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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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纨绔
文学成,国内著名tài子dǎng的太子,在一次蓄意的谋杀中,与女友秦颖在专机中失事身亡,与他们同行的还有tài子dǎng的大批核心成员。专机猛烈爆炸,文学成与秦颖的灵魂在空间扭曲的瞬间转世重生到南宋末年。可惜文学成成为文天祥的“儿子”后,没有丝毫的觉悟,却依然过着纨绔子弟的生活,秦颖对前世的意识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她决定找到自己的男友文学成重返现代社会,而文学成成为文曲星却拒绝秦颖的建议,认为荒唐可笑,文曲星到底何去何从,还是《纨绔》到底
《宋史.文天祥传》
文天祥,字宋瑞,又字履善,吉之吉水人也。自为童子时,见学宫所祠乡先生殴阳修、杨邦乂、胡铨像,皆谥‘忠‘,即欣然慕之。曰:‘没不俎豆其间,非夫也。‘年二十举进士,对策集英殿。帝亲拔为第一。考官王应麟奏曰:‘是卷古宜若龟鉴,忠肝如铁石,臣敢为得人贺。‘寻丁父忧,归。
开庆初,大元兵伐宋,宦官董宋臣说上迁都,人莫敢议其非者。天祥时入为宁海军节度判官,上书‘乞斩宋臣,以一人心。‘不报,即自免归。
咸淳九年,起为湖南提刑,因见故相江万里。万里素奇天祥志节,语及国事,愀然曰:‘吾老矣,观天时人事当有变,吾阅人多矣,世道之责,其在君乎?君其勉之。‘十年,改知赣州。
德祐初,江上报急,诏天下勤王。天祥捧诏涕润,使陈继周发郡中豪杰,并结溪峒蛮,使方兴召吉州兵,诸豪杰皆应,有众万人,事闻,以江西提刑安抚使召入卫。其友止之,曰:‘今大兵三道鼓行,破效畿,薄内地,君以乌合万余赴之,是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天祥曰:‘吾亦知其望也。第国家养育臣庶三百余年,一旦有急,征天下兵,无一人一骑入关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徇之,庶天下忠臣义士将有闻风而起者。义胜者谋立,人众者功济,如此则社稷犹可保也。‘
八月,天祥提兵至临安,除知平江府。天祥陛辞,上疏言:‘宋惩五季之乱,削藩镇,建郡邑,一时虽足以矫尾大之弊,然国亦以寝弱。故敌至一州则破一州,至一县则破一县,中原陆沉,痛悔何及。今宜分天下为四镇,建都督统御于其中。以广西益湖南而建阃于长沙,以广东益江西而建阃于隆兴;以福建益江西而建阃于番阳;以淮西益淮东而建阃于扬州。责长沙取鄂,隆兴取蕲、黄,番阳取江东,扬州取两淮,使其他大力众,足以抗敌。约ri齐奋,有进无退,ri夜以图之,彼备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杰者又伺间出于其中,如此则敌不难却也。‘时议以天祥论阔远,书奏不报。
十月,天祥入平江,大元兵已发金陵入常州矣。天祥遣其将朱华、尹玉、麻士龙与张全援常,至虞桥,士龙战死,朱华以广军占五牧,败绩,玉军亦败,争渡水,挽全军舟,全军断其指,皆溺死,玉以残兵五百人夜战,比旦皆没。作不发一矢,走归,大元兵破常州,入独松关。宜中、梦炎召天祥弃平江,守馀杭。
明年正月,除知临安府。未几,宁降,宜中、世杰皆去。仍除天祥枢密使。寻除右丞相兼枢密使,使如军中请和,与大元丞相伯颜抗论皋亭山。丞相怒拘之,偕左丞相吴坚、右丞相贾余庆、知枢密院事谢堂、签书枢密院家铉翁、同签书枢密院事刘岊,北至镇江。天祥与其客杜浒十二人,夜亡入真州。苗再成出迎,喜且泣曰:‘两淮兵足以兴复,特二阃小隙,不能合从耳。‘天祥问:‘计将安出?‘再成曰:‘今先约淮西兵趋建康,彼必悉力以悍吾西兵。指挥东诸将,以通、泰兵攻湾头,以高邮、宝应、淮安兵攻扬子桥,以扬兵攻瓜步,吾以舟师直捣镇江,同ri大举。湾头、杨子桥皆沿江脆兵,且ri夜望我师之至,攻之即下。合攻瓜步之三面,吾自江中一面薄之,虽有智者,不能为之谋矣。瓜步既举,以东兵入京口,西兵入金陵,要浙归路,其大帅可坐致也。‘天祥大称善,即以书遗二制置,遣使四出约结。
天祥未至时,扬有脱归兵言:‘密遣一丞相入真州说降矣。‘庭芝信之,以为天祥来说降也。使再成亟杀之。再成不忍,绐天祥出相城垒,以制司文示之,闭之门久。久之,复遣二路分觇天祥,果说降者即杀之。二路分与天祥语,见其忠义,亦不忍杀,以兵二十人道之扬。四鼓抵城下,闻侯门者谈,制置司下令备文丞相甚争,众相顾吐舌,乃东入海道,遇兵,伏环堵中得免。然亦饥莫能起,从樵者乞得余糁羹。行入板桥,兵又至,众走伏丛筿中,兵入索之,执杜浒、金应而去。虞侯张庆矢中目,身被二创,天祥偶不见获。浓、应解所怀金与卒,获免,募二樵者以蒉荷天祥至高邮,泛海至温州。
闻益王未立,乃上表劝进,以观文殿学士,侍读召至福,拜右丞相。寻与宜中等议不和,乃以同都督出江西,遂行,收兵入汀州。十月,遣参谋赵时赏、咨议赵孟溁将一军取宁都,参赞吴浚将一军取雩都,刘洙、萧明哲、陈子敬皆自江西起兵来会。邹冯以招谕副使聚兵宁都,大元兵攻之,冯兵败,同起事者刘钦、鞠华叔、颜斯立、颜起岩皆死。武冈教授罗开礼,起兵复永丰县,已而兵败被执,死于狱。天祥闻开礼死,制服哭之哀。
至元十四年正月,大元兵入汀州,天祥遂移漳州,乞入卫。时赏、孟溁亦提兵归,独浚兵不至。未几,浚降,来说天祥。天祥缚浚,缢杀之。七月,遣参谋张汴、监军赵时赏、赵孟溁等盛兵薄赣城,邹冯以赣诸县兵捣永丰,其副黎贵达以吉诸县兵攻泰和。吉八县复其半,惟赣不下。临洪诸郡,皆送款。潭赵璠、张虎、张唐、熊桂、刘斗元、吴希奭、陈子全、王梦应起兵邵、永间,复数县,抚州何时等皆起兵应天祥。分宁、武宁、建昌三县豪杰,皆遣人如军中受约束。
江西宣慰使李恒遣兵援赣州,而自将兵攻天祥于兴国。天祥不意恒兵猝至,乃引兵走,即邹冯于永丰。冯兵先溃,恒穷追天祥方石岭。巩信拒战,箭被休,死之。至空坑,军士皆溃,天祥妻妾子女皆见执。时赏坐肩舆,后兵问谓谁,时赏曰:‘我姓文‘众以为天祥,禽之而归,天祥经此得逸去。
天祥收残兵奔循州,驻南岭。黎贵达潜谋降,执而杀之。至元十五年三月,进屯丽江浦。八月,加天祥少保、信国公。军中疫且起,兵士死者数百人。天祥惟一子,与其母皆死。十一月,进屯cháo阳县。十二月,趋南岭。天祥方饭五坡岭,张弘范兵突至,天祥仓皇出走,千户王惟义前执之。天祥吞脑子,不死。邹冯自劲,众扶入南岭死。官属士卒得脱空坑者,至是刘子俊、陈龙复、萧明哲、萧资皆死,杜浒被执,以忧死。惟赵孟溁遁、张唐、熊桂、吴希奭、陈子全兵败被获,俱死焉。
天祥至cháo阳,见弘范,左右命之拜,不拜,弘范遂以客礼见之,与俱入奎山,使为书招张世杰。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索之固,乃书所《过零丁洋》诗与之。其末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弘范笑而置之。奎山破,遣使护送天祥至京师。
天祥在道,不食八ri,不死,即复食,至燕,馆人供张甚盛,天祥不寝处,坐达旦,遂移兵马司,设卒以守之。时世祖皇帝多求才南宫,王积翁言:‘南人无如天祥者。‘遂遣积翁谕旨,天祥曰:‘国亡,吾分一死矣。‘积翁yu合宋官谢昌元等十人请释天祥为道士,留梦炎不可,曰:‘天祥出,复号召江南,置吾十人于何地!‘事遂已。天祥在燕凡三年,上知天祥终不屈也,与宰相议释之,有以天祥起兵江西事为言者,不果释。
至元十九年,有闽僧言士星犯帝坐,疑有变。未几,中山有狂人自称‘宋主‘,有兵千人,yu取文丞相。京师亦有匿名书,言某ri烧蓑城苇,率两翼兵为乱,丞相可无忧。时盗新杀左丞相阿合马,命撤城苇,迁瀛国公及宋宗室开平,疑丞相者天祥也。召入谕之曰:‘汝何愿?‘天祥对曰:‘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然犹不忍,遽麾之退。言者力赞从天祥之情,从之。俄有诏止之,天祥死矣。天祥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山拜而死。数ri,其妻欧阳氏收其尸,面如生,年四十七。其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议,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文天祥,字宋瑞,又字履善,吉之吉水人也。体貌丰伟,美皙如玉,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自为童子时,见学宫所祠乡先生欧阳修、杨邦乂、胡铨像,皆谥“忠”,即欣然慕之。曰:“没不俎豆其间,非夫也。”年二十举进士,对策集英殿。时理宗在位久,政理浸怠,天祥以法天不息为对,其言万余,不为稿,一挥而成。帝亲拔为第一。考官王应麟奏曰:“是卷古谊若龟鉴,忠肝如铁石,臣敢为得人贺。”寻丁父忧,归。
