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_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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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_住院
“送给了隔壁班的班花?”这是钟小欣的第一反应,不过要是送给佳人他叹息什么来着?
他嘴角的弧度变大,“没,我送给一哥们儿了。”
“啊?你们那还流行这?”其实她想说的是,施二,总算被我逮到你是gay的证据了吧。
他拧过投来弹了她的脑袋一下,“那是家里不让我种。”他还记得把向日葵偷偷运到门口给卫昊然的时候,那场面就如我方战士含着最后一口气交代后事一样激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夜幕中热泪盈眶地看着卫昊然抱着向日葵远去的身影。
她疼得吱牙咧齿地吸着气,“你们家规矩还真多,连种个花也不行。最后究竟有没有开花啊?”
“开了,很大的一朵,后来听班里的同学说,那是最大最漂亮的一朵。”他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摇摇晃晃的像个大头人儿,风一吹,头歪向了左边,风一走,头又歪向了右边。
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一件趣事,她却在他的眼中读到了一点点哀伤,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吧!谁不会有那么一点往事,或多或少凝聚在心中,久久不散。
公路弯弯曲曲,路面又不平整,车子忽高忽低地颠簸着,她可以感受到身旁的人其实坐得一点也不舒服。他的腿那么长,曲在小小的空间里不得舒展,右腿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边,右手紧紧撑着椅子,几乎每几分钟就要变换一个姿势。此时只见他抓着右腿的膝盖,像是翘起二郎腿般把右腿架搁在左腿上面,身体都向左边倾斜,紧紧地挨着她的臂膀。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她正想说些什么,看着窗外的施一寒却笑了起来。
车要过桥了,只见一群女孩蹲在河边搓洗着头发,夕阳的最后一息阳光落在河水中随着少女们的柔丝荡漾,他自顾自地笑着。只想得起她低头勺起水,潺潺流水从发顶一直流到发尖,盆子里氤氲的雾气,荷花池的阳光还有空气中的皂香味……点点滴滴竟然这么记得这么清晰。
“你又笑什么啊?”
被她的叫声唤回了神,“有一次去巴厘岛,路过一个露天浴场时不巧碰上了村里妇女洗澡的时间,啧啧,我们当时还瞎高兴呢。原来小村里有这样的一个习俗,少女们在露天圣泉沐浴,献上鲜花给古老的神祗,祈求好姻缘……”他的声音轻轻的,不缓不紧地说着。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河边嬉闹的那群少女,“你那脑子怎么就尽想着……”身体却一瞬间僵住了,他的头落在她的肩膀上,脸紧紧贴着她的锁骨,他的头发摩挲着她的下巴,她一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着,让她的呼吸也蓄意放慢了下来,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不寻常温度,她的肩膀动了动,“你是不是……”
“嘘……让我睡一会儿。”头往她的颈窝深处钻了钻,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便没有再出声了。
她听着他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心里一阵空白。
“飞上海的最后一班机是十点半……”她侧头看着他闭着眼睛在闪烁的霓虹灯中晦暗的脸,又看看他右手苦苦撑着椅子,试探地开口,“要不,我们就先在N市住一晚吧!”刚才睡在大巴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发烧了,额头烫得不得了却浑身冒冷汗,下车的时候揉了半天的左腿才勉强站起来,看得她心里不是滋味……
他看了看手表,“还来得及啊。”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那先去药店买点药吃吧,你发着烧呢。”沿路看见前面有药房,正要让计程车司机停下来。却不料他冷冷的一句:“不吃。”抛过来便闭上眼睛继续养神,不再搭理她了。
她气结,不吃就不吃,又不是她难受,难不成她还真是寒少的保姆啊?
