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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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大结局——下
夏微澜凝视着他的眼眸,嘴角噙起的笑意渐渐收敛,带着莫名的不安。
冷唯墨幽深的瞳眸锁住她的脸颊,喉咙处像是被什么梗塞住,抬起的手指,轻抚着夏微澜眼眸,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里,映出他的难言的脸庞,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眼眸上,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不断的轻喃着:“澜儿,对不起……”
夏微澜捧住他痛苦的脸庞,纤细的指尖,凉凉的顺着他的五官游走,眼神逐渐的迷离朦胧,“这一次,是对不起什么?”
冷唯墨捉起她的手,亲吻膜拜着她的指尖,带着怜宠与不舍的情愫,口中喃喃的说道:“孩子……你现在的身体,无法受孕……”
夏微澜闻言浑身一怔,蓦地,将手从冷唯墨的掌间抽出,细细回想一些朱蛛丝马迹,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让我喝药,就是这个原因!”
说罢,默默的将身子转过,光滑的背脊,冷漠的对着他,她将脸埋在被褥间,小小的肩头微动,似乎极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冷唯墨探身要将她的身子扳过,而她,却执拗的不肯转身,他伸出的手覆上她的脸庞,只觉湿漉漉的一片沁凉,不由心疼的叫道:“澜儿,你别这样!”
夏微澜闷闷的声音,似压抑着痛苦,从身体的一侧传来,“我不要听!”
冷唯墨整个人都慌也神,焦急的说道:“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我害怕你知道了,会更加恨我!你不要伤心了,我有你就够了,没有子嗣也无所谓……”
夏微澜推开冷唯墨搂着她肩头的手,幽幽的说道:“我觉得有所谓!”
冷唯墨眉心一皱,强势的将她整个人抱起,如同珍宝一般的搂住,急切的说道:“好好,都依你,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我都要找到治好你的方法,至于孩子……”
他顿了顿,无比内疚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要你给我生孩子,只要你给我生,等你的调理好身体,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夏微澜无力的趴靠在被褥上,含泪的眼眸中泛起氤氲,朦朦胧胧间,氤氲的背后,带着一丝绝望,“这种事,又岂能强求?”
听到她的话,冷唯墨除了满心的歉意和内疚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一时间的浓情密意,却被这巨大的悲伤所冲散,只余下浓浓的不舍与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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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夏微澜还在睡梦之中,便听着外面的号角声响起。
突然想起,今日便是冷唯墨攻城的日子,赶紧从床榻上爬了起来,随手披了件外衫,便朝外面奔了出去,害怕一个耽误,就见不到他的面了。
慌乱焦急的心,浑然不觉,此刻在地上赤奔的双足,刚跑出没多远,她突然想到什么,噶然停了下来,双眸痴痴的望着号角响起的方向,明白此时追去,已经太晚了。
他没有叫醒她,就是怕是害怕今日的分离,依稀忆起,他在他耳畔喃喃低语,要她在这里,等他凯旋而归。
大营前,旌旗飘飘,九面丈许的铜鼓,横排直列,九架长长的号角,四人扛着,同时吹响,震天而鸣,铜鼓敲起,壮志雄心。
此番前去迎战,二十万的大军,皆是视死如归。
所有将士,横排看去,不见其尾,竖列而下,不闻其踪,错落有致,看着便让人雄心大起,罕见的汗血宝马,雄赳赳的站在最前方,等待主人的一声令下,挥师而出。
冷唯墨一身银质铁甲,高坐于马背之上,映得整个人英气勃发,俊美的脸庞肃穆,黑眸幽深而冷凝,如同地府里的阎罗王。
他居高临下,环视大军一周,如此阵容,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本该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只是对着她念念不忘,方觉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将她带入这世间的纷争之中,本不是他所愿,却走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
冷唯墨锐利的眸子紧眯,拔剑在手,宝剑高举,大声喝道:“大军出发!”硬朗之音响起,高高举起的手臂落下,汗血宝马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
整个大军,在冷唯墨的率领下,踏上征程,每日,冷唯墨与众将帅一起,商量着交战的计谋,虽然已是万无一失之策,却始终有些担忧。
毕竟冷昊挈的队伍有四十万大军,而自己只有他的一半,若是硬碰硬,自然胜算不大,而大军之中,有很多是他亲自率领过的不败之师。
这日,冷唯墨和众将商议完,留下无影和他在大营中小酌,有了三分醉意的时候,冷唯墨躺到了榻上,淡淡笑道:“无影,咱们好久不曾这样了!”
无影坐在他身旁不远处,低声问道:“王爷,你这次兴兵天下,有没有想过王妃,在你登上那个位子之时,她会选择离开你!”
冷唯墨仰头躺在榻上,长叹一声,低低道:“无影,你不懂,我们之间经历的太多,我想给她安定的生活,权力,也许伴随着欲/望,但是,却能好好的保护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无论什么身份,我她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听到冷唯墨轻悠远扬的声音,无影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沉声唤道:“王爷……”
冷唯墨恍然一笑,闭上眼睛,脑中浮现了她的模样,低声道:“无影,也许你会觉得可笑,当年对爱不屑一顾的我,却陷进去了,深深的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说罢,他沉默了下来,用以手枕头,眸中闪动着一丝笑意,似乎在想着什么。
看到他愉悦的表情,无影也不再说话,就在一旁坐了下来,或许,人的一生当中,有一个重于生命的女人,并不是一件坏事。
翌日清晨,冷唯墨一醒来,就与众将安排征战之事,军中共有三名主将,都是早年跟着他征战多年的下属,征战前夕,他紧锣密鼓的做着战前分派。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众人能够知道,他对此次战役的重视与紧张。
冷唯墨面色深凝,眸中闪动着沉锐的精光,着手打开地图,用手指着图纸的南面,沉声道:“如今我军处于南屏源的东面,南屏源的地势,无需本帅再一一叙述。两军兵力相差悬殊,此次我军若是与敌军硬战,取胜机会相当渺茫,因此,本帅决定采用的是奇袭战术……”
他如此布兵,让众将帅不免惊骇,付恒眸中掠过一丝凝重之色,沉声道:“大帅,二十万大军全部出征,晋城一人不剩,若是敌军偷袭,如何是好?”
付恒心思缜密,做事还是比较顾虑,太过冒险的作战方案,他不会暂同。
无影沉凝不语,冷唯墨行军布兵,果是因人而异,付将军做事太过瞻前顾后,因此,让他与赵浩天在一起,赵浩天勇猛好战,但欠缺思虑,两人正好可以互补。
冷唯墨深思几许,眸中浮现一丝复杂之色,低声道:“付将军,即便是留有十万人在晋城,若是敌军偷袭,我军亦抵挡不住!”
显然,这句话过于沉重,冷唯墨皱了皱眉,立即委婉的说道:“四国之中,军士势力最强的当属景陵国,其次是尚云,你们曾与我征战数年,这个情况,自然是了若指掌,此次若是不全力以赴,你们觉得,敌从我寡,我军存活的机率有多大?”
无影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帅说得没错,此次是生死之战,我们绝不可畏首畏尾!”
赵浩天闻言连忙站起来,沉声道:“对,末将相信大帅!”
随后,众将纷纷暂同了冷唯墨的策略,付恒摇了摇头,默许了这个作战方式。
见众人都已同意,冷唯墨收起图纸,扫视了眼前的将士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全军下去准备,万事小心,今夜将有暴雨,埋伏中的将士们会很辛苦,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众人闻言,皆异口同声的开口道:“末将遵命!”
无影向来心思缜密,又不乏气迫,在想法上,是最贴合冷唯墨的人,他面色一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沉声问道:“大帅,末将有疑问,何人带领四万士兵迎战?”
此乃最为凶险之事,难道,他想亲自上阵?!
