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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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火的味道。

睡得很不安稳的嘲风,浅寐中,焦焚燃烧的气味隐约飘掠过他的鼻尖,分辨出那是什么味道后,他倏然睁开双眼,一骨碌地自地上的草席跃起,戒备地蹲屈着双腿、拱身仰首,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备战姿势。

破庙内安安静静的,偶尔传来一阵阵庙爷爷的打鼾声,睡在庙里内院的喜乐依旧安睡着,四下探看,只除了门外泛着微红的天色有些古怪外,夜色如昔。

愈看愈觉得外头天色不对劲的嘲风,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步出庙外,提气跃至庙檐上扬首四眺,在他顶上的天际,月儿十五,圆润莹亮,但色泽却血艳鲜红得慑人,他皱了皱眉,踮高了双脚眺向远方后,随即知晓了他会夜半惊醒的由来。

出事了。

由远方的隐隐的火光可看出,某地正遭火焚之劫,风中零落飘散过来的火星味,隐约透露着某种令他熟悉不已的气味,而这份气味,在勾撩起他某种想念的记忆时,也在他脑海里提醒着他,久远以前被他镇封在人间之外的祝融,又再次跨越了人间的界限。

心下,有股直想赶至受火劫之苦的现场镇退祝融肆虐的冲动,可就在他正想身随意动准备提起脚步之时,他又愕然止住脚步,猛然想起自己已不再是固守檐上的守护神兽,现在的他,不是神差不是嘲风兽,他的名字唤作嘲风,只是居住在凡间的一个凡人而已。

怔住脚步的他,寂然呆立在檐上,怅然的感觉兜头朝他罩下,在那一瞬间,他不知自己是若有所失,还是因此而松了口气。

默然无言的他抬起自己的双手,仔仔细细地看着它,十指可张可握,只要伸手探向天际,月光可从指隙间轻轻筛漏;而这副身躯,轻盈且可自在由他行动,不必再受限于庙檐一角;除了人身之外,他还有了一张七彩兽面以外的脸庞。这些,皆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的,也是他一直所渴望的,现下若是要他抛弃目前所拥有的,再当回以往蹲踞在檐上的嘲风兽,他办不到。

可是他无法否认心头还是有份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一直以来,他就是将责任扛在肩头上蹲踞着的,一下子要他摆脱这份浓重责任感,还真不是说放就能放,他总是要一再地反复告诉自己,他已经脱离檐上之兽的身份了,反正他这个守护的位子,迟早神界也会找到帮手来取代,他又何需再和从前一样去为那些凡人的安危担心?目前的他只要坚守他的选择,安安分分地当个人间之人,不需再去为了那些责任感为人间日夜烦心。

稍稍拉回眺望远处的双眼,将目光挪至小庙不远处的大街小巷上后,嘲风在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寂静的大街在月光下的每一份光景。

来到人间的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这是他目前对人间最大的感想。

以前初到人间之时,他是个待在门缝外看门道的门外汉,他不知人间不是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的,自从有了个领他入门的喜乐后,他逐渐对人间和人生开始改观。

每天,喜乐会对他说很多话,对他说那些有关于人间的琐事,听她说,人生是一趟又甜又苦又酸又辣的旅程,问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滋味,她答,因为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会发生许多不在预料内的事。

他听得都神往了。

失去希望后,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想象”可以揣捧在怀抱里。

但人间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真要体会人生,还得一步步慢慢来,因为,在这个人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人,太多不同的人心和面貌,无法一统也无法一概而论,更找不出个模式或是规矩来,他若真想明白,还得一一地前去见识过。

日日跟在喜乐的身后,他见识到了许多不曾在檐上看过的人等,他曾跟着喜乐走过商家小贩林立的货街,看着来自大江南北的商人们杂聚在街上,拉大了嗓音、叫红了脖子地一声声招徕着顾客,在他们之中,有高有矮,有着异于平时所见之人种的轮廓,还操着不同的语言或口音,虽然他们的外观看起来截然不同,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相同的,都是充满了阳光和活力,让人看了也不知不觉地被感染了朝气蓬勃的感觉。

他也曾在前去乞食时不意经过满是红袖招的花街,他记得那条空气中漾满了花粉和姻脂香气的大街,家家户户的门里楼上,一个个艳丽又妖娆的女子们,迎风吟唱着挑逗慵懒曲调,她们的眼特别媚,水汪汪的,像一潭潭流荡的水泽似的,套句经过路人所说的话,这叫烟视媚行,但他只觉得她们像是一朵朵垂着颈子有气无力的花儿,必须倚着墙才能站立。

