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二十三章 推心置腹

第二十三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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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推心置腹

会议期间,农工商舞厅实行免费进场,显然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代表们在晚上空闲之余,到舞厅里凑凑热闹,放松一天严肃的工作情绪。二是为了不影响代表的工作和休息,舞厅必须在晚上十点之前停止喧哗;何强的住宿被安排在三楼楼梯口旁边的一间单人宿舍里,距舞厅仅有咫尺之遥。他晚上忙完工作之后,总要到那里面浏览一下形形色色的舞迷们。

这已是农工商舞厅实行免费进场的第四个晚上了。他忙完了工作,照例到舞池里随便转悠,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出舞池,买了一瓶香槟,在那最偏僻的角落里的一张圆桌边悠然地坐了下来——这里一直是他最近几个晚上的休闲之地,也是他与梁琦初恋时曾经幽会的地方。虽然舞池里的歌声特别喧嚣,但无法搅乱他平静的思想。然而今晚他坐定不到几分钟,神情骤然变得义愤填猬令人畏惧。原来,他刚把香槟倒进杯子,便看见梁琦从舞池那边嘻皮笑脸地向他走来了。他漠然地瞟了她一眼,然后旁若无人地端起杯,自顾自地喝着饮料。

“何强。”她到了他身爆轻轻地喊一声,看到他这副傲然的神态,她已收敛了那虚假的笑容。

他故作陌生的样子,放下饮料杯,又愕然地瞥她一眼,然后再掉过头来,一声不吭地盯着杯子里尚未喝完的香槟。

她看到他这副冷漠的表情,就能从他灼人的目光里明白了他愤怒的程度,于是,她的内心不禁一阵凄楚和绞痛起来。

她心烦意乱地挪开一把椅子,徒劳地在他身边坐下

“何强。”她又轻声喊道,声音已变得非常沙哑。

他再次向她望去,她的眉毛就像滴水的茅草房檐,低垂着,遮住了她那明亮的眼睛;脸瘦瘦的,像熬了一个星期的夜;头发蓬乱着,有的散在胸前,有的披在肩上,有的飘在额际,甚至还有几根贴着她的脸皮伸进嘴里,就像饿得要吃掉自己的头发那样难堪;衣服穿戴得像个农家,完全失去了城市少女的姿态。许久,他收回目光,盯着杯子里好像已变味了的香槟,一手紧紧地握住杯子,似乎要全力把杯子捏碎那样气愤地说:

“你怎么不去跳舞了?”

他这句话宛如针灸深深地了她的心灵,她感到自己这时是多么迷惘、惆怅和无助。她已慨透了自己的虚荣之心。

他到她家的当天晚上,她就知道了。她也清楚自己上演的戏该到落幕的时候了。那晚,阿兰和她从舞厅回来,打算在她这里宿一晚。两人一进门,便看见她的母亲在堂屋里莫名其妙地唠叨。事实上,何强走后不到十分钟,她们就到家了。如果何强晚走几分钟,或者她们提前几分钟,真不知道那场面又是“精彩”到什么样的程度。她一转身,看到门后的墙角里倒着一张板凳,走过去,用脚尖轻轻一碰,那凳子便散了架。她焦灼地问:

“妈,这张凳子怎么坏得不堪入目了?”

梁母气愤地说:

“是那个称为你的男朋友做的好事。”

“什么?”她吃惊地问,以为是“冒牌货”闯到家里来捣乱了。

“那人一进门,话不说,屁不放,一屁股就把凳子坐坏了。”梁母气急败坏地说着,越说越火冒三丈。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才明白被“那人”坐坏的那张凳子,原先已坏得不成样儿了的,凳面早已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缝。

“他叫什么名字?”她忧郁而急切地问。因为到目前为止,属于她男朋友的,加起来已差不多一桌人了,所以她必须尽快弄清到底是谁。

“谁知道呢?”