冷唯墨深幽的眸光闪烁,笃定的看了无影一眼,勾唇一笑,意气风发的开口道:“当然是由本帅亲自率领!”
众人闻言,纷纷大惊失声,大声反驳道:“万万不可,这么凶险的行动……”
赵浩天面色沉凝,蓦地一拱手,沉声说道:“大帅,让末将前去吧,请您留在营地坐镇指挥,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帅,将敌军将佐的项上人头取来……”
何瑞也立即说道:“不,赵将军已有别的指派,还是让末将前去……”
一时之前,整个营帐里都炸开了锅,他们并不是急于表现自已,而是真正关心他的安危,他们都比他年长,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
犹记得,第一次上战场的他,那个俊美倨傲的少年,为了惨死的将士,流下了心酸的流泪,那杀了人的手,颤抖得连筷子都握不住。
就是那样的他,却凭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在军中闯出了一片天,早年的刻苦磨练,让他成为冷酷无情的战神,他们对他的情感,不仅仅是崇敬而已,而是一种精神信仰。
若是他先出了事,他们这二十万大军,又该怎么办?
冷唯墨猛地一拍桌,上面的笔墨砚台,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欲坠,他望着众人厉声道:“我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看着众人眼中的担心之色,他心中很是感动,但是,在战场上,有时候,这些情感必须舍弃,为了取胜而战,他势必不能有丝毫怠慢。
沉默了片刻,这才沉声开口道:“这样的作战计划,我曾经实施过,也取到了很好的战国,况且,对战之时,若是没有主帅出现,怎能镇住敌军,又怎能取信于人?”
他的一番话,让人听着更加担心,却也无法反驳,毕竟他说的句句在理。
思虑的同时,不禁对他生起敬佩之情,如此天衣无缝的计策,竟然是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而且,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绝妙策略。
以二十万大军,迎战四十万大军取胜,连对方的退路都给堵死,众将心中不禁感叹,他果然非城池之物,势必要君临天下的真龙天子。
众将一拱手,齐齐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末将领命!”
看着众人眸间的钦佩,冷唯墨感动一笑,而后,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闭上眼,澜儿,我一定会打赢这场仗,不久后,便可去接你,一定要等着我,一定!
※
风起云涌,霏雨迷蒙,整个世间,好似被这雾蒙蒙的细雨所笼罩,世间万物,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苍茫平原,一眼望去,似乎无边无际。
时值冬日,本是万物凋零的季节,南屏源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倾盆大雨过后,仿佛洗净了所有尘埃,本应明亮的景致,却因细雨而变得朦胧,整个苍穹世间,浮现了诗情画意般的景色。
昨夜的一场大雨,让蜿蜒的小道上,出现一个个的水坑,过于湿滑,幸而冷唯墨早有准备,让所有将士都能安然行走。
黑白相间的旌旗飘荡,染上些微的雨丝,而上面的睿字却更加明显,铁骑铮铮,拂过一阵轻风,洗净的盔甲上的灰尘,洁净光滑。
转身回望,只见四万大军,缓缓而又有规律的前行,举目远眺,便可看见不远处,黑压压的军队,为首的那个人,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
远远的,便隐约可以感觉到其间的狠戾,他们几个兄弟当中,唯有他与自己最像父皇,但是,冷昊挈却少了父皇的那身霸气。
两军相接,两匹骏马相遇,马背上的人儿,皆是人中之龙。
为首的两名男子眸光相凝许久,冷昊挈的眼中染上一层薄怒,低声道:“冷唯墨,没想到,我们竟在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不等他说完,冷唯墨手上长剑已经挥出,冷声道:“废话少说,开战!”
冷昊挈也不再开口,只得着手应战,沉声道:“击鼓,开战!”
刀剑相击出璀璨的火花,击出世间残忍的声音,是生命残杀,更是为了权力的争斗。
远远望去,将士们如黑云一般的密积,嘶吼着,狂叫着冲向敌阵,而倾盆的暴雨,就在这一刻从天而降,轰隆隆的是雷声,在冬日里响起,煞是让人震撼。
伴随着两军交战的震天之音,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打的人睁不开眼。
两军战士,冷唯墨这边只有四万人马,但却因为有了充分的准备,对于突如其来的雨势,不感惊讶,足下步子稳健而行,手上兵器稳稳而战,并无半分示弱之意。
而冷昊挈这边,本就因为昨夜的大雨,今早赶来,二十万大军已是疲惫不堪,如今再次遇上大雨,足下难免不稳。
虽然没能得到天时地利,但是,却有二十万大军在此,足以应敌,不见惊慌。
可是,局势就在这瞬间发生改变,分别从南北两侧夹击过来两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成三队,一队在西,一队在东,另一支队伍在南。
而前方,有冷唯墨率领的四万大军,就这样,将整个陵军被团团围住。
冷昊挈一看情况不对,便大声喊道:“撤,赶紧撤!”
今日冷唯墨能预料这个情况,而早有准备,正是有夜观天象的奇才相助,加之南屏源的地势于他有利,才有这样的战果。
而景陵陵军慢慢的向西面杀去,有着撤退之势。
冷唯墨看了狼狈撤离的陵军,蓦地转首,大声喝道:“把旌旗给本帅!”
冷唯墨接过旌旗,随即高举,用力摇动起来,在征战前,他跟所有将士说过,他若摇动旌旗,所有的士兵就要往外围撤。
看到旌旗摇动,无影和何瑞大声喊道:“退出外围,快!”
付恒也注意到了,在第一时间,指引了所属的大军,慢慢向外围撤。
最后,整个景陵国的军队,被团团围住,因为人马太多,被围住的士兵,没有施展的余地,而轰隆的雷声,让马儿感到危险,开始躁动,胡乱狂奔,踩死不少人。
当旌旗落下的时候,冷唯墨所率领的军队,接收到命令全部出击,势如破竹的冲向敌军,刺向那一团乱的军队。
雨势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相战的两军人马,显而易见,冷昊挈有料到会是如此大雨,没有丝毫的准备,整个军队,在湿滑的地上常常摔跤。
而冷唯墨这边,因为事先有着充足的准备,一切行动得心应手。
四十万的大军交战,战鼓声不曾停歇,是鼓舞士气的声音,更是杀戮的号叫,漫地的血水,在如此暴雨之下,成为战场上独一无二的色彩。
一条条生命,倒在他的脚下,一声声惨叫,在他的耳畔,徘徊不停,但是,他却不得不面临这残忍的局面。
看着眼前的一幕,冷唯墨冷硬的心,产生了剧大的震颤,虽然不忍,但成大业者,一切残忍,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成长的一种洗礼,血和泪,正是铺向成功的道路。
贺、龙在一旁与无影打斗着,护卫着冷昊挈撤退,急急叫道:“皇上,快撤!”
回过神来,冷昊挈挡开付恒的一剑,大声叫道:“撤!”
冷唯墨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冷昊挈逃走时的狼狈,却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震耳欲聋的鼓声停止,紧接着响起的,是大军欢呼声,带着骄傲,带着无与伦比的自豪。
血肉模糊的场面,是战场上的标志,更是胜利和失败的落幕,渐渐的,雨水洗去了所有的血液,一股股的血河,向低处奔去,仿佛没有尽头。
冷唯墨高举右手,示意众将安静下来,沉声道:“寒将军,说一下战况!”
无影沉稳的拱手,低声报告道:“此次交战,大获全胜,整个大军死亡二万三,伤五千,抓获敌军五万二的俘虏。”
说着这一切的时候,众将的的眼中,满是钦佩。
冷唯墨挥了挥手,冷漠的将视线从战场收回,沉声道:“大军继续前进,我们先拿下渭城,付将军留守,负责编排那五万二俘虏,降者留下,不降者发配边疆奴役三年。”
付恒对冷唯墨心服口服,领命退下:“末将遵命!”