开庆初,大元兵伐宋,宦官董宋臣说上迁都,人莫敢议其非者。天祥时入为宁海军节度判官,上书“乞斩宋臣,以一人心”。不报,即自免归。后稍迁至刑部郎官。宋臣复入为都知,天祥又上书极言其罪,亦不报。出守瑞州,改江西提刑,迁尚书左司郎官,累为台臣论罢。除军器监兼权直学士院。贾似道称病,乞致仕,以要君,有诏不允。天祥当制,语皆讽似道。时内制相承皆呈稿,天祥不呈稿,似道不乐,使台臣张志立劾罢之。天祥既数斥,援钱若水例致仕,时年三十七。
咸淳九年,起为湖南提刑,因见故相江万里。万里素奇天祥志节,语及国事,愀然曰:“吾老矣,观天时人事当有变,吾阅人多矣,世道之责,其在君乎?君其勉之。”十年,改知赣州。
德佑初,江上报急,诏天下勤王。天祥捧诏涕泣,使陈继周发郡中豪杰,并结溪峒蛮,使方兴召吉州兵,诸豪杰皆应,有众万人。事闻,以江西提刑安抚使召入卫。其友止之,曰:“今大兵三道鼓行,破郊畿,薄内地,君以乌合万余赴之,是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天祥曰:“吾亦知其然也。第国家养育臣庶三百余年,一旦有急,征天下兵,无一人一骑入关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徇之,庶天下忠臣义士将有闻风而起者。义胜者谋立,人众者功济,如此则社稷犹可保也。”
天祥xing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至是,痛自贬损,尽以家赀为军费。每与宾佐语及时事,辄流涕,抚几言曰:“乐人之乐者忧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八月,天祥提兵至临安,除知平江府。时以丞相宜中未还朝,不遣。十月,宜中至,始遣之。朝议方擢吕师孟为兵部尚书,封吕文德和义郡王,yu赖以求好。师孟益偃蹇自肆。
天祥陛辞,上疏言:“朝廷姑息牵制之意多,奋发刚断之义少,乞斩师孟衅鼓,以作将士之气。”且言:“宋惩五季之乱,削藩镇,建郡邑,一时虽足以矫尾大之弊,然国亦以浸弱。故敌至一州则破一州,至一县则破一县,中原陆沈,痛悔何及。今宜分天下为四镇,建都督统御于其中。以广西益湖南而建阃于长沙;以广东益江西而建阃于隆兴;以福建益江东而建阃于番阳;以淮西益淮东而建阃于扬州。责长沙取鄂,隆兴取蕲、黄,番阳取江东,扬州取两淮,使其地大力众,足以抗敌。约ri齐奋,有进无退,ri夜以图之,彼备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杰者又伺间出于其中,如此则敌不难却也。”时议以天祥论阔远,书奏不报。
十月,天祥入平江,大元兵已发金陵入常州矣。天祥遣其将朱华、尹玉、麻士龙与张全援常,至虞桥,士龙战死,朱华以广军战五牧,败绩,玉军亦败,争渡水,挽全军舟,全军断其指,皆溺死,玉以残兵五百人夜战,比旦皆没。全不发一矢,走归。大元兵破常州,入独松关。宜中、梦炎召天祥,弃平江,守余杭。
明年正月,除知临安府。未几,宋降,宜中、世杰皆去。仍除天祥枢密使。寻除右丞相兼枢密使,使如军中请和,与大元丞相伯颜抗论皋亭山。丞相怒拘之,偕左丞相吴坚、右丞相贾余庆、知枢密院事谢堂、签书枢密院事家铉翁、同签书枢密院事刘岊,北至镇江。天祥与其客杜浒十二人,夜亡入真州。苗再成出迎,喜且泣曰:“两淮兵足以兴复,特二阃小隙,不能合从耳。”天祥问:“计将安出?”再成曰:“今先约淮西兵趋建康,彼必悉力以捍吾西兵。指挥东诸将,以通、泰兵攻湾头,以高邮、宝应、淮安兵攻杨子桥,以扬兵攻瓜步,吾以舟师直捣镇江,同ri大举。湾头、杨子桥皆沿江脆兵,且ri夜望我师之至,攻之即下。合攻瓜步之三面,吾自江中一面薄之,虽有智者不能为之谋矣。瓜步既举,以东兵入京口,西兵入金陵,要浙归路,其大帅可坐致也。”天祥大称善,即以书遗二制置,遣使四出约结。
天祥未至时,扬有脱归兵言:“密遣一丞相入真州说降矣。”庭芝信之,以为天祥来说降也。使再成亟杀之。再成不忍,绐天祥出相城垒,以制司文示之,闭之门外。久之,复遣二路分觇天祥,果说降者即杀之。二路分与天祥语,见其忠义,亦不忍杀,以兵二十人道之扬,四鼓抵城下,闻候门者谈,制置司下令备文丞相甚急,众相顾吐舌,乃东入海道,遇兵,伏环堵中得免。然亦饥莫能起,从樵者乞得余糁羹。行入板桥,兵又至,众走伏丛筱中,兵入索之,执杜浒、金应而去。虞候张庆矢中目,身被二创,天祥偶不见获。浒、应解所怀金与卒,获免,募二樵者以蒉荷天祥至高邮,泛海至温州。
闻益王未立,乃上表劝进,以观文殿学士、侍读召至福,拜右丞相。寻与宜中等议不合。七月,乃以同都督出江西,遂行,收兵入汀州。十月,遣参谋赵时赏、谘议赵孟溁将一军取宁都,参赞吴浚将一军取雩都,刘洙、萧明哲、陈子敬皆自江西起兵来会。邹洬以招谕副使聚兵宁都,大元兵攻之,洬兵败,同起事者刘钦、鞠华叔、颜斯立、颜起岩皆死。武冈教授罗开礼,起兵复永丰县,已而兵败被执,死于狱。天祥闻开礼死,制服哭之哀。
至元十四年正月,大元兵入汀州,天祥遂移漳州,乞入卫。时赏、孟溁亦提兵归,独浚兵不至。未几,浚降,来说天祥。天祥缚浚,缢杀之。四月,入梅州,都统王福、钱汉英跋扈,斩以徇。五月,出江西,入会昌。六月,入兴国县。七月,遣参谋张汴、监军赵时赏、赵孟溁等盛兵薄赣城,邹洬以赣诸县兵捣永丰,其副黎贵达以吉诸县兵攻泰和。吉八县复其半,惟赣不下。临洪诸郡,皆送款。潭赵璠、张虎、张唐、熊桂、刘斗元、吴希奭、陈子全、王梦应起兵邵、永间,复数县,抚州何时等皆起兵应天祥。分宁、武宁、建昌三县豪杰,皆遣人如军中受约束。
江西宣慰使李恒遣兵援赣州,而自将兵攻天祥于兴国。天祥不意恒兵猝至,乃引兵走,即邹洬于永丰。洬兵先溃,恒穷追天祥方石岭。巩信拒战,箭被体,死之。至空坑,军士皆溃,天祥妻妾子女皆见执。时赏坐肩舆,后兵问谓谁,时赏曰“我姓文”,众以为天祥,禽之而归,天祥以此得逸去。
孙H、彭震龙、张汴死于兵,缪朝宗自缢死。吴文炳、林栋、刘洙皆被执归隆兴。时赏奋骂不屈,有系累至者,辄麾去,云:“小小签厅官耳,执此何为?”由是得脱者甚众。临刑,洙颇自辩,时赏七曰:“死耳,何必然?”于是栋、文炳、萧敬夫、萧焘夫皆不免。
天祥收残兵奔循州,驻南岭。黎贵达潜谋降,执而杀之。至元十五年三月,进屯丽江浦。六月,入船澳。益王殂,卫王继立。天祥上表自劾,乞入朝,不许。八月,加天祥少保、信国公。军中疫且起,兵士死者数百人。天祥惟一子,与其母皆死。十一月,进屯cháo阳县。cháo州盗陈懿、刘兴数叛附,为cháo人害。天祥攻走懿,执兴诛之。十二月,趋南岭,邹洬、刘子俊又自江西起兵来,再攻懿党,懿乃潜道元帅张弘范兵济cháo阳。天祥方饭五坡岭,张弘范兵突至,众不及战,皆顿首伏草莽。天祥仓皇出走,千户王惟义前执之。天祥吞脑子,不死。邹洬自颈,众扶入南岭死。官属士卒得脱空坑者,至是刘子俊、陈龙复、萧明哲、萧资皆死,杜浒被执,以忧死。惟赵孟溁遁,张唐、熊桂、吴希奭、陈子全兵败被获,俱死焉。唐,广汉张栻后也。
天祥至cháo阳,见弘范,左右命之拜,不拜,弘范遂以客礼见之,与俱入厓山,使为书招张世杰。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索之固,乃书所过《零丁洋诗》与之。其末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弘范笑而置之。厓山破,军中置酒大会,弘范曰:“国亡,丞相忠孝尽矣,能改心以事宋者事皇上,将不失为宰相也。”天祥泫然出涕,曰:“国亡不能救,为人臣者死有余罪,况敢逃其死而二其心乎。”弘范义之,遣使护送天祥至京师。
天祥在道,不食八ri,不死,即复食。至燕,馆人供张甚盛,天祥不寝处,坐达旦。遂移兵马司,设卒以守之。时世祖皇帝多求才南官,王积翁言:“南人无如天祥者。”遂遣积翁谕旨,天祥曰:“国亡,吾分一死矣。傥缘宽假,得以黄冠归故乡,他ri以方外备顾问,可也。若遽官之,非直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举其平生而尽弃之,将焉用我?”积翁yu合宋官谢昌元等十人请释天祥为道士,留梦炎不可,曰“天祥出,复号召江南,置吾十人于何地!”事遂已。天祥在燕凡三年,上知天祥终不屈也,与宰相议释之,有以天祥起兵江西事为言者,不果释。