到了机场,少爷去洗手间了,在等他的空隙时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自己身份证什么的都没有,就算有钱人家也不让你上飞机啊!还没来得及她想,手机便响起来了,接了电话,施一寒很平静地告诉她机场会有人过来带她登记后便收线了。她拿着机场的宣传小册看了一会儿,真有机场工作人员带她登机了,不过安检什么的都免了,直接领着她奔飞机去,走的貌似也不是VIP通道,黑夜中那位穿着整齐的工作人员开着车带她穿过偌大的停机坪,让她感觉自己有点像偷渡客,车直直开到悬梯口。让她相当欣慰的是,不是每个“偷渡客”都能享受到头等舱的殷勤服务的。
直到喇叭中传来“为了保障飞机导航几通讯系统的正常工作,在飞机起飞和下降过程中请不要使用手提式电脑……”的起飞欢迎词的前几秒,她才看到施一寒姗姗来迟,旁边的空姐小心谨慎地扶着他,他却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美丽端庄的空姐笑得灿烂。钟小欣才舒了口气,刚才还一直担心着他,现在倒好,人家都有美相伴了,她干脆把座椅背调下来,才刚把毛毯盖过头闭上眼睛,耳边便响起了他的声音,“哟,吃醋啦?”
她揭开毯子一睁开眼睛,他的脸便正正对着她,靠得这样近,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了,吓了她一大跳。正想要说些什么,看到他白得发青的脸色,尖刻的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啊?”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好,算她多管闲事,省得再理他,盖过毯子便睡下了。
不知道是环境舒适还是没有心理包袱了,这一觉睡得异常舒服,醒的时候一看时间都已经是快到上海了。转头瞄了一眼施一寒,还卷着毯子背着她睡得无知无觉。
她戳了戳他的手臂,“喂,到家啦。”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她愣着,见他没有一点儿反应,继续摇了摇他的肩膀,汗水竟然透过衣服沾湿了毛毯,她的手颤抖着扶起他,看着他没有丁点血色的脸
,“施一寒……”忙着按铃叫空姐过来……
她生平第一次见识了急救,也是第一次见识了在飞机上如何急救,她只能愣愣地看着随机的医护人员给他做抢救,听着医生口中蹦出的“神经源性休克”“注射肾上腺素”还有旁边随时待命的心脏起搏器……完全手足无措,耳边只觉得有东西嗡嗡地响着,很细的声音,却让她视线都模糊了。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竟然是这么脆弱的,他刚才还明明笑着调戏空姐,还和她斗嘴……怎么可能现在就面如死灰地躺在这里了呢?
飞机降落时,她看着戴着氧气罩的他被抬到担架上,双手捂着嘴,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手背,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话,她都听不见了。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他了?
第22章
窗外的天空已经微微放亮了,天边那抹淡淡的鱼肚白逐渐扩大,偌大的医院套间,静得仿佛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着点滴中药水滴落的声音,房间角落上的空气净化增湿器向空中喷洒出水雾,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水离子钻进毛孔里的凉意。这层楼的病人也很少,护士一整晚进进出出,无微不至得像个私护一般,给他翻身,量体温,点点滴滴都记录在案。她有那么一丝的恍惚,昨晚问病人家属在哪里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确,她只认识这个人,除了他的名字,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拿着手杖拖着一条腿跟她来回折腾了几千公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仿佛被塞进了某种东西,膨胀着,充盈了整个心头,隐隐感觉到不安。
**的人动了动,稍稍扭了下肩膀后又平静下来了,她站起来弯下腰托住他的腰给他翻身,看着护士做了一整晚的动作,就算只是干看着她也学会了。未料到他睁开了眼睛,醒了?她不敢确定。
昨晚也是这样,他在**动了动,她以为是醒了,手触碰着他的肩膀,吓得她几乎也连着他颤抖起来。黑暗中,他浑身僵硬着颤抖得厉害,睁开的眼睛几无焦距地看着前方,衣服湿透了粘贴在身上,触手一阵寒意。她赶忙按铃让护士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右腿原来是可以动的。医生边按着他边说:“**了。”给他打了一针,护士则一直给他按摩着右腿,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没有穿着支具的右腿,穿着病服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其实是瘦得厉害,没有生命般被拉扯震颤着。她依稀想起阿爸住院的时候,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疼得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她就像现在一样,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最后还是因为那支针的作用而平静了,白色的床单被他扯得起皱,脸色青灰青灰的,头发有点凌乱,刚才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护士拿着另外一套病服进来给他换上,她只是走到门外把门关上,手心里都是汗水……
“醒了?”她的很自然地放在他额头上试着温度,还好,不再像昨天那样烫手了。
“嗯。”他支着身子想坐起来,手软软地撑着却使不上力,她扶着他用力往上一带。
见他懒懒的不说话,她有点无所适从,看着窗子擦得亮亮的玻璃又开口道:“那个……昨晚上住院时,你手机没电了,联系不到你的家人,交的押金什么的是在你钱包拿的。”
“麻烦你了。”声音很低,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是带着点疏远。右手撑在上微微用力,她忙着拿个枕头来塞到他身后,非常不习惯他忽然的见外,“还有,看在陪了你一整晚的份上,机票的钱不如就算了吧。”她小气吧唧地试探着,其实是不想冷场罢了,至于机票嘛,自然是知道他也不屑问她要。
他“吱”地一声笑了出来,嘴角轻扬。她还是觉得他拽的时候笑得比较好看,眉目飞扬,不像现在,淡得看不出一点颜色来。
“不舒服要说出来啊,昨晚看那医生的严肃表情真吓死人了。”她舒了口气。
他抬起眼,眼睛里有着凉意,“他说什么了?”
