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如果这亲事,成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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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如果这亲事,成不了呢
三日后,单洙安排在广陵郡接应的人飞鸽传书过来,言说并没有见过公子出现,彼时单洙已在药庐里为萧晗研制解药三天三夜,闻言,胸中一阵激荡,连日来种种郁结在心头再憋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而经他救治的叶宁,也终于艰难醒来。
他攥着单洙的手,费力的一字一句说道,“尺素……不是苏湄,她是假的……是南昆祁风璃的人……”
那断断续续的话语像是几道惊雷炸响在单洙耳际,他身形踉跄的退了几步,伸手扶在门上才勉强站定,脑海倏忽闪过他们遇到尺素的种种,那个女人似癫似疯的样子骗过了自己,竟让她……这样伤害萧晗。
“找!都去给我找!”
那个人本就没有几日好活,身体的毒素在近日更是加快扩散,现在更是被尺素带到不知哪里去,如果不尽快找到他,他根本不敢想象会出什么事。
出云楼乱做一团,叶宁当机立断让老鸨关了门,一边派了人四处去寻萧晗和尺素,另一边,却是找人给云游在外的枢念和云卿递了消息,要她们速速回来。
这消息自然被守在出云楼的几方暗探得知。
“岂有此理,白素这个贱人,竟敢忤逆哀家。”祁风璃恨恨的一掌拍在案上,保养得宜的面孔已经扭曲到了狰狞。
温茗笑眯眯的摇着扇子,“这萧晗长的既随念帝又随纪云卿,也难怪咱们的白素会为了他违抗太后的命令啊。”
“闭嘴!”祁风璃冷冷剜他一眼,命人一定要找到两人。温茗见她这般动作,啧啧叹道,“我也该去给咱们的桑帝报个信,好让他知道对他死心塌地的‘苏湄’移情别恋,跟着萧晗跑了,哈哈哈……”
静谧深宫。
莫桑手执白子,冷静的盯着棋盘上的形势,犹豫不决。温茗眉眼含笑,五指把玩着掌心的黑子,忽然在一个地方按落,“皇上在想什么?”
“马上要见到故人了,朕心里激动。”莫桑似笑非笑,跟着一子按落。
温茗抬手端起一旁的茶盅喝一口,接着放落一子,“听说萧晗失踪,单洙吐血。”
“朕以为你会担心你那师傅。”莫桑眉色不动,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是他死了,我倒是可以在他灵前披麻戴孝。”温茗吃吃笑着,俊脸上看不出是哀伤还是高兴。
莫桑轻轻哼了声,外边忽地有人通报,“皇上,南昆使者求见!”
温茗手上动作生生停下,下意识皱了皱眉,显然这一茬并不在他意料之中。莫桑施施然笑了起来,一掌推开了棋盘,歪头看一眼温茗,道,“你说,这使者,朕是见还是不见?”
温茗闻言慌忙跪下,“温茗不敢。”
“得了,做这样子给谁瞧呢。”莫桑随手把玩着棋盒里的棋子,听着那‘哗啦啦’的响动,不知怎么的就笑了起来。
“自从听到萧晗失踪的消息,皇上的心情就一直很好。”温茗眯着眼抬头看他,轻摇着折扇,“皇上放出消息来,是想见那两个人吧。”
莫桑并不回答,只是勾着唇角,手指在被磨的莹润的棋子间来回穿梭着,“多年未见,朕……还真是想他们了,也不知那两个人,过的好不好。”
“能得皇上在心里这般挂念,他们便是不好也该感恩戴德了。”温茗一笑,忽地收起折扇,面上难得带了认真神色,“皇上真不打算去见一见南昆来的使者?或许会有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去见一见也无妨。”莫桑懒懒的抛下手里的棋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在转过拐角时突然冒出来一句,“若是找到了萧晗,先留着他的命,朕,自有用处。”
温茗一愣,既而微微一笑,“温茗,遵旨。”
韶华殿里,南昆使团一行四人,早已等了多时。两名年纪较轻的人等的没了耐心,正四处踱着步,时不时的往外头瞧上几眼。有一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回头对上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祈风璃道,“太后,这皇帝也欺人太甚,竟叫我等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时辰。”
祈风璃抬头看他一眼,低叱道,“闭嘴。”
那人噎了噎,有些不服气,可终归不敢再做声,气哼哼的在位上坐下,跟祈风璃比邻而坐之人冲他微微一笑,柔声宽慰他,“你且耐心等等,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那也不该怠慢了我们。”他瘪瘪嘴,声音又轻了几许。
“你要想想,我们有什么资格能让人家怠慢不得。”祈风璃睁开眼来,轻蔑一笑,“弹丸小国,能让我们在这等上几个时辰还算人看得起我们。”