至元十九年,有闽僧言土星犯帝坐,疑有变。未几,中山有狂人自称“宋主”,有兵千人,yu取文丞相。京城亦有匿名书,言某ri烧蓑城苇,率两翼兵为乱,丞相可无忧者。时盗新杀左丞相阿合马,命撤城苇,迁瀛国公及宋宗室开平,疑丞相者天祥也。召入谕之曰:“汝何愿?”天祥对曰:“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然犹不忍,遽麾之退。言者力赞从天祥之请,从之。俄有诏使止之,天祥死矣。天祥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乡拜而死。数ri,其妻欧阳氏收其尸,面如生,年四十七。其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论曰:自古志士,yu信大义于天下者,不以成败利钝动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其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尔。商之衰,周有代德,盟津之师不期而会者八百国。伯夷、叔齐以两男子yu扣马而止之,三尺童子知其不可。他ri,孔子贤之,则曰:“求仁而得仁。”宋至德佑亡矣,文天祥往来兵间,初yu以口舌存之,事既无成,奉两孱王崎岖岭海,以图兴复,兵败身执。我世祖皇帝以天地有容之量,既壮其节,又惜其才,留之数年,如虎兕在柙,百计驯之,终不可得。观其从容伏质,就死如归,是其所yu有甚于生者,可不谓之“仁”哉。宋三百余年,取士之科,莫盛于进士,进士莫盛于伦魁。自天祥死,世之好为高论者,谓科目不足以得伟人,岂其然乎!
万里孤忠,千秋一饭
我走过海丰县彭湃中学的正门,绕过那尊威严的彭湃铜像,穿过华丽的教学大楼,来到一片泥泞的烂草地上。灼热的白光照得心里发慌。沿着烂草地依稀的路痕走了几十米,一块长方形的石碑横在眼前,上书“一饭千秋”,抬头一望,一个残破寥落的亭子,坐在浓密的大树丛中,亭前牌匾上,正鼎然写着三个大字:方饭亭!
我的心在战栗,这不是文天祥应得的待遇!一代大儒贤相为了民族的振兴,在这里走完他万里孤忠的最后一步,落入元兵的手中。八百年后的今天,这里应该有一个供后人怀念瞻仰、扼腕叹息、长歌当哭的地方。这样一个寒伧、荒凉的亭子,如何载得动那股仍然徘徊流行于斗牛之间的浩然正气!
我拾阶而上,两旁的石栏杆,早已布满了黑sè的干苔垢,四根石柱的红漆几已落尽,耳畔满是鸟雀的叫声。进入亭内,一人多高的石碑上,刻着文天祥的画像。但画像的彩漆,早已被风雨吹洗得只剩几根残破的线条。而且,画像下面的碑文,已经一个字也辨认不出来。画像上方刻着的,正是文天祥临刑前不久写下的衣带赞:“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我的指尖拂过那粗糙的碑石,“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吟唱,犹如一股汹涌的怒cháo,在心中澎湃激荡刀光剑影铁马冰河随即映入眼帘。想象一下吧,就是在这个地方,文天祥自元营脱身,迤逦万里来到这里,暂驻于此埋锅造饭;就是在这个地方,追兵静悄悄地逼近、包抄,树林中恍然蕴积着无穷的杀气,刀剑在阳光下凌厉地闪光;就是在这个地方,一群虎狼之兵突然从树林间钻出来,明晃晃的大刀封住了前行的退路,文天祥像一头雄狮一般发出他最后一声凄厉的战吼,被投入了冰冷的铁笼!他立即把“脑子”,也就是今天的所谓冰片,吞入咽中,以求一死,但竟只是晕眩过去。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染过抗元勇士们的鲜血,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株树,都沾上英雄的荣耀。
历史的长河浩荡前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的凛凛歌声,在中华民族的jing神史上流逸激荡。文天祥以他的丹心一片,最彻底地践履了孔子的杀身成仁,孟子的舍生取义。刀光剑影黯淡下去,烽火连营沉寂下去,在这片文天祥踏过的土地上,留给这个苍白的年代的,是这个寒酸破旧的亭子,与亭子四周yin森森的大树,树叶里不断的鸟鸣声。此刻,杜甫的一首《蜀相》涌上心头: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宫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chunsè,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生于铁马兵戈的时代对英雄是有幸的。“乱世出英雄”,乱世为英雄提供了一个广阔丰富的时代舞台,使他们的个xing、意志、人格得以畅快淋漓地张扬。“葡萄美酒夜光杯,yu饮琵琶马上吹。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是何等的快意!对英雄来说,最大的不幸不是流血、捐躯,而是当意志勃发的时候,汹涌的情感无法找到宣泄的突破口,高扬奋发的jing神一步步被压制、扼杀,委琐下去。宋代正是这样一个对英雄来说最不幸的时代。岳飞的“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的誓言,是何等壮怀激烈,但宋高宗竟把他催回临安,“赐死于大理寺”1。“守内虚外”可以说是宋代政治的一大特sè。在中国历史上,宋代可以说是民族主义最虚弱的时期。合理的民族主义,是基于对土地的挚爱,基于同人民的血肉之情建立起来的对入侵势力的一种防御xing心理。民族主义只有在民族遭遇外来侵略的时候才是合理的。而拓展xing甚至侵略xing的民族主义,无一例外都包含了宣传者不可告人的yin谋。蒙古族崛起于大草原之中,横扫北方。当蒙古的jing兵悍将排山倒海的扫荡黄河跨越长江,南京成为虎爪下的病牛的时候,正是激发一种气吞万里的愤怒与苍凉,磨砺一种慷慨激越的锐气和勇气的时候。然而早在南宋初期,岳飞的怒发冲冠八千里路云和月,换来的就已经是莫须有的罪状与回荡千古的冤魂。任你岳飞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任你陆放翁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任你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栏杆拍遍,历代宋帝,还不是照样向金、夏、辽进贡?南宋诸帝,还不是偏安临安一隅,龟缩着头,在西湖的暖风中醺醺yu醉,“直把杭州当汴州”?甚至最后向蒙古兵敞开大门的,还不是以谢太后为主的那帮权臣政要?如果说晚清的溃败在于积贫积弱以至于“弱国无外交”,那么南宋的灭亡则在于“强国无jing神”。**的zhèng fu必然是**的zhèng fu,同时是毫无责任感与廉耻意识的zhèng fu。他们所要的,就只是自己的荣华富贵,加入哪一个集团可以最大限度地攫取自己的个人利益,他们便加入哪一个集团。就如三国后期的蜀主刘禅,亡国被俘到了晋都,只要晋帝封他一个“安乐县公”,给他锦衣玉食,他照样可以说,“此间乐,不思蜀”2。南宋的权要,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人头——甚至还有官职,什么民族大义,什么仁义道德,全都抛诸脑后。与其仓皇逃跑图谋大业,不如开门揖盗以保朝夕,这就是他们的心理基础。而与**政治相对的是冷漠麻木的国民。孙中山先生曾感叹中国人“太zi you”,鲁迅先生曾批评中国人像一盘“散沙”,就是因为在中国古代**政治下国家的渗透力极为薄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思不出其位”的儒家思想,早就把人们控制得服服帖帖一脸死相。老百姓所希翼的是男耕女织,ri出而作,ri落而入,“帝力于我何加焉”的生活,至于到底是谁派出的税吏,到底是谁下令抓壮丁,是本族的统治者还是外来的侵略者,则是没有太大差别的。所以无论是外族入侵,还是国内的农民起义,胜了就都任由他做主子,况且外族一胜,往往便考证到原来是“圣教同源”,都是轩辕皇帝的子孙,于是即使被强行分为蒙古人、sè目人、汉人、南人四个等级,即使被强迫在脑后拖一根猪尾巴似的辫子,也照样跪称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场本该浩浩荡荡的民族战争,就这样变成汉蒙统治者争夺政权的战争。