冷昊挈初战撤逃,不仅鼓舞了士气,正好可以乘胜追击,取下城池,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朗声道:“出发!”
大军一路西去,短短的一个半月时间,以势不可挡之势,取了景陵国渭城、华都、凌阳、屺城四座城池,攻城之际,势如破竹,整个军队,堪比拥有不败神话的常胜之师。
自南屏源一战后,冷唯墨的名字便响遍四国,而他在军中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在所有将士的心中,他就是整个大军的领袖,是军队的灵魂人物。
一开始,大军所到之处,皆是百姓的反对声浪,毕竟,百姓们对冷昊挈的在位的平顺,很是满意,如今被战事波及,自然是一番反抗。
但是,由于冷唯墨采取了怀柔政策,攻城的将士绝不乱杀黎明百姓,所经之处,铺路建桥,为战争波及的百姓,送去衣衫银两补贴,渐渐的,反对声浪越来越小。
而夏微澜,每当听闻关于冷唯墨的战况后,表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在感谢上天,让他取得了胜利,也庆幸着他的机智与勇猛,让自己一直平安无事。
秋儿看着面色淡漠的夏微澜,不解的问道:“王妃,王爷打了胜仗,你好像不太高兴?”
夏微澜缓缓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忧郁的神伤,淡淡一笑,低声道:“怎么会呢?”
没人会知道,当收到前线传来他打胜仗的消息,她有多激动和高兴,但是,也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前,她总是在深夜里,从噩梦中惊醒。
秋儿微微一笑,拉住夏微澜的手,真心地道:“王妃就放宽心,王爷早年率兵打仗,还没吃过败仗呢,到时,攻下皇城,王爷一定会来接你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春儿的声音:“王妃,门外有名……女子求见……”
夏微澜微微一愣,春儿的言谈之中,似有隐晦没有言明,不由诧异的问道:“女子?”
春儿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凝重,低声道:“是的,那名女子自称是王妃的妹妹,她说给您看过这个,您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夏微澜不由一愣,接过春儿递来的信物,神色一紧,急声道:“她人在哪?”
春儿赶紧说道:“就在外面……”
秋儿心中有些担心,低声道:“王妃,我陪你一起去吧!”
夏微澜点了点头,春儿和秋儿陪着她来到了府外,却不见对方的身影,“人呢?”
春儿拧紧了眉,疑惑的说道:“奇怪了!刚才还在这的,而且,那女子腿脚不便,怎么走得这么快?”
夏微澜看着手中的香囊,心中十分复杂,许久没有雨馨的消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四处寻找了一番,依旧没有结果。
就在这时,对面跑来一个小乞丐,径自的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前方破庙里!”
秋儿深觉可疑,低声道:“王妃,恐防有诈,现在的局势,最好不要离开王府太远,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清幽幽的香气,幽香无比,却来得怪异,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涌起,就见四周一时聚积了不少人。
秋儿与春儿见状,两人纵身一跃,将夏微澜护在了身后,急声道:“王妃,等会你只管逃,千万不要回头!”
为首的男子耻笑一声,冷冷道:“逃?你们以为你们还逃得了吗?别说而今中了软骨散,就算你们没中,你们也插翅难逃!”
夏微澜心中一惊,面色变得惨白,原来,刚刚那一阵奇怪的幽香是软骨散。
春儿闻言,试着一运力,感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气力,不由大怒道:“卑鄙小人!”
为首的男子面色一沉,冷冷道:“都给我抓起来!”
夏微澜沉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她知道,此时的她们,要逃,无疑是不可能的,落入这些人的手中,倒也无所谓,只是怕,因此而连累了冷唯墨。
她能猜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听得出来,这些人是想借由她来威胁他,冷昊挈,这个阴狠的小人!
※
营帐内,冷唯墨突然被惊醒,狂跳着的心,没有因为梦醒而平息,反而愈发激烈。
守夜的侍卫立即燃起了灯,沉声问道:“大帅,发生什么事了?”
冷唯墨面色恍惚,只是死死的盯着那跳跃着的火焰,一动也不动,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一定是澜儿出事了!”
说罢,立即从床榻一跃而起,急急忙忙的赶往无影的帐内,深一步浅一步的快速前行,整个神智,都有些混乱不堪,好似停留在刚才的噩梦中。
进了帐内,冷唯墨还没出声,只觉一道剑气劈来,无影本就睡得极浅,听到细微的动静,下意识的抓起忱边的剑拔出,直抵向来人。
冷唯墨眸波一闪,身里灵巧的避过,无影眯了眯眼,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借着丝丝阴晦的月色,看清眼前的男人,正是冷唯墨,方才松了口气,蓦地收回长剑。
无影微微低首,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的脸色,变得如此惨白,双眸空洞无神,一向冷静沉稳的他,竟然会光着双脚前来。
他皱了皱眉,低声问道:“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让您如此惊慌?!”
冷唯墨眉心紧锁,眸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低声说道:“无影,我即刻要启程回瑜城,军中的大小事务,暂由你来指挥!”
听闻这句话,如同一个响雷在耳畔炸响,无影一把拽住冷唯墨,沉声问道:“王爷,你说什么?让属下来指挥,这怎么……”
冷唯墨目光如炬,颤声道:“无影,我必须回去瑜城,她出事了!”
冷唯墨颤抖的双手,激动的语气,相识如此多年,何曾见过冷唯墨这个模样,即便是面临四十万的大军,他都不曾出现一丝的恐惧。
无影敛了敛眸,沉声问道:“王爷是如何收到王妃出事的消息?”
所有的情报,都由他来接收通传,如果连他都不清楚,王爷又是从何知得的呢?
冷唯墨眸光闪了闪,想到刚才的梦,不由沉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无影深吸一口气,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原尾,仅仅是一个梦,就让他魂飞魄散,显然王爷已是中毒已深,那销魂蚀骨的爱情之毒,无药可解。
此刻,冷唯墨的整个脑海里,皆是浑身血淋淋的夏微澜,整颗心,都因为她无助的双眸而揪紧,哑声道:“不论是真是假,如果不是她的身体不能长途跋涉,我当初就不会把她留在瑜城,那里防守较为薄弱,若是被人捉去……”
无影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清楚,冷唯墨决定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而如今,他因为担心王妃的安危,变得这般的疯狂,更是没人能阻止。
可是,眼下的情况与局势,又岂能容他这般乱来?
一个深呼吸,无影面色沉冷的说道:“王爷,恕属下直言,您只因一个梦,而丢下十多万大军不管,这么做,无疑是自毁军中威信!你这样恣意而为,怎能让那帮将士们信服?又怎能让那些跟随你的人安心呢?”
无影的一番话,让冷唯墨的神智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权衡再三,握紧双拳道:“只此一次,接了她前来,我断然不会食言!”
若是坐拥了皇位,却失了她,那个位子,拿来又有何用?
冷唯墨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就这样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跨上马背的那一刻,他焦急的心情,如同离弦的箭一般。
澜儿,你就是我今生的劫难,逃也逃不过,躲也躲不了,却甘之如饴承受这劫。
不曾整理衣衫,只派了十个人与自己随行,没有任何耽搁,只在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马,就这样披星戴月的奔向瑜城。
月高风清的夜晚,马蹄声凌乱的传来,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看似很远的一段距离,却因为马蹄声的短暂,可以感觉出赶路人急切的心。
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就这么不停蹄的狂奔着……
※
一间破庙的稻草堆里,躺着一个衣衫破乱的女子,她的脸上留着斑驳狰狞的疤痕,只是依稀能瞧出原本美丽的容貌,脏污的大腿祼露在外面,上面留着手指掐捏的痕迹。
当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撑着雨伞的女子时,面色不由一变,冷冷的说道:“我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
女子抿了抿唇,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跟前,云淡风轻的说道:“是完成了,所以,这是额外给你的报酬!”