“说你身体弱,又着凉了,烧得一塌糊涂也不吭声……”还有些什么来着,她也听不清楚了,反正她也不属于家属行列,问她也是白搭。
“就是有一点贫血罢了。”他挡住她继续说话的势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昨晚在飞机上那医生给他量血压时血压都低得快量不到了,这还叫一点贫血?看了看手机,“你还是先躺躺好了,昨晚翻来覆去的也睡得不好吧。我今天还要上班呢……”
“把手机给我。”
“啊?”她愣了一会才知道他想要拿手机打个电话,趁着他打电话的空隙,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自己眼底下浓浓的黑眼圈,真成熊猫了。其实昨晚他**发作过后,护士有建议过她在沙发上睡一会儿,说是打了针便没事了,可她根本就没有半点睡意,心好像被拧紧了似的。
出去的时候,她的手机搁在床头,可能是真的太累了,他坐着都竟然睡着了,身子歪歪斜斜靠着枕头向右边倾斜着。她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抱着他的头把他放平睡下,盖好被子后正打算转身又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司机在楼下等着你呢。”
她顿住了一下,才又低声应了一句,很小很小的声音,几乎自己都听不见说了什么。
公司这个星期因为忙着迎接下个星期即将走马上任的财务总监而鸡飞狗跳张灯结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边的人有心巴结太子爷,她无心无力和大伙一起折腾,恹恹地趴在桌面上qq,看小说,她来这公司后甚少有这么百无聊赖的时候,觉得这样的日子和东奔西跑见客户一样让人厌倦。又不可以翘班,只能愣愣地看着一小盆绿色的薄荷发呆。电脑屏幕弹出了一个窗口,她酝酿了好久才撑起身子。
面包
:“干啥呢?”是水娟,刚才被老佛爷叫去档案室去整理上海分部的“辉煌战绩”,此刻竟然用手机上qq了。她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在寂静和喧闹中沉沦。”
面包:“男人给这个女人的爱和回忆,犹如茶杯里面的茶垢,她舍不得抹掉,为了茶垢,继续做茶杯,却不知道此茶垢不同彼茶垢,不是好东西,而只会耗尽一个女人的芳华。”
Bertha:“?????”不知所云,什么茶杯茶垢的?这水娟该不是最近为买房的事给弄傻了吧?
面包:“我在看着张小娴的散文来着,刚刚看到这,觉得特别适合你。她说,男人常常以茶壶自比,自命风流,自以为盛着的都是极品名茶。女人却自愿做茶杯,他倒出来的茶,连垢都舍不得抹去。”
Bertha:“瞎说些什么?净看些有的没的,待会儿老佛爷又开找你茬了。”
面包:“别给我岔开话题,说的就是你呢。邬安皓是茶壶,你就甘愿做那只连茶垢都不愿意抹去的茶杯,还只是众茶杯之一……你想过没有,女人一生里面有多少光阴能让你这样耗的?别忘了,容姑娘你已经是二十好几接着奔三的人啦,当年多少同学的孩子都能去打酱油了。”
Bertha:“你能不能老是提着我奔三的事儿啊?这才大好年华都给你催老了。”
面包:“别给我打哈哈来了,快说,你究竟打算怎么办?”放假这么多天,回老家痛定思痛都该想得清清楚楚了吧。
Bertha:“嗯,想清楚了!(*^__^*)”
面包:“别告诉我又是缩头乌龟和鸵鸟的办法。(后面跟着瀑布汗)”
Bertha:“我这次真的想清楚了,要是不走出去就肯定一辈子都留在那里了,所以,大龄女青年要迈向新时代了。”
面包:“行,姐姐我这手头上抓着好几个大好青年呢。什么时候替你约出来,认识认识,培养培养感情。”
Bertha:“我就这点水平?还没剩到那种地步吧?”