我们已经可以体味文天祥的悲壮了。一方面连皇帝、百官都已经不想再抵抗,开城投降,另一方面所谓“人民”,只有一sè的冷漠,即使有一小部分从军杀敌但也独木难支。这是一场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望的战斗。《宋史?文天祥传》记载,早在文天祥招募救国新军的时候,有友人问他:“君以乌合万余赴之,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文天祥壮怀激烈地回答,国家有急,“征天下兵,无一人一骑入关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殉之,庶几天下忠臣义士,将有闻风而起者。”3饱读诗书的文天祥不会不知道,北伐的祖逖是如何因为后援不继而失败,yu直搞黄龙的岳飞是如何含冤而死,他更不会不知道,蒙古的虎狼之师如此**,根本的原因就是在于宋朝的制度和昏君佞臣。他自己的万余兵马,如何抵挡得了蒙古二十万jing兵悍将的铁蹄?退一步来说,即使奇迹发生,文天祥把蒙古兵逐出中原,他又如何挽救这个他为之忠心耿耿,而又已经病入膏肓的大宋王朝!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口,他无法让自己做一个亡国奴接受异族侵略者的统治,于是反抗——即使是在绝望中的反抗成为他唯一的选择。当国家败亡,民族遭辱,他却以他的凛然正气来换取一个大写的人的尊严,以他的生命去祭奠他的理想。这与当时和文天祥、张世杰并称“三杰”的陆秀夫一样。《宋史纪事本末》记载,当陆秀夫在崖山海战中见大势已去,他先把妻儿赶入海中,然后对小皇帝赵昺说:“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佑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说完背起这个小皇帝,跳入苍茫浩瀚的波涛之中。4在文天祥、陆秀夫身上,体现着一种中国人的国民xing中最脆弱的尊严意识。人们不得不惊叹,在这个尊严意识如此虚薄而苟且偷安的思想却像蔓草一样疯长、蔓延的时代,为何会反弹一样激发一种如此博大的勇气。一方是宝贵的生命和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一方仅仅是尊严与理想——以生命去换取的尊严,以生命去祭奠的理想。他们却如此坚定决毅地选择了尊严与理想,并且用生命去捍卫。这样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
一个苍白的时代无法理解英雄的内涵。对一个非常态的社会,一切正常的事物到了人们的眼里都成为变态的事物。文天祥的jing神境界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人们所能够理解、想象的程度,因此,连他的赤子之心也被认为是对大宋王朝皇帝的“愚忠”。
人是历史中的人。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只能把他们放回他们所处的历史环境之中,去感受、观察、琢磨、评价。文天祥正是最大限度的挣脱历史条件的束缚,最大限度的舒展着du li的jing神,以其对民族、人民的拳拳之心,对“忠”做出了彻底的民本主义的解释。
儒家的“忠”,在古代臣子们看来,不外夫“事君如父”。在中国古代的伦理政治中,国与君同家与父一样密不可分。秦始皇虽然没有尊儒而是尊法,但是秦的政治设计完全体现了一人对一国实行绝对统治的政治理念。在这样的政治体制中,皇帝在制度上成为整个国家的核心,在观念上成为整个国家象征的载体。“忠君”与“爱国”、“爱民”于是纠缠在一起,结成一个打不开的死结。追捕文天祥的南宋大汉jiān张弘范对“忠”也有他的理解。他在劝降文天祥时曾说:“国亡矣,忠孝之事尽矣,正使杀身为忠孝,谁复书之?”5所谓“国”亡,其实是宋王朝亡,而民族还在,人民还在,儒家之“道”更是还在。文天祥的“忠”,从根本上恰恰不是忠于宋朝皇帝,而是忠于民族、忠于理想,他把“忠”建立在彻底的民本主义的基础之上。文天祥被押解燕京后,元朝取出一张王牌——九岁的降元皇帝招降。文天祥的反应却是“乞回圣驾”。后来,元丞相博罗以皇帝降元为由,劝文天祥君降臣降,以示忠心。文天祥的一番反驳,重新诠释了“忠”的含义:“德佑吾君也,不幸而失国,当此之时,社稷为重,君为轻。吾别立君,为宗庙社稷计,所以为忠也。”6这种思想直接继承了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主义思想。在文天祥死后的数百年后,明朝遗民,启蒙思想家黄宗羲在他的旷世名作《明夷待访录》的“原臣”章留下这样的话:“盖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故我之出仕也,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7这样开明的理念早为文天祥所践履了。
当时对文天祥来说,只有做宋臣与做元臣的选择。蒙古军队的凶残程度,是历史上少见的。据记载,蒙古军队攻下花剌子模国旧都玉龙赤杰,一次就屠杀一百二十万人;拨都率军第二次西征,攻入莫斯科城,每人割一耳,共割了二十七万只人耳;大食国都报达开城投降,蒙军屠城七天,将全城八十万居民杀个jing光。8当时蒙古军队占领临安,就有一些大臣向忽必烈进谏,要求杀尽南人,其理由居然是“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9蒙古兵的残暴,恰恰与中国传统文人所赖以安身立命的以“仁”为中心的儒家思想背道而驰。这时,反抗异族的入侵、杀戮,与捍卫儒家之“道”叠合在一块。面对如此凶残暴戾的蒙古兵,一个汉人只要爱国、爱民族、爱家、爱自己,唯一的道路就是奋起反抗。以宋帝为中心号召天下对抗元兵成为文天祥救万民于水火的必然选择。皇帝这颗小小的砝码,有时,特别是在臣子心目中,足可撑起整个大汉民族!忽必烈和历史上所有南下少数民族一样,从武力上征服中原,却从文化上被中原征服。他采用了“用南人”而不是“杀南人”的政策。然而面对山河破碎风祥在做元朝的丞相与做宋朝的魂魄中选择了后者。文天祥所为之身殉的,与其说是已经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之中的大宋王朝,不如说是一种儒家绵亘千年,若隐若现的“道”。在这样的“道”与生命的权衡中,孔子说:“志士仁人,无救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朱熹注此曰:“理当死而求生,则于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德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德全矣。”10面对“义”与“生”的选择,孟子说:“生,亦我所yu也。义,亦我所yu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11文天祥的衣带赞中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就是本自于此。“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所学的,便是他以生命和热血去相殉的“道”。曾写下“国破山河在,城chun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杜甫,此刻成为文天祥跨越时空的知己。
中国历史之上,在文本以外潜行着一种体现于实践的jing神。历史学家总是把眼光深情地投向践踏过万千枯骨而建立起“丰功伟绩”的帝王将相,而思想史家总是钟情于为思想史上一个又一个宏大jing湛的思想体系做梳理工作。然而,极少有人把视野扩大到jing神层面,把体现于实践中的jing神纳入思想史或者梳理jing神的发展理路。jing神是人类最美的花朵,jing神的体现主要并非在各种宏大的理论架构中,而更体现在那些出类拔萃的人物的行动中。其表现形式既有儒家的正大雄浑刚劲朴直,也有道家的柔美俊逸傲然不群。例如宋朝的jing神光芒并非表现在集理学之大成的朱熹身上,而更在于表现出正大至刚的气概的岳飞、文天祥们身上。“文革”时期的jing神光芒表现在像林昭、顾准、张中晓这些并没有体现什么思想高峰,但是表现出整个时代罕有的尊严与良知的人的身上。这些jing神巨子往往是生活的弱者和失败者,但是正是他们身上蕴含的内在jing神,使他们成为时代的尊严与良知的守卫者。像林昭、张志新这些在魑魅人间坚持du li思考,最终成为那个疯狂的时代的祭品的人们,他们对中国的思想、学术并没有什么贡献,但是正是他们的存在,使阅读那个时代的后来者不至于在绝对的黑暗体验中窒息,而得以看到一种尊严意识的光明。这点尊严与光明正是激励我们坚持自我、确认自我的jing神力量。他们对于后代、历史的意义,决不下于任何一个博大的思想体系。
一个人成为自我的基本表现在于他的du li思想与du li行动。而一个人要成为一个强大的自我则不但需要du li思想更需要光辉的道德jing神与非凡的勇气,需要思想资源和jing神资源。在中国历史上文天祥的不可替代xing在于他对民族的真挚感情,以及他彻底履行孔子的成仁孟子的取义的学说,以他光辉的道德勇气为中国jing神史写下绚丽的一笔。中国的文人,向来扮演着帮忙、帮闲和帮凶的角sè,正是有了正大雄浑与柔美不羁的jing神传统,中国人的jing神史才不会完全是死气沉沉的一片苍白,而是点缀起几片虽然弱小,但格外绚丽多姿的花。正是有了这股jing神,才使先天缺钙的中国文人,终有一小部分如文天祥者,以傲然du li的品质,撑起一片jing神的天空,向皇帝太监,乡绅百姓们,更向时代与历史昭示一种傲骨的雄姿!