雨馨看着眼前的东西,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如破锣一般沙哑刺耳,冷声道:“像你这样看似无害的,才是最可怕的女人!”
女子冷冷一笑,眸中飞快掠过的光芒,让人不寒而粟,“可怕吗?不,谁都可以变得很可怕,只是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觉悟。”
雨馨不禁大笑了起来,仰首喝了那个瓶中的毒汁,喃喃自语道:“也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不如死了干净!不过,真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他的报应……”
女子缓缓转过身,撑起伞,走进了雨里,清淡的声音,从沙沙的雨声中传来,显得格外的冰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所谓天荒地老,充其量只是一种传说,唯一可以肯定的,仅仅是那个许诺天荒地老的人,在某个时候,真的有过,这样的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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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唯墨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瑜城,抵达王府时,他疯了似的冲进府内,不出所料,澜儿果然不见了。
府内的侍卫,也在四处在寻找着夏微澜,就连平时跟着她身边的春儿和秋儿,也不知所踪,冷唯墨立即调集一队人马,在城内的四处搜寻,却没有丝毫收获。
天色已然不早,冷唯墨与众人匆匆用过晚膳,商议了明日的行程,和各自要找的地方,便起身上楼休憩了。
连日的彻夜不眠,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面容也憔悴了许多,这样疯狂的赶路,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能尽快的见到她,确信她平安无事。
但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无数个这样的夜里,他静望天际,思念着她的音容笑貌,无数个这样的夜,他想着曾经的点滴,沉沦在有她的记忆里。
繁星在天幕上闪烁,柔柔的光泽,丝毫不曾逊色于月的皎洁。
这样的景色,是她最喜欢的夜晚。
每当此时,她偶尔会看着那一弯明月,淡淡而笑,似春风拂面一般撩人心魂,偶尔双眼迷离的望着她,依偎在他怀中,静默不语,却是那样的温馨。
单单只要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险,他的心,便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幽幽的开口:“澜儿,你现在可好?”一声叹息,皆是思念,尽数的心疼。
门外,传来逐云低沉的声音:“王爷,有您的信!”
冷唯墨回过神来,眸中飞快的掠过一道暗芒,淡淡道:“进来!”
逐云快步进了进来,将手中的信递给冷唯墨,他接过信件,打开一看去,短短几个字,就让他的脸色寒如冰霜。
阴冷暴戾的怒气,在黑眸中急速翻涌,手在檀木桌上重重一拍,桌子立刻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发出巨大刺耳的声响,“混帐!”
逐云见状,低头而跪,沉声叫道:“王爷息怒!”
冷唯墨深幽的眸中迸出决绝的寒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唯有破釜沉舟一途,冷声道:“逐云,立刻召集人马,我们即刻回屺城!”
六天之后,一行人平安抵达大军所在的洄城,自己走的时候,洄城还不曾取下,不想无影如今已经帮他拿下,心下不禁一阵感动。
无影就是这样,从小,就像影子一样追随着他,伴着他走过了风风雨雨。
不是兄弟,却胜于兄弟。
两人相见,不约而同的提及了明日攻城的时宜。
四天前,无影从探子的口中,查到了夏微澜的下落,想到明天的一战,他们心昭不宣的沉默下来……
翌日一早,冷唯墨的大军已开始攻城,城墙外鼓声震天,夏微澜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心中一片绝望。
但是,看到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她的心,一片平静。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再拖累他,即使,她有万般不舍,也绝不允许,有人利用自己,来威胁他的生命,只是,她感到好遗憾,他们说好了,要一直相伴到老。
这个约定,她无法遵守了……
自从夏微澜出现在城墙之上,冷唯墨的心就没有平息过,紧张的心,却因为看到冷昊挈阴毒的嘴脸,而愤怒不已:“冷昊挈,除了用如此下做的手段,就没有办法赢我吗?”
冷昊挈命人用剑抵住夏微澜的脖颈,毫不留情的开口道:“兵不厌诈,就算不择手段,赢就是赢!怪就怪要,让别人抓住了弱点。”
冷唯墨冷冽的眸子,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直刺进人的心底,本来欲压下的手,始终不能动弹分毫,厉声道:“你以为凭她,就可以要挟到我么?”
看着冷唯墨的犹豫,冷昊挈嚣张的大笑道:“冷唯墨,我很了解你,你舍不得她,为了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你若是可以狠得下心,那就不要犹豫,下令攻城吧!”
开战的鼓声,在整个城墙上传扬开来,透过那一阵阵的声音,慢慢的抵达冷唯墨的胸口,如同被利箭翻绞,让他觉得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夏微澜失声喊道:“亦寒,下令吧!求你……”
当看到夏微澜眸间的一丝笑意时,冷唯墨的眼眶宛如赤血,状如疯癫,拼命地摇着头,嘶吼道:“澜儿,不要……”
夏微澜笑得淡漠,蓦地,用手抓住那锐利的剑身,汩汩的鲜血,从指缝间滴落,覆在灰白色的城墙之上,染上朵朵妖冶,似泪,却多了几分颜色,若梅,却少了几许芳香。
不等冷昊挈惊呼出声,她挣脱开兵卫的挟持,嘴角的笑容依旧,只是那翩跹的白色身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从那高高的城墙上,纵身跳了下去……
众人紧张的眼眸,冷昊挈惊讶的瞪大双目,冷唯墨震惊的面容,几乎麻痹的心脏,以及夏微澜双眸间,流露出的淡淡微笑,都变成了灰色的景致……
时空,仿佛定格在这一秒!
时间,停留在最紧张的时刻,唯一不曾停下的,是那急速下坠的纤细身影……
夏微澜轻轻的阖上眼,她的男人,注定要君临天下的霸者,而她很庆幸,能够在他完成大业时,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寒风呼呼的吹来,带来心中一丝遗憾与叹息,轻轻的萦荡在她的耳畔,好似哀伤的悲鸣,她嘴角勾起的一丝笑容,却为何,含着几许心酸?