愈是看得多,他愈是发现每件人事物,因为人心的缘故,在每个人眼中的评价皆不尽相同,他因此而无法克制地喜欢上人间,他不想离开这个对他来说,每一天都充满新鲜好奇的花花世界,因为他总是认为自己更了解了人间一分时,却又觉得自己更懵懂了些,当他认为他看清楚了所谓人生时,可层层团团的疑惑,又会像云朵笼罩住他。这个人间,随时在变,时时刻刻都有着它不同的样貌,若是之前他会以桂花糖来形容它,那么,现在他会以百味杂陈来大略统述。

它像个密密麻麻塞满了宝物的百宝箱,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他想,他可能得花上无数的时间才能将它看尽。

细微的声响忽地传至他敏锐的耳里,他怔了怔,连忙竖起了双耳倾听,他听见了许许多多隐匿在风中的足音,当他站起身眺向音源,意外地发现了在月下,许多鬼差正绕过了他所处的这座城镇,朝另一座比这里更大的城镇前行中。

夜风习习,留神细听的话,便可听见鬼魅们在风中低吟地传唱着,杀予三千,还予一人。

他是听说过阴界殿下暗响遭皇甫迟剜心祭天之事,也听说过鬼后立誓复仇,但,那又如何?而今他的职责已不在,阴间的鬼差们是否会依鬼后之命来人间索命报仇,那些都已不是他能在乎之事了。

“嘲风?”喜乐带着睡意的声音,打破了一夜的幽静自檐底下传来。

嘲风收回了纷乱的思绪,回过神低首看着站在下方仰望着他的喜乐,看她找来了一座梯子搭上屋檐,一步步地拾阶也爬上庙檐来。

“三更半夜你在看什么?”她小心地爬至他的身边坐下,颇好奇他大半夜的不睡上房顶来做什么。

他想了很久,“我饿了。”

又饿?临睡前他不是才从庙爷爷那边拿了颗馒头来啃吗?

“我只剩两颗梅干。”她轻声长叹,在袖里摸索了一会,递了颗今天讨到的梅干给他,“喏,一人一颗。”

嘲风随即面色一改,眉开眼笑地挨在她的身旁坐下,两指拈来了梅干后就张开了招牌大嘴想往嘴里送。

“不是用吞的。”摸透他习性的喜乐,扬起手轻敲着他的额际指正,耐心地指导他正确的食用方式,“含着,别吞也别去嚼它。”

“酸酸的。”照她的话去做后,他皱紧了一张脸。

“吃了可以生津,也可以治胀气助消化。”她轻轻拍抚着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的他,顺抚着他的背脊直至他适应那股沁颊的酸味。

“我没有胀气。”愈吃愈觉得新鲜的嘲风,边说边咬起梅肉。

她百分百同意,“当然。”连木鱼、碗公都可以啃了,他哪有可能会消化不良?

“好吃。”吃出个中滋味后,他又再度漾开了爽朗的笑容。

“你何时要走?”喜乐一手撑着面颊,偏首看着他孩子气的笑颜。

“不知道。”一时半刻间,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可不可以大概订个日期给我?”虽然几日相处下来,她是有点舍不得他这种只要吃到东西后,就会露出的呆呆傻傻的笑容,可是她也必须得考量到某些现实的问题。

“你急着赶我走?”他有些伤心地瞅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转瞬间消失无踪。

她说得十分感慨,“我快被你吃垮了。”多亏这名大食客,现在她是每天几乎都泡在大街上工作,自小到大,她从没要饭要得如此辛苦过。

嘲风忙不迭地向她示诚,“我并没有吃很多,我有克制了。”换作从前的话,他是连一整头山猪都可以直接吞下腹,哪会像现在一样乖乖地以碗来克制食量?

“是啊,你只是一口也不分给我。”托他之福,她每天要来的饭全都让给他,而她自己则靠庙爷爷好心地救济她。

他马上做出决定,“明天起分你一半。”

“明天起你离开这里如何?”治标不能治本哪。

“可是我喜欢你的手指头,我不离开你好不好?”他依依不舍地拉起她的小手,很留恋地看着时常啃咬的美丽小指。

喜乐听得头痛万分,“你少喜欢我一点好不好?”每次说不通他就摆出一副小孩子的赖皮模样,而她偏偏又是个超级心软的女人,啧,这只兽专会找她的罩门。

“你是我来到人间第一个喜欢的人。”她和燕吹笛他们不一样,不会把他给踢下山,反而好心地每天止他的饿,还让他渐渐认识了人间。

只可惜,喜乐听了并没有因此而心花怒放,或是心头暖洋洋的,依她看,只要是谁给他吃的,恐怕他谁都会喜欢。

她幽幽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想家吗?”离家这么久,他总会思念他的家人吧?