一个小小的方饭亭维系着南宋的千秋大业,维系着它的存与亡的两极。当文天祥最后的战叫在元军的刀光剑影中消失,南宋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崖山海战的失败与陆秀夫的负帝蹈海成为必然的结局。
我们难以想象,一个人如何可以把他的生命张力绷到那样的弦度。如何可以经历那样多的苦难而一如既往矢志不移。为了一句“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他自元营脱身,经京口,取扬州,水陆兼行,蜿蜒南下,辗转万里;从真州到海丰被执的近三年时间里,他在战争中先后失去四个女儿和唯一的儿子;在近四年的楚囚生涯中,先后有降元宋帝、降相留梦炎、其第文璧、元丞相博罗、平章阿合马前来说降,高官厚禄许过了,君臣之义讲过了,甚至把他的夫人和二女作为要挟,但文天祥竟一概不为所动,一股浩然正气,贯于斗牛之间。
忽必烈最后一次召见文天祥是在1283年1月8ri。那时一连串的事变,星相的变化,劫狱的传言,使这个对文天祥又怕又爱的异族皇帝极为担忧。这一次召见决定着文天祥的生死。元世祖诱以高官:“汝以事宋者事我,即以汝为中书宰相。”文天祥的回答是斩钉截铁的:“天祥为宋状元宰相,宋亡,惟可死,不可生。”元世祖进一步说:“汝不为宰相,则为枢密。”文天祥大义凛然地说:“一死之外,无可为者。”12至此,元世祖已知绝无劝降文天祥的可能了。第二天,文天祥结束了他的楚囚生涯,以他英勇不屈的头颅,献祭于已经湮没在历史的烟雾之中的宋王朝。他临刑前的两首绝笔,上可批嵇康的《广陵散》,下可比于谭嗣同菜市口的行吟。
第一首是:
昔年单舸走维扬,万里逃生辅宋皇。
天地不容兴社稷,邦家无主失忠良。
神归嵩岳风雷变,气吐烟云草树荒。
南望九原何处是,尘沙黯澹路茫茫。
第二首是:
衣冠七载混毡裘,憔悴形容似楚囚。
龙驭两宫崖冷月,貔貅万灶海门秋。
天荒地老英雄丧,国破家亡事业休。
惟有一腔忠烈气,碧空常共暮云愁。13
死亡,对有的人来说意味着结束,然而,对有的人来说却意味着开始。死亡,对生命来说意味着结束,但是对jing神来说却意味着开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绝唱,在中国的文学史上和jing神史上,犹如黄钟大吕的宏音,震得历史的耳朵发聩。正是这样刚劲宏大之音,为柔弱不堪的宋王朝注入一股刚劲雄浑之气;正是这千古绝唱,为中华民族的jing神史添加了无比灿烂的一笔;正是这不屈不挠的吟诵,激励着文天祥之后的历史的无数英雄豪杰去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文天祥的意义,不在于他挽救一个病入膏肓的朝代的努力,而在于他弘发了一股激动人心的力量,展示着一种坚守尊严与良知,并且用生命去祭奠理想的光辉的道德jing神,体现了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丈夫的胸怀和品质。正是这种jing神,为中华民族的历史,树立起一根刚健不屈,凛如ri月的脊梁!
作者:陈愚|2005年05月24ri01时13分
南宋状元郎文天祥,字宋瑞,号文山,1236年生于江西庐陵(今江西吉安南)淳化乡富田村的一个地主家庭。其父爱读书,也很重视孩子们的学业,设法聘名师就教。文天祥无论寒暑都要在贴满格言jing句的书斋中与弟弟一起诵读、写作、谈古论今。
18岁时,文天祥获庐陵乡校考试第一名,20岁入吉州(今江西吉安)白鹭洲书院读书,同年即中选吉州贡士,随父前往临安(今杭州)应试。
在殿试中,他作“御试策”切中时弊,提出改革方案,表述政治抱负,被主考官誉为“忠君爱国之心坚如铁石”,由理宗皇帝亲自定为601名进士中的状元。4天后父亲不幸病故,文天祥归家守丧3年。
宦海浮沉
后来,蒙古军两路攻宋,蒙哥率西路入川,攻战成都。忽必烈率东路,越天险长江与自云南北上潭州(今长沙)的另一支蒙古军合围鄂州(今武昌)。南京朝野震惊,宦官董宋臣提请避兵迁都四明(今宁波),以便理宗随时逃往海上。对此。文天祥仅以进士身分大胆上书直言:“陛下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百姓父母,则当卫百姓。”请斩董宋臣以安人心。后因蒙哥病死,忽必烈yu北归争夺汗位,才允准南宋右丞相贾似道秘密称臣纳贡后撤军。
贾似道转而谎报朝廷:“诸路大捷”,被加封卫国公,大权独揽。继而度宗即位,耽于酒sè,贾似道欺上瞒下,国事益乱。文天祥奏疏无人理睬,只被派一闲差。
此后十几年中,文天祥断断续续出任瑞州知州、江西提刑、尚书左司郎,或半年或月余。后来又因讥责贾似道而被罢官。
国难见臣忠
忽必烈即帝位后,改国号为元,于公元1274年发20万元军水陆并进,直取临安。南宋政权一片混乱,度宗死,仅4岁的赵隰即位,为恭帝。谢太后临朝,要各地起兵“勤王”。
次年,任赣州(今江西赣州)知州的文天祥,散尽家资招兵买马,数月内组织义军三万,以“正义在我,谋无不立;人多势众,自能成功”的信心和勇气,开始了戎马生涯。义军赶往吉州,文天祥受任兵部侍郎,获令屯军隆兴(今江西南昌)待命,几经阻挠才得入卫临安。不久出任平江(今江苏吴县)知府,奉命驰援常州。在常州,义军苦战,淮将张全却率官军先隔岸观火,又临阵脱逃,致义军五百人除四人脱险外皆壮烈殉国。这年冬天,文天祥奉命火速增援临安门户独松关,离平江三天后,平江城降。未到目的地,关已失守。急返临安,准备死战,却见满朝文武纷纷弃官而逃,文班官员仅剩6人。
1276年正月,谢太后执意投降。元将伯颜指定须由丞相出城商议,丞相陈宜中竟连夜遁逃,文天祥即被任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出使议和。谈判中,文天祥不畏元军武力,痛斥伯颜,慨然表示要抗战到底遂被扣留,又被押乘船北上,文天祥初以绝食抗议,后在镇江虎口脱险。由于元军施反间计,诬说文天祥已降元,南返是为元军赚城取地,文天祥屡遭猜疑戒备,颠沛流离,千难万死两个月,辗转抵温州。这时,朝廷已奉表投降,恭帝被押往大都(今běi jing),陆秀夫等拥立7岁的赵端宗在福卅即位。文天祥又奉诏入福州,任枢密使,同时都督诸路军马,往南剑州(今福建南平)建立督府,派人赴各地募兵筹饷,号召各地起兵杀敌。秋天,元军攻入福建,端宗被拥逃海上,在广东一带乘船漂泊。
1277年,文天祥率军移驻龙岩、梅州(广东梅县),挺进江西。在雩都(今江西南部)大败元军,攻取兴国,收复赣州10县、吉州4县,人心大振,江西各地响应,全国抗元斗争复起,文天祥号令可达江淮一带,这是他坚持抗元以来最有利的形势。元军主力开始进攻文天祥兴国大营,文天祥寡不敌众率军北撤,败退庐陵、河州(今福建长汀),损失惨重,妻子儿女也被元军掳走。
兵败被俘
1278年chun末,端宗病死,陆秀夫等再拥立6岁的小皇帝,朝廷迁至距广东新会县50多里的海中弹丸之地,加封文天祥信国公。冬天,文天祥率军进驻cháo州cháo阳县,yu凭山海之险屯粮招兵,寻机再起。然而元军水陆猛进,发起猛攻。
年底,文天祥在海丰北五坡岭遭元军突然袭击,兵败被俘,立即服冰片自杀,未果。降元的张弘范劝降,遭严词拒绝。文天祥曾写《过零丁洋》以明志:“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廖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天祥被迫目睹陆秀夫负主投海,张世杰被台风恶浪吞没,悲痛yu绝。苟延残喘的南宋小朝廷灭亡了。元将张弘范在庆功宴上向文天祥敬酒说:“宋朝已亡,你的忠孝也尽到了。丞相如能为元朝做事,元朝宰相岂不非你莫属吗?”文天祥说;“国亡而不能救,做大臣的死有余辜。难道还能贪生怕死,背叛祖国吗?”
