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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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三)

国子监——专门用于囚禁皇亲国戚的而特设的监牢。里面比一般的囚牢宽敞些，至少会让我知道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墙角放着一张木床，一床棉被。牢房的中间，只有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个水壶，只是里面早已没有水了，旁边一个杯子，只是也已经缺了一个口子。地上铺满杂草。这里，我已经住了三日有余。也有不同的人来看望于我。

第一日。

便是这皇朝最为尊贵的女人——唐太后。

那日，她款款向我走来，深褐色的牡丹蜀绣宫装，雍容而贵气，又让人有种不可忽视的压力，身后没有多余的宫娥内监，只余一个苏达。

隔着木栏，她就这样望着我，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有悲伤，有失望，还有无尽的不忍。

“母后？”不知为何，当我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眶湿濡，心也跟着微微的颤抖。是因为她眼中的一切让我动容吗?我不知道。

她没有出声，只余苏达在她身后微微的叹息。

久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在出声了。就在这时，她眉头微皱，带着伤痛的音色说道：“都是真的吗？”

我凝眉望向她，没有多想的就拖口而出：“母后相信我吗？”此刻我多么希望能得到她的肯定，多么希望她能如母亲般的将我搂在怀中轻轻呵护，抹平我心中无尽的伤痛。面对连琛珏我都没有如此强烈的心愿。

“所有证据的矛头都指向你，而今我只想听你说。”太后突然变得严肃，眼中有着我从没见过的威严。原来，她不曾相信我，只重于证据。而我，怎么能说出这一切都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所为呢。无论如何，我是真心的将她当做了娘亲，又怎么会见得她再次伤心难过呢。

沉默的跪在满是稻草的地上，初春微寒的气息透过膝盖传到我的全身上下，不禁的让我打了个寒颤，低着的头望向地上的乱草，恍然的说道：“绾戈无话可说。让母后失望了。”

耳边听到脚步声，我知道太后离开了。嘴中微微呼出一口气，却不想她的声音一字一顿的缓慢传来，让我的心瞬间就麻痹不知所感。

“终是孤看错了你吗？”

一切又归于平静，而我，终于支撑不住般跌坐在地上。

却不想，接下来出现的人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王晴雯，她怎么回来呢？来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吗？

“哟，这是谁啊？咱们的贤夫人怎么落到如此这般的田地了？唉……真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看看，脸色苍白的如厉鬼一般，穿着低下的粗布麻衣囚服，如失了魂般的坐在地上。真是很难想象得到啊。”她的眼神猩红，表情疯狂，加之一身素白的纱衣，如地狱索命的白无常。

我冷漠的看向她，心下却疑惑连连，我与她交集本就不多，只有在群芳阁那次她对我的侮辱，那也应该是我对她的怨气较多吧，“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她脸色蓦地一怔，遽尔得意的哈哈大笑：“当然不是，我来，就是想看看这君家的女儿在囚牢之中还那般的沉静如莲，贵若海棠吗？我倒要看看君家还怎么来救你。让他们看看亲人落难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伤痛。千里之外，怕是君莫若知道也是救不了你的。哈哈哈……报应……报应啊!”说完转身离开，疯狂的笑声依旧回荡在耳际。

第二日。

晌午，我正坐在墙角的木**假寐。听见连锁的咔咔声，我睁开眼睛，便看见林卿卿与关茗依扶门走了进来。我lou出久违的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姐姐怎么来了？”

她们二人皆坐于我的身旁,拉起我的手,无限感伤的说道：“妹妹瘦了。”

我眨了下眼，无言的摇摇头，那样的苍白，那样的无力。

“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关茗依疑惑的说道。

“是啊。我始终不太相信妹妹是做出如此事情的人。”林卿卿紧了紧握在她手心里我的手，关心的说道。

我对着这两张关怀备至的脸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反过来安慰着她们，“姐姐不用担心，绾戈是不会有事的。清者自清，我始终相信。”

此刻，他们传给我的力量是突然就让我重燃起了希望。是的，我没有做过，为什么要承担莫须有的罪名？既然他要亡我，我偏要活给他看。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疑惑的问道关茗依：“姐姐可还记得王晴雯？”

“她？当然记得。此人颇有心机。”关茗依想想着回道。

“那姐姐可知，她为何这般恨我？”于是我将昨日王晴雯来时发生的一切悉数讲予她听。

听完后，关茗依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妹妹难道不知。王晴雯的爹爹京兆府尹王大人被君丞相告发私下受贿巨额脏款，又包庇重刑罪犯，与数月前斩首。而这些皆是因为王晴雯当日在群芳阁之中对你的侮辱所致。”

我心中震惊，难道，难道是哥哥得知当日的事情，而为我出头，以还我当日所受侮辱？哥哥，你怎么这般的傻啊。为何要这样的为我处处设想，这样叫我情何以堪？

“妹妹？你怎么了？”

再也听不见任何的话语，我沉静在突然对哥哥无尽的思念之中，两行清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就连林卿卿与关茗依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