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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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遗物
(314)遗物
我再一次觉得自己双脚踏在地上,是从殡仪馆出来之后。再此之前我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想什么。我脑子里只有萧爸那张苍白无比的脸,或许是因为冷气的缘故,他僵直的躯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没有血‘色’,嘴‘唇’紧紧合拢,而双眼却微微睁开,那一丝看似死不瞑目的样子,让我的心几乎要粉碎。
我听着孔东城的诉说,想哭,却哭不出来。
孔东城说:“萧爸其实还有意识的,当时我们说的话他都听得见。他去世那天不是我在守夜,是我的两个小弟,这两个人可能太困了,所以在外头椅子上睡着了。等他们听见警铃响,再跑进去的时候,萧爸已经扑在‘床’下,整个身体僵硬着,呼吸机那根导管被拉扯了出来,他当时就已经不行了。”
“根据当时的情况,医生判断萧爸是自己从‘床’上翻下来的,他全身都不能动,但大脑还有意识,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脖子以上的部分有时候可以动一下,他是用脖子和头顶着‘床’头来翻动自己的身体,最后自己从‘床’上掉下来的……”
我当时已经呆住了,我看着孔东城,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说:“你的意思是什么,萧爸,萧爸他是……他是自杀?”
“对,可以判断成自杀。”孔东城说。
我不敢说自己对这个结果信了几分,我更不敢去任意窥测一个人的潜力。
我知道,当时的萧爸,浑身都不能动,力量已经全部集中在了脖子以上的头部。
我忽然想起那天他忽然拉着我的手发出的那一连串呜咽和哀号,想起了他叫出的那一声声“儿子、萧凌”,我似乎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那不是要活下去,不是要我救他,他的意思,或许真的是让我放弃他,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不会拖累我……
我和孔东城、沈秋颜回到了我原来的那个家里,小巷子尽头,我拿着原来的那把钥匙,开‘门’进去。我以为自己会闻到浓重的霉味,以为这里会变得更加破烂杂‘乱’,实际上,一切却摆得井井有条,地面、桌子和椅子都纤尘不染,好像常常有人过来打扫似的。
我有些惊讶,孔东城对我说:“是秦哥让我们‘弄’的,自从那时候萧爸住院,秦哥就让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回来打扫一次,你不是因为要他照顾萧爸,给过他钥匙吗?他每一次都亲自回来看,担心自己的小弟贪小便宜拿你们家的东西,但是说实话,你们家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么?”
我颤抖着蹲下来,轻轻‘摸’着破烂沙发的一角,虽然已经情节干净了,但这个就沙发上头,依然有些洗不掉的污渍。活着是酱油、活着是酒渍,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下意识的把手伸进沙发的缝隙里,从里头居然拨出几粒发霉的‘花’生米来。
孔东城说:“哎哟,这里居然变成了卫生死角,忘记清理了。”
我却呆呆的看着‘花’生米,我承认我的心在颤抖。我好像又看见了当初萧爸坐在这里看电视、喝酒、吃‘花’生米,并且一边骂骂咧咧的样子。仿佛他人一走,连这些我原先最憎恶的小事也变得珍贵起来。可是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砸出第一钢管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已经成了注定……
“萧凌,别难过了……萧爸是为了你才离开的,你这样下去……”沈秋颜从背后抱住我,轻轻的说。
我说:“为了我……可是我宁愿他……”
“兄弟,你别傻了。”孔东城说,“我直说一句,你别生气,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有能力照顾萧爸么?你没有能力,又抹不开脸皮去求援,萧爸活着,只能让事情越来越‘乱’,越来越糟。作为旁观者,我明白萧爸的选择,哪个父母不想儿‘女’好?我从来没有提过我的父母,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是因为我根本就已经见不到他们了,你明白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
孔东城说:“你爸爸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你们曾经过的那么苦,他每天都还起早贪黑的卖早点、卖面包,你以为他真的是那种能够忍受自己一辈子不能动被人照顾着的人吗?对……或许你会觉得我不了解他,但我这么一路看过来,看着你、看着你爸爸,我照顾他那么久,我至少也能懂他的一部分想法,你知道吗?”
我跌坐在地上,喃喃的说:“你的意思是,萧爸这么做,倒是一件好事?”