攻城的呐喊声传来,三十万大军,场面恢宏,鼓声敲起时,让人心惊胆战的决绝。
夏微澜重重地坠到地上,倒地那一刻,唇畔的笑容始终不曾褪去,只是那喷洒出的鲜血,宛如泼墨一般,染红了四周……
布满鲜血的双手颤抖着,缓缓的伸向前方,朦胧的眸中,似乎看到他朝自己奔来,却始终触碰不到……
看到夏微澜摔落在城墙下,冷唯墨的心脏碎成无数片,再也拼凑不完整。
他攥紧双拳,指节咯咯作响,象是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几滴暗红的血珠,从指尖上一滴一滴的渗了出来……
他发了疯似的狂吼,一马当先的攻进皇城,那双冷冽赤红的眸间,已经没有了半分神智,宛如被恶鬼附身的修罗,朝着心爱的人儿飞去。
城墙上,万箭齐射,却始终不能挡住他的步伐,当他飞上城墙时,身后的将士们,也已经成功撞开了城门。
一个个气愤填膺的声音,从所有人的喉间脱出,眸中亦是杀气腾腾,他们努力的攻城,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们的奋不顾身,不会化为虚无,会以攻下城池来宣誓着胜利。
一阵阵的声音,伴着云梯的高架,随着粗木的撞击,含着浓厚的愤慨传来,万众一心,更何况是三十万的大军,如此不怕死的攻城。
云梯上的将士,一个个带血的坠了下来,像风筝一般,重重的落到地上,却始终不能够阻止后面的人,前进的脚步,依旧有人紧随而上。
扛着粗木的人,一个个被箭射得倒了下来,但是,却有更多前赴后继的将士们,奋勇直前,他们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冷唯墨朝着那躺在地上的人儿冲去,明知道,她身边有着多么大的危险,却仍然不曾犹豫,亦不曾为自己挡去多么危险。
利箭直达他的身侧,被他以剑挡去,另外数根射到他身边,被贴身的逐云和追风挡去。
他终于到了夏微澜的身边,在抱起她的一刻,冷唯墨的泪水,已经覆了满脸,他紧紧的拥着她,不断用手去拭擦,她口中喷洒出的鲜血。
他的动作好温柔,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她:“澜儿,我来了……”
夏微澜艰难的睁开双眼,淡淡的笑着,一口鲜血,再次流出唇畔,终于等到了他的到来,“我知道,你会来……我总给你惹麻烦,对不起……”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想睡一会儿……”
她的头,无力的垂下,长发如黑色的瀑布,在雪白的纱裙上散开,纠结着他的墨发,十指紧紧相扣,纠缠不清,喉间的血腥气,渐渐的漫了开来。
绯色妖娆,如血雾般,慢慢散开……
冷唯墨死死地抓住夏微澜,眸瞳一片血红,嗓子已经叫得沙哑,“澜儿,不要睡……”
他的灵魂被撕碎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强烈的痛苦,象火焰一样在瞬间燃烧起来,仿佛要把他的魂魄,都焚成了灰烬……
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冷唯墨疯狂的笑了起来,凄怆的笑声,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他抱着她仰天长啸,发出凄厉的悲鸣,“啊啊啊……”
逐云和追风跪了下来,失声喊道:“大帅、大帅……”
好半晌,冷唯墨才僵硬的转过头,面上呈现出一片死寂,空洞的眼神失了焦距,冰冷的下令道:“传令大军,所有敌将一律……杀无赦!”
此生,没人能伤害她,哪怕是自己,即使是,让所有的人陪葬,绝望而热烈的罪源,却是一种承诺和爱的宣誓。
冷唯墨微微垂首,望着眼前那张仿佛熟睡的小脸,嘴角挂着让人寒战的笑意,深邃幽暗的眼眸,变得空洞凄怆,宛如失了魂一般。
他微微俯下头,薄唇吻上她微凉的面颊,喃喃低语:“澜儿,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冷唯墨从来不知道,强忍泪水的感觉,是这么的难受,喉咙好像被刀子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刮着喉骨……
有种酸涩的热流涌上鼻尖,懊恼与自责,就像一排排的利刃,狠狠的凌迟着他的心。
他只觉悲伤到无法言语,一股热潮涌上眼眶,浑身紧绷,咬牙忍耐,表情因极力克制悲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心中的悲恸欲墨,只有依着本能,表达心中的悲痛,来释放心中无边无际的悲哀。
冷唯墨痛不欲生的闭上眼眸,眼角流下的每一滴泪,都是从心中流淌出来的血,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所有的罪过,就让我来承受,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背负,为什么要找上她,为什么——”
撕心裂肺地叫喊,让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骇人的情感。
那带着痛的喊叫,一遍一遍地盘旋在空中,让尸横遍野的战场,显得分外的悲苍与凄凉。
冷唯墨一遍一遍亲吻着,夏微澜毫无生息的小脸,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像在心口上,一刀一刀的摧残凌虐的疼,更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去了心。
猛然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浓稠的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苍白的双唇,血水落到夏微澜的胸前,与她的血液交融在一块,仿若抵死的缠绵……
这样撕心裂肺的痛,就是锥心之痛吧!
这一刻,他深深的体会到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期盼,所有的一切,只因她的离去,而变成一场梦,一场支离破碎的噩梦。
痛到极致后,是无尽的麻木,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志,还能支撑多久……
心酸之极的笑僵硬在嘴角,他轻轻的抚摸着夏微澜的小脸,沙哑的低喃:“澜儿……澜儿……不要睡了,看我一眼,应我一声,好不好……”
可是,沉睡的女子,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冷唯墨的理智彻底崩溃,他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悲伤,承受不了失去她的打击,更抑制不住心中的狂燥的魔鬼……
他要让冷昊挈付出血的代价,他要将逼死她的人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城墙之下,战场之上,尸体横躺,血流成河……
这是冷唯墨自攻城以来,第一次,以如此残暴的方式,对待生命,看到这一切,他笑了,无声的笑了……
没有人能阻止他的杀戮,就算是坠入阿鼻地狱,他也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决绝的人,连拥有的爱,也是这般的疯狂与绝望……
不过,这样的疯狂,终止于夜景云的率兵前来。
当夜景云看到两人如此模样,那瞬间,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遏止不住的浑身发抖,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不过,仅仅片刻的恍神,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他奋不顾身的飞奔过去,只见夏微澜浑身是血,嘴角挂着暗红的血渍,血将白色的裙摆,都然染红了,而冷唯墨嘴边也挂着殷红的血迹,神情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如此多的血,看了不禁让人晕眩。
他立即夺过夏微澜的手腕诊脉,眸中闪过一丝欣喜,高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片刻的松弛,幸好、幸好还有一息尚存,虽然此刻,看上去像死去一般。
浅儿曾经告诉过他,这应该是由于高空坠落,对脑部造成了重创,从而出现的休克状态。
但是,这个时候,就已经很危险了,稍有不慎,她就会在休克中死去……
夜景云立即取来水囊,从怀中拿出一颗续命的药丸,掐喉让夏微澜服下。
可是,冷唯墨却将微澜搂得那么紧,生怕别人抢走她一般,连他都不动扳动分毫。
他微微侧目,看到冷唯墨封闭的表情,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大声叫道:“冷唯墨,你清醒一点,如果想还让微澜平安无事,那就快放开她,我要立即对她进行救治!”
冷唯墨总算是听到了夜景云的话,从恍惚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他放开了夏微澜,由于太过的痛苦,让他失去了言语,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死死的扣着夜景云的衣襟,望着他的眼神,浓烈而悲伤。
夜景云见状,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沉声说道:“你放心,就算是倾尽所有,我都会救活她,就算是……”
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上那个办法。
说罢,他转头叫上身后的军医人员,让他们端来单架,小心翼翼的将夏微澜扶了上去。
顺利将夏微澜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夜景云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发现夏微澜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全身多处骨折,五脏六腑受不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总棘手的是,倒致她昏迷不醒的原因,可能是脑内出现了淤血,而一方面,她心脉受损严重,撑不撑得过今晚,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就算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神医,就有何用,此刻,他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救不了。
夜景云利落的帮夏微澜矫正错位的骨骼,只是骨头的回位,让原本小的伤口变大,血水很快从伤处,汩汩的流了出来……
见状,夜景云立即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可是,效果却不太明显。
当夏微澜的鲜血,喷向冷唯墨的脸颊时,他感到一片炙灼,他的心,好痛、好痛,连着她身体上的痛楚,心,仿佛碎成了一片一片。
痛到连呼吸都成了一种痛时,他才惊觉,原来,那是一种感同深受,那驻扎在心里的,是他对她的满腔爱意。
然而,腥红的鲜血,从她伤处汩汩的流出,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要将整个床榻染尽,要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一点点的流逝……
随着血液的流出,夏微澜的小脸,更显得苍白如纸。
军医们精神紧绷,额际上满头大汗,惊恐的叫道:“大帅,止不住血!”
冷唯墨激动的捉住身边的军医的衣襟,霸戾的怒吼道:“怎么会止不住?!她若是有任何闪失,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夜景云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丝隐忧,低声道:“晋王,你先冷静点!”
尽管他的语调平和,但是,额际上的冷汗,召示出他的紧张,房里的众多军医,手忙脚乱的进行止血,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急切。
夜景云蹙了蹙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打开随身携带的银盒,从中拿出一根特制的银针,穿上一根特别的细线,着手,就往夏微澜的伤口扎去……
冷唯墨看着他的举动,目光不由一震,立即制止了他的动作,惊讶的叫道:“夜景云,你要干什么?!”
