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神的女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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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神的女儿（上）
十三有别于归韵和小棠的激动，显得平静很多。这件事她思考了很久，从昨天看到壁画的时候，她的眼前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自己穿着白衣走进山洞的景象。她知道如果她都不能完成这个不可能存活的事情，那她们三人就只有成为山神的祭品了。
她想赌一赌，她知道小棠和归韵在担心什么。
“有一件事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包括小棠，没有人知道。”
“什么？”归韵很奇怪，小棠从以前就跟着十三了，如果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可是怎么可能一个秘密可以瞒得住自小就跟在身边的无比亲密的侍婢。
小棠同样也睁大着被泪水打湿的双眼看着十三。十三依然那样平静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轻轻的说着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的故事。
“我从小就百毒不侵，这是我的母亲传给我的，我的血……也许会是你们在壁画上看到的那样……那些蛇渴望着它，吸食着它，但是它们并不能伤害我。”
归韵觉得难以置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人的血是那样吗？可是她就是相信十三说的，因为十三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关头说谎。可是，十三说的话明显漏掉了一点不是吗？
“就算你的血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你让我们不用担心，可是……你没说你的血也会流尽……不是吗？”归韵的这句话一说，大家都沉默了，壁画上的画她们都看到了，那么多蛇，那么多血，要想活着出来多难。
过了好久好久，十三又轻轻地开口说的：“那个少女不是活着出来了吗，说明进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我们可以赌赌的，明天我们就要成为祭品了，我想试试，既然结局已经设置好了，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十三说的道理归韵都懂，可是她一想到那壁画上的内容，她就没办法骗自己不在意十三进去，就算活着，可是十三经过那样的经历，以后想起来该是多么的难受，她怎么可以那样残忍，难道只是为了活着吗？
“大姐，我只是希望大家都活着，我想活着。”
归韵看着十三坚定的眼神，突然间明白了，她知道十三说得对，有什么比活着好呢，不管如何先让自己活下去才能创造更多的精彩不是吗。归韵妥协了，她可以说服自己不在意死亡，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忽略大家想活下去的信心。
神浴结束了，三人再次被遣返进石洞，坐在石**，十三分外珍惜这短暂的时光，明天一早，大祭司就会前来接“山神的祭品”前往祭台，她会在大祭司来的时候提出要进那个奇怪山洞的提议，到时候是生是死就没办法自己主宰了。
三人静静的坐着，一会儿，十三突然想到了母亲在她小的时候总是会不断的哼一首歌给她听，那是一首苗乡的歌，很长，母亲总是抱着她半躺在大树下，轻轻地一段一段的唱着。因为母亲唱的多了，她竟也慢慢学会了唱那歌。后来母亲过世了，没有人再给她唱那首歌了，可是只要自己遇到不开心的事，她就会偷偷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的地方轻轻的唱着那歌，假装自己还在母亲的怀里。
这样的沉默里，她再次想起了母亲的歌。
“Neibqielduatvierxdangx，Baitduatebkhangddangx。Latmenllatdiangddax，Daoblaobbieetgherblierx。Jintcaibjentaknuax。Songlmenlsonglviangtdax……”
“这是什么歌，苗乡话吗？”听着十三哼着不知名的歌，归韵问道。
“嗯，”十三唱起这歌就感到很窝心，微笑着说：“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母亲抱着我然后轻轻地在我耳边唱这首歌。”