“不想。”他毫不犹豫地应着,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僵硬。

“你家人待你不好吗?”听他答得那么快那么不留情,喜乐霎时被他勾出一箩筐的担心。

他沉默了很久,两手的十指紧紧交握着,不一会又松开,像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令他安定的姿势,令她的眉心跟随着他的动作,时而疏散、时而紧绷,如同飘萍起伏不定。

“我没有家人。”就在喜乐以为他不会开口对她说时,他寂寞的话音,悄悄逸进夜晚拌着花香味的空气里。

“你不是有八个兄弟?”若他真是神兽,她也是没记错传说的话,那么不是龙生九子吗?其他的八子呢?

他落寞地摇着头,“我没见过他们。”

长久以来,他就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没见过父母,也不曾和兄弟们见过面,在他因漫长无边的生命而备感孤寂之时,没人陪他解闷说笑话,也没有人会和他同处于同一座檐上陪陪他,当然,没有人关心他,也不会有人在乎他,他只是一座雕像,一座在人们眼中没有喜怒哀乐的兽形雕像,人们除了在朝他祈愿之外,自是不会贴进他的心房,问他到底需要些什么?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的世界,便一直是座孤城,一座,无法托诉,无人聆听心衷的寂寞堡垒。

“就……就当我没问吧。”见他整个人都弯下了身子,眼中写满了委屈之情,喜乐忙拍抚着他,“不愉快的事,就把它给忘了,不要想太多。”

他羡慕地看着她,“庙爷爷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她笑了笑,“他是这里的庙祝,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他收养了我,自此以后我就把他视为自己的亲人。”

“这座庙怎会这么破败?”嘲风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了一会,把梗在他心头很久的疑问一并问出。

说到这一点,就轮到喜乐开始喟叹。

“近年来,时局不是很稳定,因此百姓们更是仰赖神明上苍。”她垂下头盯着檐上映着月光的鳞鳞屋檐,“以往百姓常来这上香求神,可自皇城里出现了个名叫皇辅迟的国师后,大部分的百姓就抛弃了原本的信仰,全心全意地相信起那名听说是法力无边的国师,我们这里就渐渐变得门庭冷落车马稀了。”

皇辅迟?听见耳熟的名字后,嘲风顿时张大了双眼。

“你听过皇辅迟这个人吗?”一直认为他是来自皇城的喜乐,趁机向他打探打探。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听过。”

“他真的有神法吗?”听人说,国师能祈福祈雨,避灾避祸,以前还曾经亲镇过水患,种种谣传把他炫染成神力无边的偶像,就不知他是否真有人们传唱得那么神。

“他……”嘲风犹豫了很久,“不是好人。”

“喔。”喜乐顿了顿,明白七分地止住了口不再问。

两人之间的交谈停顿了一会后,嘲风回想起他们先前在讨论的问题是什么。

“你真的希望我离开吗?”每天都跟她的身后到处跑,现下突然要他离开,他还真有点无所适从。

她不抱半点期望,“你会听我的话吗?”他简直就是个刚出生的雏鸟,见到的第一个人,就会被当成是他的亲人,而进一步地被他给依赖。

他偏头想了一会,掩去了眼底的精光,“如果我离开这里,我可以去吃别人吗?”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受惊的喜乐霎时跳了起来,连忙再次给他灌输正确的吃食观念,“听着,不可以吃人,绝对不行!”

“一口也不能吃?”他两手环着胸,一脸的为难。

她说得斩钉截铁:“半口也不成!”

“顶多我不挑像庙爷爷那么老的。”他还给她讨价还价的空间,算是优待她。

“不管是老是小是瘦是胖都不能吃,这是规矩!”喜乐才不理会他的胡言,一把揪紧了他的衣领,面对面地告戒他。

“啧,又是规矩?”已经听惯了一大堆规矩的嘲风不耐地扁着嘴。

“对。”

他干脆两掌一拍,“那我还是留在这里好了,至少饿了时我还可以啃你。”

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喜乐空洞地眨眨眼,盛在她面前的,是嘲风那一张笑得心满意足的特大号笑脸。

自作孽啊……

不知不觉发现她竟掘个坑让自个儿跳后,喜乐哀声叹气地靠在他的胸前自我忏悔。

“啊,吃掉了。”嘲风忽然出声叫着。

她抬起头来,微扬着眉,“你连子也吞进去了?”可以想象得到,这绝对是他会做的事。

“嗯。”意犹未尽的他期待地看着她,“我还可以再吃吗?”