“太后,您说这话臣可不爱听了。”看起来颇为稳重的一人终于耐不住开口,“南昆是小,可太后也不该妄自菲薄,他萧家,当年也不过是区区数十人,马上得来的天下……”
他话音未落,已经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开,“皇上驾到。”
几人对视一眼,都敛了脸上神色,看向殿外。
只见一袭玄色锦袍一拐,便施施然往这里走来,那人俊美风流,唇边虽是勾着笑,可那眼神冷鹜,一眼便知这人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皇帝陛下万岁。”南昆三人朝莫桑行得是使臣对圣上行得跪拜之礼,祈风璃起身朝他欠了欠身,微笑道,“见过桑帝。”
莫桑跟着客气一笑,显然早就收到祈风璃到了帝都的消息,他越过众人,大马金刀似的坐在上首,才对祈风璃点点头,“祈太后不必多礼,你们也起来罢。”
眼见那几人面色各异的起身,莫桑又笑了,他今日心情极好,因此也毫不吝惜自己年轻而又充满魅力的微笑,“若是早知祈太后亲自前来,朕便是放下手头的事,也会赶来相见。”
明知他那会是故意忽视,还和温茗悠哉哉的下了几盘棋,祈风璃心里有怒不能言,也跟着一笑,“桑帝为国操劳,实是百姓之福。”
莫桑谦虚一笑,慢悠悠开口,“不知祈太后前来栖梧,所为何事?”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绕多少弯弯。
祈风璃倒是满意他的开门见山,也不再迟疑,朝人使了个眼色,来人极为识趣的双手捧上了一副画轴。
莫桑身边的小太监慌忙接过,捧到他跟前,为他慢慢展开。
这画轴,却是位清纯可人的女子,面貌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那双眼却极有神,水灵水灵的,煞是有活力,画这副画时,她似乎正想着什么开心事,双眼弯弯的含着笑,带着些许期盼和幸福的神色,他的双眼微眯,抬头看向祈风璃,“这是?”
“小女白芷。”祈风璃在座上笑着回答,看着画中女子,面上带着为人母亲的慈爱,她顿了顿,似笑非笑的又接道,“说来惭愧,哀家这个女儿甚是顽劣,先前跑出去玩时,也不知是结识了哪家公子,自此失了心藏了爱,回宫后天天缠着哀家要将那位公子招为驸马。”
“哦?”莫桑闻言面上笑意愈深,接着她的话头下去,“难道是朕这帝都里的公子哥儿?”
祈风璃微微叹息,“可不就是,说来桑帝应该也知道那个人。”
莫桑一愣,这倒有些有趣了,他知道的人,难不成是温茗?但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温茗从小在南昆长大,必是和那个白芷公主熟悉的很,那公主要喜欢的话,早喜欢上了。
祈风璃看着他疑惑的样子,意味深长的一笑,“那位公子姓萧。”
莫桑听她这么一说,心头一时急跳。
“单名一个晗字。”优雅的吐出最后一个字眼,祈风璃笑着看上首脸色阴晴不定的莫桑,颇为镇定,“哀家此来栖梧,就是想促成这桩婚事,以求我南昆与端宥成秦晋之好。”
莫桑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之后又慢慢笑了开来,“祈太后真是个好母亲,只是联姻之事派个使臣过来便好,犯不着亲自跑一趟。”
祈风璃闻言低笑,涂了丹蔻的指甲在莫桑眼前晃过,无端的让人眸光一紧。
“哀家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想着栖梧故人颇多,哀家又着实想念的紧,也就这么过来了。”她笑着,从座上站起身,“倒是给桑帝添麻烦了。”
莫桑跟着站起寒暄着说了几句,之后风璃便以要去拜访起居舍人的理由先行离开。看着那一行几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莫桑的眉狠狠一挑,眼里已带了些许狠色。祁风璃这是要让他用萧晗来换得和南昆的相安无事。
温茗早在暗处将几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此时他神色轻松的走到莫桑身边,似笑非笑道,“如今看来,萧晗此人,倒是香饽饽了,谁都想要。”
垂放下来的手一紧,莫桑眼里阴霾一片,他这辈子
,最恨的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明明一切都掌握在你手,可是往往瞬息之后,你就已经从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变成被人踩在脚下的寇,败的一败涂地。
不管祈风璃有要联姻的这个念头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莫桑都下了旨意命人寻到萧晗,之后又暗地派人注意祈风璃在帝都的行踪,但每日得到的密报都是祈太后去拜访了某某某,又与某某畅所欲言,那日又同谁去郊外踏青……动作频繁的,比之当初的云卿还要来的让人碍眼。
“她这次,去了丞相府。”温茗手里捏着张纸,脸上含笑,回头冲着莫桑道,“还真是把栖梧当成了她的南昆。”