夜景云直直的望着他,深邃的眸中一片澄澈,低声道:“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继续!”
两人对视了一瞬,冷唯墨挪开了自己的手,夜景云立刻对伤口进行缝合,虽然,以前对受伤的动物进行过实验,止血的效果非常好。
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对人体实施,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后遗症,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经过一番紧急缝合,终于,血流的速度,变缓了许多,众人额际的汗水,不再密布,明显的能听到,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却仍然不敢怠慢。
夜景云眉头紧拧,考虑了半晌,才慎重开口道:“微澜失血过多,生命垂危,如果能撑过今晚,那么,她活下来的机会,会多三成……”
闻言,冷唯墨心中一喜,紧紧的握住云轻雪冰凉的手,斑驳的泪水,在颊上恣意的流下,沙哑的喊道:“澜儿,你说过,会陪我走完这一生的,所以,你要坚强的活下去,你不可以走,绝对不可以……”
他狠狠地在她耳畔重复说着,试图传进她的心里,他绝不允许她先走……
与此同时,景陵国军队在冷唯墨所属军队的攻打下,节节败退,冷昊挈一路撤逃,在慌乱和不安中,他惊恐得如无头苍蝇般,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失去了最后的坚持。
一连七座城池,仅在半个月内,就被冷唯墨的军队攻占下来,光是听见这些消息,冷昊挈就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好兵行险招,派出大量的探子,去搜索夏微澜的下落,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显然,冷唯墨早他一步,封锁了那个女人的消息。
就在他打算,另寻办法攻克冷唯墨时,他却在偶然的情况下,收到一封密信,道出了晋王妃的真正所在,真是天助他也!
他立刻派出一队铁骑兵,成功的将她掳来,他以为,自己已是胜券在握,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宁可选择死,也不愿冷唯墨受到威胁,但是,正是这枚棋子的举措,让冷唯墨的攻势,越加疯狂残忍,也让他仅存的大军,迅速的消减。
守城的将领神色黯然的跪在冷昊挈的面前,沉声道:“皇上,恕微臣无能!”
冷昊挈铁青着面容,锐利的眸中喷出愤怒的火焰,厉声喝斥道:“你不要告诉朕,你连最后的一道防线,都守不住了!”
守城的将领面色苍白到了极点,战战兢兢地道:“本来依双军的兵力,我方取胜的机会,要大得多,可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留有后招,突然出现一队训练有素的精兵,在两军僵持不下之时,相助于敌军,将我军重创,伤亡惨重!”
冷昊挈闻言,脑中浮现冷唯墨嚣张的面容,咬牙切齿的暗咒:这个孽种,有什么资格登上帝位,他绝不允许,这景陵的天下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他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告诉朕,你还能坚持多久?”
守城的将领面色沉重,身体抖如风中落叶,吱唔了片刻,方才低声道:“回皇上,臣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
冷昊挈冷冷的拂袖,将对方一脚踹开,愤恨的骂道:“一群废物!”
半个时辰,他都来不及撤离皇城,他不禁回望着身后的金碧辉煌,穷其半生的努力,难道,到头来,还抵过一纸诏书?
整整一夜,城池在血和泪的挥洒下,攻占了下来,没有使用任何战术,只有硬碰硬的较量,而代价,就是不计其数的生命消殆。
不管是冷唯墨所属的将士,还是冷昊挈那边的将士,皆是一个个的倒下。
与此同时,夏微澜所在的房间,彻夜灯火通明,只看见夜景云的忙碌不停的身影,从烛火中晃荡,而秋儿和春儿,就在一旁帮忙递着物品。
她们只能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王妃,度过这次的劫难。
夜景云神情专注,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每一个清洗伤口的动作,都做得小心翼翼,每一个为伤口消毒的动作,都是那般的全神贯注。
上药的时候,他努力的抑制自己颤动着的双手,轻柔的将药上好,包扎好她的伤口。
而冷唯墨就在一旁,紧紧的握着夏微澜的手,不断的跟她说着话,希望她能听到,不要轻易的放弃生命,希望她能知道。
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是那么的深爱着她,舍不得她……
冷唯墨贴着她的面颊,眸中满是忧伤之色,沙哑的说道:“澜儿,你要记住,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别想甩开我,永远别想……”
秋儿轻轻的扶着夏微澜的颊侧,瓷碗和唇瓣相贴,苦涩的药汁,些许灌入口中,但是,全部都吐出来,顺着嘴角,缓缓流到下颔,滴滴坠落在被褥上。
冷唯墨看到秋儿拭擦的动作,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秋儿眉心紧拧,看到冷唯墨的焦急眼神,赶紧回道:“回王爷,药喂不进去,喂下一点,全被王妃吐出来了……”
话没说完,冷唯墨就接过药碗,喝下一口药汁,薄唇轻轻的覆了上去,用力撬开她的贝齿,将药汁直接喂入。
可是,药汁并未如意料中的那般,落入夏微澜的喉间,而是,缓缓的溢满她的口中,而后,一点点的流了出来。
见她不肯饮下,冷唯墨闭上眼,不愿去看她的毫无生息的模样,覆上她的唇瓣,哽咽的开口:“澜儿,咽下去,求你……”
企求的话语,在她耳畔缠缠相绕,像是魔咒一般,驱之不散……
就这样,努力了好久,当夏微澜无意识的咽下药汁时,冷唯墨激动的泪水,滑落在了她的脸颊,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了……
紧接着,他又抿下一口药汁,继续喂她喝药,这种喂法,其实很费时间,不过,尽管过程艰难,见她肯喝下药,他心中也安慰了不少。
然而,看着这一切,夜景云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轻松,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晋王,我去寻几味药,为微澜续命,我会尽快赶回来,就此拜别!”
冷唯墨点了点头,眸中浮现一丝感激,低声道:“谢谢……”
烛火轻轻的燃烧着,一滴滴的泪珠,落于烛台,好似红色的琥珀般,在晶莹的在烛光下,绽放柔和的光芒,映射出床榻上的两个人影。
冷唯墨看着怀里的人儿,脸色不若昨日那般苍白,已经好了许多,满足的吻了吻她的脸颊,不禁欣慰的笑了起来。
他多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希望明天清晨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笑脸,希望一切的苦难,都将过去……
深吸一口气,拥着她的手愈发收紧,喃喃低语:“澜儿,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不要让我后悔,把心给了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
房内,一名侍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木盆,隐约能看出此人的紧张与害怕,他慢慢走到夜景云的面前,颤声道:“公子,您要的东西,小的拿来了……”
夜景云眸中渐渐深沉,挥了挥手,淡淡道:“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侍从连忙点了点头,随即,躬身退了下去……
夜景云缓步走到木盆前,目光深幽的看着一盆绒白色的东西,在盆底慢慢的蠕动,而四周,还散发着淡淡的白气,他伸手拿出一只,只觉寒冷如冰,冷不可言。
不由皱了皱眉,他蓦地掀起衣袖,将这个雪白的东西,放到指尖上。
它似乎被什么迷人的味道刺激,突然,死死的咬住夜景云的指尖,雪白的身体,渐渐变得通红,身体也变得圆润起来,近乎透明,在薄如蝉翼的外壳之下,可见其中涌动的血液。
最后,由于过多的吸食,直挺挺的从他的手上掉落下来。
夜景云打算依照这样的方法,用自己的血,来饲喂这些含有剧痛,但是,却有着奇妙功效的雪山寒蚕,就在这时,门呯的一声,被人撞了开来。
夜辰冲了进来,看到满满一盆的寒蚕,目光不由一震,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惊恐的叫道:‘“公子,你在做什么?”
