋败露,清王已不能成事,陛下仍然全神戒备,既不愿将危险提前曝于大众,也不愿置身事外,躲开危险,陛下为的是甚么呢?”
皇帝好生头痛,瞪着她,但眼前晃动的都是她如玉肌肤上那串火红晶亮的潦泡,她凝神给玲珑包扎伤口的那份细致,她待自己的女儿真的便如亲人一般,他是铁石的心肠也终于有些微的动摇,板着脸答道:“上千斤火药,这大年节下的,百姓们难得有一年一度的欣悦,且各处灯早已点满,非止今日开始,朕若不能彻底排除此险,难道眼看着一旦爆炸起来蔓延开来无可援救?朕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一样是命。”
秋明怡嘴角含笑,道:“陛下爱民如子,系出真心,陛下从不苛政厉税,陛下治下严厉官员清明,陛下更从不做那些妨民碍民之事,今日陛下明明已可置身事外,仍然始终不肯稍离于危险之外,罪魁祸首,也是陛下亲自拿住,陛下这般仁慈,即在历代贤君明主亦属罕见。”
皇帝微微一笑,秋明怡明明是在奉承他,可是听着就是舒畅,他狂怒的心情本就因那意外收敛好几分,再这么奉承一下子,简直有些飘飘起来。
秋明怡又道:“可是陛下为何对亲生之‘子’,何其严苛,可能稍稍地宽容一些对待他们,可能如爱民一般爱子?”
她先奉承皇帝“爱民如子”,语意一转,指他爱自己的“子”还不如爱“民”。
皇帝皱着眉道:“你又来了,就不能不管吗?”然而脸上的笑意却未敛去,语气也已和缓,众人明白这一次求情有望,不由自主各各暗自松了口气。
秋明怡咬了咬唇,人多场合,她说话确实多有避讳,可是皇帝却全然没有这个顾虑,她微微烦恼,接着道:“其实,陛下岂不爱她?昔日陛下亲至探病,方才携公主同游,父女情深,真情流露,岂有半分造作?陛下哪里是真正恼着公主了,只不过因清王殿下的关系,有些失望,一时迁怒于美柔公主,若盛怒之下对公主有所不公,日后陛下后悔,却未必再有这样一位惹人怜爱的小女儿陪在陛下身边了,尚请三思。”
皇帝哼了声:“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讲话了。”
秋明怡柔声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是为陛下着想。请陛下,看一看美柔公主,看看您的女儿,可不心疼吗?”
就象受了蛊惑一般,皇帝不得不将视线移到他一直不愿意正视的那张脸上,她缩在秋明怡怀里,气息奄奄,如同前两天里下着的雪,苍白羸弱,手指碰一碰便融化了,她昏迷着,眼角的泪却大颗大颗地沁出,滑过面庞,浸透耳畔一丛细密的黑发。
那无声的泪似乎有种魔力,令他突然记起另一张被他刻意埋入时光那一头的五官相似的面庞,六宫之主华服凤冠,仪容神态白璧无缺,可是望向他的眼神里,却有着无边森冷与绝望,帝与后,连襟廿余年,那余情只如灰烬,风一吹便散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