莫桑的脸色阴阴的,朱笔在奏章上狠狠一点,便抬头问道,“可有找到萧晗。”
温茗摇头,顿了下又道,“也不知苏湄为何如此,祈风璃要她将萧晗带过去,她最终也改了主意,原先我有些想不明白,但有时候深想下来,也不是说不通的,女人啊……最是心软,没准这些天的相处,她的心又多了一个人的位置。”
“砰”的一声重响,是砚台被扫落在地的响动,屋外的太监听到声音有些焦急,却不怎么敢进来。
温茗看了眼外面,闷声笑了起来,“这人啊,当真奇怪。”
“滚!”莫桑冷冷的看着他,“是谁给了你的胆子,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
“朕能忍你一次两次,却忍不了你的三次四次。”
看出这人是真的生气了,温茗也不敢再撩拨,只谦卑的躬了身,面上露出温顺的笑容,“那么,不打扰皇上了。”
出门后都还能听到里面发出的钝响声,守在外头的太监还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让他觉得是可怜又好笑,他微微仰着头看天,天上晴空万里,就连浮云都不能看见几朵,他吃吃笑了声,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些年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怔怔的伸出左臂,臂上有一个狰狞可怖的伤口,年少时指天指地怒骂不公,也曾倾尽所有只愿被人正视,然而曾经的坚持,一旦有了懈怠,便立刻被纷扰俗世击的溃不成军,阿娘,儿子已经撑不下去了。
眼前闪过某个桃花细雨后的清晨,少年持剑傲立,潇洒挥姿,灵动若仙,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能够确定,自己是有多羡慕多嫉妒萧晗。
如果萧晗知道温茗心里是这种想法,恐怕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波澜,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把温茗萧莫桑之流的放在眼里。
只是这世道永远都是这样,你在意的伤你至深,你不在意的,又偏偏挂你在心。
秋日的祈安镇永远比不上春天来的生意盎然,尺素不眠不休的赶了几天路,马车终于快要靠近她与萧晗初见的地方。
萧晗靠在马车壁上有些沉默,他的脸色几近苍白,曾经俊秀之色如今染上了些许疲色,他凭着动静看向甩着鞭子的尺素,手微微抖着,伸到眼前挥一挥……黑的,黑漆漆的一片。
薄而干的唇紧紧抿了起来,他嗤的笑了声,声音带着平静,“你要带我去哪里?”
尺素挥着马鞭的手一顿,片刻后更加用力的甩了起来,“驾……”
不一会马车就停在了他们原先呆的小院,这院落被保存的很好,显然是有人经常会来打扫,尺素猜想大概是老于,她利落的跳下马车,对着靠着马车壁看来十分虚弱的萧晗笑道,“我带你回来了,喜欢吗?”
她见萧晗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并不说话,这让她下意识心中一慌,忍不住想靠近他,他却突然开口说了话,他说,“尺素,你想要的是什么?”
尺素一愣,才想回答,他便慢慢接了下去,“你的医术是我教的,你以为我发觉不了那鱼的变化,又或者,你以为书生和鱼精的故事……我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寥寥几语却让尺素整个人震在当场,身形微微颤抖,原来他都知道,都知道……
“我……”她上前一步想要解释,他却已是静静笑了起来,“是我妄想,以为努力试着喜欢你就能让她渐渐忘记十年的痛苦,却原来,最天真的是我。”他说着,手扶着马车壁跳下车,却因为虚弱的身体和已经看不见的双眼一个踉跄,一下子跌在地上。
“萧晗。”尺素惊呼一声,冲到他跟前想解释自己根本不是苏湄,只是她才靠近他,他就已是狠狠甩开了她的手,摸索的站起身,再踉跄的朝前走。尺素呆呆愣愣的僵在原地,“萧晗,你的眼睛……”
“如你所见。”他停住脚步循声看来,慢慢笑道,“看不见了。”
对于萧晗能够回来,老于算是最开心的一个人了,虽然再次回来的萧晗变好看了,腿也不瘸了,可如果能够选择,他还是希望他是原来那个长相平凡只能坐在轮椅上说些坏心话的男人,至少那个时候,他的双眼,还是那般有神采的眼,一婉转一抬头间,都是勾煞人心。
哪像现在,明明你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还是微微笑着,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跟你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老于,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老于惊的一下子捂住了嘴,他犹豫的伸出手在萧晗眼前晃了晃,那人却依旧没什么反应,仍望着一个方向,露出好看的笑容,“怎么不说话?”