“没办法,没有了。”她边说边把刚才的那颗梅干丢入自己的嘴里,免得他又要来跟她抢。

“这里还有一颗。”他挑了挑眉,俯身凑进她的面前,微偏着面颊吻上她的小嘴,趁她犹在愕然时,飞快地自她口中卷走了战利品。

“你……”恍然回过神的喜乐,掩着嘴说得结结巴巴的,“你你你……”

“好吃。”嘲风舔舔嘴角,饶有余味地漾出一抹迷人的笑意。

瞠目结舌的喜乐,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直愣愣地瞧着他一派开心的模样。

她的初吻,就这样被吃掉了。

喜乐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朝阳灿灿,城隍庙前大街上人潮正炽,一早就照规定来到街上的她,并没有像以往一般的等在民宅前,反而在街旁的角落,与一个个正落力招徕来往行人乞讨的乞民门坐在一块。

她拿了根竹筷,有一没一下地轻敲着碗沿,抑扬有致的音韵叮叮咚咚的,但那清脆的声响掺入了周遭的吵杂后,就显得太过微弱,相较于在她两旁叫街丐们脸上堆满了笑容,吆喝一声接一声、贺喜祝福一句接一句,她这个只坐在地上敲着饭碗的乞儿,就显得过于安静了点。

今日她会来这,是有原因的。

乞丐按其乞讨的方式,可以分为文行及武行,每行又可以再细分为许多类别,例如武行有叫街丐、铁头丐、拉头丐、蛇丐。而文行则有响丐、吹竹筒丐、诗丐等等,但也有像她这种不属文也不武的乞儿,依帮会规定,像她这种不属二类的乞儿,每月固定十五日得和叫街丐更换职位在大街上叫街行乞,十五日后才得照帮会的规矩登门乞讨。

虽然乞丐不算是一门真正的职业,但却是她自出生起就落在她头上不容更改的身份。说实话,她也不愿一生来就为乞丐的,但她的历代先祖,代代皆为十类等乞民,十代以来这个阶级皆不曾变过,且乞民这个身份无论经过几代也无法改变,于是就注定了她这一生的职业,即使,她十分想跨离乞民这个身份,但碍于朝廷订的等级规矩,就算她想跳离,也永不能翻身。

“喜乐,你还没睡醒吗?”算是街上老资格的祝丰年,伸手推了推她,终于发现了身边异常安静的小乞儿眼神迷迷蒙蒙的。

“嗯。”眼前都是嘲风那张笑咪咪脸庞的喜乐,边敲着碗边应着他。

“别净是发呆,你也动动嘴皮子呀,银子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她是来做生意的,要是再继续发呆下去,恐怕她今天就没有进账了。

“今儿个没心情。”满心郁闷的她,怎么也没办法把昨晚的震撼给自脑海里驱逐出境。

“怎么啦?”祝丰年担心地抚着她的额,“病了?”

喜乐先是朝他摇摇头,再微偏过脸庞,朝自己身后努努嘴。

按着她的指示看去,在她身后,正巧有个不分日夜皆巴赖着她不放,目前正与她背对背、亲匿地贴坐在一起的嘲风。

“我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你。”祝丰年忍不住地压低了嗓,“这个紧紧跟在你屁股后头的小子是谁?”赶也赶不走,拉也拉不开,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紧贴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她的小脸微微抹上一层绯红,“食客。”什么都吃,连她的吻也可以吃了的大胃王。

他不解地搔搔发,“连自己都喂不饱了,你还养食客?”

“没办法,情势所逼。”她也不愿意啊。

此时坐在他们身后的嘲风,忽然冒出诡异的笑音,“呵,呵呵呵……”

“他……”祝丰年顿了顿,怕怕地指着正两手捧着书边看边怪笑的他。

喜乐已经见怪不怪,“没什么,他只是看得很开心。”她已经放弃去干涉他个人的看书习性。

“哈哈,哈哈哈……”说着说着嘲风又自口中蹦出一串招人注目的响亮笑声。

她朝后用力拍拍他的头,“克制点。”他是真想把街上的路人都吓跑吗?

“我……我换个地方好了,这里留给你们,祝你生意兴隆。”发现继续待在这,今日恐将没什么收入的祝丰年,勤快地把占到的好位置全都让给他们。

“不送。”已经不想挣扎的喜乐,抬起一手恭送他,并在心底默默计算嘲风一早已经吓走了多少同行。

“喜乐、喜乐……”看书看到精采处的嘲风,急急捧着书凑到她的身边想和她一块分享里头的笑点。

“我不识字。”她拍拍他的脸庞,半哄半推地把他藏至身后,“乖,你自己慢慢看。”

在嘲风又安分地窝回她的身后之后,她抬首看了看刺眼的朝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近来,自这个乐天派的大胃王出现后,她似乎就愈来愈常出现仰天长叹这个动作,这让她不禁要怀疑,身后的这只兽是老天刻意把他扔下来克她的。记得庙爷爷曾说过什么?他是神界的瑞兽,不但可以消灾除祸,还……象征吉祥?