“那他怎么知道我们家?”她穷追不舍

“是阿兰的母亲带来的。”梁母不耐烦地放开嗓子说道,似乎又对阿兰的母亲有很大不满。

她立刻明白,这一定是何强了。在这些男朋友中,只有他未知她家住址。阿兰的母亲带来,是因为阿兰把自家的地址告诉了他。她看到母亲明显理亏,不但不反省,反而做出这种令人厌恶的愤然神态,太不应该。于是,她声色俱厉地批评道:

“妈,别说了。您不该拿那张凳子给他坐的。那张凳子本来早已坏得不成样儿了。”

“呸!”梁母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那种人配坐什么好板凳?还说是你的男朋友,气死我了。你还为他说话。”

母亲的无理唠叨,她一时无法进行过多的指责。她恼羞成怒地蹲在门边的墙角,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膝里。顿时,一种情感空间的黑暗紧紧地包围了她。

阿兰站在那里啼笑皆非,心中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惆怅,闷恹恹的。

她们的家庭底细已在何强那充满疑惑的心灵原野里无遗了。她感到母亲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实在丢尽城市人的面子,她们那种城市少女的风采,在何强的眼中已荡然无存。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昏倒过去。许久,她吃力地、自惭形秽地说:

“阿兰,知道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当初别把你家地址告诉他就好了。”

“谁知道呢?”阿兰镇定自若地说,“何强待我们那么好,对你是那样的诚心,就算你和他真的没有结为伉俪的缘份,作为一个朋友,作为一个家,无论好坏,告诉他也无妨嘛!如果你和他有了那份姻缘,我们的家庭情况也不会瞒过他一辈子呀!当初,就该以一颗真诚的心,坦白地告诉他。这样,你们之间就减少一道裂痕。错了,我们都错了。何强,他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呀!”

她听到阿兰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后,喉咙如同拧紧的水龙头,堵塞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摇撼着眩晕的头,似乎要尽力甩掉一切过错、迷惘、惆怅和痛楚。但是,她越想摆脱,这一切越困扰着她、烧灼着她、袭击着她、压迫着她,使她难以抬头,难以喘过气来。她那晕旋的头好像沉重得脖子无力支撑,依然死死地埋在自己的双膝上不停地摇动,同时,那不住的嘘唏声也从她的鼻孔里轻轻地飘出,样子惨然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曾经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她这副痛心疾首的神态,使阿兰感到怅然起来。但话说回来,阿兰还是有乐观的一面。因为阿兰不是何强的恋人,在何强面前,没有像梁琦那样过分虚荣。阿兰认为,无论家庭境况怎样,朋友之间应坦诚相待,相互往来,这样,人与人之间才得到相互理解和信任。毕竟何强不是种嫌贫爱富的小人嘛!

自从那晚何强不期而至以来,梁琦与阿兰之间,似乎有一堵高墙在无情地阻隔。她们俩不再像从前那样嘻嘻哈哈地相约上舞厅了。梁琦一连几天忧心忡忡地呆在家里,茶饭不思,好几个晚上,都彻夜难眠。

“自己为何在离开他家时,仿佛脱离险境一般浑身自在,自己也曾经有过,‘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念头。如今,他将离我而去,我为何又如此身心绞痛和不安?”梁琦矛盾地想,“难道就让他永远离我而去吗?我爱他还是恨他?除了他,还有谁对我更关心、更体贴、更真诚呢?没有,绝对没有。”她反反复复地进行了思想斗争,“千万不能让他永远离我而去。我很爱他,我很适应他家的生活环境,我要包揽他的一切家务,让他安心地学习和工作,让他父母减少繁重体力劳动的折磨。我要孝顺他们双老,使他们开心、幸福……”此时,她可怜兮兮地坐在他的身旁,显然是要向他诉说自己几天来所想的这一切,但她无从开口。许久,她才吃力地回答他刚才富有讽刺意味的问话:

“从现在起,在我的心灵字典里,这‘跳舞’二字已彻底消失了。”

他无动于衷,对她那无聊的回答充耳不闻。他那剑一般锐利的目光依然盯着杯子里好像已添加了麻辣味的香槟,神情异常得令人难以捉摸。

往日,当她回心转意的时候,他总是怜悯而又热烈地拥抱着她、抚慰着她。但她一次又一次的“回心转意”都随着她前往舞厅的脚步消失无踪。显然,她此时的“回心转意”使他听得厌烦,越发感到恶心。

她既然要回心转意,就看她施展的本领了,如果她这次又说服了他,那她就是情场上一位了不起的勇士。

她心里也非常清楚,这次要把他说服是难如登天了。于是,她万般着急起来,越着急就越找不到可以说服他的一丁点儿办法来。但她不甘就此罢休。

“我知道你非常生气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她无话找话地说,尽量把声音放到最柔和的程度。

这种说法,其实就是她往日一贯的语调。现在,她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招式,他已一眼看穿,不再上当了。于是,他的目光从杯子调转过来,定定地注视着狼狈不堪的她,漠然地说道:

“你与我无冤无仇,我们之间又不是朋友,应该说彼此间没有相识,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承认自己有错呢?”