面包:“没办法啊!金龟婿不容易吊啊。”
Bertha:“姐姐,您老人家落后了,现在都流行经济适用男去了。”
面包:“……”
下班的时候大伙起哄着要去唱k,她推托说刚从老家回来实在是太累了,大伙看着她一脸憔悴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没勉强她。
挤着永远满座的公车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做。连续20多个小时没睡觉却没感到一丝困意,从前下班回家经常累得一躺在沙发上就睡到半夜,今天竟然就傻傻地坐着,怎么闭上眼睛,脑袋还是清晰的。
洗手间的灯坏了,一闪一闪的,她借着走廊里的小壁灯映照进来的光,蹲在狭小的空间里洗衣服,也不用洗衣机,就用手搓,牛仔裤的料子有点粗,搓到最后手掌都发红了。站起来看到镜子中披头散发的自己,忽明忽暗中像个女鬼一样,站在昏暗角落中,摇摆不定。
晾好衣服后回到卧室换了件宽松的T恤和短裤,头发一把抓起随便地用发夹挽着,摘下戴了一整天的隐形眼睛。脱去一身正装后才发现今天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吃,肚子里早就打起了空城计了。奔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明天就过期的面包和一大瓶花生酱孤零零地占据了冷清的冰箱,才发现这几天不在家都没去过超市充实军备。又打开橱柜,目光瞟过那一袋小米和红枣,打了一个响指,行!
半个小时后,看着窝里的粥开始沸腾,再把火调成小火慢慢煮稠,淡黄的小米粥中翻滚的点点红色,散发出阵阵香味,待会加入白糖就可以吃了。拿碗和勺子时却不经意间看见了角落里的保温饭盒,那是大学时用的,大三第一学期每个星期有两天的下午是没有课的,出去做兼职时,中午她就在饭堂里打好饭带着出去晚上吃,比在外面吃省了不少钱呢。她看着旧得几乎有点掉色蓝色饭盒,有那么一丝的出神,想了一下,掏出来洗干净后抹干水。
把一勺勺白砂糖放进粥里面,空气中飘浮着甜丝丝的雾气,拿着勺子试了试味道,还好,不是很甜。刚关上火便把粥倒到保温盒里面,怕粥凉了,草草戴上搁在电视机旁的黑框眼镜拿过钱包便出去了。
兴许是快要转秋了,坐在计程车里,从车窗外吹进来的风有着丝丝凉意,她捧着保温盒看着外面一排排飞行而过的路灯,面上的表情很平和。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了,心想着那人会不会已经睡觉了,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偌大的医院一楼人很少,白炽灯光落在拖得发亮的地面很刺眼。好不容易才走近电梯按了十五楼,电梯门慢慢合上,却不料外面有人喊,“麻烦等等……”她手快按住了键,电梯门才有渐渐打开。
她一手按着电梯上的键,一手提着保温盒,听着正走进来的人说着:“谢谢。”抬起头来,愣住了。
走近电梯的邬安皓和单姜绫看着面前的人也是一愣,她穿着黑白连衣裙,本只是轻轻揽着他的腰,此刻手里却不经意地收紧了一下。邬安皓只穿着白衬衫,领口微开,袖子半挽着,看到钟小欣身体也一僵,尽是疲态的脸更是苍白了几分。
“嗨,这么巧?”钟小欣抬起头扯了一个笑容首先开口,不让这让人窒息的空间只有死寂的空白。
“哎,钟小欣?很久没见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老同学。”单姜绫的笑容无懈可击,声音有点激动,而邬安皓侧只是微微笑着对她点头打过了招呼。
“对啊。”她看着他们按的7楼,心想倒是快点到的好啊。
单姜绫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保温盒,又开口问道,“来看朋友?”
(本章完)