吉祥个头啦,说是灾难还差不多,都因他,她的人缘是愈来愈不好了,一个早上坐在她旁的同行们,不是离他们离得远远的,就是都以怪异的眼光瞅着她。

若是说到代表威严?那也太牵强了,那只兽最会的就是没半点神兽的形象跟她喊肚子饿。

“哇哈哈哈!”惊天动地的狂笑声忽地如响雷般在她身后骤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正在满脑子漫想的她,连忙回过身来朝路经她面前被吓着的路人们赔不是。

被嘲风笑声吓到的路人们,在纷纷把目光投射至一脸尴尬的喜乐身上,不约而同地皆避开了她前头的道路,让她晦暗的脸色顿时更添三分青惨。

在心头一叹再叹的喜乐,在意识到今儿个可能就将饿肚皮的严重性后,她哀怨地回首瞧了瞧窝在她的身后正用功地在读书的嘲风,不一会儿,她的视线自他会感染人的笑脸上挪开,渐渐往下降至他手上那本听说是同类给他的一本书,书名叫……叫什么来着?

对了,他好像说过,书名叫《人间五百年之怪现状》。

这么怪的书名,到底是他的哪个同类写的啊?

嘲风会突然如此用功读书,全是因为今早在出门前,她向他讲解了有关为何她会沦为丐之事,他一听说人间之人除了士农工商之外还有分等级,像是她这个乞儿就是最后一类等的十等丐,他就兴冲冲地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大堆的书,说是要找找他们神界有无像人间一样有分等级,他想看看自个儿又是被分到哪一级,结果他找着找着,他虽是找到了他的等级,他还找着了更多有关于人间的书,到了后来,他就俨然一副欲罢不能之势地一本接着一本直看下去,说他要先充实自己的知识,好能更彻底的了解人间。

一根竹棒忽地直**她的碗里,猛然清脆一声,碗裂的声音渗入了街道上的吵杂中。

喜乐慢吞吞地回过头来,一见来者是何人后,她叹了口气,垂下螓首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自己的碎碗。

“我听说,你最近要饭要得挺勤快的?”横行庙街一带的乞丐头子赵碧山,心底甚不是滋味地看着她与她身后的男人。

喜乐的面色丝毫无改,“你听错了。”她家多一口吃饭的,不努力点怎么行?

他两眼直射向手里捧着书的男人,眼中丝毫不掩妒意。

“他是你养的小白脸?”近来关于她的风声可多了,传闻已高达**种,但过半数都是与她身后的男人有关。

她叹了口气,“只是亲戚。”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人去告密,惹来了赵碧山后,看样子今天的日子会很难过了。

“我从没见过他这个人。”赵碧山以竹棒戳戳嘲风的背脊,脑海中怎么也找不到有关这个陌生客的记忆。

“他是我的远房表哥,家乡闹旱,他特地来县城投亲的。”她飞快地拉下他的竹棒,免得这个举动会惹怒了嘲风,同时为求能快点脱身,她索性替嘲风编派起身世。

将她保护性意味浓厚的举动看在眼里后,赵碧山的唇边扬起一抹笑,弯下了腰朝她伸出一掌。她瞪着他的掌心,“这是什么意思?”

五指朝她勾了勾,“按帮会规矩,凡是新入行的,都得先交上人头税。”

“我没钱。”都快养不起嘲风了,她哪来的余钱可交什么人头税?

“没钱……”早就想把她卖给大户人家的赵碧山,以指勾起她的下颌,语带暧昧地朝她挑着眉,“你可以拿自己来抵。”

喜乐扳着脸推开他的手,“我不卖。”都这么多年了,他就不能换个对象吗?

遭人拒绝后,他凶蛮地拧起眉,“那就把钱交出来!”

她冷冷一笑,“你干脆给我一根绳子吊了我还比较快。”都是在街上混饭吃的,装凶悍、扮土匪就可以充老大啊?说到底,他不也只是个乞丐?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赵碧得意地拉高了嘴角,先是朝身后的两个跟班弹弹指后,再伸出一手想强行拉起喜乐。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抵达喜乐的臂膀之际,嘲风忽地回过头,朝他的五指张大了嘴,两排闪亮的白牙,在日光下闪烁刺目,不但吓退了两个想上前拉开他的小跟班,也把赵碧山吓得一愣一愣的。

“你……你做什么?”五只手指头险险被咬掉的赵碧山,急忙地收回手后,惊魂甫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吃饭的时间到了吗?”嘲风淡瞥他一眼,没理会他,只是探首至喜乐的肩旁认真地问着。

她翻翻白眼,“还没有。”就知道他满脑子只有吃的。

嘲风瞧了瞧眼前影响他看书,同时也扰得喜乐心绪不平的赵碧山,再看了看赵碧山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后,他毫不掩饰肚子饿地向喜乐请教。

“我可以吃他们吗?”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味,但,他也是可以将就着点。

喜乐严正地朝他摇首,“虽然我很赞成,但,还是不可以。”

“新来的!”遭人冷落的赵碧山,很快地就找回场面主导权,把掌朝嘲风的面前一摊,“把钱交出来,这是规矩!”