此恨凭谁雪
4月22ri,文天祥被押往大都,一路上“风雨羊肠道,飘零万死身”,路过文天祥的家乡时,怕有乡亲劫船,便把他颈项和双足捆锁在船里。文天祥绝食反抗八天,因听说船将在建康停留,又唤起了逃跑的希望,恢复饮食。在建康,被严密隔离囚禁的文天祥写下了“铜雀chun情,金人秋泪,此恨凭谁雪?堂堂剑气,斗牛空认奇杰”的词句。
10月初,辗转万里,文天祥被押解到大都。被带到接待投降者的“会同馆”,安置在高贵的房间里,摆有佳肴美酒。第一个来劝降的就是留梦炎,此人与文天祥都是南宋状元,官至丞相。他在临安危急时弃官逃走,降元后,任元朝礼部尚书。文天祥见到留梦炎便厉声斥骂,留梦炎只得窘然退下。接着,南宋亡国之君,9岁的赵隰又来了,文天祥连声说“圣驾请回”后,便闭口不语了。
再往后,元朝专横跋扈的宰相阿合马来了,劈面喝问文天祥:“见了宰相为何不跪?”文天祥说:“南朝宰相见北朝宰相,凭什么要跪?”阿合马见文天祥威武不屈,便讥讽地说:“那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文天祥正言厉sè答说:“南朝如果早用我做宰相,北人就到不了南方,南人也不会来北方了”。阿合马无言答对,sè厉内荏地环顾左右说;“这个人生死由我……”。文天祥立即打断他的话,高叫:“亡国之人,要杀便杀,说什么由不由你!”。
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一个月后,文天祥被带到枢密院,见元丞相孛罗。文天祥泰然自若站定,立刻有官员喝令:“跪下!”,文天祥拒不跪下,孛罗令差官按文天祥跪倒,尽管一群走卒拳脚相加,文天祥被拽倒后还是拼死坐在地下,始终没有屈服,通事(翻译)传话:“你还有什么话说?”文天祥答:“我尽忠宋朝,才有今天,请你们快快处置罢!”孛罗又说:“你们丢掉君王(赵隰)。先后另立二王,算什么忠臣?”,文天祥答:“社稷为重,君为轻。”孛罗再问:“那你干出什么功绩了?”文天祥答:“做一天臣子尽一天责,谈何功绩!”,又说:“现在只有一死,不必再说什么!”孛罗叫道:“你要死,我偏不叫你死,要把你关押起来!”,文天祥凛然答说:“我为国死都不怕,还怕关押!”
元统治者又将他投入恶牢,囚禁折磨达三年之久,使他读到正在元宫中充当女仆的被俘妻女的信,使他已降元的弟弟来狱中探望。但文天祥不为百般折磨、千般利诱、万缕亲情所动,凛然作《正气歌》,颂历史人物不朽业绩,抒“是气所磅腐,凛烈万古存,当其贯ri月,生死安足论”之志向。
一ri,忽必烈亲自劝降,说:“现在你如能用对待宋朝那样对我,立即任你为丞相”。文天祥虽被卫士用金棍击伤膝骨,仍泰然处之,昂首挺立,答曰:“一死之外,无可为者。”次ri,文天祥便被杀害,时年47岁。
写作资料(2)文天祥反攻江西之战
元至元十三至十五年(南宋景炎元年至祥兴元年,1276—1278年),在忽必烈灭宋之战中,文天祥率军进攻江西的抗元作战。
元至元十三年二月,宋廷于临安(今杭州)降元。五月,陈宜中、张世杰、陆秀夫、文天祥等在福州拥立赵昰继帝位。陈宜中任左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张世杰任枢密副使;陆秀夫任签书枢密院事;文天祥任右丞相兼知枢密院事。文天祥提出回温州(今属浙江)组织水军,由海道收复两浙的建策,为陈宜中所阻。七月,文天祥以枢密使、同都督,开府于南剑州(今福建南平),募兵抗元。旋转至汀州(今福建长汀)。文天祥遣督谋赵时赏、咨议赵孟?将一军取宁都(今属江西);参赞吴浚取雩都(今江西于都),刘洙、萧明哲、陈子敬等自江西起兵来会,声势大振。但因南剑州于十一月降元,陈宜中、张世杰等奉赵昰逃往海上,元军得以长驱入闽,文天祥被迫移屯漳州(今属福建),进攻江西之军也相继退出。十四年三月,文天祥率军复梅州(今属广东),整训军队。五月,文天祥亲率大军进攻江西。六月,大捷于雩都,开府于兴国(今属江西)。文天祥的初胜,鼓舞了江西抗元势力。统兵数万的江西安抚副使邹凤至兴国相会;抚州(今属江西)隐居家中的何时也聚兵入崇仁(今属江西)返正,以应同都督;文天祥的两个妹夫孙桌、彭震龙也以龙泉(今江西遂川)、永新(今属江西),至兴国会文天祥;分宁、武宁、建昌(今江西修水、武宁、永修西北)三县豪杰皆表示听从节制。文天祥因势利导,分兵三路进攻:以督谋张汴、监军赵时赏、赵孟?率兵数万攻赣州(今属江西);安抚副使邹凤率赣州诸县兵攻永丰、吉水(均属江西);招抚副使黎贵达率吉州诸县兵攻太和(今江西泰和)。七月,文天祥所部复赣州九县,吉州八县复其半,军势大振。宝庆(今湖南邵阳)的张虎、衡山(今属湖南)赵瑶、司空山(今安徽太湖北)的张德兴、傅高等,皆起义响应。元军为进讨文天祥以塔出为右丞,麦术丁为左丞、李恒等为参知政事,于江西隆兴(今南昌)设行中书省。八月,李恒遣军援赣州。以铁骑冲击围城的赵时赏,赵孟?军,宋军溃败,赵孟?收残兵退保雩都。与此同时,李恒亲率jing兵偷袭同都督府,文天祥不意李恒猝至,仓皇北撤,yu与永丰的邹凤会合。不料邹凤军先溃,文天祥退至方石岭(今江西吉安东南)被元军追及,部将巩信为掩护文天祥脱险,率一部兵摆疑阵全部战死。文天祥退至空坑(今吉安境)被元军击溃,由小路得脱。赵时赏等亦于赣州撤退时,被俘死。张汴、刘钦为乱兵所杀。文天祥收集残部屯驻南岭(今广东紫金南),整肃军队。十五年,在cháo阳(今属广东)与邹凤、刘子俊等部会合,军势稍振,乃进兵讨盗匪陈懿,陈懿战败,引元军攻cháo阳,文天祥率部向海丰转移,至五坡岭(今广东海丰北)被俘,邹凤自杀,刘子俊被俘死,所部溃散。
点评:此战,文天祥在南宋垂亡之时,起兵抗元,表现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斗争jing神。但因得不到张世杰等人的支持,势孤力单,且进攻江西又多方出击,久攻坚城,致兵力分散,终于失败。
文天祥,字宋瑞,又字履善,吉之吉水人也。体貌丰伟,美皙如玉,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自为童子时,见学宫所祠乡先生欧阳修、杨邦乂、胡铨像,皆谥“忠”,即欣然慕之。曰:“没不俎豆其间,非夫也。”年二十举进士,对策集英殿。时理宗在位久,政理浸怠,天祥以法天不息为对,其言万余,不为稿,一挥而成。帝亲拔为第一。考官王应麟奏曰:“是卷古谊若龟鉴,忠肝如铁石,臣敢为得人贺。”寻丁父忧,归。
开庆初,大元兵伐宋,宦官董宋臣说上迁都,人莫敢议其非者。天祥时入为宁海军节度判官,上书“乞斩宋臣,以一人心”。不报,即自免归。后稍迁至刑部郎官。宋臣复入为都知,天祥又上书极言其罪,亦不报。出守瑞州,改江西提刑,迁尚书左司郎官,累为台臣论罢。除军器监兼权直学士院。贾似道称病,乞致仕,以要君,有诏不允。天祥当制,语皆讽似道。时内制相承皆呈稿,天祥不呈稿,似道不乐,使台臣张志立劾罢之。天祥既数斥,援钱若水例致仕,时年三十七。
咸淳九年,起为湖南提刑,因见故相江万里。万里素奇天祥志节,语及国事,愀然曰:“吾老矣,观天时人事当有变,吾阅人多矣,世道之责,其在君乎?君其勉之。”十年,改知赣州。
德佑初,江上报急,诏天下勤王。天祥捧诏涕泣,使陈继周发郡中豪杰,并结溪峒蛮,使方兴召吉州兵,诸豪杰皆应,有众万人。事闻,以江西提刑安抚使召入卫。其友止之,曰:“今大兵三道鼓行,破郊畿,薄内地,君以乌合万余赴之,是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天祥曰:“吾亦知其然也。第国家养育臣庶三百余年,一旦有急,征天下兵,无一人一骑入关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徇之,庶天下忠臣义士将有闻风而起者。义胜者谋立,人众者功济,如此则社稷犹可保也。”
天祥xing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至是,痛自贬损,尽以家赀为军费。每与宾佐语及时事,辄流涕,抚几言曰:“乐人之乐者忧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八月,天祥提兵至临安,除知平江府。时以丞相宜中未还朝,不遣。十月,宜中至,始遣之。朝议方擢吕师孟为兵部尚书,封吕文德和义郡王,yu赖以求好。师孟益偃蹇自肆。
