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迷雾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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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迷雾清晨
“夫人……”负责护送红袖离开的侍卫倾身向前，以尊称拉回红袖的心绪。
点点头，重新坐好。让侍卫驾车带自己离开。
“驾……”前面的侍卫猛地一抽马鞭，马儿吃痛，仰天长嘶一声，快速的向前跑去。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滚滚风尘中似乎有刀剑挥砍时所发出的碰撞声，尖锐的刺耳。
闭上眼睛，红袖想要捂住耳朵，不去理会身后那让人心颤的响动。可是为何她的心抽痛的厉害？为何她的身子不断的发抖？
面上似乎有什么悄然滑落，咸咸的，涩涩的。
渐渐地，身后没有了马蹄声，没有了刀剑声，没有了惨叫声，安静的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红袖慢慢的睁开双眼，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东方的天际lou出了一丝鱼肚白，黑暗了一宿的大地渐渐有了光亮。
紧紧的盯着那远处的光亮，眼睛一动未动。
“停车……”平静的声音响起。
车速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继续以迅猛的速度向前驶去。
“停车……”比起刚刚的平静，此刻的声音稍微的拔高了一些，但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驾驶马车的侍卫视乎仍未听见一般，挥动手中的长鞭狠狠的向马身抽去。车速似乎又加快了一些。
“我说停车，你没听见吗？”这一次，声音变得冷厉，威仪，还夹杂着一丝隐忍的怒气。
侍卫的身子似乎一僵，车速稍慢了一些。
“对不起，夫人。主上说务必要将您安全送回皇朝。”终于，侍卫那训练有素且一丝不苟的声音响起。
“你若再不停车，我便从这里跳下去。”没有其它过多的解释或者请求，红袖只是沉声出口。
果然，前面的侍卫立刻勒紧手中的缰绳，马儿吃力受痛，仰起前面的双蹄长嘶。
马车安然的停在了道路中间。
“回去……”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坐在前面的侍卫立刻跳下马车，双膝跪地，“夫人……请不要为难属下。”
“回去……”红袖笔直的坐在马车上，身体未动分毫。
道路两旁是深深的丛林，偶尔会有鸟叫声响起。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红袖伸手抚上额头，似是无奈的轻启朱唇，“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主子重要？”
侍卫的身体稍微动了一下，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而后开口道：“可是，主上命令属下要护送夫人……”
侍卫虽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是红袖从他迟疑的声音之中听到了一丝动摇。
“如果违背主子的命令，你的下场如何？”
“如果背叛主子，死。”侍卫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无比，似乎从他口中所说的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一般。
“那如果你主子不幸遇难，而我和你却安全回到皇朝。你的下场如何？”红袖继续问道。
毫不犹豫的，侍卫的声音坚定而沉缓的传来：“死！”
虽然早就知道侍卫的答案，可是见他如此忠诚，将死置之度外，还是不由的叹息一声。
“既然两条路都是死，那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可以用你的死换回你主子的活，你还需要犹豫吗？”红袖将最后的一句话说出，低眉看着那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那个侍卫似乎没有料到红袖会有此理论，身体明显的僵住。
“是。属下遵命。”
而后，他的身体慢慢的向下弯曲，对着红袖行了一个最大的跪拜之礼，拖口而出的话语比之刚刚多了一丝澎湃激昂。
马车在狭窄的过道里转了个弯，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坐在车里的红袖平静的看着车外的景物不断在眼前变换。
马车的速度似乎又慢了下来。
“夫人，周围开始起雾了。”侍卫的声音在外面缓缓响起，瞬间解释了为何减速的原因。
“起雾？”红袖疑惑的开口，倾身向前望去。果然，前面的道路仿佛被一层白色的面纱蒙住，让人看不真切。记得来时，天空虽然暗沉了些，但是远没有如此大雾，而且刚刚天空似乎还很晴朗的样子。
仿佛是知道红袖的疑惑，侍卫慢慢的赶着马儿，顺开口道：“这一带属于高山丛林地段，官道也是依山而建，因为较为偏僻，而且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属于山上，所以气候变化很大。清晨起雾也实属常见。”
红袖不再言语，闭上眼睛，掩饰了心中的焦急。起雾，为何选在这个时候起雾？她在心中默默祈祷，连琛珏，你一定要撑着，等我。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行驶。