“你,你的眼睛?”老于在他跟前蹲下,一双手颤抖的按在他膝上,他看萧晗略略皱眉,立刻想起这人的洁癖,慌的松开手,颤声问他,“眼睛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瞧不见了呢?”
“眼睛啊……”萧晗勾唇笑了下,眼睑慢慢垂下,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落了下来,老于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又有些酸,他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疼的轻松,“毒压制不住了呢,就开始往身体里走。”他笑了下,摸索着寻到了老于的脸,认真的描摹着,声线清冷之中带着丝丝想要安抚人心的柔软,“看不见了也没有什么,人还在就行。”
老于哽咽的呜了声。
尺素站在树下静静看着,一双手无意识的绞着衣摆,她的牙齿轻磕红唇,死死咬了一圈。
午后的阳光明媚暖熏,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直的往心脏逼近,那人曾笑着捏住她的下颚将她拉的极近,曾捉着她的手从眉间落下,慢慢划过胸膛,走过手,划过脚,他笑的美丽却又生生的残忍,他说,“现在是眼睛看不见了,再接着就是手会变得无力,慢慢萎缩,跟个枯枝似的难看……”
“尺素姑娘,尺素姑娘……”身体忽地被人摇动,尺素一惊,猛地抬眼看到老于红着眼,小声的对自己说道,“我去给他蒸些他爱吃的包子,就麻烦尺素姑娘看着他点。”
尺素怔怔点头,目光却一直锁着那个撑着下颚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
老于觉得她俩自从回来后就古古怪怪的,他心中奇怪却不敢问出口,只好叹着气去帮萧晗弄吃的,他想这个人不管怎么变,还依旧是当初那个喜欢吃自己做的包子的人。
眼睛看不见了,身体其他感官就变得分外敏锐起来,耳边听得老于的步子渐渐变远,而有一个人的脚步在踌躇着靠近,他眉尖一蹙,手扶在椅子扶手上就要站起来。
许是起的太快,他身形一个踉跄,人就向前冲去,尺素慌的忙一把扶住他,焦声问道,“你要去哪里,我扶着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萧晗推开她的手,凭着感觉撑住了一旁的树,待站稳了才慢慢放下手,按照记忆中的感觉,慢慢朝屋里走去。他尽量走的稳慢,那背影瞧来,几乎看不出他是个瞎眼的人。
尺素瞧的心酸,忍不住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哽咽了声音,“萧晗你别这样,别这样……”
萧晗的身体一僵,他觉得女人柔软身体似有千斤重,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曾经把一颗心剖出来给她,却最终不过是一场笑话,他的手抬起,准确的按在尺素手上,然后缓缓用力,将她的手推了开去。
耳边她的声音近在咫尺,他轻轻的靠过去,目光温柔而又清和,他甚至还笑了笑,唇角微勾起的弧度,透着浓浓的自嘲,“是你让我知道一颗心被戳的千疮百孔是什么滋味,我要感谢你,呵……赠我空欢喜。”他说着,再不管她,大步朝前走去。
“萧晗。”尺素死抿着唇,喊了他,只是那个人的背影决绝的像是根本不会再为她停留,她死死闭上了眼,孤注一掷般,“我从不曾爱过萧莫桑,也并没有与萧叶宁有过纠缠,我白素活了这么久,只同你那般亲近过,南山与你相守,出自我真心。”
守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被说了出来,而萧晗……也在这句话后停住了脚步。
尺素眼中泛出眼泪来,一步一步靠近他,“我被养来,只为了靠近你,为了接近你,你去哪里我便追到哪里,可无数次,我都与你
错过,直至到了祁安镇,我自己敲折了腿接近你,利用苏湄和萧莫桑萧叶宁的纠缠打动你……”她说到这里已是心尖一触,心口生生疼了起来,颤抖着手抚上脸侧的脸皮面具,将那属于苏湄的脸一点点剥离下来,慢慢显露出属于她自己的脸。
那是张多日不见阳光,太过苍白的脸,五官清秀,双眼却幽深的像是没了星子的夜空……
他却已没了耐心,脚步不停的离开。
这个女人,哭也好,笑也罢,装疯卖傻也不过是步步设局,要将自己来折磨,呵,怎可再信?