夜景云用力抽回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夜辰,放手!”
夜辰看了看已经喂养过的雪山寒蚕,愤怒的叫道:“为了救夏姑娘,你竟然会喂养这些邪物,你知不知道,这是有剧痛的!就算你医术高超,但你也会死,要是夏姑娘知道,你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的命,你认为,她会心安吗?”
夜景云沉下面容,拂手挥开夜辰的钳制,冷声道:“我意已决,你们不要阻止我,这件事,你和夜宁不说,没人会知道……”
夜辰焦急的回头,看着袖手旁观的夜宁,不悦的叫道:“公子,你真是个呆子……夜宁,你别光看着,过来劝劝公子啊!”
夜景云面色冷沉,挣扎之间,一串鲜血从手中带出,恰巧落到了身边的冰盒之上。
置于冰块当中的那朵白莲,有了鲜血的滋润,竟在一瞬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它慢慢舒展开来,晶莹剔透的花瓣中,密集着像血管一样纹路。
夜景云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迅速的走了过去,忍不住笑了起来,微澜终于有救了……
一个月多前,当他发现这朵雪莲的时候,它还没有开花,要知道,没开花的雪莲,是没有让人起死复生的奇效的!
这段日子,他想尽了办法,促使它花开,可是,无论怎样,它都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它也需要人血的灌溉,雪莲……血莲,原来如此!
不过,似乎这么一点血,还不足以让它完全开放,他举起右手,划开手腕,汩汩的鲜血,似小溪一般,淋在那白莲之上,让那朵圣洁的莲花,染上了血的绯色……
夜辰抓回了夜景云的手,赶紧用纱布将伤口一圈圈围住,大声叫道:“公子,够了!”
直到意识迷离之际,夜景云这才缓缓睁开眼,轻声交待道:“夜辰,我不要紧,你快将这朵雪莲还有寒蚕,送去给她服下……”
说罢,他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一夜没睡,体力不支,整个人昏了过去。
夜辰看着那朵被鲜血染红的雪莲,望着夜景云那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气恼,叫道:“公子,你怎么这么傻……”
就在这时,夜宁走了过来,将夜景云扶到了榻上,淡淡的道:“夜辰,你快去吧!公子的身体,本来就是百毒不侵,会没事的……”
夜辰紧皱着眉,沉声问道:“夜宁,你就不会觉得不甘么?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公子,为何公子这般执着于她……?”
夜宁面无表情的看了夜辰一眼,淡淡的道:“我不会觉得不甘,只要是公子的希望,我能做的,就是帮公子去达成,倒是你,不要再过分干涉公子的决定……”
夜辰俊秀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愁绪,喃喃道:“我只是……为公子不值……”
他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他也知道,一旦付出的感情,是不容易收回的,若不然,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人了,只不过,公子也太痴情了!
夜宁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还去把公子交侍的事做好,这里,让我来处理好了!”
夜辰眉心紧拧,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
午夜梦回,冷唯墨总是会忽然惊醒,当看到一旁躺着的她时,他的心,又会稍稍的安定下来,能看到她,能碰触到她,知道她还活着。
他才会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才有意义……
当天夜里,他收到了夜景云送来的天山雪莲,以及雪山寒蚕,他心知,这俩样,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之物,心中感激的同时,又隐约有些不甘……
如果,不是连日来的战事,他一定会亲自去为澜儿寻得此物。
尽管如此,夏微澜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赶紧喂澜儿服下,当天,她的脸色,就变得好看了许多,可是,依旧没有醒过来,可是,他的心情,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
这日,冷唯墨坐到榻边,细细的为夏微澜梳洗了一番,笑看着她渐渐红润的脸颊,低声道:“澜儿,我想要个孩子,你为我生的孩子,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
见她毫无反应,他失落的笑了笑,正打算离开之时,只觉一个柔软的小手,紧紧的勾住了他的指,抬眸看去,望进那一汪秋水的眼眸中。
冷唯墨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激动的回握住她的手,眼眶渐渐发烫,隐隐有炙热的**滑落下来,“澜儿,你醒了?真的醒了么?”
夏微澜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见他一脸的欣喜若狂,眸子却藏着黑蒙蒙的哀伤,看得她的心都发疼了。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哭泣,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竟会流下晶莹的泪水。
夏微澜不可置信的眨眨眼,沙哑的呢喃:“亦寒,你怎么哭了……”
这个刚硬又自尊心强的男人,会哭得这么狼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一刻,冷唯墨满腔的欣喜,不知该如何形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澜儿,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说着,一下下的吻着她的眉心、眼睛,渐渐的来到她的唇畔,喃喃道:“以后,不要再做那种傻事了!你真会折磨我,我的心,都快要被你捣碎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夏微澜强忍着身上的痛疼,抿了抿唇,露出一抹微笑,但见到他瘦了一圈的脸颊,眸间激动的赤红,波光粼粼的水光,心疼的说道:“亦寒,我醒了……”
她眯了眯眸,手轻轻的抚上他消瘦的脸庞,心疼着他的担心,知道他的平安,自己那样的傻事,做一次又何防呢?
冷唯墨亲昵的吻了吻她的手心,心酸之极的说道:“澜儿,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就这么离开我,我会恨你到下辈子……”
夏微澜心疼的看着他,听着他在梦魇里徘徊的声音,心里更是酸楚,话还没说出口,眼中已是泪水连连,却尽数落入他的掌心,“傻瓜……”
冷唯墨捧起她的脸,柔声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都怪我太粗鲁,你身上那么多伤,刚才只怕弄痛了你……”
夏微澜摇了摇头,腻在他的怀里,这样温馨的时候,对他们来说,真的很少,她不是很会撒娇的女人,只是这一次,她多想无理取闹一回。
冷唯墨笑着吻住她的唇,连日来的惊慌失措,直到拥抱着活生生的她,心才踏实。
他温柔地拥住她的身体,舌尖轻轻与她的相互追逐,辗转之间,缠绵悱恻,鼻息相绕,丝丝入扣,那股令他魂牵梦萦的馨香,他贪婪的深嗅着。
夏微澜感受到他的不安与害怕,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那样的情况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有时会想,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是否会选择与他相遇,只因那不堪的一夜,却成就了她一生的宿命。
他狂狷的情感,让她无处可躲,他强悍的桎梏,让她无路可逃,他霸道的占有,连挣扎都是那么无力,他用一片深情铸成的枷锁,把她困在名为爱情的牢笼中。
她徒劳挣扎,抵死抗拒,渴望摆脱他的束缚,无数个漆黑的夜晚,他那双凝视她的眼睛,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可是,没有人能抵得过生死离别的残忍。
纵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哽咽得难受,却无法说出口,亦寒,告诉我,如果我离开了,你能否让自己过得快乐?
夏微澜轻轻的开口,声音哽咽:“亦寒,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冷唯墨面色苍白,眸中尽是无助,沙哑的叫道:“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说过,要陪我活到发白齿摇,你要是敢死,就算到了地府,我也要把你捉回来……”
夏微澜点点头,笑如春/光般灿烂,郑重的说道:“好,永远不离开你……”
※
此次战役后,景陵国易主,新帝冷唯墨继位第一天,即刻颁诏,让其四弟冷陵烨即位,以摄政王之名,把持朝政。
同月,冷昊挈在逃亡途中,染上急症,猝死在景陵国边境。
冬末将至,天地万物,都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当中。
清晨,冷唯墨含笑的看着夏微澜,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澜儿,早上的大雪一过,天就放睛了,我们去花园逛逛,如何?”
夏微澜微笑着点点头,冷唯墨淡淡一笑,轻柔的搂抱起她,眉头不由蹙起,她的身体,越发轻了,这样的瘦弱,怀上孩子时,也会很辛苦的!