天祥陛辞,上疏言:“朝廷姑息牵制之意多,奋发刚断之义少,乞斩师孟衅鼓,以作将士之气。”且言:“宋惩五季之乱,削藩镇,建郡邑,一时虽足以矫尾大之弊,然国亦以浸弱。故敌至一州则破一州,至一县则破一县,中原陆沈,痛悔何及。今宜分天下为四镇,建都督统御于其中。以广西益湖南而建阃于长沙;以广东益江西而建阃于隆兴;以福建益江东而建阃于番阳;以淮西益淮东而建阃于扬州。责长沙取鄂,隆兴取蕲、黄,番阳取江东,扬州取两淮,使其地大力众,足以抗敌。约ri齐奋,有进无退,ri夜以图之,彼备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杰者又伺间出于其中,如此则敌不难却也。”时议以天祥论阔远,书奏不报。
十月,天祥入平江,大元兵已发金陵入常州矣。天祥遣其将朱华、尹玉、麻士龙与张全援常,至虞桥,士龙战死,朱华以广军战五牧,败绩,玉军亦败,争渡水,挽全军舟,全军断其指,皆溺死,玉以残兵五百人夜战,比旦皆没。全不发一矢,走归。大元兵破常州,入独松关。宜中、梦炎召天祥,弃平江,守余杭。
明年正月,除知临安府。未几,宋降,宜中、世杰皆去。仍除天祥枢密使。寻除右丞相兼枢密使,使如军中请和,与大元丞相伯颜抗论皋亭山。丞相怒拘之,偕左丞相吴坚、右丞相贾余庆、知枢密院事谢堂、签书枢密院事家铉翁、同签书枢密院事刘岊,北至镇江。天祥与其客杜浒十二人,夜亡入真州。苗再成出迎,喜且泣曰:“两淮兵足以兴复,特二阃小隙,不能合从耳。”天祥问:“计将安出?”再成曰:“今先约淮西兵趋建康,彼必悉力以捍吾西兵。指挥东诸将,以通、泰兵攻湾头,以高邮、宝应、淮安兵攻杨子桥,以扬兵攻瓜步,吾以舟师直捣镇江,同ri大举。湾头、杨子桥皆沿江脆兵,且ri夜望我师之至,攻之即下。合攻瓜步之三面,吾自江中一面薄之,虽有智者不能为之谋矣。瓜步既举,以东兵入京口,西兵入金陵,要浙归路,其大帅可坐致也。”天祥大称善,即以书遗二制置,遣使四出约结。
天祥未至时,扬有脱归兵言:“密遣一丞相入真州说降矣。”庭芝信之,以为天祥来说降也。使再成亟杀之。再成不忍,绐天祥出相城垒,以制司文示之,闭之门外。久之,复遣二路分觇天祥,果说降者即杀之。二路分与天祥语,见其忠义,亦不忍杀,以兵二十人道之扬,四鼓抵城下,闻候门者谈,制置司下令备文丞相甚急,众相顾吐舌,乃东入海道,遇兵,伏环堵中得免。然亦饥莫能起,从樵者乞得余糁羹。行入板桥,兵又至,众走伏丛筱中,兵入索之,执杜浒、金应而去。虞候张庆矢中目,身被二创,天祥偶不见获。浒、应解所怀金与卒,获免,募二樵者以蒉荷天祥至高邮,泛海至温州。
闻益王未立,乃上表劝进,以观文殿学士、侍读召至福,拜右丞相。寻与宜中等议不合。七月,乃以同都督出江西,遂行,收兵入汀州。十月,遣参谋赵时赏、谘议赵孟溁将一军取宁都,参赞吴浚将一军取雩都,刘洙、萧明哲、陈子敬皆自江西起兵来会。邹洬以招谕副使聚兵宁都,大元兵攻之,洬兵败,同起事者刘钦、鞠华叔、颜斯立、颜起岩皆死。武冈教授罗开礼,起兵复永丰县,已而兵败被执,死于狱。天祥闻开礼死,制服哭之哀。
至元十四年正月,大元兵入汀州,天祥遂移漳州,乞入卫。时赏、孟溁亦提兵归,独浚兵不至。未几,浚降,来说天祥。天祥缚浚,缢杀之。四月,入梅州,都统王福、钱汉英跋扈,斩以徇。五月,出江西,入会昌。六月,入兴国县。七月,遣参谋张汴、监军赵时赏、赵孟溁等盛兵薄赣城,邹洬以赣诸县兵捣永丰,其副黎贵达以吉诸县兵攻泰和。吉八县复其半,惟赣不下。临洪诸郡,皆送款。潭赵璠、张虎、张唐、熊桂、刘斗元、吴希奭、陈子全、王梦应起兵邵、永间,复数县,抚州何时等皆起兵应天祥。分宁、武宁、建昌三县豪杰,皆遣人如军中受约束。
江西宣慰使李恒遣兵援赣州,而自将兵攻天祥于兴国。天祥不意恒兵猝至,乃引兵走,即邹洬于永丰。洬兵先溃,恒穷追天祥方石岭。巩信拒战,箭被体,死之。至空坑,军士皆溃,天祥妻妾子女皆见执。时赏坐肩舆,后兵问谓谁,时赏曰“我姓文”,众以为天祥,禽之而归,天祥以此得逸去。
孙H、彭震龙、张汴死于兵,缪朝宗自缢死。吴文炳、林栋、刘洙皆被执归隆兴。时赏奋骂不屈,有系累至者,辄麾去,云:“小小签厅官耳,执此何为?”由是得脱者甚众。临刑,洙颇自辩,时赏七曰:“死耳,何必然?”于是栋、文炳、萧敬夫、萧焘夫皆不免。
天祥收残兵奔循州,驻南岭。黎贵达潜谋降,执而杀之。至元十五年三月,进屯丽江浦。六月,入船澳。益王殂,卫王继立。天祥上表自劾,乞入朝,不许。八月,加天祥少保、信国公。军中疫且起,兵士死者数百人。天祥惟一子,与其母皆死。十一月,进屯cháo阳县。cháo州盗陈懿、刘兴数叛附,为cháo人害。天祥攻走懿,执兴诛之。十二月,趋南岭,邹洬、刘子俊又自江西起兵来,再攻懿党,懿乃潜道元帅张弘范兵济cháo阳。天祥方饭五坡岭,张弘范兵突至,众不及战,皆顿首伏草莽。天祥仓皇出走,千户王惟义前执之。天祥吞脑子,不死。邹洬自颈,众扶入南岭死。官属士卒得脱空坑者,至是刘子俊、陈龙复、萧明哲、萧资皆死,杜浒被执,以忧死。惟赵孟溁遁,张唐、熊桂、吴希奭、陈子全兵败被获,俱死焉。唐,广汉张栻后也。
天祥至cháo阳,见弘范,左右命之拜,不拜,弘范遂以客礼见之,与俱入厓山,使为书招张世杰。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索之固,乃书所过《零丁洋诗》与之。其末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弘范笑而置之。厓山破,军中置酒大会,弘范曰:“国亡,丞相忠孝尽矣,能改心以事宋者事皇上,将不失为宰相也。”天祥泫然出涕,曰:“国亡不能救,为人臣者死有余罪,况敢逃其死而二其心乎。”弘范义之,遣使护送天祥至京师。
天祥在道,不食八ri,不死,即复食。至燕,馆人供张甚盛,天祥不寝处,坐达旦。遂移兵马司,设卒以守之。时世祖皇帝多求才南官,王积翁言:“南人无如天祥者。”遂遣积翁谕旨,天祥曰:“国亡,吾分一死矣。傥缘宽假,得以黄冠归故乡,他ri以方外备顾问,可也。若遽官之,非直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举其平生而尽弃之,将焉用我?”积翁yu合宋官谢昌元等十人请释天祥为道士,留梦炎不可,曰“天祥出,复号召江南,置吾十人于何地!”事遂已。天祥在燕凡三年,上知天祥终不屈也,与宰相议释之,有以天祥起兵江西事为言者,不果释。
至元十九年,有闽僧言土星犯帝坐,疑有变。未几,中山有狂人自称“宋主”,有兵千人,yu取文丞相。京城亦有匿名书,言某ri烧蓑城苇,率两翼兵为乱,丞相可无忧者。时盗新杀左丞相阿合马,命撤城苇,迁瀛国公及宋宗室开平,疑丞相者天祥也。召入谕之曰:“汝何愿?”天祥对曰:“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然犹不忍,遽麾之退。言者力赞从天祥之请,从之。俄有诏使止之,天祥死矣。天祥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乡拜而死。数ri,其妻欧阳氏收其尸,面如生,年四十七。其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论曰:自古志士,yu信大义于天下者,不以成败利钝动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其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尔。商之衰,周有代德,盟津之师不期而会者八百国。伯夷、叔齐以两男子yu扣马而止之,三尺童子知其不可。他ri,孔子贤之,则曰:“求仁而得仁。”宋至德佑亡矣,文天祥往来兵间,初yu以口舌存之,事既无成,奉两孱王崎岖岭海,以图兴复,兵败身执。我世祖皇帝以天地有容之量,既壮其节,又惜其才,留之数年,如虎兕在柙,百计驯之,终不可得。观其从容伏质,就死如归,是其所yu有甚于生者,可不谓之“仁”哉。宋三百余年,取士之科,莫盛于进士,进士莫盛于伦魁。自天祥死,世之好为高论者,谓科目不足以得伟人,岂其然乎!