之后的数日,萧晗周身似筑起一道无形的门户,阻止着尺素的靠近。因为毒发,他的身体快速的消瘦下去,依稀可见眉间额骨。尺素急的不行,想方设法的帮他调理身子,可萧晗自己就是医者,自然清楚自己这毒,恐怕是无药可医。原先还能压制,如今……却是如破了阀的水,肆无忌惮的游走在了全身。
他想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更是将她安放在骨血中妥贴宠护,却原来几个月的时间,终究比不过她的别有用心。
鼻尖忽地嗅到一阵鱼香,萧晗身体蓦地一僵,片刻后便听到尺素有些犹豫的唤道,“喝点鱼汤吧,我看你前些日子都没怎么好好吃,再这么下去,身体……”
萧晗缓缓闭上了眼,懵然想起那日在南山,她指着那水塘中鱼儿歆羡向往的模样,伊人如花笑靥似在眼前,他却只觉得这一刻心中,对这个人的所有期待都化作幻影在耳边一个个轻嗤破碎。
她的武功是自己所教,她的医术也是他所授,这世上,论医术他不会输给哪一个,天下药草毒物他哪一个都能分的清清楚楚,真当他弄不明白什么是毒什么是药么?
是他活的不耐烦,所以明知那鱼会加快自己毒发还笑着咽下;是他终究信她心中有自己几分,所以用那书生和鱼精的故事试探,明知她在骗自己还装作懵懂遗憾模样。娘亲和爹爹从小便告诫自己要小心女人,却原来……终归是他太过天真。
他越想越是好笑,却也不打算委屈自己,纵情大笑出声。
尺素身形微微一晃,颤声道,“萧晗……”
“怎么不过来,恩?”萧晗微侧了头,面上含了丝丝讥诮,“你亲手下的软骨散怎么还不能让你放心。”他低低一笑,眉间轻展,眸间暗色说不得的令人心悸,“再说,我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喝汤?”
尺素略一迟疑,片刻后终于上前,半蹲在他跟前,舀了汤轻轻递在他唇边,柔声道,“稍稍有些烫,你小心些。”萧晗并不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的循声看她,慢慢张嘴,将那汤含了下去,说的似有深意,“这鱼的味道,终归比不上南山的鲜美。”
尺素的手轻轻一颤,那重舀起的汤汁四溅,好几滴落在萧晗膝上,他是个极爱干净的,当下便有些不悦。尺素慌忙拿丝巾去替他擦拭,却被他嫌恶似的避了开去,她当下僵着手颓然半坐在地。
这个人是极温柔的,对你好时能将心掏出来给你,只是,一旦他抽身离去,却也是最残忍的。
萧晗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不以为意的笑了下,“过来扶我下,脏死了……”他一副想去换衣裳的样子,歪着头的模样有几分无辜,“你放心,我中了软骨散,根本动不了你。”
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尺素脸上浮起一抹苍白的笑,她轻轻唉了声,从地上坐起身就朝他凑过去,原先还有些谨慎,可看他软绵无力的样子也就放了心,将他扶着往里屋走。
走了不到几步她腹部忽然被绞了似的,她痛苦的叫了声,忍不住放开萧晗捂住了肚子。萧晗的身形微微一晃,右手已是准确的扶住了门。
“萧晗……我,我肚子痛……”尺素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即便是那些瘸腿的日子也没有这么难受过,她朝着萧晗伸出手,几乎语不成声,“萧晗……”
萧晗听着她的声音,慢慢的垂下脸看着,他静静的听着,听她断断续续的喊着自己名字,痛苦的呻吟声却越来越大,曾几何时,便是路边的乞丐哀叫一声,他即便再怎么不在意,也不会无动于衷,可这一刻,仿佛这个女人的死活都与自己无关。
他萧晗予人的好,一直由他自己捏着,收放自如。
“我知道你很痛。”他轻轻笑了起来,眉间晕染开的笑意,比那开在三月三的桃花还要艳丽,“韶华之毒,你是第一个试的。”他倚门而立,几乎看不到尺素眼里的绝望,“你看,你骗我这么多次,我送你韶华入腹,如此,再公平不过。”他说着,缓缓转身,这些年,兄弟,父母,良师,益友,就连背叛了自己的爱人,他都有了,也该不枉此生了吧?呵,他原先舍不得死,如今却觉得自己死了,倒是对所有人都好,那样,单洙不必被困在自己身边,娘和爹也不用为了自己四处奔波,就连是叶宁,都能活的开心些。