“很好听呢，这歌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苗山恋歌》，这歌有好长呢，这只是前面的一小段，意思就是：太阳从苗山的顶端升起，栖息在长满蒿草的湖泊。月亮西去又回来，圆圆的胖脸变成弯弯的镰刀。风吹皱岁月的眉头，风吹平岁月的棱角，风送走了旧人，迎来了新生。”
“真美……你会唱后面的吗？”
“嗯，我唱给你听吧。”
“好啊。”
于是，三人轻轻地靠在一起，石洞里安静无比，只听得十三轻柔的声音响起：“Latyib。Wuljitdluaftongdnongx，Deibmibjobxitdax，Caibbotibsonglgix，Caibmenljelibxex，Daxbeebdieebghefnierx。”一月。“乌基”（风神）拉动了牛皮风箱，“堆咪”（风神的弟子）将风口对准了广袤的大地。春风，吹响了笙歌，春风送我踏上跳月的毽场。春风吹去旧岁的尘垢啊，春风摇曳新年的欢
乐。来我们一起打苗毽吧！爱情将降临你的身上。
略停顿，十三又继续往下面唱着：Latob（二月），Ghetfobginllinlginx（“告佛”（雷公）拍打斧头轰隆作响），Vongxwixxangtnongsdax（“翁宇”（龙王）将东海的甘露泼洒人间）。Fialdaxadsonglneix（起来啊你我，拿好我们的农具），Akxofnaobdabniex（不要如同厚皮的老蛇，蛰伏不动），Akmenlitwudliax（不要做懒惰的“伍拉”（传说中的懒人），长睡不起）。Itghebjofduatnenx（只有勤奋的人哟！才能过上好生活）。
Latbaib（三月），Giangxnesjelwixjeb（成双成对的“睢雨鹃”（相思鸟）），Ginxverfverfxongxeb（叽叽蜜语，顺流而下）。Beebjoldetlixwab（我们站在的樱桃树上），Ngiertberxlixferxwangb（看着满眼油菜的金黄，放声歌唱），Xakjelduatnuaxvob（侍到词穷曲尽啊，歌声方可停歇）。
Latdluab（四月），Ghaodgixbidlixwerl（白肚皮的青蛙在池塘里放声歌唱），Ghaobbaddlaidfiallol.，pabxangblixzenlzenl（金翅膀的蝼蛄在田埂边呢喃），Nangxgheibnaoxsolsol（漫天的绿草是上苍给我们的恩赐）。Dluafluadkiablixmenl（我吆喝着黄牛在田里耕作），Mongblulwabgierblol（你背着竹箩去采撷桑果）。
Latzab五月，Nongsliobnongsakgheit（连绵的雨下个不停），Wablieszendlinlfixdiongbdet（绵绵的我们如同挂满枝头的杨梅），Ghaobwabdeidxednuat,hvibseeldiangdxodcat（既酸涩呀又甘甜，忽冷淡呀突亲蜜）。Yiblongldangljangsnuat,（绿油油的稻秧渐渐长高，绿油油的稻秧需要移苗），Akbibxidsasmeit（羞涩涩的你不要再躲逃），Lulmenljesdersit？（待到岁月消逝英容老去的一天，该如何去挽留回忆？）
Latdietnenldietmangt（六月过去了六夜），Ghebmenlibdanglnuat（农活做去了一半多），Zendjanglbiddiongbdet（木桨子串串挂在枝头），Nesdlangdliespilmait（姑娘们打扮像美丽的“翩买”（苗族传说中的美女））。Jeetdiubmenllangtjit（到山坡上去踏青），Gixnioldonglteitteit（吹响了芦笙哟，敲起了锣鼓，我们尽情地欢舞）。Yusviasliesxodmert（威猛的小伙子们壮实得如狼似虎），Jeexmlalluffendniet（骑着骏马哟驰骋赛场，奋勇争先）。Hvidneidjelsonglghet（聚会在一起的老人们！）yaxmongbjelsongldit！（一同举起你们的碗），Hvibbialjudlolqot（生活的忧伤就用这浓浓的美酒来治疗），Hvibseeljudloltangt（生活的劳累就用这浓浓的美酒来驱散）。
Latxiongs（七月），Ferxlatdaoblaobwol（圆圆的月亮如银盘高高挂起），Wolguldaxdibniol（乌牯（地牛）敲响了锣鼓），Gerbnongbyaxverxdul（官侬（莹火虫）点着火把在天空中游舞）。Daitnexfenddanglviangl（我在寨后的竹林吹响了木叶），Fidhvibduatmongbnieel（孤独的心哟等你依靠，想你的心随着木叶飘扬），Latxersmongbakbial？（月色朦胧，月亮把我的心思告诉了你没呢？）