文天祥(1236─1283)
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原名云孙,字天祥。选中贡士后,他以天祥为名,改字履善。宝佑四年(1256)中状元后,他又改字宋瑞,后号文山。历任签书宁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刑部郎官、江西提刑、尚书左司郎官、湖南提刑、知赣州等职。
宋恭帝德佑元年(1275)正月,因元军大举进攻,宋军的长江防线全线崩溃,朝廷下诏让各地组织兵马勤王。文天祥立即捐献家资充当军费,招募当地豪杰,组建了一支万余人的义军,开赴临安。宋朝廷委任文天祥知平江府,命令他发兵援救常州,旋即又命令他驰援独松关。由于元军攻势猛烈,江西义军虽英勇作战,但最终也未能挡住元军兵锋。
次年正月,元军兵临临安,文武官员都纷纷出逃。谢太后任命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派他出城与伯颜谈判,企图与元军讲和。文天祥到了元军大营,却被伯颜扣留。谢太后见大势已去,只好献城纳土,向元军投降。
元军占领了临安,但两淮、江南、闽广等地还未被元军完全控制和占领。于是,伯颜企图诱降文天祥,利用他的声望来尽快收拾残局。文天祥宁死不屈,伯颜只好将他押解北方。行至镇江,文天祥冒险出逃,经过许多艰难险阻,于景炎元年(1276)五月二十六ri辗转到达福州,被宋端宗赵惾蚊为右丞相。
文天祥对张世杰**朝政极为不满,又与陈宜中意见不合,于是离开南宋行朝,以同都督的身分在南剑州(治今福建南平)开府,指挥抗元。不久,文天祥又先后转移到汀州(治今福建长汀)、漳州龙岩、梅州等地,联络各地的抗元义军,坚持斗争。景炎二年(1277)夏,文天祥率军由梅州出兵,进攻江西,在雩都(今江西于都)获得大捷后,又以重兵进攻赣州,以偏师进攻吉州(治今江西吉安),陆续收复了许多州县。元江西宣慰使李恒在兴国县发动反攻,文天祥兵败,收容残部,退往循州(旧治在今广东龙川西)。祥兴元年(1278)夏,文天祥得知南宋行朝移驻荷剑为摆脱艰难处境,便要求率军前往,与南宋行朝会合。由于张世杰坚决反对,文天祥只好作罢,率军退往cháo阳县。同年冬,元军大举来攻,文天祥在率部向海丰撤退的途中遭到元将张弘范的攻击,兵败被俘。
文天祥服毒自杀未遂,被张弘范押往荷剑让他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说:我不能保护父母,难道还能教别人背叛父母吗?张弘范不听,一再强迫文天祥写信。文天祥于是将自己前些ri子所写的《过零丁洋》一诗抄录给张弘范。张弘范读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两句时,不禁也受到感动,不再强逼文天祥了。
南宋在荷矫鹜龊螅张弘范向元世祖请示如何处理文天祥,元世祖说:谁家无忠臣?命令张弘范对文天祥以礼相待,将文天祥送到大都(今běi jing),软禁在会同馆,决心劝降文天祥。
元世祖首先派降元的原南宋左丞相留梦炎对文天祥现身说法,进行劝降。文天祥一见留梦炎便怒不可遏,留梦炎只好悻悻而去。元世祖又让降元的宋恭帝赵]来劝降。文天祥北跪于地,痛哭流涕,对赵]说:圣驾请回!赵]无话可说,怏怏而去。元世祖大怒,于是下令将文天祥的双手捆绑,戴上木枷。关进兵马司的牢房。文天祥入狱十几天,狱卒才给他松了手缚:又过了半月,才给他褪下木枷。
元朝丞相孛罗亲自开堂审问文天祥。文天祥被押到枢密院大堂,昂然而立,只是对孛罗行了一个拱手礼。孛罗喝令左右强制文天祥下跪。文天祥竭力挣扎,坐在地上,始终不肯屈服。孛罗问文天祥:你现在还有甚么话可说?文天祥回答:天下事有兴有衰。国亡受戮,历代皆有。我为宋尽忠,只愿早死!孛罗大发雷霆,说:你要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关押你!文天祥毫不畏惧,说:我愿为正义而死,关押我也不怕!
从此,文天祥在监狱中度过了三年。在狱中,他曾收到女儿柳娘的来信,得知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在宫中为奴,过着囚徒般的生活。文天祥深知女儿的来信是元廷的暗示:只要投降,家人即可团聚。然而,文天祥尽管心如刀割,却不愿因妻子和女儿而丧失气节。他在写给自己妹妹的信中说:收柳女信,痛割肠胃。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ri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可令柳女、环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泪下哽咽哽咽。
狱中的生活很苦,可是文天祥强忍痛苦,写出了不少诗篇。《指南后录》第三卷、《正气歌》等气壮山河的不朽名作都是在狱中写出的。
元世祖至元十九年(1282)三月,权臣阿合马被刺,元世祖下令籍没阿合马的家财、追查阿合马的罪恶,并任命和礼霍孙为右丞相。和礼霍孙提出以儒家思想治国,颇得元世祖赞同。八月,元世祖问议事大臣:南方、北方宰相,谁是贤能?群臣回答:北人无如耶律楚材,南人无如文天祥。于是,元世祖下了一道命令,打算授予文天祥高官显位。文天祥的一些降元旧友立即向文天祥通报了此事,并劝说文天祥投降,但遭到文天祥的拒绝。十二月八ri,元世祖召见文天祥,亲自劝降。文天祥对元世祖仍然是长揖不跪。元世祖也没有强迫他下跪,只是说:你在这里的ri子久了,如能改心易虑,用效忠宋朝的忠心对朕,那朕可以在中书省给你一个位置。文天祥回答:我是大宋的宰相。国家灭亡了,我只求速死。不当久生。元世祖又问:那你愿意怎么样?文天祥回答:但愿一死足矣!元世祖十分气恼,于是下令立即处死文天祥。
次ri,文天祥被押解到柴巿口刑场。监斩官问:丞相还有甚么话要说?回奏还能免死。文天祥喝道:死就死,还有甚么可说的?他问监斩官:哪边是南方?有人给他指了方向,文天祥向南方跪拜,说:我的事情完结了,心中无愧了!于是引颈就刑,从容就义。死后在他的带中发现一首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文天祥死时年仅四十七岁。
文天祥作品
《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