红袖便也安静的坐在里面等待，等待着那刺耳的刀剑声的传来。
身体停住了晃动，车轮没有了咕咕声，红袖慢慢地睁开眼睛，深深的呼吸。一种突然的紧张钻进了心中。
“怎么了？”她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无波。
“夫……夫人……”侍卫的声音不若先前那么镇定。
这也让红袖知道，前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让连琛珏训练有素的侍卫如此。
慢慢的从车里下来，刚抬起头的她便蓦然怔住，心止不住的颤抖。
前方，目光所及之处，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污。已经看不见石板道路原有的颜色，因为全部被染成了鲜红色。似乎连周围的白雾也染上了鲜血而变成了血雾。
如果说长翎村的屠戮是血腥的，那么此刻的屠戮便是残忍的。
红袖忍住心中想要作呕的冲动，闭上眼睛，尽量的不去想地上那些断腿少臂，身体极度扭曲却无头的凄惨死状。深深的吸气吐纳，而后睁开的眼眸中一片平静。
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头，她面无表情的向前看去。
白雾迷蒙的前方，若隐若现的可以看见排列整齐的高头大马，马上坐着清一色身穿黑色铠甲手拿长矛的骑兵。
在看见前面的红袖二人之时，迅速的分成两列。在空出窄道中，一骑慢慢驶来。
仿佛是从迷雾中突然降临，那白色的高大骏马上，赫然坐着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那五官掩在了大雾之中，让人看不真切，但是从男人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让人不敢小窥。
他来了，他居然亲自来了。
虽然迷雾缭绕，但是她依旧只要一眼，便可知道他是谁。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她和他的视线在白雾中碰撞。
“我以为你会更快些的。”他在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的身体呈慵懒的姿态坐于马上，可周身的怒气无所遁形。
“他们是无辜的。”她淡然的开口。
“他们因你而死。”他如是的说道。
呼吸一顿，因他的话，她的身体有片刻的颤抖，险些支撑不住，身后的侍卫扶住了她。
“我来了。”
“太迟了！”他的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残忍的看向她。
红袖伤痛的闭上眼睛，迟了吗？真的来迟了吗？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连琛珏对自己所说的话。他深情的注视，他坚定的话语，宁肯自己送死也不愿将她交到释迦逆陨的手中。
“跟我回去。”释迦逆陨骑着白马如散步一般的踏着前面的尸体，向红袖走来。
一个不字还未说出口，身边的侍卫却早一步的横亘在红袖身前，抽出腰间的佩刀，摆出一个随时进入战斗的状态。
“除非我死”侍卫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异常清晰。
已经来到红袖眼前的释迦逆陨，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侍卫，眼中满是不屑。
“不自量力。”
伴随着释迦逆陨的话语，红袖未看到他如何出手，身前的侍卫便缓缓倒地，那睁大的眼睛里平静一片，似乎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成为刀下亡魂。
“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释迦逆陨的眼中一片骇色，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狱传来。
红袖苍白的唇止不住的颤抖。带着强烈恨意的眼眸如一柄利刃射向马背上的释迦逆陨。
“除非我死！”她重复着侍卫刚刚的话语。
趁着释迦逆陨怔忡间，红袖快速的将发间一柄簪花抽出。瞬间，如瀑的银丝尽数披散下来。
一袭水色的衣衫，一头及腰的银色长发，绝美的容颜，傲然的身姿。
释迦逆陨怔怔的看着此刻的红袖，忘记了所有。
“放我走。”用簪花抵住自己白皙的脖颈，红袖高昂着头看向释迦逆陨。她在赌，赌释迦逆殒对她的爱。
“不可能。”坚定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是吗？”红袖突然嘴角噙着一抹飘离的微笑，“那么，就让我的尸体跟你走吧。”说着，手中的力道加大，细致的皮肤立刻崩裂开来。
释迦逆陨的脸上立刻闪现了一丝慌张，伸手向前，“住手。”他猛然的大喝。
握住簪花的手停止动作，她平静无澜的看向释迦逆陨，“放我走。”
“为何？就这么急于从我的身边逃离？”释迦逆陨握住缰绳的指节咯咯作响，刚毅的脸上有着隐忍的伤痛。
“因为我答应了别人。”拉下眼线，她逃避似的不再去看他。
前面高大骏马上的人，沉默良久，而后缓缓开口，“你就这么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红袖怔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即使他已经变成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