“我不觉得这是好事,我只是想告诉你,萧爸做了他的选择,你不能让他失望,赶紧振作起来!”孔东城说。
我淡淡的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们可以离开一下么?”
身后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身后的沈秋颜慢慢说:“那,我们在外头等你,你别太难过了,早点出来……”
我没有回答,听到他们关‘门’离开之后,我才慢慢站起来,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任何和萧妈有关的东西,我不知道是萧爸已经把那些东西都扔掉了,还是萧妈都带走了。也许萧妈的离开就和萧爸说的一样,她太累了,唯一的希望——我,又成了一个不可救‘药’的‘混’子,所以他绝望了,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大概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团。
我来到萧爸的房间,打开他的‘抽’屉、柜子、箱子,除了衣物以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我还是不死心,我总觉得萧爸会留给我什么,至少让我知道萧妈的更多事情,我又掀起落下的‘床’单,看‘床’底下,那里头果然有个大箱子,我翻开巷子,里头也是一些旧衣服,而那旧衣服的下头,居然有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锁着,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他,我翻遍了所有‘抽’屉,终于找到了萧爸的那一串没带走的钥匙,我试了几乎所有的钥匙,才用最后一把打开了盒子的锁。
里头有一张纸条,和一张农业银行的银行卡。我一直不知道家里的人会用银行卡,家里一直是用存折的,而据说萧妈走的时候,把自己的存折已经拿走了,而萧爸一个卖早点的,几乎没有任何积蓄,所以家里已经一贫如洗。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一张银行卡。
而那张字条上,却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字:儿子的大学学费。
这是萧爸的字迹,他没什么文化,字很不好看。
我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我拿着那张农行卡,收拾好所有东西,慢慢走出房间,走出屋子。
沈秋颜与孔东城叫我,我几乎忘记了搭理他们,我慢慢的一步步向街对面几百米开外的农业银行走去,小城那个时候还几乎没有几台ATM机,甚至很多人还不会用那东西,我想也没想,直接来到银行柜台,却被银行工作人员叫到一旁去拿排号。
回想起来,我当时有点儿‘迷’‘乱’,神志不清似的,我坐在椅子上,孔东城和沈秋颜坐在我两边,我没有看他们,不知道他们当时是什么表情,但我确定他们非常紧张,大概是生怕我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来。沈秋颜身手拉住我,握着我的手臂,握的很紧。
叫到我的号时,我还在一片‘混’沌惶‘惑’之中,如果不是沈秋颜提醒,我可能就这么傻乎乎的坐着一直到他们跳过我了。
我走到柜台,说:“帮我查查卡里有多少钱。”
里头的人处理了一会儿,让我输入密码。
我傻了,我居然忘记了密码这回事……我想了想,先输入了我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我猜会不会是萧妈或者萧爸自己的生日,又猜会不会是他们的某个纪念日。然而,不管我怎么猜,我都发现,这些日子我一个都不知道,我记不住萧爸萧妈的生日,不知道他们是哪一天结婚的,我不知道的事情居然那么多。从前我不断的在心里怪罪他们对我如何的严苛,如何的不关心,如何的不近人情。可是……我却忘了一点,就是我似乎也从来没有怎么关心过他们。
或许我们总是如此,把父母的关心当成理所当然,而忘记了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人,同样有喜怒哀乐,甚至比我们的压力更大。
银行里头的那个工作人员见我一直不动手,说:“怎么了小伙子,忘记密码了?有没有身份证,我帮你处理一下。”
我漠然摇了摇头。
那人又说:“是不是你家人的卡?”
我说:“对。”
他说:“要不你拿你家人的身份证来,我帮你处理?”
我急忙说:“不用,我再试试……”我想了很久,最后报着再试一次的心态输入了自己的“农历生日”,这个生日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居然成功了……密码就是我的农历生日……萧爸没什么文化,小时候在农村长大,他或许本生就比较记得我传统的农历生日吧?我还记得在我读小学的时候,他曾经忽然买了一个很小的‘奶’油蛋糕,放在我面前,对我说生日快乐,那时候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一类事,我和萧妈都不以为然的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但他却执意说就是这一天。
那天,大概正是我的农历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