她一听到“又不是朋友”,便立刻扒在桌子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嚎啕痛哭起来。他这反常的语言,犹如一把利箭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里,令她痛不欲生。

“是吗?不但不能嫁给你,连做朋友的资格也丧失了吗?我真的是一文不值吗?是的,是的……”她哭嚷着。在凄切的哭声中,她清楚地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知道他已起身而去。于是,她更加放声哭喊起来,拼命地摇撼着桌子,哭得肝肠寸断。她努力地抬起矇眬的泪眼,看到他离桌边已有两丈多远了。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何强,你回来!”

她的喊声仿佛撕裂长空,致使这舞厅里的所有舞迷向她投来了惊讶的目光。他终于停住了离她而去的脚步,但不回头,像一棵扎了根的大树矗立在那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又拼命地把他拉到桌边来。

“你坐下!”她一边命令,一边竭尽全力地拉着他冰凉的手,可他就是昂首挺胸地站立着,就像英勇的刘胡兰面对敌人的铡刀那样一动不动。

她双腿一软,万分委屈地跪在他的面前,双手死死地环抱着他坚实的双腿,狠命地摇撼着他;像小孩子哭喊爸爸那样,一头深深地埋在他的两条大腿之间,继续放声大哭。她所哭的,几乎不像在哭,而是在咆哮、在呐喊、在乞求。

“何强,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从此我要永远属于你,永远、永远、永远……马上、马上、马上……一定、一定、一定……最起码,我们是普通的朋友!”

“我从来没有一个分别不招手表示再见的朋友。”他生硬地说,想到她来他家玩过以后上车返回县城的情景,很是气愤。以为她真有什么了不起。谁知,她的家境与边远、贫困的农村没有什么两样,她父母的人品更是差劲得不可理喻。想到那张差点儿啃掉他屁股的板凳,他失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想不到城市会有那种要啃掉客人屁股的板凳!事实上,那样的板凳,在农村是不容易找到啊!”

他又想到她的父母像在设防不法分子的侵害一般双双躲进卧室,留下他孤苦伶仃地坐在堂屋的情景,内心感到万分绞痛和不安。他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欺人太甚,包括那次她带同伴到他家去所显示的一切,更是使他怒火中烧。此时,在她身上,几乎无法找到一丝值得原谅的痕迹。

“何强,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她的哭声依然很脯“对不起,我错了。在你的面前,我已犯下了很多很多的错误,一切都是大错特错,我是情场上的头号罪人。我的手段非常恶劣,伤害了你,欺骗了你。你不要原谅我,我也不需要你原谅。你重重地惩罚我吧,随你……随你……怎样……怎样……”

“可惜我不是法官。”他淡淡地说,依就傲然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眼睁睁地盯着星云稠密的夜空。

她停止了哭声,双膝依然恭敬地跪在他的面前。她吃力地抬起头来,绝望地注视着他,凄惨地摇了。她感到非常头晕目旋,完全失去理智、失去勇气、失去力量、失去……她松开了紧抱着他双腿的手,昏倒在他的面前。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她因为绝望而松手了,但她就像从他的面前蒸发了似的没有丝毫动静,理智驱使着他俯视自己的脚爆眼前的情景着实把他吓得差点丢了魂——她已像一只刚被猎人打死的野兔瘫软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

“就算她不是我曾经追求的心上人,或者说她是我最仇恨的敌人,我也同样以一颗善良的心把她扶起。”他如此想着,于是,他连忙弯下腰来将她扶起,让她端正地坐在一把宽大而稳固的靠椅上。然后,他也拉了另外一把椅子挨着她坐下来,俨然一个护花使者的模样。他这样做,目的是为避免她因精神崩溃而发生意外。

她似乎又得救了。她那蓬乱的头发,一双涩滞失神的眼睛开始妩媚起来。但她很不解,压根儿就不相信心中装满了愤怒的他会突然友善地扶她起来。她难以置信的事,他已做到了,而且的的确确是在她身边坐下,使她重新感受到他体内所散发的温暖。她打起精神,用手捋开遮住自己眼睛的乱发,就像考古学家研究古代遗迹那样,再次认真地研究着他。他不仅拥有魁梧的身材,而且也拥有一颗伟大的心灵。与他相比,她感到自己好比一只蚂蚁那样多么渺小。但是,他确实曾经爱过她,曾经给她快乐和幸福