嘲风烦躁地皱起眉,“一大箩筐的规矩……”怎么他来人间后,就有一箩筐的人要他守规矩?燕吹笛不都说那只是狗屁了吗?

“别理他。”想息事宁人以免引起更大风波的喜乐,还没拉住他,他便已站起身,“嘲风……”

搁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后,身形魁伟的嘲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足足矮了他两节的赵碧山,盯审了赵碧山半晌后,两道冷气,不屑地自他的鼻尖噌出。

赵碧山咽了咽唾沫,“呃……”方才他蹲坐在地上时,不是挺不起眼的吗?怎突成了个大块头?“你刚刚说什么?规矩?”嘲风眯细了一双盯着猎物的眼,朝他弯低了腰,语带不善地以指戳着他的胸口。

他连忙退了两步,“没、没什么……”

“确定?”嘲风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拎回面前后,亮出一口白牙地打量着他身上可食的部位。

“确定确定……”被他看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赵碧山,连忙想自他那看起来就骇人的白牙下逃开。

嘲风满意地放开他,“很好。”他学到了,原来只要照着书里所说的装凶一点,这样就不会有人来要求他守什么规矩了,好,往后就照着办。

“别动不动就把你的兽性露出来。”当他威威风风地回到她身旁坐下时,喜乐不高兴地皱紧了眉心。

“因为我不想守他的规矩。”他将扔在地上的书拾起拍了拍,又再度熟练地挨在她的身旁坐好。“我的为何你就守?”这些日子来她说什么他就照做,乖得跟个什么似的,怎么在别人面前就不同了?

他眉开眼笑的,“因为你和他们不同。”

“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她摇摇头,不怎么想去理清他的脑袋是怎么转的。

“喜乐。”嘲风轻扯着她的衣袖,对于方才听到的话实在是有所不解,“他刚刚说我是你养的小白脸?”

她伸指弹了弹他的额际,“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他的坏毛病,就是太容易相信于人。

“我问你。”他将她扳过身,严肃正经地将她瞧过一回后慎重地问,“养小白脸的人……不通常都是女人吗?”他记得书上是这样写的。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他,“是啊。”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这就是他疑惑的重点了,“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半点女人该有的德性?”前看后看,她就是跟书里的仕女或是所见过的闺秀们截然不同,在她身上,不只是找不着所谓的女人味,她还因严重发育不良和外观不够美观,而看不出女人该有的模样。

“啪!”火辣辣的巴掌,在下一刻立即袭上他欠揍的面颊。

一手捂着脸的嘲风,呆愣愣地瞧着她霎时风云变色、漾满了忿红云霞的玉容,好半天,他才呐呐地应道。

“我看出来了……”

“放……放开我!”被人强行押来小溪旁的喜乐,在看到那深度足以淹死她的小溪时,再一次地扯开了嗓子大叫。

“洗澡!”嘲风不理会她的抗议,更是将不肯前进的她推至溪畔,并边说边挽起自己的两袖。

她瞪着清澈映人的水面直发抖,两手紧紧攀抱着他不肯放开。

“不洗!”她也不过是身上的衣裳脏了点,但她都说过那是因为职业需要了,又不是因她没有洗澡的缘故,她可是每日都有照庙爷爷的指示到庙后的水井打水净身,她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剌剌地来到野地洗给别人看?

“给我洗……”粗鲁的嘲风一把拎起她的衣领,蹲在岸旁将挣扎不休的她给直接浸至小溪里。

“爷爷救命啊——”她骇白了一张脸,忙不迭想呼援,但他却一把将她给按至水底,“咕噜咕噜……”

方透出新芽的柳叶迎风摇曳,正午明灿的日光,自新绿得有如嫩绸的碧柳间迎风闪烁,波滟鳞鳞的溪面光影四射,春风一吹,吹动了一池春水。

自在大街上被她以一记巴掌打通了脑袋后,心中顿有所悟的嘲风,二话不说地拉着她离开了做生意的街头,带她直奔城外不远处的这条小溪,在找着了较为隐蔽之处后,他便打算将看起来半点女人娇态也无的她,在剥光了衣裳后浸至水里,用力洗出他要的美感。

但在他的另一边脸颊也挨了巴掌后,他终于体认到剥光了她衣裳,或许是真的不可行,于是他便心意一改,决定凑合凑合着连人带衣一块下去洗。

“咳咳,咳咳咳……”终于被人拉出水面换气的喜乐,努力呛咳之余不忘向他兴师,“你想淹死我啊?”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抱怨她抢了他的早饭后,又没让他吃到午饭吗?