Latyax（八月），Latyafnaixferxnerl（金黄的稻谷像泛起的波浪），Fiddlasghetwangxnieel（你我欢乐的笑声像拉响的铜铃）。beebjotduatnenxnerl（“告王年”（玉帝）给人间送来了幸福），Dieebnaixjoxleibvongl（九个“福桶”（收稻谷的工具）忙着收稻谷），Dluafvonglginxginllinl（拉动“福桶”的声音像雷公在滚动）。
Latjiox（九月），Detmerxxiertxinlxvinl（阳光染红了枫叶），Jen
tcaibxerdzendmil（秋风吹熟了柿子），Wabhviblieszendmil（我们的爱情像已成熟的柿子）。Xangtbialdluafdiangdlol（撒在河里的鱼网应该收起来了），Akbibfafneelmenl（不要等到网破鱼打脱），Niangbhvibghoddeswil（如果你有心哟，就永远跟随着我）。
Latjief（十月），Badghaibmisneibnongl（昨天买了最雄的公鸡），Akbibgiadnefseel（今早蒸了满篮的糯饭），Qobkerbjisjudlol（用葫芦装起最好的米酒）。Ghetliobtalleixwil（媒人代表我），Laitmongbzaidvianglbeel（来到了你家上寨），Dadgiadneismongblol（向你爸妈提亲）。Diextieethvibdaixdeel（你家墙高门厚哟），Hangdbuldiexakbial？（不知我家的媒人能否跨过你家的门槛？）Wilhvibdildinldinl（我内心忐忑不安哟），Wilhvibdangfliersbol（我的心像长满了芒刺）。
Latnongdduaslatyol（这个月啊是“腊幽”（苗语十一月特称）），Neibtaobfendvierxbeel（阳光温馨恬静地照耀着大地），Jentkiangbliangbmenlnerl（微风和煦轻柔地抚摸着原野），Berxdongsmongsdelnel（**芳香弥漫哟沁人肺腑），Neiskhatmongbzaidlol（自从去你家提亲回来），Wildaodhvibdaixdeel（我急切期盼着，我们的婚期快快来临）。
Latjiefob（十二月），Neibnonglkiadliaxginxghaobviangl（昨日喜鹊闹巢），Fatmangtduldenbdusberxbol（昨夜灯花怒放），Daolnongdneibvietjenfghodlal（今天风和日丽，今天蓬荜生辉），Wabdangfdeibgherbleil（今天，我们成了天地的宠儿）。Mongbqobudpilnerl（你穿着华丽的“乌翩”（苗族新娘特制的衣服））。Zabdeildutdinldinl（绣着五彩的花边），Zabdeilxitsanglyangl（挂满五彩的装饰）。Wilnerluddaidberxzendjangl（我穿着木桨花纹的“乌澹”（苗族新郎特制的衣服）），Gherbdaidnixxanglxangl（头佩闪亮的“官带拟”（苗家新郎专佩的银饰））。Jeexmialitviangzgongl（骑上高大的俊马）。Gherbberxitwabninl（阿“萡”作伴娘呀），Gerblixitwabbel（阿“里”作陪郎），Daolnongdwilitengl(engd)（今天我终于成了新郎哟），Mongbitwaidnierblol（今天你终于成了新娘）。Xangbgixjesdaixlal（芦笙真响亮呀），Leibnioljesdaixnongl（铜鼓真雄浑）。Xebkhatdiolhenlhenl（客人们喜笑颜开呀踏起翩跹的舞步），Gerbpendtiotlatlol（送亲的人群，如同牵线的蚂蚁）。Jeetzaidgherbdiexmenl（跨进了家门携手走上楼梯），Laofjensduatneixlul（我俩跪拜在堂屋香火下），Liangbdiebedgiadneel（寨老用鲜鱼来拧背，寨老用糯饭来祭祖），Dadlatberxdlenxlol（寨老拿来了红线分给你我），Wabqiullatigdual！（我俩将红线打成了一个结哟！）Wabhvibitibgongl（从此我们的心就捆在一起），Akbibdeilderszangl（今生永不分离）。Fendverxjoldanglbeel（苗山巍巍啊），niangbngertwabceidlial（它见证我们的婚姻）。Wixdaibniangbxanglxangl（苍天在上呀），Baodhulwabtaillul！（它保佑我们幸福一生！）
……，……
……，……
……，……
歌声一遍一遍萦绕在耳边，那是母亲的声音，是活下去的声音。伴着那歌声，十三仿佛觉得母亲的怀抱又再次拥抱起她。十三一步步往石洞口走去，祭台、祭司、苗人、归韵和小棠，所有的人都在背后渐渐远去，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孤独，母亲的歌一直陪伴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