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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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七)
“既然绾儿已经猜到。那母后也不必有所隐瞒，请直说吧，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只需母后一句话，绾儿定不会有所不从。”
太后见我如此说，脸色越发的不自然起来，最后无奈般叹口气，微微移动坐至我的身边，疼惜的将我的手握在双手的手心间，那高贵的妆容再掩饰不住那瞬间苍老的面。
“绾儿，哀家将你当做亲身女儿般对待，是真心所为。可是，在皇朝大义之前，这些儿女亲情又是多么的渺小。哀家身为皇朝的太后，理应匡扶设计，不能让皇朝的国祚基业受到半点威胁。绾儿可否理解哀家？”她的眼神之中承载了太多我无法承受的情感，让我无所适从。但是，我依旧没有怀疑她的真心对待。
面对如此，我苍然一笑，反握住她的手，“母后，绾儿自小便没有娘亲，自从见母后的第一眼开始，便真心的将母后当做自己的娘亲。娘亲的请求，绾儿断不会不从的。”
“母后是要折煞儿臣么？快快请起。”我惊讶般的赶忙起身，将突然跪倒在我身前的唐太后连忙扶起，可是无奈，无论我怎样的用力，她始终不肯起来，抬头看我的凤眸不知何时已经盛满泪水，慢慢的摇摇头，慈祥的话语随后便回荡在我的耳际，“你让哀家跪着，唯有如此，哀家的心才会不那么的痛。”
“满朝官员分为两派。一派为华太傅马首是瞻；另一派便是以你父亲为首；现在贤林去了，你大哥又有段时间不在朝中，你二哥又耿直不懂官场之道，所以现在的君家在朝堂之上远没有以前那般风光。所以，华应伦才会拿你那日在城外的所为大做文章，勾结朝臣一起上书要废后赐死。珏儿不从，便以罢朝相要挟。眼见皇朝根基受到威胁，哀家万不能坐着不动的。所以才……”
她的眼不再看我，但是，我又如何不能明白她此刻的意思呢？原来，原来君家已经没落到如此地步了吗？原来，我的进宫不仅没有给君家带来庇佑，却接二连三的带来灾难。原来一切都是我的异想天开，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作聪明。罢，罢，罢，或许没有了我，所有的一切便会回归正轨吧！
“母后请起，绾儿明白，亦是懂得。既然绾儿身为王后，皇朝的国祚命脉理应也是绾儿的责任，既然绾儿的一条命能换回皇朝的安稳，那么绾儿定万死不辞。”
如此，她便也随我起身，重新坐在了石凳之上。我们一如当初般聊着聊着家长里短，好似没有发生刚刚那幕一般。
夕阳下，两个旖旎高贵的身姿相互扶持，慢慢走向了远处。
“太后金安！”
“太后金安！”
“太后金安！”
刚和太后走至凤仪宫内，便见安娅、夏竹、绿荷三人一同站在大殿之内，做着随时候命的姿势。看来，太后是没有让她们跟随和带路。
“天色不早，母后就在儿臣的凤仪宫用膳吧！”我温婉且柔和的望着眼前的慈祥贵妇。
“好！哀家今晚就和绾儿一起用膳。苏达，你去准备准备！”
一直站在那里微笑的苏达，领命之后便恭敬的退下。
“圣上驾到！”突然间，内监的尖细的声音响起，也让我心一冷。
恍惚间，殿中仿似变的拥挤，嘈杂，却也变得好像更加的亮堂。
“奴婢给圣上请安！”
一室的宫婢内监全数跪下，给那刚刚进殿之人行大礼。唯有我站在殿堂的正中央木木的站着。
“免礼！”一句话威严出口，所有宫婢内监便又哗哗的起身叩谢。
“小姐。”夏竹小声的在我耳边低语，右手还轻微的拉扯我的衣袖，我会意之时不着痕迹般的慢慢走向那个人。
“臣妾不知圣上驾临，有失远迎，望圣上恕罪！”
“嗯。免礼吧。”连琛珏的声音不冷不热的传来，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儿臣听说母后在凤仪宫，所以便直接前来。没有打扰到母后的雅兴吧？”他转身向旁边的太后走去。
“呵呵。没有。珏儿真是来的巧。哀家正要和绾儿一起用膳。既然圣上来了，便一起吧！我们一家人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呃，既然如此，那便随母后高兴。”
饭桌之上，我们相对无语，沉闷的气息布满整张桌子。一口一口吃着碗中的白饭，却味如嚼蜡，难以下咽。
在我以为这顿饭不知要吃到何时时，有轻微碗筷碰撞的声音，我抬眼望去，却见太后拿起苏达递至手边的娟帕，优雅而高贵的将没有一丝污物残留的嘴角擦净。之后，如慈母般的看着我与连琛珏，“哀家有点乏了，就先行回宫歇息了。”
我听罢连忙放下碗筷想要起身，却被她用手示意坐下，“你们不必顾及哀家，继续用膳。”说罢转而看向连琛珏，“圣上就陪绾儿继续吧。”
“是！母后慢走。”连琛珏放下碗筷，恭敬的对着太后说道。
“恭送太后！”
太后在苏达的搀扶下慢慢向殿外走去，一步一步，直至不再看见。
夜色中，只闻唐太后对着夜空幽幽叹出口气。
“苏达，你说哀家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站在旁边的苏达，好一会儿没有应答。
“苏达？”太后疑惑的再次出声。
“苏达在！”身后的苏达亦是随着太后停下的脚步而停下。
“苏达知道主子所走的每一步都自有走的道理。苏达也不会去妄自评判。只是希望主子不要疑惑自己所走的路，也不要后悔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才好。因为苏达不希望以后在主子的脸上看见后悔二字，这样会让苏达心痛的。”
听着这番忠心且真诚的言语，唐太后泪眼迷蒙的转身抓住苏达的手，而苏达亦是热泪盈眶般的看着太后，主仆情深不言而喻。
“苏达”唐太后哽咽的叫着眼前这跟着自己已有三十年的侍女，“幸好有你，幸好有你！”
“小姐！”苏达亦是哽咽的反握住太后的手，“不要后悔。聪慧如王后，想必也是不会怪您的，如果日后圣上知晓了，也定会理解的。或许这样的结局也会是王后想要的，毕竟宫中的艰难与辛酸不是谁都愿意承载的！”
“唉，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吧！也唯有如此，我才对得起贤林。日后到了黄泉之下，也好对他有个交代。”
乌云不知何时挡住了月亮，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切显得那样的安静与祥和，只是不知这样的祥和安静之下又会是怎样的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