“萧晗……”身后尺素的声音虚弱的不成样。
他脚步略顿,唇边扬起一抹笑来,“从此这繁华三千,你尺素于我萧晗,再无干系,他日相见,便是你我拔刀相向之时。”说罢,绣了桃花的袖子一甩,人已是出了门而去,这天下,没有哪个地方没有什么人能困住他萧晗,除非……是他心甘情愿。
尺素被那韶华之毒折腾的恨不得自我了断,身体忽冷忽热,眼前渐渐模糊,她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再撑不住颓然倒地。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队整齐的步伐靠近,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凑在自己跟前,“喂,姑娘,你醒醒……”
半年后。
栖梧广平王府。
“小姐身体里似乎有两种毒素交织,可惜老朽才疏学浅,看不出是何毒。”又一个大夫如此说道,这让广平王风博有些担忧的看向安静坐在树下看书的尺素,他半年前带军归朝,路过祁安小镇事发现了她,原先他并不想把人带会栖梧,可这人的模样,长的有些像是一个早就失踪了的人,虽然那人失踪时,还只是个小小少女,他一时心动,认下义女,就带回了栖梧。
“父王。”似乎察觉到他忧心忡忡的目光,尺素笑着抬头,声音柔软的宽慰他,“女儿体内的毒并不碍事,女儿的身体自己知道。”
风博大为头疼的拍了下头,才想说话,管家已经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哭丧着一张脸,“王爷,王爷,郡主她,她跑了……还有三天就是郡主大婚之日,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你说什么?”风博气的大吼一声,“找,派人给我找回来。桑帝赐的婚,她顾自跑掉,这是要我广平王府满门陪她遭罪啊!”
管家吓的一叠声道,“老奴这就去找,这就去……”
只是广平王府全府出动,都不曾找到郡主,眼见婚期便在明日,风博越加沉默,已是开始准备明日便去殿上领罪,广平王府看不得他这样,日日抹泪,一时想着圣旨上说是郡主赐婚,可没说是什么郡主,她们府上,如今不正好有一个广平王义女吗,想到此,她狠狠咬了咬牙,便带着人匆匆到了尺素院子。
广平王妃一见着尺素便哭着叫了声阿素,便要给她跪下,“求你救救王爷,救救我广平王府……”
“王妃……”尺素几时见过这等阵仗,慌忙去扶她起来,“这是怎么了?”
王妃身边的丫鬟将事情断断续续说了来,声音带着哭腔,“郡主私自逃婚是抗旨,若明日没有广平王府的郡主出嫁,王府,王府怕有大罪……”
“阿素,求你……”王妃几乎要跪下来,“你是王爷认下的义女,同样是郡主……”
尺素并不是个蠢笨之人,已是明白过来,她怔怔的看着哭的似个泪人儿的广平王妃,抬头也不知看向哪里,“好……”
翌日,满城喜庆。
重新开张的出云楼上,萧晗同叶宁单洙对席而坐,经过半年的休养,他的身体还是有些消瘦,养不回先前的健壮,一双眸子在历经背叛后再难有让人脸红心跳的旖旎情致,只余让人心惊的冰冷,只不知他的身体到底是如何了,这些日子来倒是缓缓控制下来那毒素,竟连眼睛也渐渐能看清楚些东西,单洙为他把过脉,当时很是迟疑的道,“你是不是吃过什么?”
萧晗摇摇头,除了祁安镇上尺素每日都给他熬制的鱼汤,他再未用过其他。
正说话间,楼底下从广平王府抬出的花轿已是悠悠抬向太傅府。
叶宁恨恨的盯着那抬花轿,寒声道,“广平王忠君,只服念帝一人,萧莫桑当真以为让柳妃胞弟永清王娶了广平王的女儿,广平王便会衷心他这个乱臣贼子吗?”
萧晗似是并未听见,一直闭着眼,只是等那欢天喜地的声音渐渐小了些,他才缓缓笑道,“如果这亲事……成不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