将她放到自制的轮椅中,披上一层厚厚的绒毯,推着她走了出去……
远远的,就听到冷陵烨不满的控诉声:“三哥,你真够狠心的,为了自己逍遥快活,就把自己的亲兄弟推入火堆,我不要做皇帝啊……”
冷唯墨不打算放弃手中的权力,但是,却也不愿,被皇帝这个位置束缚住,最后,他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以摄政王之名,既能保护好澜儿,又能让澜儿安心。
夏微澜已经习惯了,他每天都来上府中来闹一闹,最后,总是会被冷唯墨说服。
见状,冷唯墨快步走了出去,打算将他快点打发回皇宫,他可不想,让他打扰自己和澜儿的二人世界。
不过,与往日不遇的事,同行而来的人,还有夜景云,依旧是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站在她眼前,手中拿着几个锦盒。
夏微澜望着夜景云的脸庞,担心的问道:“景云哥哥,为何你的脸色这么苍白?”
夜景云淡淡一笑,低声道:“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吧!对了,这是给你补身用的……”
说罢,将手中的锦盒,递到夏微澜的手里。
夏微澜微笑道谢,看到他手腕上缠绕的纱布,追问道:“你的手……”
夜景云扬了扬手,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一点小伤,你不要担心,看到你平安的醒过来,我就放心了……”
夏微澜微笑的看着他,轻声道:“景云哥哥,有空就常来府上坐坐吧!”
走进来的冷唯墨听到这话,一脸不爽的盯着夜景云,眼神足以冻死人,夜景云收到冷唯墨的杀、人目光,反而笑意更浓了,淡淡道:“好!微澜,把手伸出来……”
让情敌感觉到威胁,这也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吧!
夏微澜微微一愣,不疑有它的把手伸向他,只是站在旁边的冷唯墨,面色黑如包公。
夜景云伸手握着她的手腕号脉,眸中浮现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长地说道:“可以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府中会有喜事发生呢?”
虽然,夏微澜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不过,既然他说是喜事,那就是该高兴的事,不由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看到她如此幸福的微笑,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会试着慢慢放下。
也许,有一天,会有让她再次心动的女子出现吧!
※
清晨时分,京城中,皆是锣鼓喧天,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夏微澜在这震天的锣鼓声中被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有一刹那的混乱,因为,远在尚云国的母亲,此刻,正一脸欣喜的笑意望着自己。
夏微澜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诧异的唤道:“娘亲,你怎么会这……”
萧晚清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轻声道:“既然醒了,就赶紧起身吧!时辰也不早了,要快快梳妆打扮呢!”
萧晚清轻拍手掌,就见四个婢女一排进来,将她扶到了屏风后,只见木桶内,早已是热气蒸腾,梅花撒满了水面,经热气一熏,正散出浓浓的寒香之气。
沐浴过后,几名丫鬟走了过来,认真的帮她梳妆起来,轻轻地描着那柳叶细眉,轻扫胭脂,让雪白的容颜,更显娇艳,拿过唇纸,轻轻一抿,朱唇更添红艳。
这时,管家已经在门口嚷嚷着,大嗓门响彻整间园子:“萧夫人,新郎倌已经到了门外了,赶紧扶新娘子出来吧!”
娘亲一听,兴奋得顾不得其他,拿起了红盖头,盖在了夏微澜的头上:“浅儿,快点,良辰吉时是不能耽误的!”
说罢,迅速的将她扶上了轮椅,而门外的冷唯墨,却是早已经站在门外翘首以盼。
今日的他,穿得十分得体,不再是一身黑袍在身,而是穿了一件精致华丽的大红喜袍,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用镶了玉如意的金冠盘起。
比平日少了一份冷酷暴戾之气,却依旧得俊美无铸,一身红袍洋溢着喜庆,神彩飞扬的脸庞,愈发尊贵优雅。
见夏微澜被萧晚清推了出来,他赶紧迎了上去,他颤抖着手,带着激动与紧张,轻轻地,自岳母的手中,接过了夏微澜的手,素洁如玉,一旦握住,就不愿再放开……
这一刻,心中的一句话,他轻轻地说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短短八个字,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已经足矣,她紧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盖头下,美如白玉的脸庞,展现绝美的笑靥……
……
冷唯墨走了过来,揭开夏微澜的红盖头,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柔声道:“澜儿,对不起,当初,我没有珍惜我们的新婚之夜,那样的对你,想来,你是记恨我的吧!”
记得当初,在大喜的日子,他是如何的羞辱她,到了此刻,心内满是内疚和喜悦夹杂,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夏微澜微微一愣,当时的他,远没有现在的温情,有的只是冷漠和残暴,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她释然一笑,道:“我不再恨你了……”
若是一直执着于恨,她只怕,也不会爱上他了!
冷唯墨愉悦一笑,将她抱坐了起来,扬声道:“我早就想补给你一个新婚之夜,我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冷唯墨最爱的女人,是我唯一的妃子,是我唯一的妻!”
说罢,他掀开袍摆,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小盒子,将里面的金戒指拿了出来,执起她柔软的左手,将戒指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夏微澜惊诧的望着他,眼中闪动着不可置信的光彩,喃喃道:“亦寒,你……”
冷唯墨眉头深锁,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低声道:“怎么了,澜儿,你不开心吗?我问了夜景云那小子,他说,如果我这样做,你就会高兴……”
夏微澜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冷唯墨,倏地,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伸手她轻轻抚摸着他脸庞,连连点头道:“不,我很高兴……”
从此之后,她不会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有心爱的人相伴,想到此刻的幸福,她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如果,再有个可爱的孩子相伴,她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冷唯墨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既然高兴,为什么还要哭呢?”
闻言,夏微澜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柔顺的靠进他的怀里,心头溢满了感动之情,缓缓闭上眼,她环抱住他的脖颈。
冷唯墨心中一动,微仰起头,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温柔忘情的吻着她。
腰上的衣带,突然一松,肩上衣衫半褪,肌肤细腻温香,久违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忍不住猛地一颤。
冷唯墨停下手中的动作,亲吻着她的耳垂,呢喃道:“可以吗,澜儿?”
夏微澜羞涩的点点头,得到她的鼓励,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怜爱,手肘支撑起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压到她,他低哑的嗓音里,夹杂着隐忍的渴、望,“澜儿……”
夏微澜羞涩的唤着他,一遍又一遍,“亦寒,亦寒……”
冷唯墨看着身下的她,氲氤的眸中浮现深深的喜悦, “澜儿,澜儿,我爱你……”
寒冷的夜里,唯有这一方芙蓉暖帐中,春、色旖旎……
夏微澜依偎在冷唯墨的怀中,迟疑片断,轻轻的开口,“亦寒,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如果说,如果……我不是真正的夏微澜……就连我……”
闻言,冷唯墨不由一怔,随即笑了笑,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她白晳细滑的脸庞,深邃的眼眸里溢满了深情,认真的说道:“你是谁!这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爱,不管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我只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叫做夏微澜的女子。”
他眼眸坚定的凝视着她的眼睛,真挚地说道:“今生,我爱上了你,就不会再放手,死都不会!为了得到你的心,哪怕用我的命去换,我都愿意!”
夏微澜微微一笑,凝视他深幽的眼,淡淡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一样东西就行。”
冷唯墨扬唇一笑,动容的问道:“那你要什么?”
夏微澜深深的叹息后,缓缓的说道:“我要你的心上,永远只能刻上我的名字,一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
冷唯墨闻言,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微微俯首,吻上她小蓉的唇,低声轻喃:“一辈子太短,爱你生生世世如何?”
夏微澜微笑着伸手右手,与他的右手十指相扣,轻声回应:“我愿意……”
——本文完——
亲们,终于完结了,后面还有一些婚后的甜蜜番外,包括生、子情节,有兴趣的可以继续看,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