。现在,她坐在他的身旁,虽又感受到他善良的体温,但彼此的心灵已相距万里。一切痛楚、忧伤、凄凉都在她的大脑中堆集起来。此时,她的泪水已流干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已完全付之东流,但她想做最后挣扎。

“何强,我求求你,请允许我跟你走。”许久,她喑哑地说,声音得令人不敢相信她曾经是个独闯广州并平安归来的刚强女子。

他眼睁睁地向她望去,再一次思忖、探测着她的心理世界。他那一股被侮辱的疼痛依然在自己的脑海里和胸腔中,久久没有散去。

他沉默着,他在作无声的拒绝。

“何强,我什么都能做。”她清了清喉咙,提高嗓门说,“只要你让我赚我一定会把一切家务包揽下来,让你放心去工作和学习。让你年迈的父母不再受繁重的体力劳动所折磨。”

“你忘记了那座曾经令你心悸的高山?那里不是城市人的乐园。”他冷冷地说,心里依然无比愤怒。

“哦!不,人心是可以进步的,山再高也没有人心高。只要我拥有你,一切艰难险阻,我都毫无畏惧。”

此时,在他的心底里,她这些豪言壮语显得多么幼稚、无知和可笑。但他不想再用尖锐的语言去刺伤她的心灵,使她造成极度的痛楚。于是,他随口答道:

“以后再说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听到他从刚才的“又不是朋友”转化到现在的“以后再说”,使她那绝望的心又有些愉悦起来。她默默地思量着,打算从他这“以后再说”的语气中找到一丝与他结合的希望。

在他的心灵深处,是难以忍辱接受这份姻缘的。就算她能完全履行自己的诺言,他也无法面对那样的“冷血丈母”。婚姻不是儿戏,它是一对男女之间相互依赖、托付终身的大事。有了这颗令人恶心的疙瘩,他们之间哪里会有幸福的可能?

“我先走了。”他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便昂首阔步地走出那营造了许许多多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的舞厅。她依然呆滞地坐在那桌爆若有所思地一手托着下巴,眼睁睁地望着他颀伟的身影渐渐远去。

今天下午,历时五天的本次人民代表大会已经圆满结束了

。各位代表又要带着会议精神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次日早上,空气有些清冷。当西北乡的代表们吃了早餐来到街上时,一辆豪华小中巴已在那十字路口等候多时了。何强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夹克衫的少女在车旁守候,手里没有提着什么东西。在他的潜意识里,好像有什么令他不快的事又要发生。他靠近车旁,果然是梁琦了。

“你来得早?”他淡淡地问,眼睛漠然地打量着她。显然她已经过一番细心打扮。

“刚到。”她满面笑容答道,眼睛出神地注视着他,显然又在向他乞求什么。

于是,他的心潮立刻澎湃起来:难道这样,我与她就结合了?她到底能否适应边远乡村的生活环境?还有她的母亲,会赞成这门亲事?我的经济状况会满足她们充满虚荣的心?这一切问题充溢在他的脑海,使他感到非常窒息和愤懑,难以找到一丝可以结合的理由。因此,他那追求城市浪漫爱情的心,此刻已彻底地崩溃了。

一会儿,车门打开了,同志们已陆陆续续上了车。

“何强,我要跟你走。”她直截了当地说。完全可以看出,她一心争取这最后的时刻。

“以后再说吧!”他敷衍地说,最后一个上车,“砰”的一声断然把门关上。

车子已缓缓向前移动了,他从车窗伸出头来,举起那只写满了无奈的手向她招了招,一种理智驱使着他平静地说道:

“对不起,事实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完美。偏远的农村根本不是你的乐园,千万不要再演这样令人欲哭无泪的戏了。谢谢你的一片好意!再见!”

从他这番话完全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宽恕她以前的一切过错。这时,一种绝望之后的疼痛在火辣辣地猛烈烧灼着她,带有一种新奇的刺激死死地压迫着她。但她那一副命中注定、心情苦闷的眼神还是努力地向他望去,似乎要永远铭记他那最后的身影……

车子远去了,她那只举起的无助的手,依然像一面小旗似的在半空中轻轻地摆动,摆动……

她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却变得出奇的平静,因为她已明白自己从此以后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