“别乱动。”忙得满头大汗的嘲风,一手按压着她的肩头,一手勤快地隔着衣裳搓揉起另一边的肩头。

“不要这么用力……”她半眯着眼,被他毫不怜惜的手劲折腾得哀哀喊疼,“会痛,痛痛痛……”

“咦,怎么洗了也不变白?”努力了大半天后,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肤色丝毫无改的肩头。

“做什——”整个人都还留在水里的喜乐,还没来得及向他表达抗议,他又将她转过身来,将她肩上的衣裳拉下,用力摸起她肩上看起来既不白皙,也不滑腻的肌肤。

一摸再摸,仍旧是眼前所见的颜色无是二致。

再用力用手指去揩,它就是不变白。

怪了,她是怎么把自己染成这种肤色的?怎么洗都洗不掉?

被春水冻得浑身打颤的喜乐,在他瞪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时,总算是搞清楚了他在想些什么。

她云淡风清地漾着笑,“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把我洗过了,我就会白嫩清丽得像是出水芙蓉吧?”

“照理说是该如此。”嘲风一手抚着下巴,一肚子解不开的疑惑。

“开什么玩笑!”她用力地以一拳击向水面,在水花四溅至他的脸上时,愤愤地把拳头撂至他的面前,“姑娘我在街口要饭要了十八年,也被日头晒了十八年,凭什么让你简单地洗一洗它就会变得白净可口?”三两下就想把她的战迹洗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呆呆地瞪着她的粉拳,“书上是这么写的……”根据书上记载的故事,女主角的美貌不是通常都是被掩盖在外表的假相下,只被慧眼识美女的男主角拖来洗一洗,马上就会变成天仙绝色,不然就是迷倒众生的倾城美女吗?

她的拳头在他的面前晃呀晃,“不要书里写的就全都信!”为什么他就是这么容易相信和好骗?什么都听,什么都信,这些日子来她在他的脑子里所装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和那些女人一样,美美白白的,娇柔之余还外带秀气……”嘲风边说边自怀里掏出一本镶着金边的书本,努力翻找着里头对现下人间女子们的概略描写,“你听听,书上有写,时下人间大部分的女人都会刺绣制衣,或是闲来无事就拈拈花、吟诗作对……”

她凉凉地瞪着那本她看不懂的天书。

“是啊,然后由你去要饭来给我吃?”她要是能够那么享受,到时就轮到他的肚子该烦恼了。

他沉默了一下,搁下书本,甚是遗憾的双眼悄悄滑曳过她的小脸。

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你当乞丐很可惜。”

瞧瞧她,眼是眼,眉是眉,虽不细致可人,也不格外招人注目,但她却像是颗活力四射的太阳,尤其当她笑起来时,光是那个笑容,看了就会让人的心头漾满了暖意,打心底地想再多靠近她一些,进一步站在她的身畔与她一同分享她的笑靥。在她身上,忧愁只是一片偶尔飘掠过的浮云,心伤或是烦恼,总会在她的乐观下,会从昨夜之雨成为今晨叶上的露珠,只要她一露出笑脸,它们便会消失无踪。

她总是让人们看她的笑脸,让人看见,她那份会自心底感染人的快乐。

的确,受于身份限制,她是不可能拥有书中仕女们优渥闲雅的生活,可是他就是觉得,若是她能有机会褪去这一身乞民的表相,换掉她的身份,再给她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或许今日她就不会是眼前所见到的这等模样了。

“我说过我生下来就是乞民,就算你再怎么可惜这都是注定的。”喜乐伸手拨去覆在脸上的湿发,无奈地看向他那双为她抱不平的眼眸。

嘲风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起码你也别晒得那么黑。”她若是再白皙一些,再多打扮一点,或许她就会更容易让人心动了。

“不是每个女人都得像书里写的一样才是女人。”她皱皱俏鼻,“每个人的命不同,观念也不同,像我,我就很满意我现在的肤色。”

他撇着嘴角,“你觉得晒得那么黑……很光荣?”怎么她的观念和时下的女子不同?

“当然。”这是她光荣的勋章。

“好吧,虽然不白,但……”他惋惜地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她被冻红的小脸,“算了,健康就好。”

“敢问阁下为何突然这么关心起我的健康状况?”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警觉性大作的喜乐,不安地看着他朝她探来的大掌。

“因为我不想吃有瑕疵的劣等肉。”他轻轻松松地自水里捞起她,挽住她的腰枝将一身湿淋淋的她揽进怀里。

“咳咳……”她马上在他怀中咳抖得有如风中秋叶,“谁说我身体健康?我又病又瘦,咳咳咳……”

他睐她一眼,“算了吧,你生猛得可以吞下一头象。”瞧瞧她跟他抢饭吃的时候多卖力呀,今早他是就抢输给她的那股冲劲之下才会饿肚子。

“别搂着我,你会被我弄湿的。”发现他渐渐开了窍了,也变得愈来愈不好骗,喜乐气馁之余想推开被她印上了一身水湿的他。

“我帮你擦擦。”嘲风却先拉起自己的衣袖覆在她的头顶上,以大掌搓揉起她带着水珠的发。

“太用力了。”接受他的服务之余她边指示。

“这样?”他随即放轻了手劲,隔着衣袖在她的顶上拨弄着青丝。

她舒服得把眼睛合上,“不错。”

在将她的发拭了半干之后,嘲风放开了衣袖,将十指探进她的发里充当节梳,扬高了手让她的每一根发都能接受阳光的照耀,日光下,黑玉般的发闪闪映辉着亮泽,穿梭在他指间的暖风,将犹带着丝丝水意的发纷扑至他的脸庞上,那丝般的感触,像是一匹上好的软绸,方由织娘织绣而成,初下艳艳的染池里浸透过炫目染料,那般柔软,那般新丽。

他的眼神有些迷惘,懵懵懂懂。

有种声音,此刻正伺伏在连他也不曾得知的心底深处,顺着脉动的血液,缓缓自他的心头流泄出来,他仔细地聆听着,对这份难以言喻的感觉感到陌生,那是种以往在窥看凡尘时从不曾有过的期待,是种未曾体验过的滋味。

心湖荡漾。

“怎么了?”在他的手势停止时,喜乐张开了双眼望着他。

“没什么。”他飞快地回过神,把那些正在不知不觉间绽放的朵朵心花都收回来,再次揉拈起她迎风飞扬的发丝。

因他的指劲,她的声音变得孱缓,听来像是极为舒适放松。

“下次在你想求证任何事前,先通知我一声好不好?”她衷心地希望他别再这般冒冒然地用这种方式来厘清他心头的疑惑,这回还好,除了他俩没人瞧见,若是下回他在人前又突然心血**,谁晓得会出什么状况。

“我以为实际行动会比较快。”他漫不经心地应着,一手抬起她的下颌,以另一袖拭起她小脸,“把脸抬高。”

质材粗砺的袖布拭过她的面颊,稍一用力,禁不起劲道的颊上就拭出了一片嫣红,低首看着闭着眼的她,颊上层层朵朵的红霞在他的手下一一浮现,他不自觉地任指尖滑移着,手中的袖布缓缓地挪至另一片未染红的颊上,再次拭出令他看得忘了眨眼的色泽。

喜乐忽然张开双眸,“啊,我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嘲风也被她水亮的大眼给拉回神。

“我得去喝药。”都因他,她都忘了今日是约定之日,她得赶在日落之前去个老地方。

“喝药?”他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心,“你病了?”

她说得很模糊,“我本来就有一点小毛病……”

“哪病了?”他用心地瞧着她的气色,却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有哪不对劲。

“就是……就是……”她支吾地看向一旁,迟迟没给他回上答案。

他正色地摇首,“有我跟在你的身边,你怎可能会病?”他本身具有消魔除厄之力,只要是在他身旁,无论人事物,皆不可能有受病魔侵袭之苦的机会。

喜乐不解他怎能说得那么笃定,“怎么不可能?”

“不可能。”她若是病了,那么就真的是他的失职了。

“没空和你讨论了。”不想耽搁时间的她边说边往后头走,临走前还不忘向他交待,“你先回大街代我要饭去,不然就回庙里找爷爷,记住,别到处乱跑。”

“你不带我去?”嘲风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不带。”她慎重地摇首,回过身来以一掌止住他的脚步,“你又没生病,跟着我去见他做什么?回去。”成天让他跟上跟下的已经够了,她可不想连去那里也还要带着他。

他敛紧了一双眉,“你要去见谁?”

“不告诉你。”她的小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以一指按着唇,将她的秘密地藏在笑颜里。

被孤留在原地的嘲风,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在溪畔迎风飘摇柳叶掩映下消失在他的面前,倏然而至的淡淡失落感,像是味道难以入喉的隔夜饭,卡哽在他的喉际。

只因她脸上那抹神秘笑意所漾出的酡色,远比方才因他所造成的色泽,还要来得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